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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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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應她的只是一片沈默。

春嬌鼓了鼓臉頰, 笑的沒心沒肺,她含笑道:“左右我們走, 關他何事?”

奶母沈吟不語,搖頭嘆息, 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這人心換人心, 再深厚的情誼, 也經不住這樣糟蹋。

“您舍得嗎?”她還是問了一句。

春嬌看了她一眼, 那神色中的冷厲讓奶母瞬間說不出話來。

秀青進來,麻利的收拾東西,主子做的決定, 向來沒有置喙的餘地,奶母有些逾矩了。

奶母何嘗不知道這個道理, 只是姑娘自幼失怙,她作為年長的, 難免要勸著些,免得她胡鬧。

春嬌安撫的拍了拍奶母的肩膀,沒有多說什麽, 只認真的收拾著行李,她這會子又覺得慶幸, 幸好還未懷孕,要不然這些貴人們,哪裏能容得下自己血脈流落在外。

說起來也是孽緣,這麽一個偏遠小院, 怎的就來這麽一尊大佛。

是了,蘇培盛。

多出名的一個人,當年四大爺很忙系列,著實讓她打發不少時間,只不過一時沒有想到罷了。

越是這樣,她越是想快快的逃。

又覺得放心些許,若真是他,那麽以雍正帝的人品,想必不會為難她一個小女子。

抱著這種天真的想法,春嬌有些心虛,總覺得沒那麽簡單。

“也是說不定的事。”她喃喃自語。

想到他早間離去的背影,春嬌想,幸好她跑得快,要不然真真深陷進去,一個孤女,拿什麽跟皇子拼。

“小女子不才~”

“未得公子青睞~”

“公子向南走~”

“小女子向北瞧~”

她閑閑的哼著小曲,也不知道是今生聽過的,還是前世學來的,左右已經不大重要了。

“走吧。”她回眸看了一眼小院,這院子她住這麽久,每一處都是熟悉的溫柔,現下尚是冬日,透出幾分蕭索,卻也讓她愛到不行。

“鎖上吧。”當真正放棄的那一瞬,春嬌心中一陣輕松。

不過是生命中的一個過客,這麽一別,便永遠都見不到了。

這個車馬都很慢的時代,隔上三五百裏,那就是隔了一整個世界了。

奶母有些戀戀不舍的看了一眼,要上鎖的手怎麽也推不下去,她回眸又問一句:“開弓沒有回頭箭,您可想好了?”

春嬌聳了聳肩,哼笑道:“不過一個男人罷了,多大點事。”

以夫為天的奶娘聽到這樣的話,簡直頭痛不已,她就不明白了,她教出來的孩子,卻跟她毫無相像之處,說來也是,姑娘打小就有主見,很有自己的想法,跟她不一樣,也是常有的事。

秀青一臉認真的點頭,特別有認同感:“就是,不過一個男人,以姑娘的才貌,要什麽樣的沒有?”

春嬌聽到她這麽說,也有些驚,側眸望過來,竟有些無言以對,這姑娘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比她的想法還要厲害些。

“別,雖然說不至於一棵樹上吊死,但是這般換來換去,也不妥當。”

春嬌以手掩面,簡直有些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到底還要在這時代混的,以當下的民俗,要是真這麽做了,那可真是在這一片出名了,什麽水性楊花殘花敗柳,這些侮辱性的詞匯,怕是貼在身上揭不掉了。

秀青點頭,毫無原則的開口:“都聽您的。”

兩人說說笑笑的,倒是把那股子傷感給去了。

“可是,咱去哪?”李府肯定是不能回的,這太容易順藤摸瓜給找到了。

秀青有些苦惱的皺起眉尖,對於她來說,伺候姑娘她是實打實的有經驗,但是旁的就不成了。

春嬌哼笑:“眼下天冷了,到處都在下雪,咱哪也不去,便去城東那處宅子。”

這就是她當初愛買房的好處了,哪哪都有房產,放在了依蘭名下,旁人都不知道這一茬,就算找她,也無從找起。

再說了,這公子會不會尋她,還是兩碼事呢。

畢竟在那些貴人眼裏,女人都是玩意兒罷了,這點自知之明,她還是有的。

你把自己看的再怎麽金貴,在貴人眼裏頭,那也是個物件。

“那糖坊怎麽辦?”奶母憂愁極了,之前公子找去過,若是再碰上了,又要怎麽說。

春嬌含笑搖頭:“他沒那麽沒品。”

