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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七回頭,疑惑道:“怎麽了?”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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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天——不過,葉雙城到是挺癡情的,換了別人家的公子,早八百年躲家裏頭了。”

雙城臉色一暗,趙嫣然乃他心底一處傷疤,每每有人提及,就像是有刀子在剮,一刻也不成結痂。他嘴角苦澀,心道,自己在外頭的名聲也真夠差的,只是,怎麽又落了個癡情的名頭?

好在他們坐的靠後,光線差,雙城縱是臉色不好,旁人也輕易發現不了,宋瀾更是毫無察覺,繼續滔滔不絕,“這首輔在朝堂上雷厲風行,回了家到是對弟弟格外心慈手軟,這要是換了我啊,我爹還不得打斷我腿?!”

雙城無言以對,也不想反駁,橫豎宋瀾口裏所說,都是在替葉禎不值,他的確對不住葉禎,也償還不清情義,今後也難了。

宋瀾說的口幹舌燥,連忙又飲了杯酒,這才往角門連連望去,嘴裏念叨著,“哎,都這個時辰了,他怎的還不來?明明我都特意吩咐了下人,一定要邀請他來的啊!”

雙城這才了然,原來不是鎮國將軍要請他過來。而是這位三公子想給他來個下馬威。

他忍不住嘆了口氣,回想起葉禎告誡他,不要在將軍府上惹事。可唯獨沒說,若是旁人主動過來招惹,要怎麽辦。

宋瀾繼續伸長脖子,大有翹首以盼的架勢,“怎的還不來啊?不會是嚇得躲府上不敢過來了吧?不行,我得派人下去問一問!”

雙城嘆了口氣,輕輕將宋瀾一攔,淡淡道:“宋公子還是別去了。我到是瞧見人了。”

宋瀾喜道:“哦?那你趕緊很我說說,哪一個人是他?”

雙城指了指自己的鼻尖,“就是我啊,宋公子!我就是那個不學無術,眠花臥柳的‘葉雙城’啊!”

“你說什麽?!”宋瀾噔的一下站起身來,碰翻了桌上的酒盞,酒水頓時順著桌沿往下流,他卻像是見了鬼一般,連聲音都變了,“你……你!”

雙城搖了搖頭,嘆道:“看吧,宋公子。其實我也不是傳聞說的那樣不堪。你方才不是還說,我的脾性很對你的口味麽?現在怎麽就想變卦了?”

宋瀾臉色登時好看的緊,他結結巴巴道:“你……你……你耍我!果真不是正人君子!”

雙城聳肩,無辜道:“宋公子何出此言?你當著我的面說我的壞話,難道就正人君子了?”

宋公子氣得說不出話來,如此,雙城也不打算繼續說下去。正巧人群中有人喚他上場。

雙城遂對著宋瀾輕輕頜首,滿臉無奈道:“哎,看來想找我事兒的‘正人君子’不止你一個啊。”

☆、搞事情

待宋瀾再回過神時,雙城已然走到場中央,周圍好些人都是“只聞其名,不知其人”,如今瞧見了本尊,自是多看了幾眼。

雙城也不去理會,就見涼亭裏頭圍坐著幾個人,其中一人正是顧連。他暗暗嗤笑,心道:這都是什麽緣分啊,冤家路窄,八字不合,五行相克。

就聽周圍有人道:“聽說葉大人才識過人,學富五車,不如與在場的同撩們切磋一二?”

立馬有人站出來應喝,“那可不,葉二公子在京城素有才名,眼下大家都在,正好能開開眼界!”

這話儼然帶了十足十的嘲諷,葉雙城平日裏在京城,從未有過什麽才名。若說名氣,大約就是“孟浪公子”了。

這些人明顯是過來找茬的。

看樣子約莫是顧連事先交代的了。

雙城嘴角微微一勾,他心裏暗暗琢磨一番,遂擡腿,走到方才說話的那個官員跟前,含笑問他,“哦?你果真覺得我在京城素有才名麽?”

這官員身量較矮,不得不擡著臉同雙城說話。可說出的話嘲諷之意更濃,連同著不太齊整的五官更加尖酸刻薄,“是啊,葉二公子大名,誰人不知?”

他又對著場上高呼一聲,“大家說是不是啊?”

