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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用拳頭講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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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外有聲, 宋管家走了進來, 說道, “閣主,夫人,孟真人和阿璃姑娘在門外求見。”

厲天九說道,“讓他們進來。”

“是。”

孟平生和阿璃急匆匆進來, 見他們夫妻二人都在,說道, “厲閣主,鶴夫人,你們可知令郎將我師弟捉走了, 要殺他?”

厲天九說道,“知道, 可是我阻止不了他。”

孟平生急聲,“你是他的父親, 是整個滄瀾閣的閣主,怎麽可能阻止不了他?”

“鳴兒在你師弟房中發現了盈盈佩戴的香囊, 他是兇手。”

“他不是!”

厲天九不再作答。

“若是我師弟死了, 息壤我們也絕不會交出來。”

對方依舊無動於衷。

阿璃看著毫無反應的厲天九和鶴夫人,突然明白了。

他們是寧可錯殺吳師叔, 也不肯去攔住厲不鳴。

息壤?息壤在他們的身上,等同於在滄瀾閣,在他們的手上,唾手可得。

何必去攔住兒子做這件事?

一日沒有找到兇手, 厲不鳴反而隨時可能暴病死去,倒不如早點找個人殺了,厲不鳴就能平息怒火,到時候再吞服息壤,豈非更好?

甚至還不用給問月門任何交易的東西。

能讓問月門割舍一塊息壤交還的東西,對滄瀾閣來說,也一定是至寶。

“師叔。”阿璃拽住還要爭論的孟平生,說道,“他們不會出面的。”

孟平生忽然也明白了這句話的意思。

厲不鳴瘋了。

厲天九也瘋了。

他們通通瘋了!

“走。”他沈聲,打算直接去找厲不鳴,拼死也要將他的師弟救出來。

鶴夫人已看出他的意圖,說道,“既然來了,那就坐下來喝喝茶吧,不要去打擾鳴兒。”

言下之意,已然是要阻攔他們前去救人。

孟平生不理會,轉身便走。

庭院之中,滿是護衛,正手握長戟,齊齊指著他們。

“你們瘋了。”孟平生怒聲。

跟問月門作對,他們是不是想的太簡單了一些?

意識到可能真會被殺死的他突然慶幸息壤在阿璃身上,他們都取不出來,那更何況是滄瀾閣這種修仙的半吊子。

阿璃見厲天九真要動手,隨即對孟平生說道,“師叔,你沖出去救吳師叔,我殿後。”

孟平生看她,“送人頭?”

“……”你就不誇一下我的勇敢無畏加偉大?阿璃扯扯嘴角,“你再晚一步,吳師叔就真死了。”

孟平生沒有走。

這簡直出乎阿璃的意料。

“師尊還沒有將你除名,你便還是我問月門的弟子,一日是我門弟子,身為師叔,就有保護你的職責。”

阿璃狐疑道,“師叔你瘋了嗎?“

追殺了我五年,對胖嬸揍我視而不見,抽我魂魄,罵我叛徒的不是您???

孟平生:“……”沒良心!跟你師父一個樣!

說話間,他突然發現阿璃不見了。

不對,不是阿璃不見了,而是他面前的人都不見了。他轉身回頭,卻仍有很多護衛持戟相向。

這便是滄瀾閣最擅長的幻術吧,阿璃那邊估計也是同樣的狀況,兩人的中間已然有了一個分水嶺,或許阿璃就在眼前,但他卻看不見。

這時護衛已沖上前來。

孟平生拂塵一掃,迎面而戰!

阿璃這邊應對的人少了一點,還是肉眼可見的少。

她認真數了數,對厲天九生氣說道,“你看不起我,憑什麽我就比我師叔少三分之一的人?”

這樣你們會吃虧的知不知道?

厲天九沒理她,說道,“殺。”

阿璃冷哼一聲,護衛還未動,她已經沖到一人面前,一掌把他擊飛,又將他手中的長戟奪了過來。

她掂了掂長戟,說道,“手感還行,餵,你們都不用劍的嗎?劍我比較擅長,不過這個也行。”

厲天九站在屋檐下看著院中的阿璃,那周身靈氣不過金丹修為,可言辭卻狂妄至極。

絲毫不將滄瀾閣的護衛放在眼裏。

鶴夫人已經懶得看,轉身便要走。

可突然背後一股強大靈力撲來,拂得她衣裙急擺,發髻上的金飾嘩啦作響。

她微楞,回身看去,只見那姑娘宛若游龍,揮著一支長戟似挑燈那般,護衛根本沒有能力還手,已是橫掃千軍之態。

厲天九也意外了。

這哪裏會是個金丹。

他看看宋管家,宋管家了然,朝空中拍了拍手。

阿璃剛將那些護衛掃落大半,忽然周圍又出現千餘人,黑壓壓猶如螻蟻。

人海戰術?

