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關燈
小
中
大
一路歷經兩月風霜，趕在第一場雪落之前，眾人平安到了昆侖山腳下，歇在山下的這一夜，殷畫樓很有些心緒難平，前世今生在腦中交錯，她也只得安慰自己，就當是去讀軍校了，再難還能比特種訓練辛苦嗎？特種女兵，想要在男兵縱橫的天地裏立足，那份辛苦只怕不比修道輕松。她這麽想著心態便平靜許多，漸漸睡去。
翌日一早上山，三人行了將近兩個時辰，終於隱約見到重重樓宇掩映在雲霧之中，風吹過，有鐘聲傳來，好似仙音。
再行數丈，便看見山門前石碑高聳，上刻“天墉城”三字，莊重威嚴！
山門之內早有弟子上來相迎，積雲道長行禮道：“貧道乃是關中白雲觀觀主，傳道之師乃是天墉同門，今日唐突，前來叨擾，還請代為向貴掌門通傳。”
那小修士回了禮，見其後跟著一位小郎，長身玉立英姿勃發，很是不凡，還有一個小娘子，身量雖長，卻未梳髻，一時有些吃不準年紀，倒是容貌極美，動人心魂，眉間一點紅痣，艷麗非常，很是吃了一驚，再不敢多看了。
幾人進了山門，又行了有一炷香時間，才看見大殿在前，上書“天烽閣”三字，沿路遇見幾名修者，各個舉止鄭重，衣著制式類同，皆是白衣紫襟，行動間衣袂飄飄，頗具仙風。
三人尚未進殿，便有一位中年男子迎出來道：“師兄遠道而來，有失遠迎啊！”
那人總有三十幾歲年紀，眉目疏朗，俊氣橫生，雲紋大袖交領紫袍，束了高冠，舉止間頗有幾分親而難犯的氣勢，正是天墉城第十二代掌教真人陵越。
積雲道長拱手道：“何敢當得掌教一聲師兄，今日前來實是唐突。”
陵越又招呼幾人坐下，他二人邊飲茶邊敘了些山下世情往事，一時陵越問道：“未知師兄今日突然上山，可是有為難之事？”
積雲道長放下手中茶盞道：“確是有件難事，不得已才來求師兄。”
言罷招呼殷畫樓上前道：“今日跟我上山的這孩子，乃是雍州殷氏嫡女。如今山下情形，只怕師兄也知曉一二，當今又將遴選女子入宮，一則這孩子來年將滿十四，只怕難逃劫數，二則因她自幼容貌有異，多為族人厭惡，流言紛紛，不肯容她，險些糟了宗族私刑。所幸她父兄手段強硬些，倒也保得她一時，如此卻與族中僵持不下，這才出了個折中的法子，命她出家。依我之意，那些虛無縹緲的愚見，如何能怪罪到一個孩子頭上，只是內宅多事，我亦無可奈何，無論如何這也是一條性命，許是我此生該還的一段機緣，故今日前來，是想請師兄看在我的薄面上，便留她在天墉，做個記名弟子避此災禍倒也罷了。”
殷畫樓上前行禮，陵越這才看清她模樣，又見眉間一粒朱砂，未免有些訝異，端詳了一番道：“天墉雖是不禁收女弟子，只是清修之苦，常人難以想象，這孩子出身富貴之中，若是受不得苦，他日是去是留豈非兩難。”
積雲道長道：“師兄有所不知，因這孩子頗有些異於常人，自幼也是吃了不少苦頭，若非有那般強勢的父兄，只怕早已暴亡在內宅了。我也算略通相人之術，這孩子人中清晰，眉目凜然，有天成正氣，絕非山下愚昧村夫傳說那般身負亡國之相。且她自幼聰慧，體諒父母心思，小小年紀終日不茍言笑，唯恐神色輕佻惹人猜疑，十年如一日閉門不出，實在可憐，只求師兄憐憫她些。”
殷秀松見狀，抱拳行禮相求道：“掌教真人慈悲，我阿妹自幼便終日閉門不出，饒是如此，外間流言蜚語已可折殺，說是富貴出身，平日裏與清修之人只怕也差不了多少了，只求真人收留阿妹在山上，或可保的一世平安。”
陵越見他二人一力相求，又見殷畫樓神色不動，思忖一回乃問道：“你作何想？”
