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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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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千裏的聲音像是一把冰刀刮在人的骨頭上,除了痛就是冷。

靈和從這不同尋常的聲音裏察覺出了一絲八卦的氣息。

鑄劍宮的叛徒?

原本她對自己做的那個夢一直是抱著半信半疑的態度,現在聽戰千裏這麽一說,棲白似乎真的是她夢裏的少年,曾經的鑄劍宮弟子。只是他現在怎麽就混成了天魔宗的宗主呢?

戰千裏似乎成了解開她心頭疑惑的人。

不顧身後人的阻攔,戰千裏一步一步來到棲白面前,“沒想到我們這麽快又見面了。”

看樣子還是老熟人,靈和伸長脖子張望,一臉的興趣盎然。

隔著人群,棲白負手而立,聲音充滿了疑惑,“你是......?”

噗——

這聲笑來自戰千裏身後的若沖,看到死對頭吃癟,他是最高興的。

靈和覺得是因為棲白蒙上了眼睛,看不清戰千裏的樣貌才會有此一問,但是戰千裏顯然不這麽認為,聲音裏充滿了屈辱和憤怒:“我會讓你想起來的!”

“戰兄!冷靜!”若沖連忙收起看戲的態度,他雖然討厭戰千裏,但同為鑄劍宮弟子,他不會看著他去送死的。

“千裏!”這一聲則來自鑄劍宮的女神,曾碧梧。

只是不管多少人都來不及阻攔,眼睜睜地看著戰千裏揚起墨陽劍直劈向棲白,卷起的狂風刮得身後弟子們搖搖欲墜,空氣中的靈力似乎都朝著戰千裏的身邊聚集,一劍之威能引動天地靈氣,看的許多人都是心潮澎湃。

靈和這才知道,他剛才同自己和衛無雙交手時,是放了水的。

六大宗門的弟子們心頭漸漸升起希望,或許戰千裏可以打贏棲白呢。

然而一道沈悶的聲響,捏碎了大家心中那點卑微的希望。

靈和垂下眼睫,沒敢看戰千裏的樣子,眾目睽睽之下連棲白的衣角都沒碰到,就被打飛出去,以戰千裏的性格,這比殺了他更難受。

場上的空氣更加冷冽了,戰千裏半天都沒爬起來。

棲白隨手將墨陽劍丟了出去,冷漠地開口:“都說了不認識了。”

所有人安靜如雞,沒一個敢開口說話的。

半晌,鑄劍宮弟子之中,走出了一個穿銀白色華服的美貌女子,她小心翼翼地攙扶起戰千裏,一雙水眸則是凝望著棲白,流露出些許悲傷,她喃喃地開口:“......師兄。”

看不見棲白的表情,眾人只聽他冷冷開口:“誰是你師兄。”

對著碧梧仙子這樣的大美人,也如此冷言冷語,真是不解風情,毫無憐香惜玉的美好品質。

芙蓉面上閃過一絲難堪,曾碧梧將戰千裏交給門下弟子,再次開口:“你怎麽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呢,這麽多年了,掌教真人的心裏一直念著你......”

“一直念著如何殺我?”

眾人只覺面前掠過一陣寒風,棲白的手已經掐上了曾碧梧的脖子。

又是掐脖子,此乃棲白的傳統,靈和深有感觸。

此時此刻,棲白全身上下籠罩著翻騰的殺氣,而方才還晴朗的天空,一瞬間陰雲密布,似乎隨時都會電閃雷鳴。

面對這樣令人窒息的殺氣,曾碧梧毫不動搖,雙目平靜,只眼角泛出一絲淚光,“......就算你不認我,我心裏......咳咳,在我心裏,你一直都是鑄劍宮的人......”水眸定定望著棲白的臉,絕望中透著一絲堅定,“哪怕你殺了我,我也還是這麽說。”

嘖嘖嘖,深情的美人,絕情的男人。氣氛如此美好,天空隨時都要落下雨來,全場的修士們齊齊做了他二人的陪襯,靈和分分鐘腦補出一部愛恨情仇的戲碼,沒想到平日裏冷若冰霜、高不可攀的鑄劍宮第一美人,與她這便宜師父,還有一段說不清道不明的往事。

美人垂淚,本該抱在懷裏好生安撫,可世間偏偏有棲白這樣的瞎子,毫不溫柔地松開手,將美人推了出去,“你還不值得我動手。”

靈和忍不住嘆口氣,你這樣是要打一輩子光棍的。

曾碧梧淚眼朦朧地朝棲白的背影大喊:“師尊說了,玉清一脈只剩下你一人了,若你想回來,隨時都可以回來!”

棲白的腳步毫不停留,背影挺拔而決絕。

靈和望著曾碧梧,陷入了思考。

她一個鑄劍宮弟子,當然聽過玉清一脈的大名。相傳玉清一脈乃是祖師爺赤松子開辟,為什麽要說相傳,因為玉清一脈已經沒了。玉清一脈講究清心寡欲,摒除世間濁氣,修的是劍之大道,心不起雜念,超然物外。只是祖師爺收徒的要求極為嚴格,鑄劍宮立宗以來,達到他要求的只有一人,到了今日,鑄劍宮中甚至已經沒有了祖師爺的傳人,玉清一脈的功法也失傳了。

沒想到棲白就是玉清一脈的獨苗苗。作為一個獨苗理應被保護起來,悉心照料的,只是這獨苗看起來怎麽還跟鑄劍宮有深仇大恨似的?

