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章源七川第一人稱敘述——

很多人用沙漏啊，流水啊之類的名詞來形容時間，其實我也不知道時間是什麽，只是覺得時間不像沙漏，也不像流水，它是別的什麽東西。

還有許多類似的比喻，都是我小的時候看過的，現在都已經忘得差不多了，那些都是以前媽媽給我的看的書中的。

我記得我是出生在京都附近的一個偏僻村落裏，父親是一個下級武士，母親是個普通的婦人，還有個比我小兩歲的弟弟叫八重。我家裏有著幾畝地，日子過得算是富裕。我家所在村落雖然離京都不遠，但是絲毫沒有借著京都這種大城市的光發展起來，村裏的人生活的都不大好，我家的房子是一所獨門獨院的日式小宅，放到現在看根本沒什麽，但是當時那是村裏最好的房子了。

時隔多年，我已經記不大清了，父親和母親的樣子。只記得父親梳著標準的武士髻，留著小胡子，那雙不怎麽大眼睛卻能在每次我和弟弟八重犯錯之後瞪得老大，而這時母親通常都會為我們解圍。母親是很溫柔很美麗的人，我和八重的長相大多遺傳了母親，但是誰都沒有遺傳到母親的溫柔，倒是遺傳到不少父親的運動細胞和天生蠻力。

父親從小便教我們學習劍術，那時我和八重都學的很來勁，還經常在一起玩扮武士游戲，有的時候會用木刀相互較量起來，當然，每次都是我贏，因為八重實在是太瘦弱了。

八重一直很瘦弱，有的時候我真懷疑風大的天氣會把他吹走，所以每次他搶了我盤子裏的菜的時候，那天晚上我都會向天祈禱明天有10級的大風。

八重和我長得很相像，想雙胞胎姐妹一般。

沒錯，姐妹。

那家夥天生長得一副女孩子的面孔，再加上身體瘦弱，經常被人稱女孩子。這種模樣的孩子自然在孩子圈中是會被人欺負的那一類型的，但是八重重來從來沒有被人欺負過。原因很簡單，那些小孩子都打不過八重，即便他看上去比他們矮小很多，那天生的怪力可不是開玩笑的，能欺負八重的孩子也就只有我這個姐姐了。

田間的風總是混著各種各樣的味道，那味道說不上是好，但是我卻很喜歡。到了秋天，我會和八重一起在比我們還要高的莊稼地裏打鬧追逐，有的時候父親也會加入我們的行列，母親會在旁邊掛著溫柔的笑容等著我們打鬧完畢。

鄉間的冬天很冷，但是小孩子不會在意這些，我和八重就算沒有圍巾和帽子也會在大雪天跑出去，不玩到天黑絕不會回家。我們大多數時間都是在打雪仗，跟打架不一樣，打雪仗通常是我贏不過他……

春天大概是最沒有存在感的季節了，感覺到的時候，已經過去的差不多了。我們家院子裏有棵櫻花樹，每年它發芽的時候，我們就知道春天要來了。

要說到我最喜歡的水果的話，那大概就是西瓜了吧，準確的說是夏天的西瓜，是夏天和媽媽，爸爸，八重一起坐在廊下吃的西瓜。

童年的時光總是那麽無憂無慮，這種感覺也是我唯一能記得住的，而那些細節，早就被那不知道是流水還是流砂的時間帶走了。

我出生的那一年，天人開始逐步的入侵地球，由於滲透的及其隱蔽，地球人並沒有過於強烈的反應。

我出生的第五年，天人入侵的爪牙逐漸顯露，許多大城市已經有群眾開始了反天人□□，一些嚴重的地方已經有了小型的沖突，然而居住在鄉下的我們並沒有過多的感覺。

到了我七歲的時候，攘夷戰爭已經全面爆發了，雖然我們的村落還未經歷過戰火的洗禮，然而村中的人已經紛紛在考慮著搬去更加安全的地方。

我的父親想法也差不多，但是不同的是，他希望把我和弟弟母親安置在安全的地方，而他，希望能在這個危機時刻為國家做些貢獻。父親說出這個想法的時候，母親並沒有阻止他。當時還年幼的我並不知道戰爭意味著什麽，也不知道父親要上戰場這意味的什麽。當我真正懂得戰爭的時候，已經是十多年後。

於是，父親帶著一家人來到京都，希望把我們托付給一位熟人。那是父親以前在京都的劍道老師，一個叫佐藤什麽的人。京都在當時是日本唯一沒有被戰火燒到的大城市了，雖然城中凈是反天人的大字報和演說，然而這裏的人們顯然還不懂戰爭的概念。

我還記得那個佐藤什麽的家裏很大，我從來沒見過那麽大房子，也沒有見過正規的道場，然而可惜的是，佐藤家的老爺子已經去世了，現任的當家是他兒子，也叫佐藤什麽，名字我也不記得了，現在想想還真悲哀，我竟然連那個混蛋的名字都想不起來了。

父親說他的老師是一位人品端正德高望重的老者，然而卻沒想到，他的兒子卻是如此的卑鄙無恥。

一切的起源便是佐藤什麽的卑鄙無恥和我那位美麗的母親。母親生我時不過21歲，即便是7年之後，也看起來和當年沒什麽兩樣，我和八重的紅色眼睛也是遺傳自母親，但是有所不同的是，我和八重的眼睛像是新鮮血液般的紅，而母親卻是朱砂般的紅，紅的更加純正。

