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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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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氏倒不是催著周博雅開枝散葉,只是開了年他也二十有一,總不能二十多歲了還過得跟苦行僧似的。外頭傳他不舉的謠言傳了快一年了,這麽久還時常被人提起,假的也成了真。

方氏不由地想嘆氣,就是她這做娘的再相信自己兒子,見他整日清心寡欲,心裏免不了著急。

身子不舉是假,她怕就在怕她兒子心中不舉,例如好得其實不是女色而是男色之類的……

周公子尚且不知他娘已經在猜他是不是有什麽古怪癖好,才在房事上提不起勁。此時他端坐在桌案一旁,盯著茶杯中起伏的葉子,不知在想些什麽,眸色幽沈沈的。

花廳裏鎏金獸首三足鼎上冒著縷縷青煙,一股溫和的蘭草香在花廳裏彌漫開。屋裏除了斟茶的水聲,只剩方氏的說話聲。方氏說著說著,便註意到兒子的神色有些不同。眼神隱約可見在閃爍,似乎很有些不自在。

典型的做賊心虛,方氏見狀,心裏頓時就是一咯噔。

難不成她兒子衣冠禽獸,把生瓜蛋子的兒媳婦給強行破瓜了?思忖到此,不由地眉頭皺了起來。

真不怪她這麽想自己兒子,實在是她這兒子,自小心思就難猜。行為做事,也不是她能揣度的。她這麽瞪大了眼睛從旁關註著這麽多年,就沒猜準過她兒子周博雅的心。況且就沒看出他對哪個女子提起過特別的興趣,除了對兒媳婦那身無二兩肉的女童好之外。

嗯,她作為周公子的母親,非常謹慎地又猜到了好女童這怪癖……

方氏晃晃腦袋,盡量往好處想:“那……是不是兒媳婦的初潮已經來了?”

她不過隨口說說,沒想到這麽一問,喝著茶的周公子身子猛然就是一僵。心虛得一口茶水嗆到了喉嚨眼兒,拄著唇就不住地咳了起來。

方氏的心思這不就活了起來?眼睛立即狐疑地繞著周公子瞧。

周公子被她瞧得尷尬,想著滿滿長大了又不是什麽壞事,沒什麽好隱瞞的。他於是偏過頭,含含糊糊地就‘嗯’了一聲。

方氏聽到這一聲‘嗯’,眼睛就亮了,面上的喜意就湧上來。

真這麽湊巧?她不敢相信,隨口一問,兒媳婦還真來了初潮?方氏被這喜氣給喜得臉上都冒起了紅光,大過年的都是遇見好事兒,看來來年一年都是好運氣。於是雙手合十,連忙就朝天拜拜,嘴裏念了一句,多謝菩薩保佑。

周博雅雖說無奈,但實話說,小媳婦兒長大了他心裏也挺高興:“滿滿回來得晚些便是因她路上初潮來得突然,又受了些涼,這才多耽擱了幾日。”

怪不得前些時候雅哥兒急急忙忙去接人回來,原來是這麽回事。

方氏不知郭滿回來路上病過,聽周公子說才連忙追問郭滿的病可養好了。養自然是養好了,周公子輕哼,那小丫頭如今可是比誰都活蹦亂跳,給個梯子她就能上房揭瓦!不過這些就不必與方氏細細分說。夫妻倆的閨房之樂,周公子自己留著品就好。

“既然滿滿身子骨兒結實了,你倆的事兒也該辦了。”

方氏沈吟了下,說道:“這樣吧,開過年的初六是黃道吉日。屆時娘私下裏再給你們布置一回新房,剩下的,你自個兒掂量。新婚那日滿滿還小,糊弄了了事,之後這個,就算娘補一個像樣的洞房花燭給滿滿。”

說著,她又暧昧地笑問周公子可碰過媳婦了?

補一個洞房花燭,嘗了甜頭的周公子自然不會反對。但對著母親暧昧的眼神,他實在沒法張口跟自己母親說這些私密話。

於是站起身,張嘴就要告辭。

方氏還想聽聽兒子兒媳私下裏如何處,被他這脾氣給氣著了。打聽一下都不能打聽。提都不興她提幾句,養個兒子丁點兒不貼她的心!