殷畫樓行禮道：“小女手無縛雞之力，懷璧其罪，他日終是要累人累己，傷及無辜，然終日躲藏，茍且一生非我所願，若不能光明正大活於世間，倒不如早作了結。只是父母大人尚在，不敢輕言放棄，但求入門修得一二本事，或可勉力保全自己，才能談及護佑親人，懇請真人成全！”
陵越聽了心下微動，半晌終是對積雲道長道：“罷了，這孩子也著實無辜，且讓她做個入門弟子，先跟著其他弟子們清修，到得日後再看造化如何吧。”
三人大喜，殷畫樓鄭重行禮道：“多謝真人收留，弟子一定恪守門規，絕不令眾位師長為難！”
幾人又敘了些話，陵越出於慎重，又向殷畫樓考校了一番，一時見她言談有度，克己自持，倒也未覺有何不妥。
如此積雲道長便起身向陵越道謝告辭，陵越挽留道：“師兄遠道而來，一路匆忙辛苦，何須如此急切，定要暫留幾日，也容我招待一番。”
積雲道長卻道：“罷了，我也算了卻此番塵緣，她即是已經決意修道，便不必再留戀這一時半刻相聚，我這便帶著她兄長下山回去說與她父母知曉，也好放心。”
殷秀松心中一時又有些恐慌，看妹妹就這樣孤零零的留在山上，待要怎樣卻又不能怎樣，有些躊躇不前。
還是殷畫樓見狀對兄長道：“二哥且回去吧，我已是入門弟子，請二哥回去告訴爺娘此間種種，讓爺娘放心！”
陵越一時也挽留不下，便吩咐了一名弟子帶殷畫樓出去安頓，他自己則相送積雲道長兩人至山門之外。
殷畫樓怔怔立在閣外，望著著兄長背影漸行漸遠，心中一時倒有些茫然了，這已是她今生第二次經歷離別了。
陵越掌教喚來的那名弟子也不過十七八年紀，少年心性多慕美色，領著殷畫樓去安頓的路上，見她生的十分好看，卻又不言不語，便主動開口道：“咱們天墉城有些年未曾收過你這般年紀的女弟子了，我道號喚作靈軒，你叫什麽？”
殷畫樓忙行禮道：“見過靈軒師兄，我俗家姓殷。”
靈軒笑道：“殷師妹不必客氣，咱們天墉城都是以實力論資排輩，你現在稱呼我師兄，若是將來修為高深超過我，說不準要改口了。”
殷畫樓暗道看來這修仙門中倒頗是尚武，問道：“原來如此，但不知如何評定修為高低？”
靈軒道：“咱們天墉城每三年有一次大比，屆時弟子都可上場，以論實力。”
一路上靈軒與她說了好些話，殷勤備至，殷畫樓只是不動聲色聽著記在心中，兩人沿途也遇到些門內弟子，見她身量纖長容貌驚艷，一問之下卻只有十二三年紀，自然是糟了一番圍觀和竊竊私語，殷畫樓也不在意，一律做懵然無知狀跟著靈軒向諸人行禮問好，倒也一時無事。
靈軒帶她領了道袍，便又去了戒律長老處，戒律長老管著弟子們令行禁止，為人難免嚴厲刻板些，靈軒頗有些戰戰兢兢。
戒律長老聽了靈軒回話，打量了她一回，皺眉道：“你且帶她去尋妙法長老，安排這孩子住下。”
又對殷畫樓囑咐道：“天墉弟子無有仆從服侍，衣食住行房間灑掃皆要自行勞作，不得偷懶假手於人，每日三餐都在飯堂，嚴禁誤時浪費，另有門規條令，且自拿去研讀背熟，不可有違！”
殷畫樓見他如此嚴厲情狀，亦不知他是否同殷家族中那些人一般，對她起了厭惡之心，只是肅然應諾，雙手接過門規冊子，同靈軒一起退了出去。
靈軒抹了抹頭上的汗，見殷畫樓正睜大眼睛看著自己，不好意思道：“小師妹見笑了，長老頗是嚴厲，每每見到難免緊張。”
殷畫樓道：“嗯，確實挺嚴厲。”
靈軒松了口氣，道：“後面就不怕了，妙法長老芙蕖師姑很好的，她是前任掌教的親傳弟子，在咱門天墉城是很有威望的。”
殷畫樓點頭跟在後面，一時到了藏經閣，便看到一位身著紫色對襟道袍的女修正在校書，服制又與旁人不甚相同，秀眉妙目，面容甚是年輕，暗想能稱為長老，想是有些年紀了，約莫是修為不低駐顏有術吧。
靈軒行禮回道：“長老，今日有新弟子入門，已在戒律長老處報備，請您在師姐妹們的居所尋一處與她住下。”
