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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假裝一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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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道明亮安靜, 一樓的狂歡聲斷斷續續地響,熱鬧的背景音令此刻顯得更為寂靜。

在喻思柏的註視下,岑青檸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

他剛下飛機, 眉眼間有淡淡的倦懶, 身上挺拔的制服因她掌心的擠壓多出幾條褶皺。

男人平穩的呼吸撲在額頭, 有點燙。

他垂眼看著她,深黑色的眼裏情緒不明。

輪廓感極強的臉上沒有情緒, 緊緊束縛的機長制服帶出幾分壓抑。

“……我自己摘。”她小聲道。

頂上燈光灑落, 紅色面具上的碎鉆不比她眼眸一般耀眼。清水般的眸子在妝容下更清冷, 也更勾人。

白皙的手指握住面具,緩緩移開。

她的額頭, 眉眼,鼻子, 唇瓣。

如花兒一樣綻放, 從花骨朵兒到含苞待放,欲迎還羞, 到完全盛放, 伴隨著清冽的香氣。

仿若新鮮無花果的樹枝被切開。

是她身上的香水味,縈繞在女孩子雪白的肌膚上。

喻思柏低眼, 她神情不安,輕輕抿著紅色唇瓣, 妝容和著裝和往日乖巧的模樣大相徑庭。

“晚上的秀好看嗎?”他隨口問。

岑青檸掙了掙手腕,沒掙開, 他的胸口趴著似乎很舒服,眼睫輕顫, 打算一不做二不休。

她大著膽子, 往前一靠, 整個人貼在他的制服上。

“還行。”岑青檸下巴抵著他胸口的制服,慢吞吞地說,“以前沒看過,來長長見識。”

喻思柏感受著身上過分柔軟的身軀,懷裏的人瞧著膽大,耳朵已悄悄染上粉色。

他眉梢輕挑:“帶我也去長長見識?”

岑青檸眨眨眼,誠懇道:“他們沒有你萬分之一帥。你穿這身制服往我面前一站,我眼裏就只剩你了。”

小姑娘一字一句說著甜言蜜語,緊貼著他的胸口,抹胸的吊帶裙勾出兩抹雪白,春光乍洩。

喻思柏視線一燙,移開眼,嗓音微啞:“自己站好。”

腎上腺素如在三萬英尺的高空時,急速上升,和她緊貼著的制服下的肌肉緊繃。

她的味道輕易撩動他的情|欲。

岑青檸正趁機表白,抱著她的男人忽然扶穩她,松開了手,插著兜和她拉開距離。

他淡聲道:“今晚的秀正到精彩的部分,不看可惜了。”

岑青檸:“……”

這人變臉未免也太快了。

喻思柏瞥了眼她指尖的面具:“面具戴上。”

岑青檸眼梢輕動,仰起小臉乖覺道:“你幫我戴,我怕弄亂頭發。”

喻思柏微頓,擡手接過面具,凝視著這張靈動誘人的面龐慢慢被面具遮擋,只露出一雙神秘清冷的眼。

他撫平她鬢邊柔軟的發,沒有說話。

躲在洗手間門口偷看的喻思楊目瞪口呆,耳根發紅。

視線裏,女人白皙的小腿貼著西裝褲,紅色高跟鞋擠在男人漆黑的皮鞋之間,鞋跟輕輕踮起。

寬大與嬌小,純黑和雪白。

細微的動作帶來極大的張力,暧昧叢生。

他一時間有點兒懷疑人生。

這是他純白無暇的檸檸嗎?這是他高冷倨傲的親哥嗎?為什麽看起來都這麽陌生?

欄桿邊,岑青檸肩上一重,他的制服外套蓋了上來。

寬大的外套上帶著餘溫,包裹住她單薄的身體。

她轉頭看,喻思柏眸光淡淡地看著場下的熱鬧場面,身上只剩白襯衫和黑色領結,窄腰長腿,好身材一覽無餘。

尤其當他神色淡漠,禁欲氣息十足,男模們黯然失色。

“……我們回去吧?”岑青檸試探道,“你剛下飛機,一定很累。”

喻思柏下巴昂了昂,指臺下,語氣戲謔:“好戲開場了。”

樓下,襯衫被酒液浸透的男模們忽然走下舞臺,對著人群不緊不慢地解開扣子。

一個戴面具的女人直接拽了個男模親了上去。

“……”

岑青檸飛快收回視線,拽住喻思柏的袖子,輕聲道:“裏面有點悶,我想走了。”

袖子上傳來的力道很輕,帶著小心翼翼的試探。

喻思柏冷眼瞧了會兒一樓迷亂的場景,收回視線,聲音平靜:“確定不看了?”