阿璃不打了,將長戟直插地下,雙手快速起咒。

蒼穹立刻變得風雲莫測,蔚藍的天已是一片灰暗,雲層迅速聚集。

宋管家臉色微變,“快散。”

阿璃唇角已彎,眼露狡黠,“來不及了。”

“轟——”

伴著一聲雷鳴,雲層劈下一道閃電,直劈護衛。

這一道雷電下去,護衛真要成螞蟻了。

厲天九和鶴夫人立刻出手,飛身將那雷電接住。

可這一接,他們發現這雷電劫沒有絲毫威力,別說殺人,就是殺只蒼蠅都殺不死。

等他們要松手時,手竟被沾在了上面。

這哪裏是雷電劫,分明就是一團粘液!不過是可以以假亂真的障眼法。

問月門竟出了個這麽不要臉耍陰謀的弟子?

阿璃晃過他們面前,展顏一笑,“拜拜咯。”

護衛要去攔,但那粘液已是一道高墻,逢者必攔,根本過不去。

阿璃飛出院子,往厲不鳴的院子裏飛去。

恰巧白無名見天有異象過來,見她飛出,也折了路線跟著她,問道,“你去哪裏?”

“救我師叔。”

“你拿什麽救?”

阿璃朝他伸出一只拳頭。

白無名啞然失笑,那他非得跟著去看看了,看她怎麽用武力救人。

吳不守已經被帶到了厲不鳴的面前。

厲不鳴今日沒有投餵魚食,他站在涼亭中,身上穿了很厚的衣裳,但是氣色卻很不好,眼窩和兩頰深陷,看不出一點精神氣,眼裏甚至沒有一絲光亮。

滿院護衛,無一人說話。

他們的閣主還算是個講道理,不會對屬下亂殺無辜的人,但此時的厲不鳴,已是個暴丨君,方才有人勸了一句,便化成了灰,自此再無人多說一句。

吳不守輕嘆,“厲不鳴,你已魔怔,你可知?”

魔怔之人,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也不知。

他知道厲不鳴喜歡盈盈,但他沒有想到,會喜歡到這種地步。

厲不鳴的目光跟著池中的魚游離著,緩聲,“你是兇手。”

“我不是。”

“盈盈的香囊在你房裏。”

“顯然那香囊是別人放在我房裏的,我若真要殺人,不會蠢到留下那樣的證物。”

厲不鳴冷笑,笑聲愈發地大,“你就是兇手。”

吳不守不辯了,厲不鳴已魔怔,說什麽都沒有用。

厲不鳴說道,“動手。”

殺了他,一切就都結束了。

盈盈也能安心升天了。

“厲——不——鳴——”

空中有人急沖而來,眾人擡頭看去,只見一個姑娘從天飛來。

眼見就要沖撞了他們的少閣主,護衛急忙攔在前面。

阿璃擡手揮出一掌,護衛頓時如落葉被橫掃兩邊。

她沖到厲不鳴面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領,隨即往他臉上重重打了一拳。

力道之大,將厲不鳴揍得沖向涼亭柱子,直接撞斷了一根,整個涼亭轟然倒塌。

護衛:“……”

吳不守:“……”

白無名:“……”嗯,這下他知道拳頭是什麽意思了。

阿璃踏過碎石,又一把揪起厲不鳴,怒斥,“你腦子被豬吃了嗎?我師叔怎麽可能是兇手,就憑那個香囊?如果香囊沒有出現那我師叔尚有一絲被懷疑的可能,出現了反而意味著他根本不是兇手,而是被人栽贓嫁禍!你怎麽就想不通?盈盈喜歡的那個善良聰明的少閣主去哪了?”

厲不鳴被揍得都楞了神。

“你想找替罪羊是吧?你只是想要自己安心!你殺了我師叔,卻讓真兇逍遙法外,你對得起盈盈嗎?你不好好查案,找什麽替罪羊?盈盈要是還活著,也要被你氣死三百回!我問你,你是被豬妖附體了嗎?”

這一頓痛罵,就連護衛們都看傻了眼。

等他們見阿璃竟要拳打腳踢,這才反應過來沖了上去,百支長戟“唰”地指了阿璃的腦袋瓜子。

吳不守提腳一掃,將長戟掃落大半。

眼見又要再起硝煙,厲不鳴眼裏忽然湧了淚。

他癡癡笑著,笑著笑著便落淚了。

阿璃忙松開手,哎喲完蛋了,她竟把一個男人揍哭了,這傳出去她還怎麽做仙女。

“我知道……我知道他不是兇手……可是我找不到真兇……找不到……”

厲不鳴雙膝跪地,失聲痛哭。

阿璃罵道,“那就去找啊!欺負我師叔算什麽本事!”

