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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三章 骨散血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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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都,千家,老爺子千真一返家,正碰上趙牧涯來千家接他的父親趙伯謙,場面極其冰冷,氣壓低的駭人。

千真一已經上了年紀,對千家之事都不上心,只想和他的老婆子隱居山林。就是當時千家受豐家逼迫,被迫遷離衛道城,也不見千真一出面。

可千真一收到千道宗的信件,說明西山千家分會趙牧涯背離主家,千真一且怒且悲,立時趕回千家,看看事情究竟如何。

千嶺巖正是當事者,千真一返家的時候,千嶺巖前日就已經返家,正出門相迎祖父。

千真一進了千家大院,面色有異。趙伯謙不知西山之事,仍相迎千真一,“大哥,你回來了。”

千真一冷哼一聲,拂袖而去,喝令道:“眾人隨我到議事廳來。”

千真一對待趙伯謙,從未當過外人,不知今日態度變化為何如此之大。趙伯謙從未見過千真一如此不悅的樣子,心懷惴惴。

趙牧涯對趙伯謙道:“父親,我們趙家也是斬妖士大家,何必對他們千家卑躬屈膝。”

“你放肆!”趙伯謙低喝趙牧涯,音量低,威嚴卻足,“沒有千家,我們趙家早就流落街頭。君子受人一飯之恩,當以生死相報,我們趙家書香望門,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的道理,你不懂嗎?”

趙牧涯住口,趙伯謙道:“以後少說混賬話。走,跟我到議事廳去。”

千真一平時十分謙和,今日卻和往日完全不同。千真一高座上位,滿面威嚴,就是當今威風滿面的千家家主千道宗,在父親面前,也老老實實地站在一側,不敢多說一句話。

千真一目光冷視,看著趙伯謙道:“伯謙。”

趙伯謙急忙應道:“老仆在。”

“你有什麽要說的嗎?”

“嗯?”趙伯謙不知千真一話裏的意思,直言道:“不知老爺讓我說什麽。”

千真一冷聲道:“既然你沒有想說的,那巖兒你來說說吧。”

千嶺巖能看出趙牧涯所謀劃的事是他一人所為,和趙伯謙無關。千嶺巖的煉柔之術,正是趙伯謙親手所教,千嶺巖對趙伯謙就像對親爺爺一般,千嶺巖真不想看到千、趙兩家關系的破滅。但千真一有令,千嶺巖只能遵從,把實情一五一十地說出來。

千嶺巖向千真一行禮,道:“是,爺爺...”

千真一一拍桌子,喝道:“今日不是家事,叫我太上長老!”

千嶺巖嚇了一跳,急忙改口道:“是,太上長老。”

“前幾日,我赴任西山千家分家,擔任主事,撞破千家招待主事趙牧涯,背離主家,以權謀私,私自組建勢力,成立小月行會。屬下知此事情節嚴重,不敢擅自處置,特奏請主家,請太上長老決斷。”

千嶺巖此言一出,趙伯謙大驚不已,道:“巖兒,這不可能,你可不是別人誤導了?”

千嶺巖嘆息道:“爺爺,此事是我親眼所見,不會假的。”

趙伯謙顫顫發抖,老態盡顯,看著趙牧涯,道:“牧涯,這...是真的?”

趙牧涯昂首而言,道:“大丈夫敢做敢當,不錯,正是如此。”

“逆子!”趙伯謙氣的亂顫,喝道:“我自小讓你熟讀經書,你如此忘恩負義,聖賢書都被你讀到狗肚子裏去了。你給我跪下!”

趙牧涯不覺自己有錯,大聲道:“爹!千家把我們當奴隸使喚,若是甘心在千家腳底下做事,我們趙家何時有出頭之日?現如今,我組建小月行會,在西山立下赫赫戰功,因軍功升為三等公,趙家恢覆昔日輝煌指日可待。”

趙牧涯此言極為無禮,千真一曾與趙伯謙之父趙懷情乃是忘年之交,二人情同手足,趙家遭難,千真一挺身而出,接濟趙家,把趙家之人當做自己的家人一樣,幾時把他們當過奴隸?

千真一大怒起身,寒氣隨怒釋放,寒氣之寒難以言表,只見議事廳裏花瓶茶杯等諸類瓷器皆都碎裂。

千真一的寒氣沒有寒泉本源,只是隨怒而放,並非有意而發的寒氣就能有如此威力,讓千嶺巖大驚不已。

議事廳裏幾個功力淺薄的影隊隊員,已經因為千真一隨怒而放的寒氣而難以支撐了,千家血親皆都勸道:“太上長老,息怒。”

千真一漸漸收住氣息,千道宗對父親說道:“父親,是孩兒的錯,考慮不周,將趙牧涯調到西山荒涼之地,引起趙家不滿,才引起禍事。”

其實,千道宗並沒有什麽錯。交情是千真一和趙懷情的交情,和千道宗無關。千道宗只是做了作為家主該做的事,趙家吃千家的飯,為千家幹活是理所應當的。

千嶺巖道:“大伯,錯不在你,錯在趙牧涯自私自利,忘恩負義。”

趙牧涯冷哼一聲,道:“我為自家謀劃藍圖,何錯之有!”