父親送我們來到佐藤那裏就離開上了戰場，同去的還有佐藤什麽的兩個師兄弟。

在佐藤家的日子最開始還算的上是正常，佐藤什麽的也有個媳婦，不過佐藤似乎很討厭她，那女人還有個女兒，名字不記得了，但是記得她長得有些奇怪，一只眼睛是黑色的，另一只眼是紅色的，平時躲在房間裏很少出來，我們只有偶爾能在吃飯的時候碰見。

然而一個月之後，我逐漸發現了有些不對的地方，就是那個佐藤什麽的總是喜歡來煩我母親，有時甚至還動手動腳，年紀還小的我雖然不懂佐藤想做什麽，但是光憑母親的臉色，我也知道他沒安什麽好心，但是母親總是說著什麽寄人籬下就不要多生事端了。

直到再三個月之後，佐藤的兩個師兄弟回來了，我父親人卻沒回來，被帶回來的只有父親隨身的那把刀。

那把刀刀柄是紅色的，刀鞘上還有兩條紅紋。

佐藤的兩個師兄弟說父親不會再回來了，他死了，被天人殺死了。

“死是什麽？”我問媽媽。

但是媽媽沒有回答，反而哭了起來，我第一次看到媽媽哭的那麽絕望痛苦，原來死亡是如此讓人痛苦的事情……

當我和八重明白再也見不到爸爸的時候，我們也哭了，抱著媽媽一起大聲的哭。

這之後佐藤更是變本加厲的騷擾媽媽，但是媽媽總是想著辦法躲著他。

直到那一天。

我記得那天是滿月，月亮很亮很圓。媽媽抱著我和八重坐在房間裏透過窗子看月亮。

媽媽說，月亮上有一座城堡，爸爸就住在那裏。

八重問媽媽，那我們為什麽不去跟爸爸一起住？

媽媽笑著回答說，那是因為我們還有自己的任務沒有做完，每個人生來都帶著自己的任務，只有完成它，我們才能去月亮上的城堡住。

那我的任務是什麽？我問。

不知道哦，這個任務別人不會知道的，七川要自己去找到才可以。媽媽摸著我的頭。

那媽媽知道自己的任務嗎？八重的眼睛瞪的很大。

媽媽的任務，就是看著八重和七川長大啊。媽媽看著月亮淡淡的說，然後就可以去月亮上找你們爸爸了……

話聲剛落，我們房間的門就被大力的推開了！是佐藤帶著一幫人！

幾個人過來把我和八重拉了出去。我和八重哭喊著，掙紮著，媽媽也哭喊著試圖拉住我們，但是一切都是徒勞的。

我和八重被扛到附近的一個小屋，可能是覺得我們是孩子，那群人就沒綁住我們。

一個肥頭大耳的男人不屑地看著我和八重，嘴裏喃喃著——

“真的是，這兩孩子力氣真大。門主也是的，幹嘛為了個女人這麽大費周章，還讓我們兄弟費盡心力害死她丈夫，真是麻煩啊……”

“沒辦法，那女人確實不錯啊！不知道門主玩膩了之後我有沒有機會……嘿嘿嘿……”另一個個子很高的男人猥瑣的笑著。

我感覺到八重握緊了我的手，我看到他哭的紅腫的眼睛瞪得老大，眼中滿滿的都是憎恨，都是想把眼前的人撕成碎片的欲望！

我沒有覺得很驚訝，因為我此刻的眼神，也和他如出一轍……

“話說啊，這兩個小姑娘長得也不錯啊~尤其是妹妹~嘖嘖~”肥男人向我們靠了過來。

“餵，那個小的是男孩！不過長得真是不錯哦~還從來沒有試過玩男孩呢~”高個子男人也靠了過來。

然而不久之後，兩個男人卻都慘叫倒地了！

我和八重分別躲過了那兩個男人的刀，刺穿了那兩個男人的襠下。我和八重並不是雙胞胎，但是奇怪的是我們都能夠感受的到彼此的想法，猜到對方下一步的動作。

毫不猶豫的帶著八重沖了出去，路上遇到的阻攔都毫不猶豫的出手用刀捅要害。

我忘記了第一次殺人是什麽感覺，也許當時並沒有意識到自己殺了人，所以才會那麽果斷的向前沖。

回到我們的房間時，我和八重在看到房裏的場景時，都一瞬間停下了腳步。

佐藤那男人渾身是血，驚恐的顫抖著。然而那血不是他的。

他的對面是渾身是血的媽媽，她胸口插著那把紅手柄的刀，她的手死死的抓在刀柄上，她的衣服還是完整的，我好像可以想象那畫面，孩子被帶走後，絕望的母親被男人玷汙之前毫不猶豫的拿出了父親的刀，自盡。

我忘記了我們是怎麽殺掉佐藤的了，只記得我和八重砍的他幾乎辨別不出人形。

我也忘記我們是怎麽帶著母親的屍體離開佐藤家，怎麽把母親埋葬的了。

等到回過神時，我看著埋葬了母親的土堆，死死的咬著嘴唇，眼淚就那麽像斷了線一樣掉了下來。

“媽媽……你還沒有完成任務……怎麽能去找爸爸呢……”我聽到八重這樣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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