芙蕖聽罷打量了殷畫樓一回，點頭對靈軒道：“你且回去覆命吧，這孩子留在這裏，我自帶她去。”
作者有話要說：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
翌日一早上山，三人行了將近兩個時辰，終於隱約見到重重樓宇掩映在雲霧之中，風吹過，有鐘聲傳來，好似仙音。
再行數丈，便看見山門前石碑高聳，上刻“天墉城”三字，莊重威嚴！
山門之內早有弟子上來相迎，積雲道長行禮道：“貧道乃是關中白雲觀觀主，傳道之師乃是天墉同門，今日唐突，前來叨擾，還請代為向貴掌門通傳。”
那小修士回了禮，見其後跟著一位小郎，長身玉立英姿勃發，很是不凡，還有一個小娘子，身量雖長，卻未梳髻，一時有些吃不準年紀，倒是容貌極美，動人心魂，眉間一點紅痣，艷麗非常，很是吃了一驚，再不敢多看了。
幾人進了山門，又行了有一炷香時間，才看見大殿在前，上書“天烽閣”三字，沿路遇見幾名修者，各個舉止鄭重，衣著制式類同，皆是白衣紫襟，行動間衣袂飄飄，頗具仙風。
三人尚未進殿，便有一位中年男子迎出來道：“師兄遠道而來，有失遠迎啊！”
那人總有三十幾歲年紀，眉目疏朗，俊氣橫生，雲紋大袖交領紫袍，束了高冠，舉止間頗有幾分親而難犯的氣勢，正是天墉城第十二代掌教真人陵越。
積雲道長拱手道：“何敢當得掌教一聲師兄，今日前來實是唐突。”
陵越又招呼幾人坐下，他二人邊飲茶邊敘了些山下世情往事，一時陵越問道：“未知師兄今日突然上山，可是有為難之事？”
積雲道長放下手中茶盞道：“確是有件難事，不得已才來求師兄。”
言罷招呼殷畫樓上前道：“今日跟我上山的這孩子，乃是雍州殷氏嫡女。如今山下情形，只怕師兄也知曉一二，當今又將遴選女子入宮，一則這孩子來年將滿十四，只怕難逃劫數，二則因她自幼容貌有異，多為族人厭惡，流言紛紛，不肯容她，險些糟了宗族私刑。所幸她父兄手段強硬些，倒也保得她一時，如此卻與族中僵持不下，這才出了個折中的法子，命她出家。依我之意，那些虛無縹緲的愚見，如何能怪罪到一個孩子頭上，只是內宅多事，我亦無可奈何，無論如何這也是一條性命，許是我此生該還的一段機緣，故今日前來，是想請師兄看在我的薄面上，便留她在天墉，做個記名弟子避此災禍倒也罷了。”
殷畫樓上前行禮，陵越這才看清她模樣，又見眉間一粒朱砂，未免有些訝異，端詳了一番道：“天墉雖是不禁收女弟子，只是清修之苦，常人難以想象，這孩子出身富貴之中，若是受不得苦，他日是去是留豈非兩難。”
積雲道長道：“師兄有所不知，因這孩子頗有些異於常人，自幼也是吃了不少苦頭，若非有那般強勢的父兄，只怕早已暴亡在內宅了。我也算略通相人之術，這孩子人中清晰，眉目凜然，有天成正氣，絕非山下愚昧村夫傳說那般身負亡國之相。且她自幼聰慧，體諒父母心思，小小年紀終日不茍言笑，唯恐神色輕佻惹人猜疑，十年如一日閉門不出，實在可憐，只求師兄憐憫她些。”
殷秀松見狀，抱拳行禮相求道：“掌教真人慈悲，我阿妹自幼便終日閉門不出，饒是如此，外間流言蜚語已可折殺，說是富貴出身，平日裏與清修之人只怕也差不了多少了，只求真人收留阿妹在山上，或可保的一世平安。”
陵越見他二人一力相求，又見殷畫樓神色不動，思忖一回乃問道：“你作何想？”
殷畫樓行禮道：“小女手無縛雞之力，懷璧其罪，他日終是要累人累己，傷及無辜，然終日躲藏，茍且一生非我所願，若不能光明正大活於世間，倒不如早作了結。只是父母大人尚在，不敢輕言放棄，但求入門修得一二本事，或可勉力保全自己，才能談及護佑親人，懇請真人成全！”
