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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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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畫樓痛得直抽氣,幾人忙將那傷藥往她手上倒了許多,忙忙亂亂幫她把手包紮了,好在只是劃傷了一道長口子,未及筋骨,又是左手,一時倒不怎麽影響出劍。

靈曲猶自怒聲道:“他也太跋扈了,往日還只是言語尋釁倒罷了,今日竟敢出劍!此事我定要告訴威武長老知道!”

殷畫樓忍著傷口上似乎越發強烈的鈍痛,道:“罷了,本來就不是個事,話趕話趕上了,要不是多說了幾句話,也不至於到現在這樣。”

見靈曲仍是氣憤難平,又道:“他就是說話難聽,小孩脾氣,多大點事。”頓了頓又道:“師兄往日在家中,父母大人可有常在師兄面前誇獎別人家的孩子?”

靈曲一想,父母雖然如今不在了,舊日年幼時倒還真有,疑惑點頭道:“為何問起這個?”

殷畫樓微笑道:“師兄往日對那個別人家的孩子是何想法,能和他要好玩耍嗎?就沒有想過要半路碰上了好胖揍他一頓?”

靈曲心中一動,想起方才靈遠來時說的那些酸話,半晌大笑道:“還真是!原來如此!我就說他為何總是處處想找你麻煩,敢情是被威武長老日日耳提面命激的。”

殷畫樓道:“此事卻是難解,只怕威武長老自己也不曾意識到,他不忿也是情理之中,所以還是罷了,過些年他年紀大了心裏自然就平和了。”

靈曲搖頭笑道:“你才幾歲,倒像是過來人一般語重心長,你怎麽就能斷定過幾年他能平心靜氣對別人家的孩子,而不是變本加厲的想胖揍人家一頓了?”

殷畫樓一怔,繼而道:“大約許多人都該是這麽長成的吧,若他真的變本加厲了那也到時候再說吧。”

一時靈曲問她是不是回去休息,殷畫樓指著那幾盆花道:“師兄先行回去吧,我今日還未澆花。”

靈曲原想說傷了手還澆什麽花,又想到只怕她是心裏有事,想一個人靜一靜,便也不再勸了,招呼靈如幾個先走了。

紫胤真人同陵越隱在一旁,見眾人都散了,只剩下那小姑娘,背對著兩人坐在亭外的石墩上,半晌也沒起身,不知在想些什麽,後山寂寂無聲,一時那背影倒顯得有些孤獨落寞。

紫胤真人暗想,方才她被人一通指責,雖說未曾動怒,只怕仍舊是心中郁郁,想到陵越曾說她自幼被族人厭惡排擠,這孩子看著竟是比屠蘇那時還要早慧些......

又見那孩子獨自坐了良久,突然舉起自己手掌對著日光仰著頭看了半晌,紫胤真人回身看了陵越一眼,陵越納悶,這孩子難不成竟是開始懷疑自己身體有異了?只是她是如何覺出的?

殷畫樓被那靈遠一番胡攪蠻纏,確實並非無動於衷,不過那些風言風語她只當是蒼蠅嗡嗡,倒是他說的關中起事,令她有些不安,想起殷家如今只怕已將那些軍書形成戰鬥力投入使用了,反旗一豎,從此殷家所有人的命運便真的變得不可知了,她不知天墉城如何對待她如今的身份,但是有一點她是肯定的,掌教真人對自己的留意絕非像靈遠說的那樣。

當初威武長老探查她資質時驚的手臂發抖,殷畫樓確信那不是自己的錯覺,這三年來她算是比較系統的了解了修仙門中一些玄而又玄的理論和實例,使得她一直對那日威武長老的舉動有些懷疑,但是她無法探知自己的身體,不知這身體裏究竟是有什麽異常,難道是他們探知了自己生魂入體之事?

思來想去不得結果,眼看到了飯點,她起身自淩波湖提了水上來,仔細將那幾叢薔薇澆了,攜了長劍要回飯堂。

哪知一轉身,眼裏便猝不及防撞進一個藍白長袍的男人,倒是將她嚇了一跳!

掌教真人她自是熟識的,另一人銀發墨眉,氣質高華,仙姿玉骨,電光石火間,福至心靈,她突然反應過來這人是誰,勉強定住心神,忙恭謹行了一禮:“弟子拜見真人!見過掌教真人!”她不知道自己出於何種心理,竟是不敢直接稱呼他的名號。

她垂目見那藍白身影往前行了幾步,在她身前停了下來。

心口又開始狂跳,卻聽得一把低沈嗓音道:“方才那孩子屢次言語羞辱與你,怎麽你竟是半點也不動怒麽?”