人群中立馬響起一陣奚落嘈雜聲,涼亭中坐著的顧連也往雙城這裏看來,時不時的同旁邊穿著鎧甲的男子,低聲說著什麽。

雙城極謙遜的點頭,略一思忖便道:“其實,我非但是學識過人,其他方面也十分出眾。”

這官員立馬道:“哦?葉二公子指的是哪方面?”

雙城嘴角含笑,在眾人驚愕的目光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往這官員膝彎一踹,又極快的將他手腕一掰,折至身後。

這官員沒料到雙城說動手就動手,一個不留神就撲跪在地,手腕似被鉗子鉗住,竟半點也掙脫不開。疼的臉色都變了,立馬破口大罵道:“啊!啊!啊!葉雙城,你好大的狗膽!還不快松手!疼死老子了!”

周圍一陣嘈雜,宋瀾躲在人群後頭,見場上情形,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手腕,一陣心悸。

雙城笑道:“你這說的都是什麽話?你問我,我便好心好意的展示給你看了,你還不高興了啊?這樣高興了沒?嗯?高興了沒?這樣呢?”

他手底下越發用力,像鐵鉗子那般將這官員的手腕捏的咯咯作響,如同殺豬般的嗓音迅速傳遍整場。周圍的人無一不目瞪口呆的盯著場上,就連顧連都忍不住臉色發青——這官員是他特意找來折辱葉雙城的,哪知卻被反將一軍。

葉雙城,當真是好大的膽子!

“啊!啊!葉雙城……啊!不!是葉大人!葉大人!手下留情啊!”

“葉大人!下官錯了!是下官的不是,求……求葉大人高擡貴手……啊!”

雙城掏了掏耳朵,自動忽略了周遭的議論聲,他很和氣的笑道:“別這樣說,大家都是同僚,日後同朝為官,你不必如此的,來來,快請起來吧。”

這官員心裏恨的牙癢癢,這麽多人在場,面子裏子丟了個精光,他好歹也是個七品官員,何時也沒受過此等折辱,遂又忍不住低聲罵了一句“畜生玩意兒”。這才方要站起身來,手腕立馬大痛,遂又哀嚎一聲,重新撲跪在地,連連求饒,“啊!不敢了,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啊!”

雙城冷哼一聲,挑眉笑道:“說話不禮貌,教教你做人!”

說完,伸手一推便將這官員推倒在地,他整張臉都鋪在地上——也不知道有沒有啃到泥。反正狼狽是真的狼狽。

雙城轉過臉,對著先前要同他切磋的另一位官員,笑道:“啊,你要同我切磋可是?來來,你說比什麽?”

這人嚇得面皮一白,連連搖頭,忙往人群後頭躲。他往哪裏躲,人群立馬散出條道,根本無處藏身,駭得連聲音都變了,“不不不,不切磋了,不切磋了!葉大人芝蘭玉樹,少年英雄……實乃……實乃……”

估計也編不出來了,這官員餘光瞥見鎮國將軍和顧連從涼亭下來了,遂壯了膽子。

雙城笑:“別啊,古人雲,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大家日後在朝為官,都是同僚,說出去的話就如同潑出去的水,焉有收回的道理啊?”

說著,就擡腿上前,佯裝伸手去擒,嚇的這人往後一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雙城嘆惋,“縱是讀書人,也該身強體壯些才是,現在朝廷正需要文武雙全的人才。你看你這……你這弱不經風,不推就倒的樣子,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我推的呢,幸好顧大人在這盯著呢,要不然我找誰說理去啊?”

如此,周圍的人皆不敢再輕易的為難雙城了,紛紛往後退了幾步。

“葉二公子好大的威風啊,知道的這裏是將軍府,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葉府!從前也不見得葉二公子耍威風呢!”

顧連冷笑著,擡腿往前跨了一步,絲毫沒有要攙扶地上人的意思。

此話正是暗諷雙城非但不是靠真才實學做官,還處處耍官威。

眾人皆往顧連身上看來,雙城也不見惱色,笑瞇瞇的回道:“哦,原來顧大人也在啊?這黑燈瞎火的,方才就見顧大人面若桃花看著眼熟,沒想到還真是你啊,太巧了!”

顧連臉色立馬難看下來,冷哼一聲,“葉二公子真是牙尖嘴利!”

雙城昂了昂下巴沒吭聲,他餘光瞟見顧連身旁的人,略一思忖,拱手道:“下官葉雙城,見過將軍!初次登門,不知禮數,還望將軍海涵!”

