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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繼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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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 奴婢一時冒昧,沒打擾您和五殿下談事吧?”

皎皎用過晚膳,杜姑姑有些惴惴不安地問。

皎皎雖然笑笑說“沒事”, 其實心裏還是稍微有那麽一點遺憾的。

歸衡問她,喜歡怎麽樣的……大概, 是問她喜歡怎麽樣的他。

她喜歡怎麽樣的歸衡?剛穿來時, 她的答案一定是“不會殺掉我的”,能保護她就更好了。

但現在她變得貪心了。

在渴望暴君不要長歪、予她庇佑之餘,她希望他過得快活。

不要像原作那個倒黴的男主一樣,盡管成功登上皇位, 卻已失至親, 滿手鮮血, 還背上“暴君”的罵名。

天氣一日日涼下來,皎然殿中的金桂謝了,臘梅和山茶打起了花苞,圓圓鼓鼓, 煞是好看。

本朝以武立國,恒帝又正是年富力強的時候,慣例每年初冬都要舉辦冬狩。恒帝的意思, 今年要辦的格外隆重一些,不再去京郊西山, 而是去京畿的驍武圍場。

皎皎本以為這與她無甚幹系,直到杜姑姑問她今年的騎裝想要什麽顏色花樣,皎皎才知曉, 原來每年冬狩,皎然公主都會隨駕。

“這可是尋常皇子都沒有的榮寵呢。”脆雪正跟玉秋坐在一處盤衣料,聞言喜滋滋地說,“還有很多宗室親貴會來,公主可一定要穿的鮮亮些,到時候襯著白雪,才好看呢。”

皎皎聞言便問:“今年哪位皇兄不去?”

“那是往年。”杜姑姑說,“今年皇上開恩,每位殿下都能夠隨駕呢。”

皎皎怔了怔,隨即低頭抿嘴一笑。往年誰去不了,她心裏隱約有答案,今年他能隨行,想必是萬壽節比武上一招制敵的效果。

不愧是龍傲天啊,不愧是……她的哥哥。

小公主手裏絞著一條松香色流蘇,臉上漫起一層薄薄緋色。杜姑姑將她的神情看在眼裏,心下愈沈,想了想,柔聲問道:“要籌備冬狩相關事宜,公主這幾日就別去常暉宮了罷?”

“那怎麽行。”皎皎醒過神來,正色道:“我答應了哥哥,要每天都去看平平的。”

小公主聲音又乖又軟,唇角梨渦淺淺,帶著笑意:“我是它阿娘,要對它負責的。”

玉秋同脆雪對視一眼,眼裏都是笑意。公主未尚駙馬,倒已經當了阿娘,真是孩子話,有種不倫不類的好笑,又天真又可愛。

杜姑姑看著毫不猶豫起身準備前往常暉宮的小公主,眉間皺紋又深了些許。

“殿下,公主殿下來啦。”

阿禮笑瞇瞇地邁進殿來。歸衡正在讀書,聞言放下書卷,擡眼——

“哥哥!”少女清甜的聲音隨風而至,小公主穿著一身嫩菱紅衣裙,站在院中朝他展唇一笑,乖巧靜美,像一朵不由分說墜入眼簾的小花。

少年冷冽的眉眼緩緩舒展開,如春風吹散山巔積雲。他一瞬不瞬地看著皎皎,漫聲喚:“阿禮——”

“哎,知道,奴才這就去取。”阿禮笑嘻嘻地接話,對正走過來的小公主行了禮,轉身去小廚房。

皎皎做到了她的承諾,每日都來常暉宮看平平,已經好一段時間了。歸衡的宮人從不可置信到習以為常,現在小廚房每天晨起都為小公主熬著牛乳茶,一向清淡到近乎沒有煙火氣的常暉宮,漸漸也染上了一縷甜絲絲的奶香。

