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假裝一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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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日下午, 岑青檸出門參加茶話會。
七八個畫漫畫的女生組織的下午茶活動，今天的主題是“花嫁”，她難得盛裝出席。
頭飾繁覆, 奶茶金長發覆古, 裙擺重工華麗。
鵝黃色和純白的裙擺層層疊疊, 她小心翼翼提著裙擺，宛如春日漫步在森林的公主。
女生們都香香軟軟, 湊在一起就像參加香氛展。
今天她們的重點關註對象是岑青檸, 你一言我一語, 聯合起來逼問那天她發的Q版機長是怎麽回事。
岑青檸假裝沒聽到，蹭蹭這個女孩, 再蹭蹭另一個。
冒險漫畫家嚴肅道：“拒絕撒嬌。你準備畫航空冒險題材？是因為前陣子上熱搜的事？”
前陣子，菠蘿罐頭畫給粉絲的“機長與鯨魚”上過熱搜。
因而產生畫航空題材很正常, 她們更好奇她會怎麽展開關於機長的冒險故事。
今天開茶話會, 有一部分原因是她深夜發的Q版小人。
岑青檸托著下巴，無辜道：“是準備畫航空相關, 和熱搜也有關系。但是題材……很新。”
她委婉地否認了關於“冒險”的猜想。
推理漫畫家推測道：“空中推理？飛機是天然的密室, 會不會有類似於怪盜基德的人物？滑翔翼跳飛機！”
岑青檸：“……不是。”
歷史漫畫家欣喜道：“中國航空發展史？哇，這個題材夠新啊。菠蘿, 你越來越厲害了，格局打開。”
岑青檸撲閃兩下眼：“也不是。”
災難漫畫家若有所思：“空難題材？英勇無畏的機長大人帶著乘客們穿越積雨雲, 逃出生天。”
岑青檸輕咳一聲：“再想想。”
她們嘰嘰喳喳地討論起來，猜得一個比一個離譜。
科幻、奇幻猜了個遍, 最後齊刷刷地看向岑青檸，質問：“到底是什麽？再不說發你醜照！”
岑青檸彎起唇角：“我不會有醜照。”
幾個女孩兒一起翻了個白眼, 長得好看了不起, 當即對她上下其手, 捏臉撓癢癢，哪裏都不放過。
岑青檸躲不開，求饒道：“好了我告訴你們。”
她們停下來，緊盯著漫畫界的頂流，她粉色唇瓣一張一合，說出四個字：“是少女漫。”
“…………”
畫面仿佛靜止，風過都不動。
“……我沒聽清，什麽東西？”
“少女漫？！”
“你要畫戀愛故事？你會畫接吻嗎？”
“哈哈哈哈哈哈，誰不知道菠蘿太太的最大尺度是女主去救男主，不小心碰了一下手。”
“笑死。
全場漫畫家，只有少女漫畫家露出驚喜的笑容。
她擠到岑青檸身邊：“菠蘿你真要畫戀愛故事？男主人公是機長，那女主人公呢？”
岑青檸誠實道：“千真萬確。還沒想好。”
少女漫對菠蘿罐頭來說的確是新題材。
這一下午，岑青檸是在被嘲笑不會畫接吻和肢體接觸中度過的，並得到外號“漫畫界最清水的作者”。
她們歡聲笑語，只有她一臉郁悶。
茶話會結束，岑青檸準備回家。
喻思柏下午到東川，不知道幾點回家。比起新玩具是否落地，她更關心喻機長會不會按時回家。
同伴送她回去的路上，小辣椒恰好發來信息。
短信內容言簡意賅——