岑青檸乖巧道:“我本來就要走了,好無聊。”

喻思柏漫不經心地嗯了聲,步子邁得不大,似乎有意配合她穿著高跟鞋不便的步伐。

岑青檸偷瞄喻思柏的後腦勺,後知後覺他生氣了。

想想也是,她追他追得熱火朝天,卻趁他不在偷偷的時候來看男模跳舞,還被抓個正著。

唉,最近也太倒黴了。

岑青檸覺得自己犯水逆了,不然怎麽會三番兩次被他抓個正著。

她以後絕不單獨踏進周禮安的地盤一步。

走到門口,銀灰色帕加尼霸道地占著兩個車位,車身歪斜,幾乎是開到就踩了剎車。

幸好這裏是周禮安的地方。

岑青檸幾乎能猜到他來得多急,她抿起唇想笑,觸及男人冷淡的側臉,連忙又擺出認錯模樣。

車門打開,她自覺地坐上副駕駛,系好安全帶。

他的制服外套剛好用來擋腿,遮住耀眼的一片雪白。但遮了腿,上身瑩白的肩便露了出來。

喻思柏啟動車,繼續做來之前被打斷的事。

懸掛的手機開始播放視頻,多年前的視頻畫質模糊,但聲音清晰,記者正進入學校。

手機聲音公放,岑青檸也能聽到。起先她沒在意,以為喻思柏又在看航空相關的視頻。

直到記者說,這個小朋友居然帶了這麽多紅包。

她困惑地扭頭,只見畫面中——

一個穿著花苞裙的小女孩蹲在地上數錢,小手握不住那麽多錢,邊數邊掉,越撿越急,她急得快哭了。

老師連忙去幫忙,還要給她擦眼淚。

“……?”

岑青檸微滯,表情有不解,有回憶。

正逢紅燈,喻思柏靜靜看著視頻,記者的話筒湊到了小女孩面前,友善地問,捐那麽多錢會不會心疼?

小姑娘禮貌得很,小手乖乖擦幹凈眼淚,口齒清晰地說:“現在顧不上心疼啦,以後再說。”

奶聲奶氣的童言稚語惹人發笑,卻也真誠。

喻思柏輕哂一聲,還未動作,邊上忽然伸出一只細白的手,飛快搶走手機,關掉視頻。

一轉頭,對上一張紅透了的臉龐。

“你幹什麽?”岑青檸漲紅了臉,眼底有淡淡的羞赧,“這是能當著本人的面看的嗎?”

喻思柏掃過她頰邊的嫣紅,玩笑道:“本人?”

岑青檸:“……”

看都看了還裝不知道,她氣悶地扭過頭。

後半段路程,車裏徹底陷入沈寂,只有窗外劃過的寂靜夜色彰顯畫面沒有靜止。

帕加尼在春堂路33號停下,車燈照亮門口。

鐵門外竟站著個人,男生擡手擋了下光,看到副駕駛的岑青檸時露出了笑容。

“岑小姐,喻先生送您的花。”他熟練地打招呼。

男生遞過花,偷偷瞄了一眼駕駛座英俊卻有幾分冷漠的男人,這應該不是喻先生吧?

哪有追求者會擺出這麽一張冷漠的臉呢?