鎮國將軍的目光像釘子一樣落在雙城的身上,許是因為征戰沙場多年的原因,氣勢非常人可比。周圍一眾官員忍不住臉色發白。

唯有雙城鎮定自若,動都不動一下。

須臾,鎮國將軍略點了點頭,道:“無妨。你說你是葉雙城?葉禎的弟弟?”

雙城道:“是!家兄今日公務在身,托我向將軍問聲好。”

鎮國將軍道:“你到是和令兄很不一樣。令兄沈靜持重,你性格張揚,一文一武,也是朝廷之福。”

雙城拱了拱手,沒言語。宋瀾見狀,連忙打人群裏拱出來,他對著鎮國將軍拱手行禮道:“爹!葉大人是我請來的,有什麽禮數不周全的地方,還請爹看在兒子的面子上,不許他計較!”

鎮國將軍沒再說什麽,如此,宋瀾一把將雙城拽了下去。一直拽到一處假山後頭,才松開了手。

雙城隨意整了整衣裳,道:“‘正人君子’,你可別忘了啊,我就是那個不學無術的公子哥。你若同我在一處,少不得近墨者黑了。”

宋瀾幹巴巴的笑了笑,道:“咱兩也算不打不相識啊。哎,你方才可真厲害,你都是從哪兒學的功夫,教一教我唄?”

雙城並不理他,徑直往前走。宋瀾亦步亦趨的跟著,嘴裏喋喋不休道:“哎,你到是跟我說句話啊?從前我也是道聽途說,不知者不罪,也怪不得我啊!”

聞言,雙城突然駐足。宋瀾險些沒收住腿,一頭撞雙城身上。

“宋三公子,耳聽為虛,眼見為實的道理,你兄長沒教過你嗎?還道聽途說,道聽途說是理由?犯了錯說句對不起,就一定能被原諒?”

宋瀾抿唇,不服氣道:“那還要我怎樣?你在將軍府鬧事,要不是我把你拉出來,你肯定吃不了兜著走!”

雙城瞥他一眼,指了指自己的鼻尖,道:“我是誰?”

宋瀾茫然道:“葉雙城啊,怎麽了?”

雙城打了個響指,道:“對,我是葉雙城。那我哥是誰?”

宋瀾道:“葉禎啊,內閣首輔誰不認得啊!”

雙城點頭,道:“所以,我怕什麽?”

“…………”

☆、爭鋒相對

宋瀾糾纏不休,跟著雙城出了將軍府。直往通往城隍廟的那條路上走,見他走了一陣,忽而轉身進了一家酒館。

這酒館門口還掛著紅彤彤的長燈,鮮紅的幌子更像是浸了血一樣,在月色下顯得越發深沈。

宋瀾頭皮直發麻,擡腿也跟了進去,直奔雙城跟前坐好。

雙城也不在意,如今天色不早了,酒館也將近打烊。小二這邊才將桌子板凳放好,就見大廳中央的桌上上坐了兩位很是年輕俊俏的公子。

小二將長巾往肩頭一甩,賠著笑臉道:“兩位客官,小店快打烊了——二位不如明日再來?”

雙城二話不說,直接伸手往懷裏一掏。可就是這一掏,俊臉一下就繃不住了——出來的太急,沒帶錢袋。

善良且有眼見力的宋瀾連忙掏出一錠銀子,拍桌上,“吶,拿你們這裏最好的酒來!”

雙城笑:“宋三公子好生闊氣啊,我就特別想生在你這樣的大戶人家!”

宋瀾臉一紅,右手握拳往唇邊一掩,“葉二公子謙虛了,滿京城誰人不知令兄葉首輔權傾朝野,葉家更是高門望戶。葉二公子還會缺錢花嗎?”

雙城不可置否,手指輕輕一扣桌面,又轉過頭來,露出兩顆虎牙,“那到也是,我哥哥的確很厲害。”

許是那錠銀子的作用,店小二的速度出奇的快。不僅搬來了兩壇酒,還順帶送上來花生,黃瓜等下酒小菜。

宋瀾輕擺了擺手,店小二立馬笑呵呵的下去了。

“來,葉二公子,相逢即是有緣,今晚不醉不歸!”