陵越聽了心下微動，半晌終是對積雲道長道：“罷了，這孩子也著實無辜，且讓她做個入門弟子，先跟著其他弟子們清修，到得日後再看造化如何吧。”
三人大喜，殷畫樓鄭重行禮道：“多謝真人收留，弟子一定恪守門規，絕不令眾位師長為難！”
幾人又敘了些話，陵越出於慎重，又向殷畫樓考校了一番，一時見她言談有度，克己自持，倒也未覺有何不妥。
如此積雲道長便起身向陵越道謝告辭，陵越挽留道：“師兄遠道而來，一路匆忙辛苦，何須如此急切，定要暫留幾日，也容我招待一番。”
積雲道長卻道：“罷了，我也算了卻此番塵緣，她即是已經決意修道，便不必再留戀這一時半刻相聚，我這便帶著她兄長下山回去說與她父母知曉，也好放心。”
殷秀松心中一時又有些恐慌，看妹妹就這樣孤零零的留在山上，待要怎樣卻又不能怎樣，有些躊躇不前。
還是殷畫樓見狀對兄長道：“二哥且回去吧，我已是入門弟子，請二哥回去告訴爺娘此間種種，讓爺娘放心！”
陵越一時也挽留不下，便吩咐了一名弟子帶殷畫樓出去安頓，他自己則相送積雲道長兩人至山門之外。
殷畫樓怔怔立在閣外，望著著兄長背影漸行漸遠，心中一時倒有些茫然了，這已是她今生第二次經歷離別了。
陵越掌教喚來的那名弟子也不過十七八年紀，少年心性多慕美色，領著殷畫樓去安頓的路上，見她生的十分好看，卻又不言不語，便主動開口道：“咱們天墉城有些年未曾收過你這般年紀的女弟子了，我道號喚作靈軒，你叫什麽？”
殷畫樓忙行禮道：“見過靈軒師兄，我俗家姓殷。”
靈軒笑道：“殷師妹不必客氣，咱們天墉城都是以實力論資排輩，你現在稱呼我師兄，若是將來修為高深超過我，說不準要改口了。”
殷畫樓暗道看來這修仙門中倒頗是尚武，問道：“原來如此，但不知如何評定修為高低？”
靈軒道：“咱們天墉城每三年有一次大比，屆時弟子都可上場，以論實力。”
一路上靈軒與她說了好些話，殷勤備至，殷畫樓只是不動聲色聽著記在心中，兩人沿途也遇到些門內弟子，見她身量纖長容貌驚艷，一問之下卻只有十二三年紀，自然是糟了一番圍觀和竊竊私語，殷畫樓也不在意，一律做懵然無知狀跟著靈軒向諸人行禮問好，倒也一時無事。
靈軒帶她領了道袍，便又去了戒律長老處，戒律長老管著弟子們令行禁止，為人難免嚴厲刻板些，靈軒頗有些戰戰兢兢。
戒律長老聽了靈軒回話，打量了她一回，皺眉道：“你且帶她去尋妙法長老，安排這孩子住下。”
又對殷畫樓囑咐道：“天墉弟子無有仆從服侍，衣食住行房間灑掃皆要自行勞作，不得偷懶假手於人，每日三餐都在飯堂，嚴禁誤時浪費，另有門規條令，且自拿去研讀背熟，不可有違！”
殷畫樓見他如此嚴厲情狀，亦不知他是否同殷家族中那些人一般，對她起了厭惡之心，只是肅然應諾，雙手接過門規冊子，同靈軒一起退了出去。
靈軒抹了抹頭上的汗，見殷畫樓正睜大眼睛看著自己，不好意思道：“小師妹見笑了，長老頗是嚴厲，每每見到難免緊張。”
殷畫樓道：“嗯，確實挺嚴厲。”
靈軒松了口氣，道：“後面就不怕了，妙法長老芙蕖師姑很好的，她是前任掌教的親傳弟子，在咱門天墉城是很有威望的。”
殷畫樓點頭跟在後面，一時到了藏經閣，便看到一位身著紫色對襟道袍的女修正在校書，服制又與旁人不甚相同，秀眉妙目，面容甚是年輕，暗想能稱為長老，想是有些年紀了，約莫是修為不低駐顏有術吧。
靈軒行禮回道：“長老，今日有新弟子入門，已在戒律長老處報備，請您在師姐妹們的居所尋一處與她住下。”
芙蕖聽罷打量了殷畫樓一回，點頭對靈軒道：“你且回去覆命吧，這孩子留在這裏，我自帶她去。”
作者有話要說：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