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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菠蘿罐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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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珠為玥

洛京下雪的那天, 衛玥珍和喻思楊分手了。

兩人吵架冷戰,有一陣沒見了。可這麽躲下去不是辦法,喻思楊終於肯來找她。

這是第一次, 他到洛京來找她。

衛玥珍站在宿舍樓下,鼻尖被凍得通紅, 耳朵裏聽到的男生的聲音忽近忽遠, 像隔了一個頻道, 模糊聽不真切。

她努力去聽, 聽到斷斷續續的幾句話——

“對不起啊小辣椒,我做不到像你喜歡這樣喜歡你。這對你很不公平,我也有壓力。”

“這段時間我想了很久……”

衛玥珍沒聽完, 只問了他一句話:“你是不是不記得我了?”

風雪裏的男生明顯一怔,沒聽明白她在說什麽, 他的眼神已經告訴了她的答案。

他不記得她了。也不記得小時候的事。

他只是對這段時間的回避感到沮喪和抱歉。

衛玥珍垂下眼睫, 輕聲道:“那就分吧。反正你也沒有喜歡過我。”

喻思楊沒什麽可辯駁的,他對小辣椒確實心動過, 但只止於外表。其實他的大多數心動都是始於外表,開心就繼續相處,不開心了就分手,在他看來戀愛就這麽簡單。

再深入, 再覆雜就不適合他了。

之前戀愛雙方都抱著這樣的態度和心情。小辣椒不一樣,她認真又直白, 他有時候會覺得她喜歡的是另一個喻思楊。

但他不是這樣的。

喻思楊走後,衛玥珍一個人在雪地裏站了很久。

下樓拿外賣的室友發現她的時候,她渾身都冷得像結了冰, 到了晚上她就發起了高燒。

室友聯系了輔導員, 很快就有人來接她了。

來的是個男人。

男人一身黑色大衣, 進門的時候帶著風雪,他清雋溫雅的面龐此時看起來很冷。

他俯身抱起燒得通紅的女孩子,藏在懷裏包得密不透風。

室友們遠遠看著,只聽到一聲輕而溫柔的“玥珍”兩個字,有憂慮,有心疼,更多的是愛憐。

周禮安抱著滾燙的女孩子下樓,司機撐著傘把兩人送上車。

車沒往醫院去,去了周禮安在洛京的私人住宅,醫生已經等在那裏了。

周禮安接到衛家的電話時也很意外,他恰巧在洛京辦事,事沒辦完就接到了衛家的電話。家裏的小女孩一個人在洛京病了,親戚恰好不在,於是煩擾到他這裏。

他丟下一大堆人和事,來了學校。

車裏,周禮安垂眼望著懷裏的女孩子,她太累太疲倦了,一點兒動靜都沒有,眼角還有淚痕。

他嘆氣,怎麽總是把自己弄得那麽狼狽。

明明收下了他的蛋糕,也點頭答應了,卻還是哭。

衛玥珍安靜了一路,到了住宅吃了藥打了針,中途醒了又哭鬧了一次,傭人匆匆去通知周禮安。

周禮安暫停了會議,進門脫下西裝外套,解開袖口扣子,讓傭人們都先出去,房間內只剩他和衛玥珍。

女孩子正在哭,眼睛沒睜開就開始撒嬌。

要人哄要人抱。不要蓋被子,只需要人的體溫,需要很多很多愛將她包裹起來。

周禮安見過她小時候撒嬌的模樣,對此記憶尤深。

他在床頭坐下,隔著被子把她抱進懷裏,動作笨拙地去她額頭和臉上的汗,低聲道:“玥珍,我在這兒。”

衛玥珍聽到溫柔包容的聲音,眼淚流得更兇。

一會兒抱著他喊媽媽,一會兒喊爸爸,爺爺奶奶外公外婆喊了個遍,最後喊了喻思楊。

她哭得嘴唇都紅了,啜泣道:“我討厭你。”

周禮安輕輕擰了下眉,學著衛家阿姨哄她的模樣,拍她的背,給她人的體溫和有力量的擁抱。

她漸漸平靜下來,又睡過去了。

周禮安被折騰出一身汗,輕舒一口氣,解開兩顆領口的扣子,喊傭人進來給她簡單清潔一下,免得她睡得不舒服。

他下樓時,管家張叔正在廚房忙,見到他難得狼狽的模樣,笑著問了一句:“是喜歡的女孩子?”