“多謝阿禮。”皎皎笑瞇瞇道謝,跨過門檻走進來,端起歸衡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放下,這才雙手捧著臉看向歸衡:“也多謝哥哥。”

剛喝了茶的一把小嗓子,透著股清透的甜。

歸衡目光落在她剛用完的茶杯上,眉梢一挑。

皎皎毫無所覺,問完好,圓眼睛靈活地四處亂轉。在殿內轉了一圈兒,她有了別的發現:“哥哥。”

“嗯。”歸衡下意識應了一聲,擡起眼。

皎皎高高興興跑過去,指著多寶槅:“小松鼠,你真的用了呀?”

歸衡順著她所在的方向望過去,發現是前幾日皎然殿送過來的一尊玉雕松鼠葡萄。這玉雕沒什麽實際用途,不過是個精致擺件,難得的是整塊玉依色雕琢而成,尤其松鼠懷中抱著的那串紫葡萄,晶瑩剔透,見之忘俗。

他一看到就知道皎皎為什麽送給自己,便叫阿禮擺在多寶槅中央,好時時刻刻都能看見。

看見小公主雙眼發亮地盯著自己,歸衡淡聲道:“嗯,隨便找了個地方。”

皎皎抿起唇,露出兩顆梨渦,也不拆穿他,快活地背起手:“那,平平的阿娘要去看望它了,平平的阿舅要不要隨便跟著來呢?”

歸衡一挑眉,從疏朗長睫下瞥她一眼,站起身來。

平平看上去已經適應了在常暉宮的生活。歸衡依據皎皎親筆寫就的一大疊「飼養指南」所賜,仍舊將平平養在自己內殿稍間,給它獨辟出一塊小天地。

“平平指甲好長。”皎皎揉了一會兒貓,捏著它的肉墊蹙眉,“哥哥……”

阿禮一擡眼,歸衡已遞過來一柄指甲鉗。

皎皎接過來,對他露出一個滿是依賴的笑容。這些時日,她已經習慣了歸衡近乎未蔔先知的事事周到。

皎皎將小貓面朝上放在自己腿上,打算給它修剪指甲。前幾個趾都還順利,剪到飛趾時,平平就開始有些不樂意,喵嗷喵嗷的叫,還試圖用自由的後腿蹬她 。

歸衡坐在一旁,原本落在皎皎側臉的目光逐漸移到小貓身上。

“平平乖,阿娘是為了你好。”皎皎握著小貓前爪,眉頭蹙得死緊,目不轉睛,“很快就好了……平平不怕……”

小貓哪裏聽她這些,在她懷裏扭來扭去,眼看就要揚起爪子就要給她一下。

下一瞬,一片陰影籠罩了皎皎頭頂。一只手穿過她腰側,又穩又準揪住小貓後頸。

那一探手的氣勢淩厲到駭人,皎皎微微怔住,隨即,耳畔傳來微涼的氣息:“剪吧。”

歸衡竟是從她身後俯下了身,替她制住小貓。這樣一來,皎皎整個人便幾乎等於被他擁在懷裏。

心像是停滯了一瞬,旋即在她胸腔裏打起了鼓。皎皎相信歸衡只是無心的親昵,然而她自己……她很清楚……身後擁著她的這個高大的少年,同她沒有半分血緣關系。

只要一想到這點,她就連呼吸都亂了。

偏歸衡還側過頭,在她耳邊低聲問:“繼續啊,怎麽不剪了?”

少年音色清冽,語聲低沈,一聲聲撞擊著她的耳膜。

皎皎拼命低頭,簡直開始害怕了,害怕自己的心跳聲太劇烈,被他收入耳中。

她屏著呼吸,手指發抖,用力咬住了自己下唇才勉強鎮靜下來,握著異常乖順的小貓,剪下了那一刀。

尖銳的指甲尖落地,皎皎松了口氣,不管不顧地站起身。

歸衡圈在她身後,聲音聽起來有些奇怪:“不是才剪了一只,怎麽不繼續?”