殷畫樓不敢擡頭,回道:“回稟真人,都是些沒根據的流言蜚語罷了,師兄年少好勝,心直口快,並非真有什麽奸邪之心。”

紫胤真人點頭道:“卻是個厚道性子,對這幾叢花卻是看的比自己的名聲要緊。”

殷畫樓恭聲道:“弟子在天墉,師兄師姐們一向待弟子極好,名聲一事也是日久見人心,只是這幾叢花得來不易,且也無辜的很,小師兄的性子,方才若果真砍了,只怕立時又要後悔了。”

紫胤真人微微點頭,負手看了看那些薔薇,道:“你如今習武有多少時日了,可有何心得?”

殷畫樓答道:“已有三年,弟子愚鈍,只覺武藝一事唯勤苦二字,因天資優秀而輕易達成者萬中無一,若不能勤學苦練,天資獨厚者也一樣是逆水行舟,時日長久自然越發懈怠,弟子為自己做了規矩,初時每日出劍不得少於一千次,而後逐漸增加,保持速度,到如今弟子已經能夠每日出劍兩千五百次。”

紫胤真人聽罷道:“這番恒心卻也難得。”

陵越道:“師尊,這孩子上山之後劍術一直是陵川在教授,他也是十分看重這孩子的資質。”

殷畫樓又聽得紫胤真人道:“你且擡起頭來。”

殷畫樓擡起頭,並不敢直視他,這感覺令她十分不自在,她可不像是這般謹小慎微輕易懼怕他人目光的人,今天怎麽回事?

須臾見紫胤真人指尖靈光閃現,輕觸她眉間,她只覺得似有絲絲涼意自眉間沁入,未覺不適,反倒覺得精神大振,身體放松,那涼意似乎隨著氣血默契行走周身,令她不由自主澄定心意,丹田似有熱量生發而出,感覺十分新奇。

待到涼意消失,殷畫樓睜開眼睛,卻見那仙人目中似有悲憫,仿佛又有回憶之色,沈吟不語,一時疑惑不解。

陵越見狀乃對殷畫樓道:“你自去休息吧,今日之事不可外傳,如這般相互試劍之事不可再有!”

殷畫樓不知道那紫胤真人究竟探查了什麽,難道他能看出我是別處而來的另一個生魂?她對神仙之道深淺不知,但此時也不敢多問,便躬身行禮而去。

陵越見她走遠,這才對紫胤真人道:“師尊適才可是確認了那孩子的體質?”

紫胤真人看他一眼道:“只怕實在是機緣如此,氣血流暢,識海充沛,經脈俱通,加之她根骨上佳,確是純仙之體無疑,這修仙的資質...不在屠蘇之下……”

陵越心下黯然,未防今日又因此時勾起舊事,見師尊眉間神色惘然,忙道:“師尊,屠蘇離去至今也有二十多年了,師尊不要常常掛懷憂思。”

紫胤真人輕撫那薔薇道:“世間常有天意弄人,每每凡人身懷異稟,以至匹夫無罪懷璧其罪,累得一生坎坷,不得善終。這孩子,行止與常人不同,心中自有溝壑,不會平庸一生,若是不能修得與自身資質相當的本事,為師只恐她將來同屠蘇當日身負焚寂一般,皆是受累一世,不得善果...屠蘇那般結果,當日....既是命中劫數,只怕也是為師未能盡到責任。”

陵越知道自己這位師尊雖是修得仙身,為人嚴肅,但卻是重情重義的內斂性格,對自己和屠蘇師弟可算得視如己出,屠蘇命隕蓬萊之後,師尊心裏,是有苦慟的。

他對師尊無比尊崇,不豫師尊常有牽念,轉而道:“師尊對弟子和屠蘇盡心竭力,屠蘇心性純良,持身正道,無愧於師尊的教誨,當日離去,是無畏無怨的,師尊,這孩子如此資質,可是要收在門下教導?”

紫胤真人收斂心神道:“我觀她不但有天資,而且勤奮刻苦,方才那般處事,心性也實屬難得,他日若能大成,於禦劍之術上或可令天墉後繼有人,倒是頗有惜才之念,只是收徒一事...且再看看這孩子日後自己如何選擇吧。”

殷畫樓自然不知自己走後,那仙尊和掌門議論了一番她的將來。晚間回房後倒在床上,白天那一幕總是在眼前浮現,讓她心思有些浮動不安,是自己做賊心虛嗎,只是那有些悲傷的感覺是怎麽回事?

她往日只覺得神仙都是無情無欲的,更是無所不知的,倘若他真的知道自己的來歷,該不會把她當成什麽妖物吧?一時想到那人面目冷肅,但似乎......並不冷傲,看過來的目光反而像是......溫和?

殷畫樓這一夜在雜亂的思緒中迷蒙睡去,似乎做了個夢,夢境紛亂,一時山巒疊幢,一時又現落英美景,隱約有個藍白色身影恍恍惚惚負手前行,真想追上去啊,想要看的清楚些,那身影卻又更行更遠......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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