直接掐了她的命脈,那就是結仇了,再說以他的傲骨,但凡起了離心的女人,他怕是都不會再要。

事情她都已經安排好了,縱然她不在,糖坊的運作也不會受影響。

可以說,打從在一起,所有離開的準備,她都做好了。

又細細的在心裏捋了一遍,她覺得徹底沒問題,最後一點小愧疚也拋開了,美滋滋的走了。

……

月上柳梢頭。

胤禛打從宮裏頭出來,就見侍衛候在宮門口,看見他便欲言又止,胤禛皺眉,認出來這是跟著嬌嬌的人,這才懶洋洋的問:“怎的了?”

就聽侍衛道:“早間姑娘帶著人出門,奴才瞧著輕車簡從的,以為是去糖坊了,誰知這個點還未回來。”

這天都黑了,連點動靜都沒有,他就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你們沒跟上?”胤禛黑著臉問。

侍衛無辜搖頭:“姑娘不讓跟,說嫌招搖。”

“走。”胤禛看了侍衛一眼,心裏頭突然有些慌,一直以來,他都有這種預感,現下更是達到了頂峰。

這院子偏遠,從宮裏頭趕過去,天已經黑透了。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天上又飄起雪花來,胤禛仰頭望了一眼這紛紛揚揚的雪花,騎在馬上看著一片漆黑的小院。

猶記得每日裏都是燈火通明,微黃的燭火將院子裏照的明晃晃的,能一路暖進他的心。

誰曾想過,他還能看到這淒涼情景。

“那是什麽?”侍衛有些懵的垂眸,就見門口放了一個漆盒,黑漆描金的小方盒子,不過半尺有餘,不仔細看,還看不到。

胤禛起身,認出來這是她常用的一個小盒子,翻身下馬,躬腰撿起門檻上放著的小盒子,一打開,手上就忍不住爆了青筋。

裏面放著一把折骨扇,紫檀雕就,名貴極了,簡單的款式,卻格外的精致好看。

“扇。”

“散。”

胤禛手下用力,卻在最後關頭松了力道,到底有些舍不得傷了這念想。

細細想來,他的什麽東西,她都不要,她也鮮少送他東西,也就上次情濃時,話趕話送他一個荷包,再就是這扇子了。

這小東西,真真……

胤禛立在門前,看著紅燭熄滅人去樓空,一時間不知道該擺出什麽樣的表情來。

“嬌嬌。”他彎唇一笑,說不盡的涼薄,想到昨夜還勾著他胡鬧,嬌軟媚甜,今兒便只留下一把扇子。

蘇培盛看到自家爺的表情,心裏頭就是一驚,當初德妃娘娘和皇貴妃娘娘別苗頭,德妃娘娘無條件偏向十四爺,而放棄自家爺的時候,他就是這樣的表情。

後來……

他輕輕一聲嘆息,爺生下來便是龍子鳳孫,如何咽的下這口氣。

胤禛摩挲著手中折扇,在手心敲了敲,眼前閃現的是早上小東西替他更衣的模樣,當初心裏有多甜,現下就有多諷刺。

他堂堂大清皇子,竟有被女人丟下的那一天。

“走,回吧。”胤禛將折扇塞入袖袋,垂眸輕聲說著。

蘇培盛擔憂的望著他,爺原本是為了散心,誰能想到,碰上這麽個人。

渣。

這個字他沒敢說出口,畢竟也算是主子。

而春嬌也覺得自己挺渣的,她走之後,只覺得輕松自由,並無太多不舍。

換了新地方之後,她還特別開心,這城東和城西,是兩種截然不同的風格,這城東尊貴些,講究身份,這城西就市井些,煙火氣十足。

現下換到城東,恍然間有一種自己也是貴人的感覺。

這就連路邊走過的丫鬟小廝,也是極有禮的,見著人,那都是要行禮的。

春嬌含笑叫起,回到院子後,囑咐下人先送些節禮到鄰居去,都說千金買鄰,她當初買這塊地,也是看好這鄰居了,都是讀書的清貴之人,旁的不說,面子都是要的,她先把禮節給做齊了,也省的到時候見面尷尬。