周公子摸了摸鼻子:“那……兒子這就告退?”

方氏臉扭過去,不耐煩:“走!”

周公子於是就真得走了。

方氏看著他遠去的背影,手指點著,不住地顫,沒忍住跟蘇嬤嬤抱怨。蘇嬤嬤彎著嘴就是笑,知道她是高興,高興放下了心頭一塊大石頭。畢竟兒媳婦是童女這樁事兒可是關系周家長房的香火,壓在方氏心裏整整九個月,可把她給壓得喘不過來氣。

郭滿能養好,還這麽快就養好,比什麽都叫她心裏歡喜和快活。

果不然,方氏跟蘇嬤嬤抱怨了兩句就掛著滿臉的笑又去忙了,背影都透露著喜氣。蘇嬤嬤笑著搖了搖頭,指了個丫頭將花廳收拾幹凈,轉身也跟出去。夫人一個人,她等我跟著協助方氏操持府裏上上下下。

……

謝國公府裏,謝思思看著窗外紛紛揚揚的雪粒子,面上的笑容越來越明媚。

錦瑟琴音察覺到自入了臘月起,自家姑娘就再也沒捂在屋裏哭過了。似乎是相同,又似乎是有了新的盼頭,她每日拾掇得艷麗多姿,行為舉止也漸漸穩妥起來。這是好事兒,主子不發瘋,對她們這些貼身丫鬟來說,當然是天大的好事。

錦瑟心裏感激那個叫謝思思心情好的人,如今伺候起謝思思也安心許多。

“姑娘,窗子這麽開著,灌了風進肚子可不好,”端了點心碟子過來,琴音放了碟子轉身取了架子上抖屏過來,輕巧地擱在謝思思手邊,說:“若是喜歡開窗看雪,那便穿得厚實些。奴婢拿了您最喜愛的鬥篷,不若披著再看。”

謝思思此時心情正好,便沒拒絕,任由琴音給她披上。

不得不說,謝思思的這幅好皮囊當真令人驚艷。紅衣裳艷光四射,純白的狐皮又顯得她高不可攀,當真應了那一句詩,‘濃墨淡妝總相宜’。

此時看她嘴角含笑,靜靜地賞雪,廊下躲風的下人都看呆了眼。

謝思思是在高興,高興還有三個月就快一年。換句話說,郭六離死的日子不遠了。雖說她不知道郭六是在哪一日沒的,但她清楚地記得京城裏無數的唏噓。唏噓郭家這個姑娘沒福氣,眼看著嫁入一流世家鎮北將軍府,卻沒活過十六的生辰。

前頭這九個多月,每一日在謝思思的心裏都是煎熬。煎熬郭六那個病秧子竟然鳩占鵲巢,占了屬於她的相公。越是煎熬,她心就越執著,周博雅都成了她的魔障。之所以一直沒對郭滿動過手,是因為知道這個人早晚要死。

病秧子有什麽可鬥的?動手了,反倒顯得沒教養。

“今兒就是大年夜。”

謝思思舒了口氣,只覺得胸口十分暢快,“真是個好日子……”

可不是好日子?這是一年中最好的日子。

錦瑟也在感慨日子過得飛快,轉眼她就快雙十,到了放出去配人的年歲。她如今不求謝思思能想起她們,給她們配個好親事。她就求謝思思能安安穩穩地別再折騰幺蛾子。好叫她能少挨幾回打,這就夠了。

琴音也是一樣的盼頭,配人她們不指望了,姑娘連自己的親事都弄得一團糟。

兩個丫鬟心中所想,謝思思一無所知。她如今的心思,全放在等郭滿重病和等周博雅歸京的消息上,周博雅這時候應當還沒從荊州回來。她若是沒記錯,回程的途中,周博雅遇襲受了特別重的傷,躺在榻上半個月下不來。

謝思思知道周博雅不會有事,但她想在他受傷的時候去看他。

即便他們和離了,她依舊心裏有他,依舊關心他,謝思思只想告訴周博雅這個。所以在盼著府外周公子重傷的消息,屆時她就有理由去請求母親放她出府,她就有理由去見周博雅。謝思思是如何是不會承認的,周博雅心裏沒有她的位置。

她認為,周博雅對她雖談不上喜愛,但她在他心中的分量必定與旁人不一樣。

大雪已經連續下了四天,從二十六那日晚始便沒怎麽停。郭滿從嫻姐兒的院子出來,迎面一陣涼風,吹得她張嘴便打了個噴嚏。

雙葉連忙替她系緊了鬥篷,撐著傘替她搪風。

……特麽的難道有人在背後咒她?