這時厲天九和鶴夫人已經趕到,見兒子如此,鶴夫人當即跟著落淚。

“鳴兒……”她跪身抱住兒子,已有撕心之痛。

厲天九發現他身上的魔怔竟消失了。

他俯身扶起妻兒,看看阿璃,沒有再讓護衛動手,先帶著妻兒離開了。

孟平生也沖破了護衛的防護趕到,他一眼就看見了阿璃,暗暗詫異她怎麽能比自己還要早沖出重圍。但此時不是多問的時候,他解開吳不守身上的繩子,問,“事情如何了?”

吳不守倒是鎮定,說道,“厲不鳴已經除了魔怔,看樣子不會再胡來。”

孟平生問道,“如何解的瘋魔?”

吳不守看向阿璃,“被小阿璃一拳打醒的。”

孟平生:“???”他懷疑師弟在騙他。

吳不守說道,“阿璃,你也不怕厲天九殺了你。”

誰都知道厲不鳴是他們夫妻兩人的寶貝疙瘩,別說打一拳,就是往手上蹭一層灰,也不行。

阿璃嬉皮笑臉道,“這不是有師叔你嘛。”

吳不守已經不信這句話了。

以前在山上的阿璃,謹小慎微,生怕自己做錯什麽事。

如今的阿璃,膽子大了,做事也不按常理出牌。

讓人捉摸不透。

“下次不要這樣冒險了。”

阿璃說道,“師叔替我攔一支戟,我替師叔攔一萬支。”

吳不守微楞,不由笑了笑。

他忽然有些動搖,這樣的阿璃,怎麽可能會背叛師門呢。

孟平生在旁哼聲,“是還一萬支吧。”

阿璃:“……”師叔我祝你一萬年都抱著被子睡覺!

吳不守輕咳幾聲,聲音裏都是疲倦,“先回院子。”

剛才護衛來捉人,對他用了毒丨藥,如今身上還很疲乏。

早點回去運功恢覆,才能有離開這裏的勝算。

孟平生攙了他便走,一會回頭說道,“跟上。”

“好的師叔。”阿璃答完,可沒有立刻跟上去,仍杵在原地。

白無名已看出端倪,“咦?”了一聲說道,“阿璃姑娘的臉色怎麽這麽差,腿好像也在抖。”

阿璃說道,“我可沒害怕。”

“那你怎麽還不走?”

阿璃撐不住了,捉住他的胳膊借力,“讓我緩緩。”

白無名笑了起來,問道,“可要我背你?”

“不要,我能行。”阿璃朝他握了握拳頭,“想再看我怎麽出拳嗎?”

白無名果斷說道,“不想。”

那一拳,估計厲不鳴得緩個兩天才能消腫。

只不過比起他平日受的病痛折磨來,這一拳也實在不算什麽。

遠在院外的紅楓林中,秦愫白已經將窺探的鏡子收起,說道,“我還以為厲不鳴真會一直瘋下去。”

紅音子坐在她對面,桌上的茶已經冷了,她一口未喝,“對你來說,他發瘋查案不是好事?”

“是,但一旦殺了吳不守,這案子就算了了。”

紅音子笑聲譏諷,“那你可以再殺一個人。”

秦愫白微擡眉眼,不知她是蠢還是純粹要惡心她,“對厲不鳴來說,盈盈只有一個。”

這話紅音子沒有否認。

秦愫白又道,“而且,真正殺盈盈的人是你。”

紅音子冷冷發笑,“我提議殺她,動手的人卻是你。”她懶聲道,“你我都是兇手,何必爭誰是清白的。接下來你打算怎麽做?”

秦愫白說道,“沒有。”

“……沒有是什麽意思?”

秦愫白說道,“盈盈突然被殺,兇手又禍引問月門,只要厲天九和鶴夫人不傻,他們就該懷疑到我的頭上。”

紅音子微頓。

秦愫白一笑,“你也不必急著想怎麽自保,你是厲不鳴的大夫,他們不會對你怎麽樣。”

“那你……”

“他們也不會殺了我。”秦愫白緩緩起身,眼裏並不驚怕,她將一個錦囊交給她,說道,“接下來,我大概會被限制自由,剩下的事,就交給你了。”

紅音子抓緊錦囊,目送她離開。

這個女人,明明死到臨頭,卻總是一張似笑非笑的臉,似乎不會真心對人笑,也不會露出半分驚恐。

永遠都是一個表情。

仿佛——已經不是一個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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