周禮安彎彎唇,轉頭看向窗外。

一株白梅在冷夜裏靜靜綻放,薄薄一層雪壓著烏黑的樹枝,似乎能嗅到淡淡的香和冷意。

他說:“明早在她床頭放一支白梅。”

衛玥珍醒來的時候燒退了,她睜著眼發了會兒楞,一時間沒反應過來自己在哪兒。

她坐起身,看周圍清雅陌生的環境。

茫然中,她聞到一股幽冷的香,轉過頭,一支白梅放在床頭。

衛玥珍靜靜看了片刻,忽然覺得這個世界明亮了一點。

她摸去浴室,洗漱用品一應俱全,衣服也備好了,這麽糊裏糊塗地打理好自己,門口有了動靜。

她轉頭看去,是個陌生的中年女人。

傭人見她醒了,露出笑:“衛小姐醒了?早上想吃些什麽?”

衛玥珍遲疑道:“這是哪兒?”

“這是周先生的住宅。”傭人見她依舊茫然的神色,補充了一句,“周禮安先生。”

衛玥珍呆住,扭頭又把房間看了一遍。

這是周禮安的地方?

衛玥珍忽然覺得渾身不自在。和周禮安上一次見面還是那晚他送她回家,對她說以後不要哭。

她當時楞在原地,忽然冒出一句,你好像我爸爸。

氣氛一時僵住,她耳朵燒紅,扭頭跑了。

衛玥珍警惕地往外看了眼,悄聲問:“他在家嗎?”

傭人搖頭:“周先生一早就出去了。只吩咐了您醒來後送您回學校,或是其他地方。”

衛玥珍松了口氣,她不知道該和周禮安說些什麽。

上次分別的場景太尷尬了。

她下樓吃完早餐,醫生給她做完檢查又配了藥,叮囑她這幾天不要吹風,好好修養。

衛玥珍這時候才覺出自己是個病人,嗓子痛,咳嗽。唯一值得欣慰的是鼻子不塞,能聞到食物的香味。

她磨蹭了一會兒,想溜走。

臨走到門口,衛玥珍停下腳步,問管家:“床頭的梅花我能帶走嗎?”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發覺管家的眼神一亮,隨即健步如飛地上樓,將白梅連著這花瓶一起送給了她。

衛玥珍回去的路上糾結許久,刪刪減減,編輯了半天才發出去一條信息。

周禮安從招標會出來,收到兩條未讀信息。

一條是張叔發的:[早上您剪的白梅衛小姐很喜歡,和花瓶一起帶走了。她誇我廚藝很不錯。]

他懷疑張叔只是想說最後一句。

另一條是衛玥珍發的。

[禮安哥,謝謝你昨晚照顧我。爸爸說你有空就來我們家吃飯。]