岑青檸微怔,下車接過花束,帕加尼開入車庫。

喻思柏停完車出來,鐵門前只剩下她一個人。

夜色下,小姑娘纖細的身體略顯單薄,吃力地抱著過分大的花束,黑白分明的瞳仁看著他。

他單手接過花,垂眼輸入密碼。

兩人一路無言地回了家,喻思柏打開一樓所有的燈,視線掃過被玫瑰填滿的客廳,放下花束,獨自上了樓。

岑青檸欲言又止,瞥見身上他的外套,幽幽地嘆了口氣。

她完蛋啦!真的把喻機長惹生氣了。

房間裏,喻思柏從浴室出來,濕潤的水汽彌漫,他隨手扯掉浴巾,赤身往床上倒去。

長時間的航行結束,軀體的疲憊讓他陷入睡眠。

房內沒開燈,男人的身體在月光下如海邊的巖石,無聲峭立。

喻思柏睜開眼時,已是淩晨一點。

他坐起身,薄被滑落,露出的小腹緊實,幾根青筋向下蜿蜒,兩道溝壑盛著月光,色氣又勾人。

今晚的事完全打亂了他的計劃。

航行結束,他打算和岑青檸談談。如果她想戀愛,他們或許可以試著互相了解。

他會從追她開始,一步不落,追到她滿意。

可他高估了小女孩的耐心,他想要的三分真心,在她那兒或許只有一分,且隨時都會收回去。

喻思柏嘖了聲:“小混蛋。”

喻思柏下樓時客廳燈還亮著,工作臺前沒有人。小姑娘正躺在沙發上,看著滿室的玫瑰出神。

他目不斜視,經過客廳,進了廚房。

開放式的廚房,岑青檸一扭頭便看見了喻思柏,一身寬松的居家服,黑發微亂,神情懶散。

她蹭得坐起身,一瞬不瞬地看著他。

“……我餓了。”岑青檸用一貫的方法,先示弱,可憐巴巴道,“我一直在等你吃飯。”

喻思柏撩起眼簾,女孩子一雙水盈盈的眼,眉頭輕輕皺起,瞧著好不可憐。

他隨口問:“吃什麽?”

岑青檸眼睛一亮,抱著抱枕過來,往廚臺前一坐,乖巧道:“你做什麽我吃什麽。”

喻思柏嗯了聲,低頭動作,看起來沒有閑聊的興致。

岑青檸托著腮,小臉苦悶,時不時嘆了一口氣,生怕對面的男人不知道她有煩心事。

她嘆氣嘆得嘴都幹了,喻思柏還是不接茬。

時間太晚,喻思柏簡單煮了軟和的面,再加上果盤,兩人面對面在餐桌下坐下。

熱氣氤氳,氣氛有幾分溫馨,前提是兩人沒有靜默無言。

岑青檸一邊吃面,一邊光明正大地看著喻思柏。他沒有像以前那樣——輕扣桌面讓她認真吃飯,吃完再看。

他慢條斯理吃著面,完全遵循食不言寢不語。

岑青檸慢吞吞地咀嚼著嘴裏的面條,見他放下筷子,連忙咽下去,開口道:“我錯了。”

喻思柏微頓,擡眼看向乖巧認錯的小姑娘,不緊不慢道:“該道歉的是我,擾了你的興致。”

“……”

“沒擾沒擾。”岑青檸硬著頭皮想解釋,“其實……我是去那裏學習怎麽接吻的?”

她靈光一閃,被自己的話驚了一下。

喻思柏:“?”

岑青檸很快找到了思路,一本正經道:“我之前在看接吻合集,你記得吧?你一定記得。我的工作是畫漫畫,需要觀察戀人間親密接觸,但視頻的效果似乎不好,所以今晚去觀察真人!”

她越說越流暢,眼睛微微發亮,覺得自己說的好有道理。

喻思柏眉心一跳,起身淡淡道:“早點睡,晚安。”

岑青檸:“……”

嗚嗚嗚這毫無靈魂的“晚安”,喻思柏果然不是喻思楊,真不好糊弄。

喻思柏整理完廚房,檢查了一樓的門窗,準備上樓,餘光瞥見盯著他背影的小姑娘,無聲一笑。

看小混蛋吃癟,還挺意思。

岑青檸眼巴巴看著喻思柏的身影消失在樓梯間,沮喪地癱在沙發上,懊惱自己怎麽就上了當,敢去周禮安的地方。

喻機長生氣了,怎麽哄?