[速來。晚上聚會有你的情敵出現，聽說是為了喻思柏回國的。]
岑青檸一點兒不詫異她會有情敵，喻思柏那副模樣生的，天生沾花惹草，沒有情敵才古怪。
只是說是情敵，不會是白月光吧？
小辣椒回覆：[白月光個屁。喻思柏的白月光成天在你腦袋上飛來飛去，你擡頭就能看到。]
岑青檸：“……”
喻機長的學生時代也太無聊了。
岑青檸懶得回家換衣服，幹脆就穿著這麽一身花裏胡哨去了小辣椒給的地址，一家私人洋房餐館。
天色昏暗，洋房門口亮著燈，落下一隅光亮。
服務生見到岑青檸略顯誇張的打扮面不改色，甚至貼心打開手電筒，提醒她註意腳下安全。
岑青檸歪頭一笑，說了謝謝。
淡定敬業的服務生抵擋不住這樣美麗可愛的公主，在暗中的臉頰發燙，心想自己應該更貼心，為她拎裙子才對。
等她離開，他一定要為她拎裙擺。
後花園，露天自助餐尚未開始。
少爺小姐們三三兩兩站在一起，人手一杯香檳，滿眼珠光寶氣，空氣中暗香浮動。
初春的寒夜絲毫不影響他們社交的熱情。
岑青檸踏上臺階，皮鞋發出脆響，附近的人循聲看來，視線就跟黏住似的，定在她身上。
夜色下，宛如落跑新娘的女孩亭亭而立。
雪白的面龐使這黯淡的夜色熠熠生輝，清麗的眼不緊不慢地掃過在場每一個人。
有人暗自期待她會視線停在自己身上。
岑青檸找了一圈沒找到小辣椒，忽然聽到“噗”的一聲，喻思楊嘴裏的香檳全被吐了出來。
“檸檸？”他瞪著眼，一副想認又不敢認的模樣。
她自然地朝他擺擺手，走過去詢問：“學長，你見過玥珍嗎？”
喻思楊呆滯地上下掃了她一眼，停在她蓬松得不像話的裙擺上，困惑道：“這是婚紗？還有你的頭發……？”
岑青檸笑笑，從背後撩過金色長發：“是假發。這是洛麗塔，一種特別的服裝風格。”
喻思楊看著她花瓣一樣的臉，覺得她和以前不太一樣。
他雖然追求未果，但卻感覺比以前更了解她。那天聽過陳循的話，他回去看了她的漫畫。
綺麗的盛大冒險世界，完全顛覆他對她的印象。
“很好看。”他大大方方地誇讚道，“你找小辣椒？她可能在裏面。”
岑青檸聽了這話倒有些詫異，以往喻思楊聽了小辣椒的名字就跑，今天倒是乖覺。
她道了謝，自顧自地進去找人。
小辣椒躲在室內的沙發後，偷聽隔壁兩人說話。
餘光瞄見岑青檸，先露出一個一言難盡的表情，再連忙朝她招手，示意她噤聲。
岑青檸輕手輕腳地走過去坐下，透過綠植間隙往外看。
西裝革履的周禮安地倚在窗側，清俊的眉眼浮著笑意，正和一位優雅美麗的女士交談。
他問：“回國不準備走了？”
姜虞夕撐著窗沿，仰頭看天：“不走了。喻叔叔希望我進工程部，以後能幫上思柏。”
周禮安道：“他的心思都在天上。不一定會去制造廠。”
姜虞夕篤定一笑：“我了解他，他一定會去，否則他當初不會去MIT進修飛行器制造和工程。喻爺爺、喻叔叔，還有我和思柏，我們都有一樣的夢想。”
周禮安舉起香檳，真心實意道：“祝你們如願。”
岑青檸悄聲問：“什麽夢想？”
小辣椒趴在她耳邊說：“喻叔叔他們一家人都和飛機打交道，忙了一輩子，就想制造出屬於我們中國的飛機、發動機。”
岑青檸眨眨眼：“聽起來他們很般配。共同的經歷、一樣的夢想，還有從小到大的交情，怎麽會沒在一起？”
小辣椒一臉神秘：“因為他們都不知道姜虞夕喜歡喻思柏，是我無意間發現的。”
岑青檸微怔：“暗戀啊？”
小辣椒趁機提起喻思柏的學生時代。
學生時代，喻思柏在東川的幾個高中都赫赫有名。