短短兩句話,不忘帶上“爸爸”。

周禮安笑了聲,想起那晚女孩子冒出的那句“你好像我爸爸”。當時他真切地懷疑過自己的年紀,晚上回去照鏡子也沒發覺自己老了。

白梅雕謝的那天,衛玥珍放了寒假。

她看著孤零零的一根樹枝,有點兒不舍就這麽丟了它,這個冬天她的座位上都是白梅的香氣。

失戀的日子似乎也沒那麽難過。

衛玥珍回到東川,遇見過喻思楊幾次。

每每聽說他有了新的追求對象她就覺得話語刺耳,有時候女生到她面前來耀武揚威,她就忍不住發脾氣,把她們都從喻思楊身邊趕走。

煩死了,她討厭死喻思楊了。

但這一天很不同,她認識了一個與眾不同的女生。

她生得漂亮又乖巧,女人看了都忍不住心動,更何況喻思楊。但她卻對喻思楊不感興趣,感興趣的另有其人。

她有一個好聽的名字,岑青檸。

岑青檸是第二個喜歡喊她“玥珍”的人。

她長得乖,說話也輕輕柔柔,念她名字的時候像一顆顆圓潤的珍珠滾落,好聽極了。

像周禮安一樣,她也很溫柔。

衛玥珍緩過來後忽然覺得有點不甘心,每當喻思楊那張臉和她小時候睜開眼看到的那張臉重合在一起,她就想再試一試。

反正被甩也沒這麽可怕,大不了再摘一支白梅。

她會好起來的。

從這一天開始,衛玥珍開始追著喻思楊跑,他在哪兒她跟到哪兒,圈內傳得沸沸揚揚。

傳到周禮安耳朵裏不過幾天。

周禮安是在和朋友們的飯桌上聽說的。

他們沒多聊,只提了一句,笑說羨慕小朋友們敢愛敢恨,不像他們顧慮再三,尚未開始就想結果。

朋友們說,小女孩很勇敢。

周禮安放下筷子,忽然沒了滋味。

他借口去洗手間出去透風,在院子裏看了會兒景,墻沿邊的玉蘭已冒出了新綠。

隆冬過去,梅花都謝了。

她也不再需要那支白梅了。

今年的春天周禮安格外忙,行程幾乎排滿,為了空閑的日子都是為了伺候喻思柏。

這位大少爺丟了工作又沒地方住,過來住了一陣人又沒了。

聽說正追著一個小姑娘跑。

周禮安樂得看熱鬧,比起弟弟的熱鬧,他更樂於看哥哥的,至少有樂子,不會鬧心。

最近他常看見她。

只要喻思楊在,他就能看見她,即便是開學的周末。

來回奔波是一件很疲憊的事,路上有無數漫長而沈默的時光。可她從小被家裏寵大,卻能為了喻思楊做到這份上。

周禮安因此止步不前。

她應該很喜歡喻思楊,他想。

偶爾見到衛玥珍,周禮安會像以前一樣,喊她一聲“玥珍”,她面對他總是不太自在。

這樣不疏遠不親近的關系持續了一段時間。

直到某個夜晚。

那晚,周禮安接到店裏的電話,說他特別叮囑需要關註的女孩子喝多了,她是一個人來的。

他從公司離開,駕車去了店裏。

這晚的夜場需要戴面具,他怕趕過來太明顯,隨手抓了個銀色面具。

他到的時候,岑青檸也在。

衛玥珍醉倒在她懷裏,第一次吐露心聲,提起她為什麽會喜歡喻思楊,為什麽對他念念不忘。

女孩子失落道:“……但他都忘記了。那天在工廠,他什麽都不記得,不記得牽住我的手,也不記得說要保護我。”

周禮安呼吸微滯,難以形容這一刻的感覺。

他從沒想過她喜歡喻思楊是因為這件事,也沒想過她會這麽在意,念念不忘,甚至因此掉了很多眼淚。

他從岑青檸懷裏接過了衛玥珍。

“我送她回去。”

他抱緊懷裏的女孩子,喉嚨發澀。

女孩子上車後安靜了一陣,忽然鬧騰起來,睜著眼盯著身邊的男人看了片刻。

“你是誰?”她問。

周禮安微頓。她怕黑,所以後座開著燈。

這樣的情況下,她不至於認不出他,看來是醉得深了。

周禮安和她水潤嬌憨的眉眼對視片刻,輕聲道:“玥珍,是我,周禮安。”

衛玥珍聽到熟悉的名字,忽然湊近他。

她仔仔細細地把人看了一遍,幹凈清俊的眉眼,總是溫和顯得親近的面容。

和她少年時對周禮安的記憶一樣,他像帶著面具活著。

長大了,他依舊是這副模樣。

讓人忍不住想將他狠狠扒開,一探究竟。

酒壯人膽,衛玥珍忽然不怕了,露出兇惡的獠牙。

她上前用力揪住他的臉皮,往外扯了扯,困惑道:“你的臉是真的還是假的?總是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樣累不累?”

周禮安沒被女孩子扯過臉,感受後竟也不疼。

他沒對小女孩的冒犯感到生氣,看著她的眼睛認真回答她:“臉是真的。不累,這樣很方便。”

一張溫文爾雅的面龐,在所有事上都很方便。

但面對她,他不確定。

“那真的你是怎麽樣的?”衛玥珍又捏了捏他的臉皮,不可思議道,“你的睫毛好長,接過嗎?”