雙城心裏煩悶,本也就是要喝酒消愁,如今有人陪他喝酒,自然最好不過。當下也不同宋瀾客氣,兩人先是一碗接著一碗的喝,喝到最後直接抱著酒壇子豪飲。

宋瀾酒量差,喝了一陣就倒了下來,醉在邊上不省人事。

雙城瞥了他一眼,嗤笑道:“瞧你那個熊樣,還將軍府上的公子?還不如一條長蟲能喝。”

約莫半個時辰,雙城喝得差不多了,正預備著扛了宋瀾就走。

他餘光忽然瞥見二樓拐角,見有一道熟悉的身影掠過。

雙城心下疑惑,也顧不得管宋瀾了。直接上了二樓。樓上極黑,越往裏走越黑。

走了約莫半柱□□夫,眼前豁然開朗。竟然有間雅閣坐落在酒館最裏面。

雙城聽聞屋裏有聲音傳來,心神頓時一蕩。剛要推門而入,身後立馬有道掌風傳來。

他大驚失色,連忙往後退了一步,一經交手,才知來人是常淙。

常淙顯然也沒料到雙城會來,臉色瞬間沈了下來,他壓低聲音道:“你來這做什麽?”

雙城酒醒了一半,他同樣低聲道:“來這喝酒啊,還能做什麽?找姑娘麽?”

他目光瞥向房門,常淙立馬閃了過去,正色道:“三七!”

雙城道:“裏面是誰?是師父來了嗎?”

常淙道:“同你不相幹,你趕緊回去!”

雙城眉頭一皺,隨後笑道:“好吧,那我先回去了,晚了葉禎該罵人了。”

說著,雙城擺了擺手就要離去,常淙這才卸下警惕。哪知雙城突然回轉過身,一下子將門撞開了。

眼神驟然一亮,雙城忍不住擡手遮在眼前。待能視物後,渾身的血液一下竄上頭頂,頭皮一陣發麻,連酒都醒了。

只見,正對著門的是一張方桌,葉禎和李殷正對立而坐。

此刻,他們二人不約而同的轉過頭來,雙雙盯著雙城看。

雙城艱難萬狀的吞了吞口水,只覺得一顆心瞬間沈到了谷底。

須臾,李殷率先打破局面,他轉過頭來,對著葉禎笑道:“這位少年,想必就是葉大人的弟弟了。果真是一表人才啊。”

葉禎淡淡笑了笑,伸手招了招雙城,溫聲道:“傻站著做什麽?過來吧。”

雙城抿唇,垂著頭坐了過去。真真是如坐針氈。

李殷偏頭瞥了常淙一眼,也沒說別的。這才把目光投向雙城。他道:“本王聽聞葉二公子少年英才,年紀輕輕就入朝為官,前途不可限量啊。”

葉禎偏頭看了一眼雙城,淡笑道:“王爺謬讚了,雙城年少輕狂,不給下官闖禍,便已然很好。”

李殷道:“不見得吧,本王到是覺得葉二公子非同一般,日後加官進爵,光耀門楣,也未可知。難不成葉大人就不許葉家再出一個朝廷棟梁?”

葉禎轉了轉手中的杯盞,緩聲道:“路都是自己走出來的,雙城若是想走這條路,也並非不可。只是,他是葉家的孩子,是下官的弟弟。下官不讓他走的路,他就一定走不得。在葉家,下官還是說了算的。”

李殷但笑不語,目光像釘子一樣落在雙城身上。

雙城嚇得頭都擡不起來,總覺得背後一陣陣的發涼,他不由自主的攥緊了衣擺。

許久,李殷搖了搖頭,嘆惋道:“葉大人到是好福氣,有這般出類拔萃的兄弟。只可惜本王收的那個義子,實在是讓本王頭疼不已。”

聞言,雙城冷汗津津,他跪坐在葉禎身側,兩腿又僵又麻。可偏生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驀然,葉禎暗暗伸了一只手過來,不由分說的攥緊了雙城的手。他道:“王爺是人中龍鳳,收的義子想必也是人中龍鳳。”

雙城牙齒咯咯打顫,越聽越是心驚。李殷這個老不死的,每句話都藏了刀子,恨不得將他逼死了才甘心。

所幸葉禎也不是吃素的,二人你來我往,刀光劍影,互不相讓。

常淙眼角的餘光一直落在雙城的身上,此刻見他如坐針氈,忍不住道:“王爺,屬下先行退下了。”

如此,葉禎也道:“既然如此,雙城也下去吧。”

