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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水落石出、朝堂對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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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五月的魏都洛陽,燥熱依舊,繁華依舊。

太極殿內,正在舉行一場朝堂公審。

年輕的帝王端坐在禦座之上,那冷峻而神秘莫測的表情,像極了他的父親文帝曹丕,而那柔和的眉宇則讓他多了幾分柔和之氣。即便如此,滿朝臣工也無人不在曹叡目前戰戰兢兢、畢恭畢敬。

“來人,帶罪臣河內郡守王黎、以及盜馬賊人上殿。”曹叡手執著曹羲自兗州帶來的人犯罪證、供詞以及曹羲的奏表,手扶額頭,盡力控制著自己心中的憤怒,鴻臚寺丞司馬恂!那可是自己一向看重的臣子!沒想到居然也與此事有所關聯。

“罪臣……王黎……叩見吾皇萬歲……”河內郡守的聲音帶著一絲哭腔,只見他此時發髻散亂,雙眼無神,面容憔悴,跪伏在殿上,巍巍顫抖著。

大殿之上,群臣議論紛紛,畢竟直接將人犯帶上朝堂,不是常有的事。

“眾位愛卿,稍安勿躁。”曹叡並未呵斥,而是耐心解釋道:“你們一定很好奇,為何朕今日,要將人犯提到這太極殿上來?

那就讓朕來告訴你們,月前,朕安插在兗州並州諸郡縣的校事官,向京城傳來消息,說在河內諸郡,有盜馬賊橫行無阻,而當地官府卻束手無策,任憑我大魏官馬接二連三的被偷運去江東!

經過查證之後,朕發現,就在今日這朝堂之上,還站著那勾結外邦的亂臣賊子!

你們說說看,朕應不應該在這太極殿內,懲治此人!”

“陛下聖明,此時涉及邦交國事,已然不再是普通的案件,陛下選擇在朝堂公審,並無不妥!”中書監劉放出班言道。

這劉放,字子棄,涿郡人氏,乃是漢朝廣陽順王之子、西鄉侯劉宏的後人,後來舉孝廉得以入什魏朝。

劉放與中書令孫資二人,受魏國三代主君信任,到了如今,聲望地位更甚。

中書令、中書監,乃是臺閣機構的要職,文帝時,宮內圖書的整理逐漸不拘於宦官,也起用士人,從而演化成可以討論政策的研究機構。並改秘書為中書,分設中書監與中書令,掌握機要,論其實權,絕對不亞於丞相。

而此時的魏國朝堂,臺閣之內,便以劉放、孫資二人地位最高,職權最重。以此二人手中的權柄,就算稱之為魏國丞相也不為過。

“王黎,你還有何話,在朕與百官面前,不妨直說。”

“陛下……,這盜馬一案,臣罪無可恕,然而廟堂之上,亦有主謀,陛下,罪臣在河內受吳賊要挾多年,生不如死,所幸陛下派人解救罪臣一家於水火,臣不勝感激,絕不敢有半句欺瞞陛下!”

“王黎,你方才既說,廟堂之上,亦有主謀,所指何人吶?”

“此人便是……舞陽侯之……親弟,鴻臚寺丞,司馬恂。”河內郡守怯生生的望向司馬懿與司馬恂,只見司馬恂目光如炬,惡狠狠瞪著王黎。而司馬懿只是胡須微微一動,繼而如往常一樣波瀾不驚。

“司馬恂,你有何話說?”曹叡兩道似冷電一般的目光射向司馬恂,司馬恂不禁打了個寒戰。

“陛下,這是賊人臨死隨意攀咬,臣冤枉啊……”司馬恂跪伏於地,不敢擡頭與皇帝直視。

“住口!”曹叡突然勃然大怒,將手中的書簡狠狠砸向了跪在階下的司馬恂:“朕難道會認不出你的字跡?這是吳賊親自交出的你的親筆信,你竟然還不肯承認你的罪行麽!”