不出意外,她要在這生活不少時間呢。

“糖果多備些,不拘大人孩子,都愛這一口。” 她笑吟吟的囑咐,在這個時候,別說這種花樣百出的精糖,就是純白的糖,那也是少見的緊。

果然這東西一拿出來,眾人都愛的不行,第二日也端著東西上門,自然也要打聽出來打哪買來的,不來不行啊,家裏頭的小祖宗一個勁的鬧騰,就是抓一把散糖也哄不住了。

“我屋裏頭就是做這個的,要是想吃,盡管拿便是,都是鄰裏親人,說什麽買不買的,不值當。”春嬌笑吟吟的看著這小媳婦兒,身上還穿著紅褂子,約莫是新媳婦兒。

她還有些害羞,聞言臉就紅了,細聲細氣的回:“姑娘心善大方,可孩子們喜歡,少不得日日要買,哪裏能這樣?您說說在哪買的,也承您一份情。”

“李記糖坊便是。”春嬌笑吟吟道,她這話一說,小媳婦兒臉就更紅了,這下子才知道那看似平平的一盒子糖,到底多珍貴了。

想到眾人造著吃的樣子,小媳婦兒又抽了口氣,心疼的無以覆加。

“我家爺在家裏頭排行二,您喚我鄒二家的就成。”她抿嘴一笑,細白的臉蛋上滿是含蓄的笑意。

春嬌笑吟吟的牽起她的手,柔聲道:“真真不必客氣,家裏頭什麽都不多,就這糖多,你盡管拿去吃,少不得我今兒要去借瓶醋,明兒借把剪子的,都是說不好的事。”

她說的和善極了,鄒二家的耐不住,走的時候還是拿了一盒糖,回去跟眾人一說,登時都驚了。

“李記糖坊是她家的?”鄒二正在脫靴子,聞言動作停了,歪頭看她,不可思議道:“那糖貴的跟金子似得,想來也是,這麽精致的東西,也就李記有。”

他顯然也是想到昨晚是怎麽吃那些糖的,和自家媳婦兒對視一眼,都心疼極了。

“又給你一盒?”他拿過看了看,最普通不過的鐵盒,外頭纏著一圈紅紙,寫著如糖似蜜。

她點了點頭,稀罕無比的拿出來,有些舍不得,卻還是說道:“明兒拿去給祖母,讓她分。”

就見鄒二似笑非笑的看著她,半晌才點著她的鼻尖笑:“行了,拿去給你娘,也甜甜嘴。”

左右是給她的,家裏頭想吃,便再去買,雖然不夠富裕,可過年的時候,奢侈一把買點糖,也是盡夠的。

鄒二家的登時笑起來,嬌羞的在她胸口錘了一記。

而隔壁家的春嬌,面對著寬闊的大床,先是打了個滾,接著不得不開口吩咐:“湯婆子呢?”

原本有胤禛這個大火爐暖床,湯婆子已經很久不用了,現下只剩下她一人,那被窩冰涼刺骨,著實讓她難以接受。

秀青笑吟吟道:“秀蘭正在灌水呢,等會兒就好。”

原本也沒想起來這一茬,還是奶母提出來的,說是姑娘養的嬌,大冬日的被窩太冰涼,讓趕緊備著湯婆子。

春嬌打了個哈欠,條件反射的伸手要撈人,等反應過來的時候,不由得笑了。

短短幾日功夫,竟已經習慣那溫暖懷抱了不成。

搬家也是一件很累人的事,春嬌打了個哈欠,將沒心沒肺貫徹到底,挨著枕頭,想著那柔韌的小細腰,閉上眼就睡過去了。

就這樣忙了幾日,春嬌日日哈欠不斷,有點空就想打個盹,她蔫噠噠的斜倚在軟榻上,打著哈欠對賬,看著看著,這眼睛就忍不住閉上了。

奶母給她披上毯子,一邊笑著嘟囔:“睡成這樣,晚間也沒見少睡一時半刻的。”

她原本躡手躡腳往外走,登時怔在原地,這嗜睡……可是一個非常危險的信號。

她細細的在心中盤算日子,好似也差不多了。

等到春嬌醒來的時候,就驚訝的發現,奶母望著她的眼神特別小心翼翼,她納悶道:“怎麽了?”