雙城猛的擡起頭,看了看李殷,又看了看葉禎,實在難以抉擇。

葉禎就跟沒事兒人似的,輕輕拍了拍雙城的肩膀,淡淡道:“聽話,出去等為兄片刻。”

如此,雙城這才同常淙一同下去了。

屋內頓時只留下了李殷和葉禎。

李殷這下反倒不急了,他斟了杯酒,輕呷了一口,道:“葉大人果然好膽量,居然敢只身前來見本王。”

聞言,葉禎淡淡笑了笑,道:“聖上下旨召王爺入京。傳來的消息說得後日才可抵達京師。可王爺卻私下裏早一步抵達京師,也不知是何道理。”

李殷半張臉都隱在暗色裏,一身玄衣掩蓋不住通身的肅殺之氣。須臾,他道:“葉大人當真是好手段。本王原先以為有生之年再入不了京師,哪知葉大人略施小計,便將本王千裏迢迢的召了過來。不知何意?”

葉禎也不同李殷打太極,他攥緊了手中的白瓷杯盞,一字一頓道:“王爺到是很會惡人先告狀。下官到是想問一問,王爺將舍弟擄走,不擇手段的挑唆舍弟,讓他同下官爭鋒相對,是為何意?”

李殷冷笑,仰頭將酒喝幹,“葉大人莫不是忘記了,當年你們葉家是如何聯合東宮對付本王的吧?當年若不是葉家連同東宮設計謀害本王。本王又怎會同皇位失之交臂?”

頓了頓,李殷殺意更甚,“褫奪封號,驅逐在外。這麽多年,本王苦心經營,怎會放任這些人繼續逍遙法外?”

葉禎眉頭緊鎖,攥緊拳頭一字一頓道:“縱然如此,可這些同雙城有何關系?他當年尚未出世,又能知道什麽?”

李殷冷笑,“哦?尚未出世?本王的嫡子當年也尚未出世,也不見有人放過他!”

葉禎喘了口氣,屋內頓時詭異般的寂靜下來,獨留桌面上的火燭跳動。倒映在葉禎過分俊朗的臉上,濃密的睫毛下,團成兩道陰影。

許久,他才緩緩道:“王爺這幾年遠在靖安,明面上遠離朝局,不問世事。可背地裏招募兵馬,廣圈金銀,前一陣的官鹽私運案,也是出至於王爺的手筆。如此,聖上忌憚王府,王爺也並非全然無辜。”

聞言,李殷嗤笑,他手指輕輕點了點桌面,道:“葉大人也不必謙虛。你百般計謀,為的不就是將本王引入京師,而你這麽做的目的,只怕不單單是為了朝廷罷。”

他說著,目光有意無意的瞟向窗外。屋內光亮,窗戶紙上倒映著雙城的影子。

☆、往生蠱

葉禎不可置否,也不願再同李殷虛以委蛇,遂道:“王爺不妨打開天窗說亮話。王爺處心積慮的將舍弟擄去,百般顛倒是非,應當不僅僅是為了打擊報覆葉家吧?”

李殷笑道:“葉大人聰穎,只是不知葉大人可否知曉一種蠱蟲?”

葉禎:“願聞其詳。”

李殷道:“南疆盛產蠱蟲,本王當年有幸,得了一只蠱蟲,名喚往生蠱。分子蟲和母蟲,若是將子蟲種到人的腦中,足以控制人的大腦和思想。被下蠱者若有半點違抗,母蟲便能驅動子蟲,頃刻之間讓人渾身的血液逆流而上,痛苦不堪。”

頓了頓,李殷臉上帶了幾分殘忍的笑意,他一字一頓道:“且非死不得出!”

只聽“嘭”的一聲脆響,葉禎不知何時,硬生生的將手裏的白瓷杯盞攥碎。碎片尖銳處瞬間將手心紮的鮮血直流。

葉禎就跟不知道痛一般,雙眼緊緊盯著李殷不放,他道:“所以,王爺是想讓雙城死?”

李殷哈哈大笑,笑夠了,他直起上半身,幽幽道:“也不盡然,令弟的生死可都掌握在大人手裏。大人讓他生,他便生。大人若讓他死,他便活不了。”

葉禎臉色瞬間變得難看,他將手攥更緊了,大量的鮮血順著指縫,汩汩的往外流。須臾,他緩了口氣,漫不經心道:“王爺怎知下官會為了區區一個葉雙城,而與整個朝廷為敵?”