少年人，長得帥，學習好，家裏還有錢，放到哪個學校都一樣的待遇。那時周禮安他們可不是乖學生，叛逆張揚，什麽出格事兒都做過。
喻思柏的心思卻在飛機上，便顯得孤傲。
小辣椒道：“姜虞夕這種慕強的性格，看周圍打架泡妞的男生就像看傻逼。喻思柏在一群幼稚鬼中間當然最顯眼，高個子鶴立雞群，幹幹凈凈地往人群裏一站，那張臉在陽光下隨便笑笑，那群小女生就要暈倒了。但喻思柏最出名的，就是對女孩子沒興趣，她自尊心那麽強，肯定不會表白。”
自尊心很強但表白了的岑青檸：“……”
她打量著姜虞夕的模樣，幹練又優雅的精英女性，舉手投足間氣度十足，完全符合喻思柏的審美。
“我覺得目前她不足為懼。”岑青檸慢吞吞地說，“至少短時間內對我沒有威脅。”
小辣椒挑眉：“這麽自信？”
岑青檸托著腮收回視線，沒解釋原因，從路過的服務生手裏拿了杯香檳，對他粲然一笑。
服務生臉一紅，無措地呆了兩秒，慌忙離開了。
小辣椒嘖嘖搖頭：“你長了這麽張臉，還沖人笑這麽招搖。只有喻思楊會被你騙。”
岑青檸不由問：“你和喻思楊怎麽樣了？剛剛在外面提起你，他居然沒跑。休戰啦？”
小辣椒撇撇嘴：“暫時休戰。我不追，他也不跑。”
岑青檸正想安慰她兩句，沙發後聊天的兩人被她要酒的聲響所驚動，一前一後走了出來。
周禮安看見岑青檸有些詫異，畢竟喻思柏今晚不在這裏。
他笑著打招呼：“青檸妹妹，玥珍。”
小辣椒一僵，支支吾吾地應了聲。
她最不喜歡別人當面喊她大名，偏偏就周禮安每次都喊她玥珍，口吻像家裏的大哥哥們。
總覺得天然矮他一頭。
周禮安簡單給姜虞夕介紹了兩句，她長年在國外，又和衛玥珍差了歲數，對現在的圈子恐怕不熟悉。
輪到岑青檸，周禮安道：“這是思楊的朋友。”
姜虞夕禮貌地點頭，沒什麽特別的反應，不熱絡也不冷淡，聽到“思楊”兩個字，多看了一眼岑青檸。
清麗華美的小女孩，像公主。
是喻思楊喜歡的類型。
岑青檸卻敏銳地從周禮安的話中覺出一點兒異樣。
他明知道她和喻思柏接觸得更多，對喻思楊沒興趣，卻對姜虞夕介紹她是喻思楊的朋友。
看來周禮安也知道姜虞夕對喻思柏的心思。
所以聰明如喻思柏，真的不知道嗎？
短暫的交流後，周禮安帶著姜虞夕去認識其餘新朋友，先行離開。
岑青檸瞧著兩人的背影，忽然彎起唇角，笑盈盈地看向小辣椒：“我有一個小打算。”
小辣椒：“……”
又來了，喻思柏遇見她，算他倒黴。
露天自助開始後，岑青檸身邊前所未有地熱鬧。
這群公子哥可聽說了喻思楊追這女孩兒沒追上的事，他還大張旗鼓地組了個局，昭告天下他失戀了。
所以，這女孩兒現在可是香餑餑。
周禮安瞥見岑青檸周圍的花花公子們，眉峰輕挑，換做平時早就找喻思柏打趣他了。
但今天姜虞夕在，幾個人撞上恐怕不太好。
他悠悠嘆氣，發現自己良心尚存。
下午，波音747-8VIP在東川機場落地，掀起一陣接機狂潮。飛迷們的鏡頭對準這架塗裝綺麗的飛機，議論紛紛。
這樣的機型在國內難得一見，誰會是她的主人。
優雅潔白的波音747飛過，機身花環圍繞，點亮單調的藍天。
她從西雅圖飛到東川，飛越冰川和山脈，在鮮花圍繞中降落跑道，回到公主所在的國度。
在機場的旅客們幾乎都看到了這一幕。
許多人都不由自主地拿出手機，記錄下這一架漂亮的空中女王，她是天空中的焦點。
所有人都為她駐足。
喻思柏結束飛行，回到公司受到了無數矚目。