奶母摸了摸她的脈,一臉沈思,小小聲的說:“您這麽嗜睡……”

這嗜睡兩字出來,春嬌不用她說,心中就知道接下來要說什麽。

她瞪圓雙眸,一時間有些難以置信,也跟著摸了摸自己的脈搏,實在看不出什麽來,又碰了碰自己的胸,這才有些懵的開口:“這兩日胸還疼的厲害,瞧著是豐盈了些,還以為二次發育呢。”

這麽兩下一結合,兩人心情都有些覆雜。

春嬌雙手虛虛的搭在小腹上,半晌才無措開口:“那我現在當如何?”

當初說的豪邁,臨到頭上還是有些慫的,當初她做功課的時候,可是聽說了,女人懷孕初期,最是危險不過,有時候大笑幾聲就沒了,有時候跑跑跳跳都沒事。

每個人體質不同,這結果也不同,真真讓人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奶母瞅了她一眼,和對待四爺的慎重不同,她表現的特別大大咧咧,大手一揮,豪邁道:“該做什麽酒做什麽,不嬌氣將來才好生。”

剩下的話她沒有說,這半道沒有的孩子,那都是沒有緣分,強留不過傷人傷己。

春嬌清了清嗓子,突然覺得自己小心翼翼的模樣有些傻,便放下手,左右現在還困,索性往床上一滾,直接睡去了。

等到日子了,讓大夫來診脈,確診了才成,萬一只是個錯誤猜測呢,那不是白開心一場。

只是躺下的時候,春嬌的動作到底小心些許,仔細著沒趴著睡,也是擔心壓著肚子。

摸了摸平坦的小腹,她開始暢想以後孩子長什麽樣,叫什麽名,該怎麽給他解釋,他父親其實是個蓋世英雄。

想著想著,到底頂不過,直接睡過去了。

奶母坐在屏風外頭做針線,嘴上的笑意都沒停過,原本她覺得,姑娘離了男人,日子定然難過,可這小輩一出來,她就覺出好了。

這安安生生的養胎便是,可沒有後宅陰司,端的舒坦。

再就是,這女人有孕,是伺候不得男人的,到時候眼睜睜瞧著心上人寵著她人,那得多嘔血,還是現在好,簡直好極了。

“唔,小主子還由我來帶,也算是有經驗了。”

奶母越想越美,嘴角都快裂到後腦勺了。

秀青看的詫異,湊過來給她劈線,小小聲的問:“媽媽怎的這般開心?”

奶母橫了她一眼,打趣道:“我向來這般開心,你竟然不知?”

秀青擡眸,看著冬日暖陽透過窗格照耀進來,在奶母臉上印出斑駁印記,不由得啞口無言,奶母這些日子愁的眉心都成川字了,還說自己開心。

果然姜還是老的辣,著實讓人不知道說什麽好。

“是是是,您最開心了。”秀青問不出什麽來,就知道是她不該知道的,插科打諢的將這一茬揭過去,不再問了。

兩人小小聲說了幾句,怕吵著姑娘,都不敢再多說了。

沒過一會兒功夫,就聽窸窸窣窣的聲音響起,秀青轉過屏風,就見姑娘已經坐起來,正在那發呆呢。

“水。”春嬌打了個哈欠,眼神迷蒙。

也不是渴,就是嘴裏頭不清爽,想喝點水潤潤,要不然也太難受了。

奶母笑瞇瞇的端杯水過來,伺候著她喝了,特別溫柔的問:“您還要不要?”

春嬌搖頭,無奈道:“當做平常就是,你這樣我瘆得慌。”

其實奶母待她極好,只是愛管教了些,總是惹的她不耐煩。

這老一輩跟她思想不同步,也是常有的事,可這般溫柔體貼,把她捧到手心裏,著實不多見。

奶母白了她一眼,瞬間有些無話可說,無奈道:“平日裏我愛嘮叨,也知道您有些嫌,打定主意要好好的,您又說我過了。”

真真左也不是右也不是,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春嬌哼笑:“你就如平常一般就好。”

不必這麽小心翼翼的,看的她也慌,原本這就是一步險棋,她這懷沒懷心裏還沒底呢。

鬧這麽大,到時候不過誤會一場,那她這張臉往哪擱。

幾人閑閑的說笑著,春嬌笑吟吟地在院子裏曬太陽,她穿著家常的素緞褂子,翹著腳晃悠,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瞧著悠閑自在極了。

“拿把瓜子來,嘴裏頭閑。”她還不肯消停,愛嬌的要東西吃。

奶母裝了一碟子出來,笑道:“可要替你剝好?”