李殷笑道:“是啊,本王也是好奇的緊呢,分明是個來歷不明的孩子,葉大人到把他當個寶貝了。”

他見葉禎沈默不語,索性步步緊逼,“葉大人應當還不知道吧。令弟原先並不乖巧老實,在王府的那些日子裏。本王為了讓他短時間內學得上乘武功,將他同野狼關在一處撕咬。嘖嘖嘖,即便如此,令弟還是活了下來。”

“令弟心慈手軟,本王便讓他殺人。他不肯,本王便讓人將他關在冷室裏,脫光衣裳跪在冰塊上。什麽時候冰融化成水了,什麽時候才能起來。”

李殷神色十分輕松,像是在訴說什麽有意思的事情,他頓了頓,給自己添了杯酒,繼續道:“雙城是個好孩子啊。葉大人當年將他丟在濱州。他不過見過本王一回,就追在後面喊爹。讓本王帶他來京城,說是……要找哥哥。”

葉禎合上眼皮,就像被一記重錘砸在了胸口上。他松了力氣,混著鮮血的瓷片碎了一地。血跡將金絲滾邊的冰藍色袖口,染上深深的一塊印記。

李殷冷笑道:“葉大人,你可想再聽下去?”

葉禎深吸了口氣,不接他話,只道:“自古犯上作亂者,必將遺臭萬年。若王爺當真走上不歸之路,下官必會傾盡所有,力挽狂瀾!”

許久,李殷才搖了搖頭,無限嘆惋道:“那你便是用雙城的命,成全了自己的情義昭彰罷了。何必說的如此光輝偉大?”

頓了頓,李殷臉上笑意更盛,他緩緩道:“說到底,你其實與本王並無不同。”

葉禎起身,他微微對著李殷拱了拱手,鎮定自若道:“有何不同,王爺心知肚明,下官先行告退了。”

門外,雙城正站在一旁,抿著唇一聲不吭,他時不時的往門口望上兩眼,十指都攥在寬袖裏。

常淙嘆了口氣,上前一步,伸手就要拉雙城走。可卻被雙城一晃身,躲了過去。

“你滾開!別碰我!”

常淙臉色很差,他壓低聲音道:“三七,我並非是有意瞞你。”

聞言,雙城臉上露出嘲諷,他道:“你不是有意瞞我?常淙,你現在說這話就不怕被雷劈?師父的行蹤只有你一個人知道!他私下裏同葉禎見面,你為何要瞞我?”

常淙動了幾分怒氣,道:“葉禎,葉禎,你現在滿腦子都是葉禎!難道只有我在瞞你麽?難道葉禎就沒瞞你?我可告訴你了,是葉禎主動相邀,並非是王爺將他強行擄來的!”

如此,雙城也生氣了,他扭過頭去,不再理會常淙。哪知常淙卻不肯善罷甘休了,不由分說的攥緊雙城的手,一字一頓道:“跟我走!”

雙城吃了一驚,隨即下意識的狠狠一甩,怒道:“你瘋了?松手!”

常淙說什麽都不肯,硬拖著雙城往前走。哪知才拖了幾步,就再也拖不動了。

就見葉禎不知何時走了出來,一只手攥著雙城的手,寸步不讓。

雙城咬牙,他見葉禎臉色極其不好看,連忙偏頭對著常淙喊,“你這個人怎麽這樣?我不想跟你去喝酒,你還來脾氣了?還不趕緊松開!”

常淙抿唇,他看了一眼葉禎,又看了一眼雙城,到底是松開了手。他對著葉禎拱了拱手,告罪道:“多有得罪,還望葉大人莫怪。”

葉禎將雙城扯回身側,這才淡淡笑道:“本官聽聞瑜親王禦下嚴厲,如今看來,也不盡然。”

他說罷,回身瞥了雙城一眼,道:“走吧。”

如此,雙城沒敢有異議,遂垂著腦袋亦步亦趨的跟在了葉禎身後。

待步入大堂後,雙城找了一圈,也沒瞧見宋瀾的人。他皺了眉頭,拉過店小二,問道:“先前那位醉酒的公子呢?他去哪裏了?”

這店小二也是摸不清楚頭腦,他道:“啊?客官,我也不知道啊?許是醒了酒,自己回去了吧?”