皎皎臉紅的要燒起來,不敢回頭看他,含含糊糊地說:“平平好像有點怕……”

她咬了咬唇,“我不敢剪了。”

她聲音本就綿軟,因為緊張,聲線被壓得更低,甜軟嬌黏,半化蜜糖似的勾著人。

“好吧。”歸衡似乎輕輕地笑了一聲,將已經跳下地的平平又喚回去,拿起指甲鉗抱住小貓咪,垂眸望著它,語態親昵:“真是個膽小鬼,哥哥拿你怎麽辦啊。”

說是這麽說,他下手卻毫不手軟,片刻便剪完了平平餘下的全部指甲。小貓在他懷中如木雕泥塑,連叫都不曾叫一聲,異常配合。

皎皎當然沒心思糾正他應該是阿舅。她現在滿腦子都在想,早知道就聽杜姑姑的話了。

皎皎第一次開始思考,自己這金大腿抱得,是不是有點兒太緊了?

歸衡放開不敢掙紮的小貓咪,擡起疏朗長睫。少女的脖頸很細,又十分白,沾染上從臉頰蔓延而下的一片緋色,看上去就十分可口,像牛乳中暈開了玫瑰花汁。

他挑起唇,若有所思。

皎皎站在一邊,等臉上的熱度慢慢散去,才小聲誇了一句:“哥哥好厲害,這麽快就剪完啦。”

這句誇讚倒是實心實意的。

歸衡眉梢一挑,起身朝她走過來。

皎皎剛平息的心跳又劇烈起來,看著逐漸逼近的高挑青年,眼中暈開一層水汽,說話都不利落了,結結巴巴地叫:“哥哥,哥哥……”

歸衡朝她伸出手,馬上就要碰到她的臉……

皎皎臉燙得要爆炸,感受到對方顯得格外清涼的體溫,自暴自棄地閉起眼。

“睜眼。”

皎皎猶豫一瞬,才試試探探地掀起一側濃密長睫,看清眼前那幾根純白貓毛,終於松了口氣。

原來是側臉沾上平平的毛了。皎皎放下心來,片刻時間一驚一乍好幾次,整個人都沒了力氣,全身都是軟的,只好軟綿綿靠上桌子。

偏歸衡還全無所覺似的應她,“皎皎怎麽了,連臉上沾了毛都不曉得。啊,別動,這裏還有。”

皎皎乖乖地噤聲,任由對方長指在她頸側撥弄,攥緊手指,努力遏制身體的顫抖。

歸衡目光低垂,看似認真地弄了好半天,才拈起許多白毛舉到她眼前:“這衣裳雖然好看,但料子太粘毛了,下次別穿。”

“啊。”皎皎忽地想到什麽,“那我的騎裝豈不是也不能用這料子做了?”

真遺憾,脆雪說讓她穿鮮亮點,她本來還打算用這嫩菱紅趕一身呢。

歸衡看她一眼,了然地,“父皇今年也帶你去冬狩?驍武圍場比京中冷,讓宮人給你多帶幾件衣裳。”

皎皎心中一動,唔了一聲,繼續想用哪匹料子代替。

歸衡看了她一會兒,語氣淡然地提起另一件事。“聽說去年冬狩你還不會騎馬,今年可學會了?”

皎皎完全不知道還有這一出,老老實實地搖頭。

歸衡眉梢一挑,似是有些訝異:“父皇沒找人教你?”