“又來了又來了,瓜子這東西,就是要自己磕才有味道。”春嬌抓了一把,笑的眼睛都瞇起來。

端的愜意極了。

胤禛立在門口看著,他神色冰冷,見此冷冷開口:“爺給你剝如何?”

這冷厲的男聲一出,院中的嬉笑聲一頓,大家不約而同的看向春嬌,就見她也驚詫極了,嘴裏的瓜子掉了都不知道。

“四四四四郎?”

她緊張到口吃,一雙波光瀲灩的桃花眼瞪的溜圓。

胤禛大踏步走了進來,看著這小院不大,卻五臟俱全,短短一兩日功夫,哪裏能收拾這麽齊整。

心下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原來這場相遇,就是蓄謀已久的離開。

“春嬌呀。”他呢喃著喟嘆出聲,半晌唇角微勾,露出一抹涼薄的笑意。

“爺說過,你逃不掉的。”他斜眸用眼角餘光看著她笑,陰森森的,有那麽幾分可怖。

春嬌的求生欲在此刻達到了頂峰,她二話不說,立馬起身,在胤禛以為她又要逃的時候,卻見她來到他身前,踮起腳尖,努力的攀住他脖頸,將櫻唇印上。

“四郎,我好想你呀。”

“嚶嚶嚶。”

“離開你,我才知道,思念是一種病……”

她跟小動物一樣輕輕蹭著,目光婘婘依戀,若不是她不告而別,他都要信了這一番深情。

“嬌嬌呀。”胤禛低低的笑,看著她的眼神格外冰冷:“你當爺還會信你。”

春嬌撓了撓臉,見他這樣反而不慌了,看著胤禛那冰凍過一樣的臉,笑嘻嘻的親了一口,漫不經心道:“不過好聚好散罷了,我不曾貪圖過你什麽,也不怕你尋來。”

還是怕的,嚶嚶嚶。

見對方神色愈加危險,春嬌覺得自己這刀尖上跳舞的功夫更深了。

“是男人,您便灑脫些,又是何必。”

她笑吟吟的,那桃花眼中依舊深情婘婘。

胤禛不想再看她,別開臉看向院中那棵歪脖子樹,冷聲開口:“誰說何必?”

既然攪亂這一池春水,那就別想逃。

春嬌又忍不住撓了撓臉,她正色問道:“敢問公子姓甚名誰?”

在一起那麽久,他也不曾表露過身份,若她猜測的沒錯,對方那麽尊貴的身份,不願意說,自然也沒把她放在心上。

都是逢場作戲,怎的她就跟做錯事一樣。

皇城根下四公子,若是路上碰見了,她連擡頭看個鞋跟的資格都沒有。

封建社會等級嚴苛,可不是說說而已。

她目光所及之處,盡是一片虛無,兩個註定沒有結果的人,又何必糾纏不清。

卻聽清朗的男聲響起:“愛新覺羅·胤禛。”

春嬌:……

春嬌:!!!

她覺得,如果有彈幕,她臉上一定寫的全是臥槽臥槽臥槽臥槽。

竟然猜對了。

她一時覺得有些意料之中,又覺得意料之外。

奶母還有些懵,她喃喃重覆:“愛新覺羅?”

她天真的問:“跟覺羅氏是什麽關系?”

胤禛沒理,看著春嬌那我早就知道的表情,心裏便起了火。

“你知道。”他問的篤定。

春嬌哼了哼,突然覺得理由都是現成的了,只見她委屈巴巴的開口,一臉無措:“當初就覺得蘇培盛的名字熟悉,後來苦思冥想,又多方求證,說皇四子跟前伺候的就叫這名字。”

胤禛用你接著編爺聽著的表情看著她,聽到下面的話得時候,表情終於裂了,就見她漫不經心開口:“您這樣尊貴的人物,我哪能染指。”

風呼呼的吹,房檐上的積雪被吹了下來,紛紛揚揚的,像是在人的心裏下了一場雪。

“你有沒有心?”胤禛低低的聲音響起。

春嬌用手捂在胸口,細細的感受半晌,才哼笑道:“約莫是有的。”

要不然這心中為何酸楚難言。

她這沒心沒肺的樣子,哪裏能勾起人的半分信任。

胤禛沈吟,看著她嬌嫩的臉頰,恍惚間又想起來她那日細細替他整理衣裳的模樣,端的溫柔極了,誰又能想到,她會是這般絕情模樣。

“嬌嬌呀。”