同事們湊上來打趣：“不愧是公主專機，夠耀眼啊。喻機長，公主本人怎麽樣？見到了嗎？”
喻思柏瞥他們一眼，一個個眼裏放光。
似乎恨不得替代他當這個機長，不是為了開專機，只是想見傳說中的瀾江明珠一面。
他隨口道：“沒見到。”
一群人頓時唉聲嘆氣，也不知道在可惜什麽。
喻思柏簽完字交完材料，利落地走人。
走到哪兒都有人上來問公主，問的他心煩。
帕加尼疾馳回到春堂路33號。
喻思柏拎著飛行箱開鎖進門，門推開，屋內悄無聲息，半明半暗的光影昭示著樓下沒人。
不在家還是沒起床？
喻思柏看了眼腕表，下午四點。
他反手關上門，換了鞋進屋，拎著飛行箱上樓，準備左轉時腳步頓住，轉頭看了眼右側走廊。
只有露臺的光。
喻思柏沖了個澡，指骨分明的手推開玻璃門。
背脊上覆著一層水汽，他隨手扯過浴巾圍住下半身，動作間，緊實的肌肉如水波般浮動。
略顯淩亂的黑發遮住眉眼，給英氣的面龐帶上一抹痞氣。
喻思柏隨手撥開濕潤的頭發，露出寬闊飽滿的額頭，暖風吹拂，短發很快就幹了。
身上的水汽也蒸發得一幹二凈。
他赤身在床上躺下。
近一個月沒碰飛機，這次洲際飛行讓他過足了癮。
漫長的航程沒讓他覺得疲憊，反而讓神經和身體更興奮。他強制自己平靜下來，短暫地休息兩個小時。
下午六點，喻思柏下樓。
樓梯剛過半，便看到樓下依舊昏暗，他停了兩秒，忽然轉身上樓，徑直走向右側走廊。
她的房門緊閉。
喻思柏擡手輕扣了下門，嗓音裏有剛睡醒的喑啞：“岑青檸？”
房間內無聲無息，沒有任何動靜。
她不在家。
喻思柏重新下樓，廚房冰箱無論什麽時候打開都是滿的，簡單做了晚餐，他便徹底閑下來。
晚飯後，孟屏來了電話。
喻思柏正在看飛行紀錄片，他將電視音量降到最低，接起電話，喊了聲媽。
孟屏溫聲問：“阿柏，飛行順利嗎？”
喻思柏嗯了聲：“順利。您吃過了？”
每次喻思柏的飛行結束，孟屏都會給他打個電話。有時候喊他回家吃飯，有時候只是問他這一趟航程是否順利。
這麽多年已成習慣。
孟屏道：“剛吃完。你爸在餐桌上說你壞話，說你背著他搭上了岑家。這次他氣得不輕。”
她語氣帶笑。
喻思柏懶聲笑笑：“您不生氣就好。”
孟屏當然不生氣，甚至沒有過問岑義謙的事。
從喻思柏很小的時候，她就給予了他最大程度的自由，很少摻和他們父子間的事。
偶爾喻光遠太過分，她會不高興。
她一不高興，所有家庭戰爭都會消弭。
窗外夜色黯淡，月上枝頭，街道徹底靜下來。
喻思柏在溫暖的洋房聽夜風吹拂，偶然一陣，花園裏的藤蔓和小樹便嘩嘩作響。
這片靜謐的昏黃中，工作臺是空的。
往常，那裏總會伏著一道纖細的影。
他瞥了眼時間，快九點了，心不在焉地翻著今年航展信息，看進腦子裏的字沒幾個。
忽然，手機連續震了幾下。
他隨手解鎖屏幕，點開微信消息提醒，不知道是什麽時候加的群，有人在裏面@他。
-柏哥，今天怎麽不出來玩？虞夕回國了。
-不知道柏哥覆飛了啊？
-嘖，我給忘了。
喻思柏正準備返回頁面，群裏發了幾張今晚聚會的照片。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每張照片中都有一道極其顯眼而花哨的身影，她身邊圍滿獻殷勤的男人。
個個都是花花公子。
喻思柏垂著眼，指節頓住，停在照片上。
這樣的裝扮他曾在塔科馬國際機場見過一次，那天她也是穿著千層蛋糕般的裙子。