雙城一陣頭疼,卻聽旁邊的葉禎道:“晚一些為兄派人去將軍府打聽,你且先隨我回去吧。”

如此,雙城這才灰溜溜的跟在葉禎屁股後面上了馬車。二人一路無言,一直到了府門口,雙城率先蹦下了馬車。

他臉皮素來很厚,二話不說就跟葉禎回了房。眼下臨近子時,府上大半的下人都歇息了。雙城在屏風後頭一陣悉悉索索,直接穿條襦褲就拱床上了。

雙城整個人呈大字型,往床上一撲,平趴在被上,兩條筆直的長腿,有一搭沒一搭的翹著。

他懶洋洋的喚,“哥,你快來呀,晚上酒喝多了,頭好疼,你快給我揉揉。”

身後許久都沒聲響,雙城不免疑惑,扭頭去瞧,就見葉禎正目光灼灼的盯著他瞧。

雙城渾身一個激靈,連忙鯉魚打挺翻到了床角。他捏著被角,囁嚅道:“哥,你別這樣看我,我真的好害怕。”

須臾,葉禎才開口,“你也會害怕麽?”

雙城不知是不是李殷同葉禎說了什麽,他心下頗為惶恐,又不能輕易開口,只好垂著腦袋,小聲“嗯”了一聲。

葉禎心裏軟得一塌糊塗,他心知李殷所言不可盡信。可每當想起雙城可能曾經真的受過那種折磨,心就仿佛被人攥住,悶疼悶疼的,喘不上氣。

他不敢深想,不肯放手,生怕自己一招不慎,雙城就一輩子回不來了。

雙城被抱得太緊,整片胸膛都貼在葉禎身上。他耳垂不由自主又紅了,細若蚊蠅道:“哥,你今晚好主動啊。”

☆、放開你的豬爪子

第二日,雙城緩緩從睡夢中醒來,下意識的摸了摸身側,一片冰涼。葉禎不知何時已經走了。

雙城一陣茫然,掀開被子的一角,見襦褲還整整齊齊的穿在身上,昨夜仍舊是什麽事也沒發生。遂長嘆了口氣,坐起上半身,揉了揉眼眶。

過了片刻,雙城就跟做賊心虛一般,悄咪咪的穿上衣裳,裹緊綿袍往外頭走。一路上遇見的下人皆垂頭立在一旁——早已經見怪不怪了。

沿著長安街往宅子方向走,雙城才走了不多久,眼前突然湧上來一眾官兵。為首的正是顧連。

雙城皺眉,不動聲色的往後退了幾步,道:“怎的,大清早的,顧大人不去上早朝,攔下官路做什麽?”

頓了頓,他撇了撇嘴,奚落道:“你別跟我說,你看上我了啊。就你長這熊樣,呵!”

雙城這一聲“呵”包含了千言萬語,似乎顧連在他眼裏就是一文不值。

顧連也不見怒色,他擡了擡手,周圍的官兵立馬上前,一左一右將雙城擒住。

“葉二公子得罪了,本官也是奉命行事,多有得罪之處,還望葉二公子海涵。”

雙城沒動手,平靜道:“奉命行事?你奉誰的命令?如今你我同朝為官,顧大人莫不是想仗勢欺人?”

顧連笑道:“原來葉二公子也知道什麽是仗勢欺人。昨夜,你離開將軍府後,有人親眼瞧見宋三公子同你一起出去,一夜未歸。本官特奉鎮國將軍之命,前來拿你去大理寺問話。”

大理寺素來是關押朝廷重犯的地方,顧連此舉十足十的不懷好意。雙城眉頭一皺,心知這事決計沒有這麽簡單。

雙城略一思忖,覺得也沒什麽大不小的。他這邊才一被人帶走,葉禎必定立馬就能得到消息。有葉禎在,他還真就不怕顧連敢對他做什麽。遂由著官差將他扭押至大理寺關了起來。

果然不出雙城所料,他在牢裏蹲了還沒半個時辰,葉禎就帶人匆匆從外面趕來,二話不說直接讓人開了鎖。

雙城揉了揉被鎖紅的手腕,笑瞇瞇道:“哥,你可算是過來了,顧連欺負我!”

葉禎沒說話,他偏頭對著左右差役說了幾句,這才領著雙城往外頭走。正巧在門口與顧連碰了個正著。

顧連很顯然沒料到會遇見葉禎,臉色瞬間變得難看起來。也只是片刻,就恢覆往日神情,對著葉禎拱了拱手,道:“葉大人這是何意?下官奉命看押葉雙城,怎可由大人將人帶走?”