絕情又如何,只要圈在他懷裏,他就願意。

左右她都是一副深情模樣,又怕什麽。

胤禛勾唇笑了笑,春嬌看到,恍惚間覺得他有些病嬌。

“四郎,這天色不早了,您看……”馬上就到上午吃飯的時候,她這是不打算留了。

既然決定斷,那就斷個幹幹凈凈。

愛新覺羅·胤禛。

真真是傳說中的四大爺很忙系列,這人作為冰山皇子、抄家帝王,年幼時也是柔軟模樣。

春嬌擡眸看他,他相貌清雋,鷹隼似得眼眸帶著乍現的精光,細看來卻又覺出幾分冰涼刺骨來。

他最是克己守禮,她如何招惹的起。

她跑這麽快,又何嘗不是因為,原本只是想玩玩,但觸手盡是一片溫熱,不是跳動的真心又是什麽。

玩得起,可這一片真心,要如何交付。

“四郎,您看……”

在他遲遲沒有回答的時候,春嬌催促。

胤禛垂眸看她,大馬金刀的學著她方才的姿勢,躺在躺椅上,漫不經心道:“既然天色不早了,那爺就留下了。”

他說完拍了拍手,就見蘇培盛臉上陪著笑,背著包袱進來。

說實話,他覺得有些丟人。

這堂堂皇子,怎麽能死皮賴臉的非要呆在別人家,又是什麽道理。

難道不應該是妾若無情君便休嗎?不過是一個女人罷了,他要多少沒有。

不光他這麽想,春嬌也是這麽想的,以他的身份,合該女人如玩物才是,怎的會折腰來此。

“那、那你便留下。”左右他說出身份之後,還真的不能耐他何。

胤禛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這小東西能屈能伸,能軟能甜,端的可恨。

他沖著內室的方向點了點下巴,示意蘇培盛將他的東西都給收拾好了,這才隨口道:“爺年前就住下了。”

那會兒瞧見紅燭熄滅人去樓空,那一瞬間是什麽樣的心情,他真的不想再去回想了。

真真的冤家。

“年、年前?”春嬌覺得這個時間點,是非常不能接受的。

若是她們之前的猜測沒有錯,她現在已經懷有身孕,那等到過年的時候,雖然不會顯懷,但是會有孕吐之類的孕早期反應。

這才是最難隱瞞的。

胤禛斜睨了她一眼,懶懶的嗯了一聲,悠閑的晃著腿。

他左右打量這地方,雖然院子小了些,但是離鐘鼓樓近,可以說是一寸土地一寸金,這小東西看物件的眼光不錯。

這個地方,作為據點就很不錯。

他若有所思的在心中盤算著堪輿圖,以鐘鼓樓為中心點擴散的話,是非常美妙的。

所以說是孽緣呢,他原本打算橋歸橋路歸路,這點子傲骨他還是有的,可整整的撞到他跟前來,簡直合該是他的人。

再加上有女人這麽個借口,兄弟們查到了,也不會太過在意。

就這麽一瞬間,他就在心裏頭計劃好了一切,一旁乖巧呆著的春嬌脊背一涼,忍不住摸了摸脖頸,無奈道:“走吧進屋,外頭起風了。”

冬天太陽照著是暖和,可這小風一吹,就沒有那麽美妙了。

雖然都是借口,但真的是有些涼涼的了。

“是你邀請爺進屋的。”胤禛清了清嗓子,驕矜的擡起下巴。

春嬌一時無言以對,含笑道:“是,我對您戀戀不舍,求著您憐惜。”

這話一說,胤禛臉上那片刻的柔和又消失了,板著臉背著手,往屋裏頭走。

春嬌噗嗤一聲笑出來,踮起腳尖在他唇邊啄了一口,笑的促狹:“小老頭似得。”

胤禛的手,瞬間收也不是,放也不是,連換了好幾個地方都覺得不得法,最後惱羞成怒,一把撈過她,直接緊緊的箍在自己懷裏,感受到那慰貼的感覺,這才覺得內心那些空虛,盡數被填滿了。

“唔。”唇瓣被擷住,春嬌掙紮著想逃離,那腰間的胳膊不過略微收收力,她就瞬間軟了腰。

一如既往的霸道熾熱,讓春嬌漸漸沈溺。

“唔。”