揉了揉鼻子,郭滿還是覺得有些癢,於是又打了幾個噴嚏。雙葉這下子真不放心了,噴嚏不停,該不是真感染了風寒吧?於是扶著郭滿連忙往西風園趕,趕緊回去喝完姜湯,這時候染了風寒可不好。

趙琳芳周鈺靈等幾個姑娘見郭滿人走,於是也紛紛起身告辭。

周鈺嫻開私庫本就是為了給自家寒酸的嫂子添幾樣東西,如今正主都走了,後頭人要走她自然沒留。命身邊丫鬟送幾位姑娘出去,她轉身回了裏屋。

福祿院與西風園就在一個方向,趙琳芳落後郭滿一步,此時正不遠不近地墜在她身後。

白皚皚的雪地裏什麽都是純白,只有眼前那一主一仆身影十分明顯。趙琳芳看著,這才註意到郭滿披著的那件鬥篷,是毫無雜色的白狐皮子。

這樣的料子,往日她就在她的祖母身上見過,連她的母親都沒穿過。

正巧想得入神,前頭郭滿走了兩步滑了一下,趙琳芳不註意就趕上了郭滿主仆。郭滿回頭一看是嬌弱的表姑娘,頓時心道一句,麻煩。若說她兩輩子最不喜歡打交道的人是哪種?她可以很肯定地告訴你,就是類似於周家表妹這種仿佛大聲說句話都能嚇哭的人。

纖細,敏感,多疑,還十分玻璃心。

郭滿以往身邊就有過這樣的人。你必須時時刻刻地照顧她的情緒,稍稍不如她的意,她就會梨花帶雨地覺得你是不是看不起她,或者心思壞些的姑娘甚至會記恨在心。整日只會勾心鬥角,錙銖必較,簡直不要更心累。

雙葉扶著郭滿,郭滿就帶著雙葉往旁邊退開一步,把路讓給趙琳芳先走。

走廊的路不算窄,按理說幾個姑娘家並排走,根本不挨著什麽。郭滿特意讓開,意思自然很冥想。誰知她不想與趙琳芳這表姑娘打交道,趙琳芳卻很有與郭滿親近親近的意思。她輕輕勾起嘴角看著郭滿,笑得溫婉又拘謹,輕聲細語地問郭滿是不是摔著哪兒了?正巧她回了屋也沒什麽事兒,要不要她搭把手?

郭滿滑了一下,腳腕子有點疼,但轉了兩下又不疼了。

“多謝表姑娘好意,今兒這天這麽冷,就不勞煩你了。”郭滿也彎了彎嘴角,學著周公子的動作與神態,顯得十分的優雅得體。

“這哪會麻煩?”

趙琳芳搖搖頭,笑說道,“妹妹雖手無縛雞之力,送表嫂回屋還是能勝任的。表嫂是不知道。妹妹借住在姑祖母府上,周家上下都拿妹妹當親生的看待,心裏委實過意不去。奈何妹妹不當用,回報不了什麽,今兒能幫一點表嫂,心裏安心。”

郭滿嘴角笑意僵硬了:“……”這什麽表姑娘要是這麽說的話,她還真不好甩掉她自己走,不然顯得她多不通情理?

不想她送,郭滿正在糾結怎麽說,走廊的盡頭周公子從芳林苑回來。

周博雅老遠看見郭滿的人,清楚地看見她一只腳的姿勢不大對。皺了皺眉,他穿過長廊,大步走了過來。

長廊這頭的兩個人面對面假笑,一個溫婉一個軟糯,都是可人疼的。只聽一仿佛披在泉水中石頭上的月光般的給人一種寧靜的男聲從遠處飄來,清淡而悅耳。落地的瞬間,叫醒了莫名膠著在一起的兩女人。

他問:“滿滿?腳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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