千嶺巖同樣冷哼,道:“你身為趙家之人,為趙家謀劃,自是沒有過錯。可你為自家私利,卻損害了千家的利益。不說千家對趙家的恩情,就算千家是與趙家絲毫無關的家族,你如此損人利己的行徑,足以令人不齒!”

千嶺巖句句在理,趙牧涯無言以對,趙伯謙羞憤的擡不起頭來。

千真一見千嶺巖侃侃而談,心道,我多年不理公務,現如今恐怕已不如這娃娃看的清楚了。

千真一道:“巖兒,依你看此事該如何處置?”

千嶺巖道:“依我看,將趙伯謙、趙牧涯、趙子語逐出千家,永不再用。”

千真一皺眉,心道,本來趙家之人你不驅逐,他們也要離開自立門戶,你如此處置和沒有處置有什麽區別?

千真一追問道:“只是如此?”

千嶺巖道:“人,聚在一起不容易,可要想好好散開,才最是難辦。好在此次,千家並未有什麽大的損失,依我看,就這樣算了吧。”

千真一對故去的趙懷情十分追念,也不願為難他的子嗣。千真一知道,千嶺巖想要息事寧人的做法,有很大一部分是不想讓自己難做。千真一心道,這小家夥有趣。

千真一點點頭,道:“好吧,巖兒。就照你說的辦。”

千嶺巖上前,對趙伯謙、趙牧涯說道:“兩位,千家自認待你們不薄,念及往日情面,千家不願再生是非,兩位請吧!”

千嶺巖伸手逐客。千嶺巖心裏還是有氣,說道:“趙牧涯會長,我再最後叫你一聲趙叔,你回去問問趙爺爺、子語,我們主家幾時拿你們當過奴隸,你摸摸自己的良心,難道不會痛嗎?”

趙牧涯無言以對,冷哼一聲,扭過頭去。千嶺巖言辭激烈,趙伯謙老臉丟盡,羞憤難當,大喝一聲,向廳柱撞去。

趙伯謙無顏面對千家,竟想要自殺謝罪,眾人大驚,千嶺巖眼疾手快,燕子抄水,滑到趙伯謙身前,攔住趙伯謙道:“趙爺爺,不可。”

趙牧涯也急了,急忙趕來,握緊父親手臂以免他做錯事,道:“父親,不要!”

“逆子,你放開我!”

千嶺巖道:“趙爺爺,你可知背離主家,為己謀私,按七大家規矩,該當如何處置嗎?”

趙伯謙沈首,道:“抽筋挫骨!”

“趙爺爺,我不想追究,一來是念及往日恩情,不想與你們趙家相殘,二來就是,趙牧涯在西山殺妖有功。現在妖族入侵人族,你們趙家若有殺妖之志,我們千家願不予追究。可你若想尋死,我按家族規矩,就能將你抽筋挫骨,豈會容你自裁謝罪?趙爺爺,從此千、趙兩家恩義兩絕,你若想死就死在與妖族血戰的戰場上,不要死在我們千家,臟了我們千家的地!”

千嶺巖此時還想著與妖族之戰,趙伯謙更是無地自容。趙伯謙知情通心,拱手道:“千少爺,老仆罪過。日後老仆不能再服侍您了,您務必保重,告辭。”

千嶺巖與趙伯謙感情頗深,趙伯謙離去時留下濁淚,千嶺巖也濕潤了眼眶。

趙家之事暫告一段落。千嶺巖歸家未久,保護秋月兒的白千本便得知消息,派人送來信箋。

信箋折起,千嶺巖打開,只見上面只有四個字,“請見主人”。

字跡頓挫,寫字之人不能一氣呵成,證明心有郁結。千嶺巖感覺不妙,急忙趕到帝香樓上。

千嶺巖見於白千本,白千本滿面愁容,自責之色浮於臉上。

“主人,老仆無能,讓您失望了。”

白千本跪伏地上,千嶺巖急忙扶起,道:“白爺爺有事請講,萬不可如此。”

白千本悔恨、自責,道:“屬下無能,沒能護得月兒姑娘周全...”

“你說什麽!”千嶺巖心裏一緊,也不知何時千嶺巖對秋月兒竟也變得如此在意。

千嶺巖癱坐在座椅上,淚流滿面,道:“你是說,月兒她...死了?”

白千本道:“主人恕罪,是老仆沒有說清楚。月兒姑娘安然無恙。只是...”

“月兒沒事?”千嶺巖大喜,道:“月兒沒事,就謝天謝地了,白爺爺多謝你照顧月兒。”

“此乃老仆分內之事,主人這麽說,真折煞老仆了。”

千嶺巖聞說秋月兒安然無恙,便放心了。千嶺巖問道:“白爺爺,你剛才說只是,只是什麽?”