他點開照片，放大。
雪白嬌美的一張臉，金色長發減弱了她的清純感，多了幾抹妍艷，粉唇輕彎，輕而易舉令人失了心神。
她正接過某個紈絝子弟遞給她的酒。
又穿得像蝴蝶。
又在人群中亂笑。
喻思柏盯著照片看了幾秒，突然把手機往邊上一丟，面無表情地打開電視，不停換臺。
換來換去，最後又關上，吵的他耳朵疼。
過了幾秒，喻思柏起身從一堆娃娃中找出手機，拎起車鑰匙出門。
門被重重地關上。
露天花園，岑青檸接過對方遞過來的酒，抿唇一笑，餘光瞄見小辣椒比了個“ok”的手勢。
她收起笑，找了個借口離開。
小辣椒跟上來問：“要是喻思柏沒看群怎麽辦？那不是白演了，有備用方案嗎？”
岑青檸仰頭一口氣喝完香檳，對她眨眼：“當然。”
岑青檸酒量一般，但這點香檳不至於讓她喝醉，只薄薄的皮膚上透出嫣紅，誘人嬌艷。
“你回去吧，我吹會兒風。”
小辣椒見她沒喝醉，便回去找喻思楊了。
岑青檸拎著裙擺，小心翼翼地走在花園的石子路上，繞過一圈，走到洋房門口休憩的小桌邊坐下。
打開微信，找到黑色頭像。
-是青檸不是菠蘿：我喝醉啦，你來接我。
-是青檸不是菠蘿：貓貓哭泣.jpg
她側坐在椅子邊，雙手環抱椅背，下巴擱在手背上。
這個位置正對著院門口。
周禮安避開人群，接起喻思柏的電話，不知道那頭問了什麽，他輕笑一聲：“小白楊在這兒，青檸妹妹也好著。她人……我找找。”
環視一圈，沒看見那個花仙子。
周禮安的視線停在正在扭動的小辣椒身上，她笑得張揚放肆，貼著身邊的女孩兒熱舞。
他直接喊：“玥珍。”
衛玥珍：“……”
就像一盆冷水澆在腦門上。她又有高中時去夜店玩兒，然後被家裏人抓包的錯覺了。
小辣椒頓時不想扭了，郁悶地看向周禮安。
老實巴交地喊了聲“禮安哥。”
周禮安問了岑青檸的去處，對喻思柏道：“她喝多了去吹會兒風。我找人過去看著。”
小辣椒眼珠子一轉，悄聲問：“思柏哥？”
周禮安微微頷首，對她比了個手勢，轉身去找了個服務生，讓他去看著那個穿得最花哨的女生。
小辣椒探聽到消息，立即給岑青檸通風報信。
岑青檸看完信息，身體完全松弛下來，夜晚涼風吹過微燙的臉頰，想起下午茶話會上的內容。
一個個說她不會畫談戀愛和接吻。
怎麽可能，她現在有喻機長。
出神間，眼前的光亮被擋住。
身前多了個身影，淡淡的香水味飄過來。
岑青檸擡眼看，來人前兩天她們隔著車窗對視過。她在站臺上等車，這個女生坐在副駕駛上。
喻思楊的爛桃花來了。
“你就是岑青檸？”來人問。
岑青檸用這張臉無往不利，可謂道行高深，一眼就看出眼前的女生絕對沒有外表那樣無害。
她深深懷疑喻思楊身邊的傻白甜只有小辣椒一個。
她不接招，生疏地笑笑：“你認錯人了。”
來人微楞，又仔細看她一眼，一時間忽然不確定了，停在原地不知道該不該繼續問。
就在這時，門口傳來人聲。
服務生似乎領了個人進來，男人高大的身影在燈下顯出幾分朦朧，地上的影子卻清晰無比。
利落的輪廓和身形。
“這邊請。”服務生指引喻思柏方向。
喻思柏輕輕頷首，步履從容地往裏去。
岑青檸被身前的人擋住，想起身卻覺酒氣上湧，四肢軟綿綿的使不上勁，眼看他要走，委屈地癟嘴：“喻思柏。”
喻思柏倏地頓住，腳步一轉，回身看到一個陌生女人。她擋住了椅子上的人，那抹蓬松華麗的裙擺卻偷跑出來，
他立即跨步走過去，越過陌生女人看清椅子上的人。
