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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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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中精神!手擡高!”玉清被這突然的一聲斷喝驚醒,忙收斂心神,眼角餘光瞥見那人正冷眼看著他調整持劍的手,心中發緊,額上須臾便滲出一層汗來,再也不敢走神。

他入山門尚不滿三年,猶記得兩年前第一次在演武場看見這位女執事時的驚艷心情,如今過了這麽久,每每見了仍是會被她一身風華所震懾,一時疏忽了手上動作,便會招來一記眼刀。

這位執事已是金丹之期,修為有成,平日督促弟子要求之嚴苛,不輸給威武長老,於武修一事上又頗有些手段,時日一長,更是令這些弟子又敬又怕,且從眼神到面容,皆如同修了無情道一般冰冷,閑時有些長舌弟子們也難免嘀咕,紫胤長老這師徒幾人如出一轍的冷淡,令人生畏。

殷畫樓正仔細檢視幾人的動作要領,場外卻突然氣喘籲籲跑進來一個小弟子,直直沖到眾人身邊來不及喘勻氣息,急急道:“小師姑,山下來了重要的客人,......掌教真人請您快些去天烽閣!”

殷畫樓一時有些詫異,招手叫了靈璧過來盯著,轉身帶著那傳話的小弟子往天烽閣去了。

轉過天烽閣一側,便見階下意外的齊刷刷立了幾個身著玄色翻領袍的漢子,雖是低眉順眼,目不斜視,卻是個個身高體壯,彪悍之氣外露。

她打量了一番,心中有些猜疑,進了天烽閣正廳,卻有弟子來請她去掌教書房,她不知何事如此私密,跟著那弟子進得門去,尚不及行禮,一眼便見到掌教之下左首坐了一名中年男子,戴了紗冠,身著天青雲紋寬袖長袍,腰懸一對碧環,玉面短髯,氣度儒雅,長眉鳳目間,尚留有幾分令她眼熟的飛揚跳脫。

“二哥?”殷畫樓驚訝之下脫口出聲,眼前這一身風流名士打扮的人,不是殷秀松又是誰!

殷秀松在她的詫異中微笑立起身來,昔年上山時,他這位妹妹尚未及笄,如今算來卻也有三十多年紀了,此時見她身姿高挑,腰懸長劍,端是英氣勃發,竟似雙十年華,笑道:“可不就是二哥我嗎,同十一娘竟有二十多年未見了,還道你如今怕是認不出我了。”

他這般立起身來,臨風之姿,右手負在身後,原本幾分風流寫意,可殷畫樓細看之下,他那左臂卻是袖管空空,驚異下一時失語,殷秀松見她模樣,淡然一笑道:“昔年在關中一戰,遭遇兇險,這條左臂便是那時截去的,你留下的那卷醫書,卻是保住了二哥一條性命。”

殷畫樓見他笑意盈然,說的輕松,不知為何,多年修行也陡然有些喉頭發哽,不及多問,又見他下首兩人皆躬身向她行禮。

其中一位中年漢子,玄色長衫,身材魁偉,虎目濃眉,顯見得是個武將。其下又有一位面白無須的男子,戴了一頂黑色軟腳襆頭,著青色圓領袍,斯文俱現,殷畫樓未知他二人身份,下意識避讓開來,轉而向陵越行了禮,又轉頭問道:“二哥怎麽突然來了昆侖?可是家裏出了事?”

殷秀松頓了頓,與陵越對視了一眼後輕聲道:“開國之時阿爺曾遣人前來,那時正逢你閉關不出,今次命我前來接你,卻是...阿爺的情形如今不大好,自中風後便每況愈下,只恐來不及相見,阿兄監國已有數年了,此番阿爺有禪位之意,此事機密,故而來的突然。”

言罷指著那漢子道:“觀瀾是十六衛中郎將,你怕是不認得他,但他父親你當熟悉的,便是昔日阿爺貼身護衛秦恪秦老將軍,這一位是乾元殿司禮內監陳子芳,臨行前阿爺親自吩咐了跟著我來的。”

秦濤並陳子芳昔日在宮中倒是耳聞過殷畫樓當年出家的緣由,方才見她進門時天人之姿下眉目冷然,竟是一直未敢直視。

殷畫樓聞言吃了一驚,難怪他這般避人耳目,這種事自是不能嚷嚷的盡人皆知的。此時再無有什麽可考慮的,她雖然入道多年,但是於這一身血緣卻是斬不斷,是不能不去盡孝的。

只是還需向師尊辭行才行,陵越見她輕撫劍身默然不語,便知她心中所想,乃對殷秀松道:“只怕還要齊王且留兩日再走,師尊進了鑄劍閣,只怕明日才能出來,也好叫畫樓與師尊辭行再下山去,你看如何?”