“沒有。”

她離得太近,裙帶從肩頭滑落,雪白的肩和白梅一樣。

幽冷的香混雜酒氣,熏得人頭昏腦漲。

他移開眼,輕聲道:“你不會想知道的。”

衛玥珍撇撇嘴,說了句無聊,她又坐了一會兒,嫌熱降下車窗,吹了風又開始不老實,整個身體往車窗外探。

“我再也不要喜歡你了——”

女孩子的喊聲順著夜風傳出去很遠。

衛玥珍喊完仍然覺得興奮,不滿被關在車裏,鬧著要下車,被人攔腰抱回去摁在座位上。

“玥珍,很危險。”

男人警告道,升起車窗不許她再亂看。

衛玥珍不樂意,掙紮了兩下睜不開,腦袋又是一團漿糊,不管不顧就要去開車門。

“我要下車!你是誰你憑什麽管我……”

女孩子鬧得太厲害,手腳並用,又踢又撓,周禮安沒了辦法,強硬地攥住她兩只手把她困在懷裏。

她又輕又小,和小時那個珍珠團子截然不同。

衛玥珍細胳膊細腿,在男人的絕對力量前毫無反抗之力,她氣不打一出來,氣哼哼地盯著人看了會兒。

她忽然好奇他失控會是什麽模樣。

這樣自控的男人真的會情緒失控嗎,額間的青筋會不會皺起,脖頸會不會漲得通紅……

酒意和被人制住的怒意一起趨勢,她不知道哪兒來的膽子,閉眼撞上男人的唇。

唇碰上瞬間,空氣凝滯了一瞬。

周禮安喉結滾動,克制著和她拉開距離,低眼看向鬧得氣喘籲籲的女孩子,輕聲問:“玥珍,我是誰?”

衛玥珍大腦空白,頓時生出退縮之意。

她磕磕巴巴道:“我、我喝醉了。禮安哥、唔……”

她的話忽然被吞了下去。

男人強勢地親下來,制著她的手松了一只,順著她的脊骨上移,不緊不慢地經過她的肌膚,停在後頸處。

大掌輕輕摩挲片刻,倏地用力。

衛玥珍昂著脖子,困難地吞咽著。他來勢洶洶,她的唇舌被侵占,呼吸被掠奪。

酥麻感瞬間升到頭頂,幾乎要將她掀開。

他像是要把她打開,再把龐大的自己放進來。

這是一個和周禮安的外表全然不同的吻。

她不知道自己被什麽吸引,可能這瞬間他帶來的反差,可能是酒精的刺激,也可能那一支白梅。

她掙開他的手,摟住了他的脖子。

女孩子的發絲落在他肩頭,耳邊,臉側。

周禮安睜著眼,看她閉眼沈迷的模樣,用力地頂到她喉嚨深處,聽她細細的嗚咽聲,再退出來。

他沒離開,呼吸落在她唇上。

“玥珍,我是誰?”

他啞著聲,又問了一遍。

衛玥珍被親得流出淚,紅著眼睛不滿地應:“周禮安周禮安周禮安!我知道你是誰,總是問煩……”

他又親下來,親得更兇。

後座的燈不知道什麽時候滅了。

衛玥珍著迷地和此刻充滿荷爾蒙的男人接吻,他抱著她的力道那麽緊,幾乎要將她填滿。

她需要這樣的擁抱,充滿愛意和力量的擁抱。

他好迷人。

清雋的外表下身體那麽緊實,味道也好聞。

車在一株海棠下停了很久,路燈幽幽地亮著,照不亮黑沈沈的車窗,窺不見後座分毫。

司機在遠處抽煙,抽了兩口,忽然笑了一下。

春天真好。

衛玥珍被親得很舒服,親久了嫌累,推開人又鬧著要走,根本不知道兩人的衣服亂成什麽樣。

周禮安扣住她的手腕,拽回想要跑的女孩子。

他的語調依舊溫柔,像月光下的海般令人迷醉,可說出的話卻讓人頭皮發麻,只想逃。

他愛憐地親親她的唇,溫聲道:“玥珍,下一次不會再讓你跑了。”

作者有話說:

小辣椒:大變態5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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