隔天清晨,六點的生物鐘準點叫醒喻思柏。他換上運動服,戴上止汗帶,下樓出門晨跑。

走到門口,看見門後三道防盜鎖都開了,腳步微頓。

喻思柏上前打開門,果然看見蹲在門口小小的一團。

小姑娘像是還沒睡醒,托著搖搖欲墜的臉蛋,眼睛半瞇著,聽到動靜仰頭看過來,表情有點兒呆。

身上穿著粉白色的運動服,鞋子也換好了。

他挑了下眉:“守株待兔?”

岑青檸烏黑的眼瞧著他,小聲問:“我想和你一起跑步,可以嗎?不和我說話也沒關系。”

喻思柏舔了下齒尖,暗恨她長了這樣一張柔弱無害的臉。

“別跟丟。”他丟下一句,越過她往外走。

岑青檸連忙跟上去,小跑跟在他身後,男人步子邁得大,即便是慢跑,她也得快跑追趕。

沒跑一百米,她就氣喘籲籲了。

今天早上宛如之前的每一個春日清晨。

春風和煦,柔和的春光輕輕跳躍在樹梢,樹枝搖晃,枝葉簌簌作響,路邊偶爾有車經過。

一切似乎都和以前一樣。

但是,是不同的。

女孩子急促的呼吸聲細細綿綿,輕而急促的腳步聲走在他身後,偶爾慢了,便提速跑上來。

小混蛋一聲都不吭,不知道讓他慢一點。

和爬山那天如出一轍,倔得很。

喻思柏輕舒了口氣,放慢步調,沒跑往常的路線,選了去菜市場的路。

十五分鐘的路程。

岑青檸能明顯感覺到喻思柏放慢了速度,這樣的速度對他來說像是快走,身上汗都沒出一點兒。

她抿唇笑了一下,還挺好哄的。

晨光下的喻思柏如初見時閃耀,碎發被止汗帶撩起,輪廓幹凈張揚,頸間凸起的喉結上下滾動著,少年感十足。

遺憾的是,他呼吸平穩,一點兒都不喘。

好想聽他喘|息。

岑青檸不由小聲嘆氣,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腿,要是再長點兒就好了,說不定就能跟上他的步伐。

這麽小烏龜爬似的跑了一陣,喻思柏忽然停了下來。

她茫然擡頭,窄窄的弄堂口熱鬧非常,大爺大媽們個個精神奕奕,身姿靈動,如跳華爾茲般自在地在小攤附近盤桓。

空氣裏有新鮮果蔬的芬芳,也有生肉味縈繞。

這是到了菜市場。

岑青檸在原地緩了會兒氣,邊上遞過來一杯熱豆漿,再加一袋子熱騰騰的小籠包。

她對上喻思柏低垂的眼,抿唇道謝。

喻思柏:“我去買菜,在這兒等還是進去?”

岑青檸忙道:“一起去。”

岑青檸在春堂路住了一年多,這是第一次來附近的菜市場,跟在喻思柏身後探出頭,眼珠子到處轉。

她看得專心,沒註意別人看她的眼神充滿了八卦色彩。

喻思柏來了多次,駕輕就熟地行走在攤位間,砍價的語氣像在耍機長威風,說一不二。

岑青檸跟了一陣,等最後一個小包子下肚,終於覺察出明裏暗裏落在她身上的視線。

她悄悄看回去,攤主們也不躲,沖她一笑。

她年紀小,又生得漂亮乖巧,像家裏養的小囡,一見便讓人心生歡喜。於是攤主們忽然變得熱情起來。

“再送你兩個番茄。”

“春筍新鮮,帶一個不收你錢。”

“零頭不用給了,再次下來。”

話對喻思柏說,眼睛都看在岑青檸身上。

喻思柏不免有些頭疼,他差點兒忘了還有個“新婚不久”的設定——他負責“吃軟飯”,身後的小姑娘負責掙錢。

有個熱情的阿姨,直接抓了把棗塞岑青檸手裏:“妹妹,這個棗甜得很。”

岑青檸甜甜一笑,大大方方地接過去,當著她的面吃了棗子,再睜大眼睛,誠摯無比地說,真的好甜。

喻思柏:“……”

小混蛋到處招搖撞騙,沖誰都笑得那麽好看。

一路上除了攤主們過分熱情,還算正常,喻思柏沒多想,直到一道驚喜的大嗓門喊:“兄弟,這是你老婆?”

作者有話說:

喻思柏:?

檸檸: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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