殷秀松點頭道:“尊師重道,理當如此,原也不急這一兩日,況且紫胤仙尊教導畫樓多年,殷家無以感激,此次前來聖人也正有意請真人同行回京,只是不知是否有此榮幸?”

陵越有些猶豫道:“師尊向來深居簡出,已多年不問世事,此事只怕難以成行。”

殷秀松忙道:“掌教萬萬不必為難,臨行前聖人叮囑,務必以仙尊意願為尊,只是還請容我當面拜謁相詢。”

陵越道:“既是如此,屆時殿下便隨我一同前往吧。”

幾人又敘了些話,陵越便命殷畫樓自安排了幾人歇下,殷畫樓心中記掛父親身體,二哥那空蕩蕩的袖管又一直在腦中揮之不去,只是見他幾人風塵仆仆,旅途勞頓,因想著下山路上再問也是一樣,這才回了臨天閣。

過得兩日後,紫胤真人出了鑄劍室,殷畫樓早已等在書房,向他稟明了情況,紫胤真人道:“風雲變幻至此,九五之數非是你我所能預料,既是你俗緣未了,終究受父母生身之恩,孝道亦是天道之屬,十年供養,卻未能有一分報答,此番下山也是應有之義。”

殷畫樓問道:“師尊,弟子遠離塵世已久,只怕格格不入,且今時不同往日,禁宮多事,未知當如何行事?”

紫胤真人淡聲道:“立身持正行事,事事當問本心如何,不過一個真字罷了!”

殷畫樓便不再說話,思量間,陵越帶著殷秀松等前來拜見,幾人便見到了這位傳說中的劍仙,殷秀松同秦濤皆是在戰場上廝殺過的,此時見那上座之人銀發紅顏,威嚴天成,竟令人不由自主俯身低首下去。

紫胤真人擡手道:“不必多禮,畫樓方才已告知諸位此行目的。此番聖人身體有恙,也理當盡孝膝下。只是我數百年來早已不問俗事,唯謝聖人美意,既有此番師徒緣分,自當盡力盡心,無須再多言謝意。”

殷秀松聽罷便知這位仙尊約莫是不會一同回京了,又不敢多言相勸,便也恭聲道:“如此叨擾仙尊勤修,此番前來聖人已有吩咐,此事但尊仙尊意願。”

又聽殷畫樓道:“師尊,來年正逢師尊四百壽誕,若是可能,弟子會盡力趕回昆侖為師尊祝壽。”

紫胤真人聽罷不置可否,又搖頭對陵越不讚同道:“為師向來不拘這些俗禮,修仙之人早已忘卻了壽命長短,卻又來做什麽壽宴,徒添煩擾!”

陵越忙回道:“此次乃適逢師尊整壽,弟子亦知曉師尊不喜紛擾,故而也並不欲操辦些什麽,只是昆侖山一脈諸多仙長們俱都準備前來為師尊賀壽,如此卻也不好皆拒之門外。”

紫胤真人因想到他一門之主,這些庶務上皆要盡力周旋,自是不能輕易超然脫俗,便也不再苛責他了。幾人在臨天閣又說了些話,翌日一早,殷畫樓便隨殷秀松等啟程下山。

昆侖山距關中路途遙遠,以殷畫樓如今修為,禦劍飛行不過數日,只是殷秀松此來雖是未有儀仗車馬,為安全計,身後卻跟著十幾騎護衛,考慮到她一路衣食住行,還帶了兩名粗通武藝的宮婢,如此她自然是跟著眾人一同打馬往京中去。

一路上無心關註塵世風俗,一行十數人快馬加鞭,沿途只在驛站換馬歇息,半月之後便趕到了涼州邊界,當日因錯過城鎮,天色將晚,只得在野外駐紮,好在此時正值七月,夜間幾絲涼風,溫度正好。

只是秦濤有些緊張,蓋因今日紮營之地臨近幻月城。此城建於幻霧中,據傳乃是上古時妖族後人聚集之地,逾千百年後,諸神與妖族魔族等靈力日漸衰竭,人間界崛起,修士實力大漲,數百年前幾次激烈的沖突後,三界後輩皆有些青黃不接,後經天界調停,妖界與魔界各自退守老巢,不得輕易進入人間界,修士亦不得進入兩界打殺。如此三界鼎立,彼此牽制,方才逐漸穩定下來,長此以往便在幻月城外形成一個緩沖地帶。

今日營地距離這幻月城僅有百裏之距,秦濤手下只有十幾人,那妖邪之說向來駭人聽聞卻又虛無縹緲,身邊還跟著兩位身份貴重的皇室子女,他不免有些恐慌。

殷畫樓昔日曾聽聞師尊說起這幻月城的來歷,但是既然數百年來都相安無事,想必當年定下的契約是相當有威懾力的,況且他們還是在百裏之外紮營一晚,當是不會有何意外情況發生。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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