“陛下……陛下……臣冤枉啊陛下……這是有人誣陷微臣啊……陛下!”司馬恂頓時慌了神,不知所措,他看到站在殿前的司馬懿,立刻爬了過去求救:“二哥,你幫幫我吧,幫幫我……我是被冤枉的!”

“孽障!”司馬懿大袖一揮,一掌打在了司馬恂的臉頰上,厲聲喝罵道:“沒想到你居然敢做出如此通敵叛國的行徑,真是我司馬家的恥辱!”

殿內群臣議論紛紛,都感到萬分吃驚。

“司馬恂,枉朕平日裏如此看重於你,還將外交大任托付與你,可你呢!”曹叡額上青筋暴起,厲聲喝道:“來人,將罪犯司馬恂、王黎,以及那東吳惡賊押入天牢等候發落!”

“諾!”殿外兩排甲士暴喝一聲,將三人揪出了殿外。

“舞陽侯,管好你的幾個弟弟,還有幾個兒子,不要再讓朕失望了!”曹叡冷冷的瞥了一眼司馬懿。

“微臣,謹遵陛下教誨!”司馬懿跪伏於地,臉色難看至極。

永壽宮內,年愈古稀的卞太後臥於病榻之上,殿內仍舊是一如既往的冷清與寂靜。

“民女李惠姑,參見太皇太後。”李惠姑行過跪拜禮後,擡頭望了望卞太後,只見她正面帶微笑,闔目小憩著。

這是一個十分慈祥的老婦人,李惠姑對她不禁又生出幾分好感,之前的重重顧慮也一掃而空。

過了一會兒,卞太後睜開了眼睛,她看了看跪在眼前的溫婉可愛的姑娘,笑了笑:“你就是那個,叡兒請來為我看病的孩子吧,快起來吧,地上多涼啊。來,做到我的身邊來。”

“民女李惠姑,見過太皇太後。”李惠姑再次行禮,然後坐到了卞太後的榻邊,太後抓著她的手,慈祥的笑道:“今兒個,是哀家第一次見到你吧,我總覺得,你好像一個人……好像……哀家年輕的那個時候。”

“太皇太後,請讓民女為您施針吧。”李惠姑取出隨身的藥箱。

一通針灸過後,卞太後的確感覺身體輕松舒暢了不少。李惠姑又取來了剛剛熬好的湯藥。

“你這孩子,果然懂醫術,可比宮裏太醫令的那些老頭子強多了。”卞太後端起藥碗,喝了那藥之後,笑著說道:“孩子,你可聽說過武帝麽。”

“武帝雄才大略,天下聞名,民女自然有所耳聞。”

“哈哈哈……那只是外人眼中的孟德,當年的他,也曾是一個翩翩少年吶……”卞太後的眼神中也帶著笑容,似是沈浸在了往日的回憶之中。

“十二歲那年,我和大哥為了躲避兵災,輾轉自青州向西逃亡,大哥在途中,為了保護我,只身引開了亂軍,死於兵災,而我則一路輾轉,到了豫州譙縣,被當地的一個舞女收留。那裏是孟德的家鄉,也是我們倆初遇的地方。”

漢熹平年間。譙縣。

年輕的頓丘縣令,帶著幾個親近隨從來到此處查案,在酒肆舞館之中,遇到了那個素手彈琴的姑娘,與她私定了終身。

再後來,那個樂女一直再等候著他,可是那個年輕縣令一連數月都沒有再來過。

樂女不再彈琴,只是整日以淚洗面。

直到後來,她終於等到了那個縣令遣來了媒人,為她贖了身,送來了聘禮,還風風光光的迎娶了她進門。

“我在那樂館中彈琴,一彈便彈了八年,我看慣了那兒的人,也彈慣了那兒的曲子,我本以為此生也許就會這樣度過,可是沒想到卻遇上了他,從此,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

也許在外人看來,他是那個叱咤風雲的丞相,魏王,可是在我的心裏,他始終都是那個最值得依靠的夫君。

孩子,謝謝你,還願意認真的聽我說會兒話,人老了,就是這樣,變得容易嘮叨。”

永壽宮內,此刻似乎增添了一分暖色,讓人感到不再那麽的孤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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