葉禎並不相讓,他道:“奉命?奉何人之命?本官怎麽不知道?”

顧連:“鎮國將軍府上三公子昨夜同葉雙城一起出去,一夜未歸。府上下人前來報案,說是葉雙城對宋三公子懷恨在心,將人強行擄走。本官也是奉命行事,絕無假公濟私。”

聞言,葉禎冷笑,拂袖道:“簡直荒謬! 本官竟然不知大理寺可以無憑無據就上府拿人了!”

雙城從旁道:“哥,顧連方才抓我的時候,說自己是奉了鎮國將軍之命。現在又閉口不提,也不知道到底是奉了誰的命!”

頓了頓,他皺了皺鼻子,道:“哥,顧連想謀害我!”

顧連聞言大怒,立馬斥道:“葉雙城!本官勸你說話註意點分寸!這裏是哪裏?這裏可是大理寺,由得你在此處放肆?”

葉禎淡淡道:“既知是大理寺,更應當遵循國法才是。若如聖上旨意,怎可隨意將人關押至重監牢房?顧大人莫不是以為本官的弟弟,可以隨意任人誣陷了去?”

顧連攥緊拳頭,忽聽身後傳來兩聲鼓掌聲。眾人循聲望去,就見瑜親王李殷連同幾名隨從,信步走來。

雙城沒由來的頭皮發麻,下意識的往葉禎身後躲了躲。

顧連拱手道:“下官見過王爺,不知王爺來大理寺,所為何事?”

李殷目光從雙城身上劃過,見他生龍活虎後,這才道:“無事閑來走一走,到是三位大人聚在此處做什麽?”

顧連道:“鎮國將軍府上三公子昨夜下落不明,據說宋三公子是同葉二公子一同離去的,至今未有半點消息。”

李殷眉梢一挑,“竟然有這種事情?”他又偏過頭,對著葉禎笑道:“原來令弟也是個不省心的,這鎮國將軍膝下三子,唯有這位宋三公子是嫡出。眼下宋三公子下落不明,恐怕最著急的便是將軍了。”

葉禎輕頜首,不卑不亢道:“話雖如此,可下官已經派人去四處城門探詢過,昨夜無人出過城。所以,宋三公子必然還在城中。怕是被什麽遠道而來的客人,請去做客了吧。”

李殷:“宋三公子同令弟脾氣相投,本王看葉大人還是將令弟帶回府上,免得同宋三公子一般。”

顧連一聽,微微有些急了。他本是暗地裏遵從太子的吩咐,這才頂著得罪葉禎的風險,將葉雙城拿下。哪知半路竟然殺出了一位瑜親王,這下事情反而不好辦了。

李殷瞥了顧連一眼,道:“怎麽,顧大人有何事要說?”

顧連搖頭,只好放任葉雙城離去。

雙城一路心驚膽戰,他自打昨晚見過王爺一次後,還未找到機會見面。眼下王爺應當是知曉他有難,這才趕來相助的。

他忍不住偏頭瞧了兩眼葉禎,見他直視著前方,神色一如往日,看不出是喜是怒。如此,雙城暗暗思忖,暫且按捺。

待子夜時分,雙城這才得了空閑,偷偷摸摸的跑回宅子,果不其然,李殷已經在那裏等候多時了。

雙城手指微微蜷縮,走上臺前,雙膝跪地,道:“師父,三七來了。”

李殷略擡了擡眼皮,定定的打量著雙城。須臾,他笑道:“來,別跪著。三七有段時間沒見著本王了吧?怎的還生分了?”

雙城牙齒咯咯打顫,根本就不敢起來。只好將頭深垂下去,無限惶恐道:“對不起,師父。是三七愧對了師父……”

李殷卻道:“為師吩咐你做的事,你都做的很好。常淙幾次在信裏都提過。只不過……”

他頓了頓,手指輕輕敲了敲桌面,略沈悶的敲擊聲在月下顯得尤其詭異,“只不過,本王瞧你都快忘記自己是誰了。”

雙城立馬擡頭,道:“我沒有忘,師父!我真的沒有!”

李殷卻又不往下說了,只淡淡問他,“葉禎待你還好吧?”

聞言,雙城不由自主的攥緊了拳頭,他不知如何作答,只好點了點頭。如此,李殷道:“你既知葉禎對你好,才更該清醒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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