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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淚之往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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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告訴你,從十號線開通的時候我就註意到你了,你信不信。”江淩若拿著一本小說,輕輕的說。

陳同楷的頭靠著課桌,聽到這句話,正在沈思一件事情,滿是灰塵的天臺和跪地求饒的黑蛇,以及過去發生的種種。因為,這時候,正是晚自習前的三十分鐘吃飯時間。有的同學正坐在座位上專註的寫作業,有的同學談笑風生的聊著從報刊雜志上看來的八卦。

座位上的飯盒洗得非常幹凈,隱約還有淡淡的洗潔精的味道。

這是認識江淩若以來她第一次主動和陳同楷說話,他的內心計算著次數。和喜歡的人聊天總是用次數計算,和討厭的聊天總是用時間計算,陳同楷一直記著初中時看過的某篇雜志上的話。

記憶裏的應該存在的某種不合邏輯的東西在和江淩若聊天這件事情面前,不值一提,所以,天臺、黑蛇、智能人,極光戰士等事情被他拋諸腦後。

他思索著江淩若說這句話的內在含義,雖說女孩的心思你永遠不要猜是句真理,但在真理面前,男生永遠都是□□裸的弱智,因為真理是□□裸的。從某種意義上說,江淩若和陳同楷是在同一時間註意到了對方。

“十號線開通試運行那天,你正在看《挪威的森林》。”江淩若說到這本書的時候,臉微微一紅,初中二年級她就看完了這本書,正處於青春期第二性征高速發育的她,過分註意了裏面的某些東西。

“其實,我是借同學的,並不是我要看。我覺得我們應該狠狠的批判這本書,汙染了我純潔的靈魂。”陳同楷嘿嘿一笑,他其實很想向江淩若解釋他看這本書的原因,他不想江淩若誤會他的精神世界是有點不堪的,雖然他是。

“這本書其實很好,只是現在的我們都理解不了書裏要表達的意思。”江淩若依然用恬靜輕聲的語言說,嘴裏散發著暗香。

“好吧,其實我還想表達一下我高尚的情操的。為什麽那時候你總是對我愛理不理的呢?”陳同楷很早就想問這個問題了。

“可以不回答這個問題嗎?”同一年齡階段的女生總是比男生成熟,江淩若不回答是因為她回答不了,要一個安靜靦腆的女生告訴男生不理他是因為在意他,這怎麽回答。

陳同楷見她不回答,也就不問。他雙手緊握,第一次談話眼看著就要以尷尬收場,人生最失敗的就是面對自己喜歡的人說不出話。

你,平時油嘴滑舌的,倒是憋個屁出來啊。

兩人靜靜坐了一會兒,教室裏所有的喧鬧變得無足輕松,陳同楷很想享受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光,短暫的讓人想要將它拉長的時光。

江淩若也想和陳同楷說些什麽,但她忍住了,默默的打開小說。陳同楷側目看著江淩若,這多變的女生身體裏住著非常多的人格,十號線站臺上安靜看書的女生,上弦月那晚痛扁他的女生,走在十星會樓下冷漠的讓人害怕的女生。如果她不是真切的坐在他的身邊,他甚至以為她是人格分裂患者。

江淩若,你到底是誰?

陳同楷很想解開她身上的謎團。了解一個人就從解開她身上的謎團開始,陳同楷不斷的回憶,不斷地感受他和江淩若的交集。

他發現,他們根本沒有交集,他和她就像兩條平行線,平行得就連函數也無法將它們拉近。

“其實,你所見到的我,早已經不是真正的我。”江淩若用力的合上書,看著教室前面的黑板,黑板上還寫著上一堂課的筆記。

“為什麽這麽說?”