小姑娘臉是紅的，眼睛也是紅的，水潤的眸巴巴地看他一眼，小聲說：“她擋著我，還想欺負我。”
女生：“……”
她就說了一句話好嗎？
喻思柏冷淡地瞥了眼僵硬的女人，不想思索岑青檸的話是真是假，對服務生道：“請她離開。”
服務生面不改色：“這位客人，那邊有可口的餐點。”
女生咬了下唇，尷尬又羞惱，卻不敢得罪喻思柏，轉身飛快地跑走了，轉瞬便沒了身影。
服務生悄悄看了眼喻思柏，再看岑青檸。
心中可惜，他應該沒有機會替這位客人拎裙擺了。
這隅角落只剩岑青檸和喻思柏。
喻思柏居高臨下地看著喝醉的小姑娘，嗓音淡淡地問：“酒好喝嗎？誰遞的酒最好喝？”
作者有話說：
喻機長：我只是像管我弟弟那樣，短暫地管一下你。
放個小貼士：2023年1月1日，中國東方航空全球首架C919大型客機測試飛行 。
C919是中國自主研發民用飛機，祝福祖國航空事業越來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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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八個畫漫畫的女生組織的下午茶活動，今天的主題是“花嫁”，她難得盛裝出席。
頭飾繁覆, 奶茶金長發覆古, 裙擺重工華麗。
鵝黃色和純白的裙擺層層疊疊, 她小心翼翼提著裙擺，宛如春日漫步在森林的公主。
女生們都香香軟軟, 湊在一起就像參加香氛展。
今天她們的重點關註對象是岑青檸, 你一言我一語, 聯合起來逼問那天她發的Q版機長是怎麽回事。
岑青檸假裝沒聽到，蹭蹭這個女孩, 再蹭蹭另一個。
冒險漫畫家嚴肅道：“拒絕撒嬌。你準備畫航空冒險題材？是因為前陣子上熱搜的事？”
前陣子，菠蘿罐頭畫給粉絲的“機長與鯨魚”上過熱搜。
因而產生畫航空題材很正常, 她們更好奇她會怎麽展開關於機長的冒險故事。
今天開茶話會, 有一部分原因是她深夜發的Q版小人。
岑青檸托著下巴，無辜道：“是準備畫航空相關, 和熱搜也有關系。但是題材……很新。”
她委婉地否認了關於“冒險”的猜想。
推理漫畫家推測道：“空中推理？飛機是天然的密室, 會不會有類似於怪盜基德的人物？滑翔翼跳飛機！”
岑青檸：“……不是。”
歷史漫畫家欣喜道：“中國航空發展史？哇，這個題材夠新啊。菠蘿, 你越來越厲害了，格局打開。”
岑青檸撲閃兩下眼：“也不是。”
災難漫畫家若有所思：“空難題材？英勇無畏的機長大人帶著乘客們穿越積雨雲, 逃出生天。”
岑青檸輕咳一聲：“再想想。”
她們嘰嘰喳喳地討論起來，猜得一個比一個離譜。
科幻、奇幻猜了個遍, 最後齊刷刷地看向岑青檸，質問：“到底是什麽？再不說發你醜照！”
岑青檸彎起唇角：“我不會有醜照。”
幾個女孩兒一起翻了個白眼, 長得好看了不起, 當即對她上下其手, 捏臉撓癢癢，哪裏都不放過。
岑青檸躲不開，求饒道：“好了我告訴你們。”
她們停下來，緊盯著漫畫界的頂流，她粉色唇瓣一張一合，說出四個字：“是少女漫。”
“…………”
畫面仿佛靜止，風過都不動。
“……我沒聽清，什麽東西？”
“少女漫？！”
“你要畫戀愛故事？你會畫接吻嗎？”
“哈哈哈哈哈哈，誰不知道菠蘿太太的最大尺度是女主去救男主，不小心碰了一下手。”