她輕輕哼唧一聲,就見胤禛似笑非笑的望著她,在那麽一瞬間,她甚至以為,對方會說出一句經典臺詞。

“嘴上說著不要,身體卻很誠實嘛。”

腦補了這麽多之後,她忍不住黑線,清了清嗓子,嘟著略微有些紅腫的唇瓣,哼笑:“您呀。”

將人踏踏實實的摟到懷裏,胤禛覺得內心也別填滿了,心在不在又如何,人在就成。

他漫不經心的想著,就聽一陣清朗的男聲響起:“春嬌,聽說你來了,我來瞧瞧你。”

不是那個陰魂不散的顧先生,又是誰。

春嬌一聽他的聲音,眼前就是一亮,還未開口,就聽顧惜之接著說道:“離了他,往後好生的過日子,可不能後悔去找他。”

胤禛:……

狗男人挺會撬墻角啊,說什麽不讓她回去找他,那還能找誰,找他顧先生不成。

“顧先生來了,屋裏請。”他故作不在意的開口,落落大方的請人進來。

顧惜之聽到他聲音的時候,還有些不敢置信,進屋看到他,瞬間瞪圓了眼睛:“四公子?”

胤禛漫不經心的點點頭,回頭道:“秀青,上茶。”

一邊引著顧惜之落座,看著對方的表情,心裏特別舒爽,所有的郁氣都消失了,這人啊,果然是要對比的,有些人啊,縱然有心,那也是永遠都會晚一步。

顧惜之看著他那張驕矜的臉,什麽心情都沒有了。

將手中的筐子放下,淡淡道:“春嬌剛過來,什麽都缺,我來送點家常的。”

胤禛點頭,他特別氣人的開口:“是啊,什麽都缺,我連自己都送來了。”

看著他倆拌嘴,春嬌黑線,突然間心裏一動,其實他們這樣,有點歡喜冤家的意思,她覺得她可以把民政局搬來,讓他們原地成親。

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這麽危險的想法,在她心裏滾了滾,到底沒敢說出口。

只臉上的笑容猥瑣了些,瞬間就被胤禛察覺:“想什麽呢?”

顧惜之也皺著眉頭看過來,縱然他非常寵春嬌,可她方才的神色,讓人非常想打她一頓。

兩人眼神灼灼,俱都盯著她,春嬌面不改色,特別淡然道:“想著午飯吃什麽?要不,出去吃?”

她是最懶的,要她做飯吃,那是萬萬不可能的。

在胤禛有些猶豫的時候,顧惜之挽著袖子開口:“我給你做,你最愛吃的糖醋排骨,還有酸菜魚。”他這廚藝,就是為著她學的,當初師父師娘不在了,春嬌不肯吃東西,也就他做的能吃幾口,慢慢的,會的越來越多。

那時候日子是真的苦,他年歲小,春嬌更小,周圍人虎視眈眈,全靠師兄們幫忙,才守住這偌大的家業。

春嬌也是從那時候開始,不見了小女兒的天真爛漫,變得圓滑世故起來。

所有的成熟懂事,都是受盡苦楚磨煉出來的。

“吸溜”,春嬌想想那味道,忍不住口水橫流,軟乎乎的撒嬌:“先生最好啦~”

胤禛在邊上猛咳,什麽叫先生最好了,見春嬌望過來,他拍著胸脯道:“爺給你做一道大菜。”

當初為了討好皇額娘,看過禦廚做菜,瞧著挺簡單,希望他今兒能完美覆制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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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平郡主顧無憂和魏國公李欽遠琴瑟和鳴了一輩子,死之前唯一後悔的是和李欽遠相識的太晚。

一朝重生,回到十五歲。

顧無憂滿心歡喜去找李欽遠,打算這輩子一定要和他相識在最好的年華,然而,看著從枝頭上跳下來的少年郎,嘴裏銜草,雙手枕在腦後,一雙鳳眼睥睨得看著她:“你找我?”

顧無憂:???

顧無憂印象中的夫君雖然沈默寡言卻溫潤端方,權勢滔天且人人敬畏,可直到重生後才發現自己的夫君不僅鬥雞走狗樣樣精通,還是城中出了名的二世祖, 貓憎狗嫌,除了一張臉一無是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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