“哎,很多事情並不是你一廂情願的想,就會成為事實。命運總會給你開很多你不想去體驗的玩笑。就像你會被選進‘極光戰士備選小組’一樣,也不是你的本願。”

陳同楷保持著沈默,這時候當一個傾聽者比當一個傾訴者重要。他不開口的原因是產生了畏懼感,他怕一開口就讓談話變的尷尬。

“我們的內心都有很多不想讓別人知道的秘密,可是 ,我們又想要把這些秘密告訴那個想讓他知道的人。陳同楷,十號線的相遇並不是我們第一次相遇。我們認識的時間還要更早一些。”

“更早一些?”陳同楷不斷的回憶比十號線開通得更早的與江淩若相遇的那些事情,卻沒有想起一件。

“可不可以說得清楚些,淩若,我不是很明白。”

“不明白就不明白吧,以後你就會明白的。”江淩若微微一笑,笑容中卻帶有苦澀,“陳同楷,就這樣安靜的和你聊天真好。以後我不會這樣和你說話了,或許甚至連你是誰我都不知道,你不要介意,更不要悲傷。從那天開始,我們就變成了兩個世界的人。”

“兩個世界?地獄和天堂?你在天堂,我在地獄。”

“可以這麽說吧。我在地獄,你在天堂,我帶你去個地方,跟我來。”江淩若站起來,快步走出了教室。

陳同楷跟著江淩若走出了教室,一束陽光照耀著瞳孔,眼前一片白色,霧霭沈沈。

霧霾在眼前漸漸消散,他站在一堆廢墟裏,這個地方看起來像是一個廢棄鋼鐵的垃圾站,烈風卷積著沙塵,耳邊盡是呼嘯而過的風聲,如同鬼魅的呼號。

廢舊的銹跡斑斑的鋼鐵堆在一起形成一座小山,一座看起來似乎很難攀登上去的鋼鐵山,江淩若就站在鋼鐵山的頂端,看著鋼鐵山的遠方。銹跡和汽油氣味交雜的空氣裏,難言的情感在陳同楷內心蔓延,山的後面存在著一個秘密,指引著他去解開。

他慢慢的向上爬,爬到山頂和江淩若並肩而立。

站在疾風的鋼鐵山頂部,眼前的畫面讓他呼吸不過來。曾經的江淩若和他一樣也看到過這個畫面。廢棄的生化□□“江淩若”肢解的躺在鋼鐵圍著的谷裏。她們就像是游戲廳裏的抓娃娃游戲機裏的娃娃,等著人操縱機械手爪將她們抓起來然後帶走。

當然,這只是陳同楷一廂情願的想法,他誰也帶不走,他只能站在蕭瑟的疾風中看著這些殘次品,被希維爾公司拋棄的殘次品。

“她們是什麽?”

“正如你看見的那樣,她們是我,我就是她們。”

“你,別嚇我,你怎麽可能是一個冷血的機器人。”陳同楷認為江淩若在開玩笑,他的所有情感不會寄托在一個機器人身上,如果真是這樣,他認為自己是個傻子。

“不是機器人,是生化□□人。”

“□□人?□□的是江淩若?那麽你是本體還是□□人。”

江淩若沒有回答他,手伸向天空中,一束藍色的光芒在天空中展開成為一座屏幕,屏幕上一輛法拉利正在飛馳,兩個相貌相同,氣質不同的江淩若坐在車裏。黑骷髏機器人在法拉利身後追奔,如一群追尋獵物的惡狼。

而後是一場惡戰,短發的江淩若炸彈炸得粉碎,長頭發的江淩若走到短頭發的江淩若身邊,一陣光芒和煙霧之後,一個氣質特別的江淩若赤身裸體的站在廢墟上。屏幕變成了一條藍色的線,緩緩的消失在灰暗的天空中。

不需要任何的語言,不需要任何的解釋,陳同楷心中的某些謎團解開了。這沈重的解密方式讓他踹不過起來,他想用一種輕松的方式來開開玩笑,因為他看到了新生江淩若的胴體,可這不是值得慶耀的事情,反而使他倍感不安。

悲傷堵住心房,他需要進行情緒上的宣洩,兩行熱淚流過臉頰。

“給我個擁抱吧!”江淩若看著陳同楷,陳同楷的內心竟然能顫抖起來。

陳同楷張開雙臂,繞過江淩若的肩膀將她緊緊地摟入懷裏。現在,任何毫無目的毫無營養的話都不需要,任何關心的憐憫的甚至惋惜的話也不重要,只需要一個溫暖的擁抱。

眼淚流過臉頰,從下巴滴落到江淩若的頭發上,潤進淡香的發梢,陳同楷想起晚上的那一吻,想對江淩若說一句藏在內心久久的話,“淩若,我······”心口劇痛,像是鋒利的尖韌刺進熱血跳動的心臟。

