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兩個月後。

霍征傷勢恢覆，終於說服了皇帝陛下，並且親自回到最後一戰的地方，想要尋回孟悠揚的屍身，或者銘牌。他帶著搜尋隊在漂浮的殘骸中一遍遍來回找著。

“將軍！”耳機中傳來下屬的呼叫，“找到了。”

他們小心繞過戰艦殘骸，抓住了那一枚小小的銘牌。銘牌一面刻著孟悠揚的名字，入伍日期，一面是他的相片：孟悠揚臉上帶著笑容，眉眼微彎。他入伍的時候也剛從一軍院畢業，還是個大男孩。霍征攥緊了，說：“收隊。”

霍征和孟悠揚是在一軍院認識的，霍征是名副其實的天之驕子，他從小的生活環境造就了他的性格，冷淡、傲慢。他當然也有良好的修養，與人相處保持在舒適的距離，采用溫和的方式。但在內心深處，他以自己的家族為傲，以自己的天賦為傲。他很少敬佩誰，但認識孟悠揚之後，他敬佩他。

孟悠揚善良、開朗、積極向上、努力，他是Beta，但無論是成績還是努力程度，他都遠勝同屆的Alpha們——霍征除外。他們相識於通宵訓練時。

霍征想，他要把孟悠揚該得的榮譽和獎賞一分不少的地回來，要讓他的父母，為他而驕傲。孟悠揚是帝國最好的戰士，帝國不應該薄待他。

“將軍——”

耳機中傳來巨大的噪音，下屬大叫：“有埋伏！”

霍征寒聲問：“怎麽回事？”

23

“光耀三十五年一月三日，霍征將軍於闌珊星系遭遇伏擊，經查，襲擊者是闌珊一役中幸存的域外星盜，目前該團夥已被逮捕，霍征將軍及搜尋隊被送至就近空間站的醫院進行治療。”

載著林暄和回首都星的私人星船上，光屏裏正播放著今天的新聞。

林暄和直勾勾看著錄像回放：一顆炸/彈遠遠地投擲過來，在霍征的飛船上爆炸。

播報員接著道：“時隔一年半，霍征將軍再度回到闌珊星系，是為了尋找在闌珊戰役中犧牲的摯友的銘牌，搜尋隊也將一年前未完成的搜尋工作也徹底完成，一周後，我們將迎烈士們回家，陛下將為在闌珊戰役中犧牲的戰士們舉辦大典，頒發勳章。”

林暄和眨了眨眼，“摯友”？

他倏然想起第一次和霍征見面，當他問起他還記得什麽時，他那激烈的反應。他說，“他死了。”

摯友？

只是……摯友？

林暄和冷笑一聲。

他心知這只是自己的邪惡揣測，毫無道理的遷怒，可他就是忍不住……

孩子哭了。

林暄和望向身邊的搖籃，面色柔和下來。

他把孩子抱出來，極輕地拍著他的背，嘴裏哼著歌謠哄他。嬰兒仍哇哇哭著不止，他便撩起衣服，給他餵奶。

林暄和不習慣做這樣的事，即使身邊無人，他的耳尖仍染上了淡淡的緋色。

兩個月前的生產，他大出血，雙胞胎的大兒子出生還算順利，小兒子卻出了點狀況。緊急治療後，小兒子才緩過來，又慢慢養了兩個月，醫生才說脫離了最危險的時候。這兩個月小兒子都是林暄和親力親為在帶，一方面感情深厚，另一方面，小孩兒也依戀他，無論如何林暄和帶在身邊都是最好的，所以最終上面也批準他帶著小兒子回家探望母親和弟弟妹妹。

窗外星雲如花盛放，小兒子的哭聲也漸漸止了。

新聞報道進入下一階段，林暄和閉上眼睛，輕輕地哼著歌謠。

24

下屬的預警很快，那顆炸/彈威力也相當一般，霍征雖然受了傷，但只送到醫院包紮了一下就堅持要回首都星。為孟悠揚授勳的文件正式下來了，霍征希望自己可以親自去把這個好消息告訴孟悠揚的父母。

回程，他們接到了另一份傳輸過來的數據文件。

兩張身份匹配確認單子，兼請霍征為他們正式命名。

霍征望著文件裏配的兩個小嬰兒的照片，眼角抽動，大喊近侍的名字。

“怎麽回事？”他指著小孩兒，“我的孩子？我什麽時候……”

近侍把Z17和皇帝陛下的打算一解釋，霍征便把光屏摔到了地上：“荒唐！”

他憤怒地看著那塊光屏，寒聲說：“信仰？我從來不是民眾的信仰！陛下怎麽會這麽想？我只是一個……我只是一個被推出來供大家意淫的明星，民眾把無數不屬於我的功勳也按在我頭上，官方默認這一切，好像我真的那麽神勇無匹、戰無不勝。可那是因為我身邊、我身後有那些真正的戰士，功勳從來都是他們，不是我的！”

近侍沈默地看著他。

霍征來回踱步，“當然，當然，我是一座金光閃閃的雕像，如果我倒了勢必會引起一些混亂，但雕像可以重建，這個計劃是那麽愚蠢，那麽可笑——”他忽然想到了什麽，氣笑了，“是不是爺爺跟陛下提議的？優良的基因，這字眼……把我當成了一匹姓霍的種馬麽？如果我沒有恢覆，以後的命運是不是就……”

他說不下去，狠狠錘了一下桌子。

近侍輕聲勸道：“陛下和老元帥從未放棄過對你的治療。”

霍征冷冷瞥了他一眼，怒氣尤在，但已冷靜一些。

他重新拿起光屏，仔細閱讀上面的每一個字。

半晌後，霍征揉著太陽穴，盡量冷靜地問：“孩子們的……母親呢？”

25

林暄和敲響了林家那座宅院的門。

小煙連蹦帶跳地跑過來開門，整個人撲到林暄和懷裏，掛在他身上，大聲說：“哥哥！我好想你呀！”

林暄和被沖得一個踉蹌，勉強才站穩了。

小煙埋首在林暄和肩窩嗅了嗅，“咦？哥哥的味道怎麽變得有點……奇怪？”

林暄和苦笑，“小煙，你先下來。”

小煙這才註意到哥哥身後還停了輛車，從車裏下來兩個人，一個穿著白大褂，另一個手裏抱著嬰兒。那人走到林暄和身邊，把孩子交給他。醫生遞了藥箱給小煙，笑著請她幫忙拎好。小煙懵懂接過，聽醫生叮囑哥哥各種註意事項，而後拍了拍哥哥的肩，帶著人走了。

小煙探頭去看那嬰兒，不可思議道：“哥哥……這是你的孩子嗎？你不在的這段時間，去結婚了嗎？你被標記了嗎？你的Alpha是什麽味道的啊？是什麽樣子呢？帥嗎？厲害嗎？一定超級厲害，不然怎麽能娶到哥哥！”

林暄和朝她微微笑，“好啦，進屋再問好不好？”

26

飛船停在首都星，霍征沒有下去。

他看了看日子，又翻來覆去看那兩張單子，上面一個字都沒有提到孩子們的生育者。

在他不記得的時候，他已經標記了一個Omega。可他現在，除了從近侍那兒聽到的一個名字以外，對那個Omega一無所知。

他，那個叫林暄和的人……為他生了兩個孩子。

他們一定……做過愛。

在某一張床上。

他標記了他。

霍征說：“……我要去一趟Z17，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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