她這該死的好奇心,靈和忍不住朝棲白望過去,他若有所覺的偏了偏頭。

這時,對面的戰千裏終於緩了過來,以劍支地,慢慢地站了起來。

他用所有人都能聽到的聲音開口:“這些年我沒日沒夜的修煉,心裏一直將你當成是對手,甚至重走了一遍你當年走過的路,黑水獄,通天塔,各種秘境......”戰千裏頓了下,仔細觀察棲白的神色,無奈對方一派漠然,毫無反應,他攥緊了拳,繼續道:“我承認你很優秀,黑水獄我只堅持了三天,通天塔我始終停在九十九層,無法打破你的記錄。”

眾人聽得一楞,原來那通天塔一百層上被劃去的名字便是棲白。

靈和則是被“黑水獄”三個字所吸引,那是鑄劍宮的一處禁地,用來懲罰犯錯的弟子,尋常人連一個時辰都忍受不住,戰千裏居然待上了三天?而且聽他的意思,棲白堅持的時間只長不短,這都是什麽牛逼哄哄的人物啊!

牛逼哄哄的戰千裏絲毫沒有被棲白打擊到,開口依然是霸氣十足,“但我會打敗你,總有一天你會後悔離開鑄劍宮。”一如往常的驕傲自負。

看來天才的心性也與常人不同,不會輕易受打擊,很快就能重新站起來。

只是他這番宣言仿佛說給聾子聽,棲白恍若未聞,展袖一躍,落於塔頂,淩駕於眾人之上,如俯視螻蟻的天神般不帶感情的開口:“今日我不殺你們,回去傳個話,辱我天魔宗者,死!”

最後一個“死”字震天而響,在通天塔下滾滾回蕩,聽的所有人心頭一凜。

下一刻,眾人眼前一黑,天魔宗財大氣粗的象征——巨船一樣的飛行法器橫貫在長空之上。

棲白第一個走了上去,安柏濤見狀一聲令下,所有天魔宗弟子依次登上了巨船。

靈和落在人群的末尾慢吞吞地移動著步子,還想跟若沖說個話的,這下又沒機會了。

“嗖”的一聲,巨大的飛行法器載著天魔宗弟子離開了。

通天塔下,六大宗門的弟子松了一口氣,除了劫後餘生的喜悅外,心頭還湧上了一層淡淡的陰霾。原來他們一直都在跟這樣的人物鬥爭,方才在棲白的威壓之下,竟是連動都動不了,望著倒在地上的化神真人的屍體,心中更是添了一分無力。

僅憑一人之力,擊殺數十個化神真人,說出去都不會有人信的事居然真實的在他們眼前發生了。

清點人數後,鑄劍宮弟子向戰千裏回稟,“一共死了八個化神真人,包括柳敏才柳真人。”

這一次鑄劍宮損失最大,尤其是柳敏才還是雲海峰峰主門下,乃是鑄劍宮的核心弟子,戰千裏心知此事他的責任最大,回去後估計少不了一頓責罰。

若沖第一次見戰千裏輸給別人,又看他受了重傷,語氣好了一點,沒有以往的夾槍帶棒:“什麽時候出發?”

柳敏才死了,在場能做主的人就變成了戰千裏。

“盡快吧。”

沒有足夠的化神真人坐鎮,一路上遇到的變故也多了,他一個身受重傷的人又怎麽保護得了其他人,想到此,他對著若沖道:“一路上還要麻煩你了。”畢竟除了他,最強的就是若沖了。

若沖抿了下唇,“我明白。”又看了眼他的傷,道:“你還動得了麽?”

戰千裏自嘲一笑,“我還不至於這麽脆弱。”

若沖又瞥向一旁安靜不語的曾碧梧,輕聲道:“她是怎麽回事?”

戰千裏頓了一下,說:“她師父是掌教真人,想必從前同那棲白有過不少接觸。”

接觸二字說的比較模糊,但看剛才曾碧梧的樣子,對那棲白很是上心,戰千裏叫他叛徒,曾碧梧卻叫他師兄,也是很耐人尋味啊。

若沖對這樁事也不是特別了解,他入鑄劍宮比較晚,那時候棲白已經離開了,他只知道掌教真人身子骨大不如前,修為驟降,呈半隱退的狀態,如今的鑄劍宮,真正有話語權的是各峰峰主以及戰千裏的爺爺,副掌教戰鳴。

這是若沖第一次見到棲白,心裏有震撼,也有擔心,擔心的自然是小師妹靈和,在這樣的大魔頭身邊,她能完成任務嗎?

......

靈和剛上了船,還沒休息一會兒,安柏濤安長老就親自來找她了,“宗主喚你過去。”

她觀察安長老的表情非常溫和,語氣也很友善,就多問了一句,“他找我什麽事啊?”

他?

安柏濤暗自皺了下眉,心想這小姑娘確實有些不知天高地厚,提起宗主,語氣如此輕慢,毫無尊重之意。

看在她挺身而出幫助衛無雙的份上,安柏濤提醒道:“宗主面前萬萬不可沒大沒小的,時刻謹記自己的身份。”

靈和心想,我同你的宗主親也親了,抱也抱了,床都一起睡了,沒大沒小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但還是違心地點了點頭。

安柏濤接著道:“我將你先前對戰戰千裏的事情都稟告給宗主了,此番你表現不錯,宗主應是有賞。”

靈和心裏一喜,那多半不是什麽壞事。

可惜她錯了,一進門,棲白就陰陽怪氣地來了一句,“我發現你膽子不小啊。”

靈和一眼看到他眼睛上的布條,依舊是通天塔裏她從自己袍子上隨便扯下來的那塊,心裏暗暗奇怪,他不是有潔癖嗎?一塊臟了的布還用了這麽久。

於是膽子更大的來了一句:“師父你是不是喜歡我......”

“的衣服”三個字尚未出口,就見棲白手一滑,失態地打翻了杯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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