他慢慢推開江淩若,只見她的胸前赤紅一片,如同西下的殘陽。江淩若拿著一把尖錐刺進陳同楷的胸口,獻血沿著尖錐滑落。他看著江淩若,雙手緊握,尖錐被江淩若的手推動,直至只剩下錐柄。

身體如熊熊烈火燃燒,心卻似寒冷的冰窖,冰火兩重天。

“為什麽?”

“如果我們誰都改變不了自己的命運,那就只能在各自的命運的道路上前進。”江淩若右眼一顆淚滴滑落地面,泛起淚花。她猛地抽出尖錐,鮮血如柱般噴湧而出,陳同楷感覺身體像是被掏空的軀殼,承載不下任何東西。

這就是所謂的命運之路嗎?浮在半空的陳同楷閉上了眼睛。

一扇響亮的耳光,右臉火辣辣的,陳同楷睜開眼睛,明傑的笑臉映入眼簾,易崎雙手交叉抱在胸前,冷冷的看著陳同楷。

“做了個夢?”陳同楷自言自語,捂著印有淡紫色手掌印的臉,回想著剛才的夢。

“你可真悠閑,我們拼了命去奪回數據原本,你倒好,找了個清凈的地方做白日夢。”易崎笑容裏盡是鄙夷。

“我這是本著不添亂的精神,外面那麽亂,裝逼給誰看。不如找個安靜的地方當個安靜的小逗比。”陳同楷站起來,嬉皮笑臉的對易崎說,然後向明傑伸出手,“給錢!”

“給什麽錢?”明傑奇怪的問。

“醫藥費。我的臉是你打的?你看,打成了這樣,吃飯的家夥你都敢打,砸什麽別砸飯碗啊。快給醫藥費,付全款還能給你個八折。”

“啪”的一聲響,陳同楷的左臉和右臉一樣火辣辣的,十個指拇印清晰地印在臉上,好似中了如來神掌,易崎收回右手,用左手做按摩,慰勞右手打臉的辛苦。

“你幹什麽?”

“上帝說了,人家打你的右臉,一定要讓他也打你的左臉,這樣才公平。醫藥費回國防委員會報銷。”

明傑看著陳同楷,內心泛起難以言明的酸味。陳同楷和易崎總能找到說不完的有趣話題,而她和自己談話總是硬邦邦的。

“餵,走不走。”易崎臉色一變,轉身向前方跑去。

“走哪裏去?”陳同楷雙手揉著紅腫的臉頰,“讓你們付醫藥費也不用嚇得逃跑啊,你們搶到數據原本沒有?”

“沒有。”明傑回答道。

“那我們接下來做什麽?”

“逃命!”明傑也快步跑了起來,留下陳同楷一個人站在街道上,人流稀少。

“逃命,逃什麽命。”他轉過身,一群黑色西裝,和花襯衫,和紋身男罵罵咧咧的穿過人群朝他站的方向跑過來,他滿頭黑線,不知所措。原來他們不是被他嚇跑,而是被黑社會嚇跑,這黑鍋背的真徹底,他也撒開退跑了起來。

“餵,易崎,你太沒義氣了,剛睡醒就讓我逃命,也不給口吃的填肚子,逃命可是體力活啊。”

街道旁的大樓頂部,短發的江淩若站在樓頂凸起來的石柱頂端,精幹的棕色短發在風中搖曳,蒼白的臉上淚痕閃爍,她用手背用力的擦幹臉頰的淚痕,臉色變的冷峻。眼淚代表著溫情,她擦掉溫情,看著陳同楷逃跑的方向。

畫面回閃。

“今天有個小壞蛋搶走了我的玩具,還親我的臉,真是個討人厭的小壞蛋。”七歲的江淩若躺在小床上,氣呼呼的想著這句話,睡夢中盡是那小壞蛋的身影。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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