皎皎當然還是搖頭。從前的皎然公主有沒有學過她不知道,她,林皎皎,連一匹活馬都沒見過。

歸衡便笑了,帶著幾分無奈:“若在圍場中眾人縱馬騎射,你一人獨守營帳,只怕也沒什麽意思。”

皎皎抿了抿唇,就聽他又說,“要是有人陪你還好,可惜父皇只你一女,宗室貴女也大多擅騎射……”

聽上去好像如果她不會騎馬,冬狩之行不但無聊,而且會很丟臉。

皎皎托著腮幫子想了半天,又喝了杯牛乳茶,為難地說:“那、那好罷,我明日就奏請父皇為我擇一良師……”

“父皇近日政務繁忙,這樣小事,何必上奏。”歸衡擡眸,面容沈靜,語氣更是理所當然。“哥哥教你就是。”

“這樣不好吧。”皎皎還在猶豫,“哥哥平日也有許多事要忙 ……”

“無妨。”歸衡放柔和聲音,凝視她的眼睛,“哥哥願意教皎皎。”

兩人交談許久,平平不滿忽視,不知何時爬到皎皎手邊,仰起小腦袋嬌滴滴地“喵嗚”了一聲,還把爪子伸進茶杯,試圖引起她的註意。

“好、好吧……不要太麻煩哥哥就行。”皎皎連忙制止,匆匆忙忙地便答允下來。

……

兩人逗貓,照例屏退了宮人。過了申時,小公主才從梢間出來,衣領和袖口滿是貓毛,細細對兄長說著什麽。

而歸衡看到玉秋便道:“皎皎這身衣料不適宜做騎裝 ,去換合適的來。另外為她選匹溫順的母馬,年紀稍小些受過調|教的,跑的快不快不要緊,總是溫順為上。”

玉秋連忙應承,歸衡已經轉過身,摸了摸皎皎的頭發:“明日早些過來,我教你騎馬。”

皎皎乖乖地嗯了一聲,和玉秋一道被阿禮送了出去。

回宮路上,她見玉秋有些心不在焉,問了幾句,玉秋只是搖頭一笑:“奴婢正在想,再為您挑匹什麽顏色的料子呢。”

皎皎也正在考慮這個,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討論起來。

玉秋一邊同她討論,一邊在心裏叫苦:杜姑姑說兩位殿下年紀都已大了,不再適合長時間單獨共處一室,叫她勸著公主一些,不過是只貓,沒必要天天來看。沒想到她還沒想好怎麽說,公主就又多了一個拜訪常暉宮的理由。

要不是知道她和杜姑姑私下的談話五殿下絕無可能得知,她都要懷疑五殿下是故意的了。

杜姑姑得知此事,反應倒沒有玉秋那樣大。

逗貓與學騎術不同,前者只是閑暇時的娛樂,而後者卻是實實在在的本事。本朝重武,勳貴女子也以擅弓馬為傲,像她們公主這樣既不通琴棋書畫也不會縱馬揚鞭的少之又少。重傷痊愈後,公主也願意隨著摹本寫寫畫畫了,如今借冬狩的機會,正好將騎射也學起來,若學成,將來尚駙馬時是門才藝,也更討皇上喜歡;若學不成,好歹也能借機強健身體。

至於五殿下,他要教,那便讓他教吧。教騎術,起碼要在室外當著眾人,總比兩人獨居暗室的強。

杜姑姑不但未反對此事,還去尋了針工局有經驗的嬤嬤,親自動手給皎皎縫制騎裝。

皎皎試穿杜姑姑縫好的第一套騎裝時,對著鏡子照了一會兒,問她:“杜姑姑,小時候的事我都不太記得了,我是從幾歲起便隨駕冬狩的呀?”

杜姑姑笑瞇瞇地給她調整衣襟:“從殿下十歲起便隨駕啦。”

十歲起。皎皎暗暗想 ,那也好幾年了。難怪她第一次聽到這個詞就覺得莫名熟稔,總覺得在哪裏聽過似的,也許是這身體還保有一些下意識的反應吧。

作者有話要說:  平平的靈感來源是ins上一個博主@waffleon_moon的拿破侖貓貓,如果有小天使想看圖指路我的wb~她真的太好看了嗚嗚嗚,是仙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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