白千本道:“主人,那日有殺手來襲,老仆動身完了,雖救下月兒姑娘的性命,但卻沒能保住您的...血脈。”

“血脈?什麽血脈?”

“主人,您不知嗎,在您離開之前,月兒姑娘她已有身孕了。”

千嶺巖忽然記起,秋月兒在自己離開之前,毫無征兆的戒酒了,千嶺巖覺得奇怪,卻沒放在心上,現在回憶起來,原來那時秋月兒已經有身孕了。

“主人,您沒事吧。”

見千嶺巖不說話,白千本關心,問千嶺巖話。

千嶺巖回過神來,道:“沒事,千本爺爺,你帶我去看看月兒。”

“是。”

秋月兒懷胎的前幾個月,正是胎氣不穩,需要安心養胎的時候,這時候龐左文派來的殺手驚擾,導致秋月兒流產。秋月兒感受到自己的骨血消失,痛苦萬分,終日以淚洗面。

秋月兒因為骨血流逝,血氣虧損,只能躺在榻上。昔日明艷的秋月兒,此刻面色浮白,讓人心憐。

秋月兒閉著眼,摸著自己的肚子,淚水默默劃過。這時候,一只寬厚的手掌撫摸秋月兒的臉頰,為她拭去淚水。

秋月兒驚慌的睜開眼,看到千嶺巖熟悉的面孔,笑了。

千嶺巖捧著秋月兒的臉龐,道:“你還好吧。”

“我沒事。”

秋月兒笑的很勉強,千嶺巖看的出來。

“為什麽不和我說?”

秋月兒苦笑道:“告訴你,然後用這個孩子拴住你嗎?你的心不在我這裏,就是把你留下,又有什麽用?”

秋月兒又想到自己還未出世就已經逝去的孩子,淚水湧出。

千嶺巖道:“月兒,對不起。我會給你一個交代的。”

秋月兒從床榻上坐起,望著千嶺巖,癡癡地說道:“嶺巖,我不需要你給我什麽交代。只要你愛我,我願意做你的情人。你有心事,我給你說話解悶。你餓了渴了,我給你做飯吃,陪你喝酒。”

說到喝酒,秋月兒臉紅了。喝酒對千嶺巖和秋月兒來說,有特殊的意思,二人心照不宣。

千嶺巖攬著秋月兒,道:“好,等你身體好了,我就來找你喝酒。到時候,你可別叫苦。”

秋月兒幸福的笑了,順勢偎在千嶺巖懷裏。

千嶺巖在帝香樓陪著秋月兒,直到深夜來至。

千嶺巖摟著秋月兒,吻她,秋月兒回應千嶺巖,瘋狂地吸允千嶺巖的唇舌。

“嶺巖,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嗎?你走的一天,對我而言,就有一年那麽長,我真的害怕你會丟下我,再也不回來了。”

“月兒,我不會再丟下你了。”

秋月兒喘著重氣,動情的看著千嶺巖,道:“嶺巖,不如今晚我們就‘喝酒’吧,我的身體受的了的。”

“你剛剛失了胎兒,臉上都沒什麽血色,不行。”

千嶺巖有色心,但為了秋月兒的身體,還是選擇了忍耐。

千嶺巖正摟著秋月兒,忽然嘆息一聲,秋月兒問道:“嶺巖,你有心事嗎?”

千嶺巖點點頭,道:“如今妖族大舉入侵人族,邊塞十城已失五城,讓我怎能心安啊。”

秋月兒搖搖頭,道:“嶺巖,不是五城,是七城。”

“什麽?”千嶺巖難以相信,短短幾日之間,人族又失兩城。先前丟的五城,可以說是人族大意,沒有防備,可後丟的兩城該怎麽解釋?

想不到人族又失兩城的事,不先聞於朝堂,卻在妓館流傳,成為老爺們和妓子調情的談資,不知是可悲還是可笑。

千家是皇家附庸,沒有調令,不得統兵出戰。

因為千嶺巖有赤焰火龍駒,張龍羽又聽龐左文說赤焰火龍駒非大氣運者不可得,張龍羽忌憚千家,因此不敢讓千家統兵,即使千家的請戰表上了一次又一次,張龍羽依舊無動於衷。

人族的形勢危急,離前線越近,越有深切的感觸。而帝都在人族腹地,與烽火前線有千裏之遙,是以此刻帝都仍是夜夜笙歌,不覺前方吃緊,形勢緊迫。

千嶺巖站起,道:“月兒,我不能陪你了。我要早作準備,隨時準備出戰。”

戰場上,刀槍無眼,秋月兒擔心千嶺巖安危,道:“嶺巖,你不能不去嗎?”

“月兒,國之不存,何以成家?若是國無戰事,我自願與你醉臥榻上,可是現在不行。”

“好!嶺巖,我聽你的,但你要上戰場,一定帶上我。”

千嶺巖看著秋月兒堅定的目光,笑道:“好,一定帶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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