“笑死。
全場漫畫家，只有少女漫畫家露出驚喜的笑容。
她擠到岑青檸身邊：“菠蘿你真要畫戀愛故事？男主人公是機長，那女主人公呢？”
岑青檸誠實道：“千真萬確。還沒想好。”
少女漫對菠蘿罐頭來說的確是新題材。
這一下午，岑青檸是在被嘲笑不會畫接吻和肢體接觸中度過的，並得到外號“漫畫界最清水的作者”。
她們歡聲笑語，只有她一臉郁悶。
茶話會結束，岑青檸準備回家。
喻思柏下午到東川，不知道幾點回家。比起新玩具是否落地，她更關心喻機長會不會按時回家。
同伴送她回去的路上，小辣椒恰好發來信息。
短信內容言簡意賅——
[速來。晚上聚會有你的情敵出現，聽說是為了喻思柏回國的。]
岑青檸一點兒不詫異她會有情敵，喻思柏那副模樣生的，天生沾花惹草，沒有情敵才古怪。
只是說是情敵，不會是白月光吧？
小辣椒回覆：[白月光個屁。喻思柏的白月光成天在你腦袋上飛來飛去，你擡頭就能看到。]
岑青檸：“……”
喻機長的學生時代也太無聊了。
岑青檸懶得回家換衣服，幹脆就穿著這麽一身花裏胡哨去了小辣椒給的地址，一家私人洋房餐館。
天色昏暗，洋房門口亮著燈，落下一隅光亮。
服務生見到岑青檸略顯誇張的打扮面不改色，甚至貼心打開手電筒，提醒她註意腳下安全。
岑青檸歪頭一笑，說了謝謝。
淡定敬業的服務生抵擋不住這樣美麗可愛的公主，在暗中的臉頰發燙，心想自己應該更貼心，為她拎裙子才對。
等她離開，他一定要為她拎裙擺。
後花園，露天自助餐尚未開始。
少爺小姐們三三兩兩站在一起，人手一杯香檳，滿眼珠光寶氣，空氣中暗香浮動。
初春的寒夜絲毫不影響他們社交的熱情。
岑青檸踏上臺階，皮鞋發出脆響，附近的人循聲看來，視線就跟黏住似的，定在她身上。
夜色下，宛如落跑新娘的女孩亭亭而立。
雪白的面龐使這黯淡的夜色熠熠生輝，清麗的眼不緊不慢地掃過在場每一個人。
有人暗自期待她會視線停在自己身上。
岑青檸找了一圈沒找到小辣椒，忽然聽到“噗”的一聲，喻思楊嘴裏的香檳全被吐了出來。
“檸檸？”他瞪著眼，一副想認又不敢認的模樣。
她自然地朝他擺擺手，走過去詢問：“學長，你見過玥珍嗎？”
喻思楊呆滯地上下掃了她一眼，停在她蓬松得不像話的裙擺上，困惑道：“這是婚紗？還有你的頭發……？”
岑青檸笑笑，從背後撩過金色長發：“是假發。這是洛麗塔，一種特別的服裝風格。”
喻思楊看著她花瓣一樣的臉，覺得她和以前不太一樣。
他雖然追求未果，但卻感覺比以前更了解她。那天聽過陳循的話，他回去看了她的漫畫。
綺麗的盛大冒險世界，完全顛覆他對她的印象。
“很好看。”他大大方方地誇讚道，“你找小辣椒？她可能在裏面。”
岑青檸聽了這話倒有些詫異，以往喻思楊聽了小辣椒的名字就跑，今天倒是乖覺。
她道了謝，自顧自地進去找人。
小辣椒躲在室內的沙發後，偷聽隔壁兩人說話。
餘光瞄見岑青檸，先露出一個一言難盡的表情，再連忙朝她招手，示意她噤聲。
岑青檸輕手輕腳地走過去坐下，透過綠植間隙往外看。
西裝革履的周禮安地倚在窗側，清俊的眉眼浮著笑意，正和一位優雅美麗的女士交談。
他問：“回國不準備走了？”
姜虞夕撐著窗沿，仰頭看天：“不走了。喻叔叔希望我進工程部，以後能幫上思柏。”
周禮安道：“他的心思都在天上。不一定會去制造廠。”
姜虞夕篤定一笑：“我了解他，他一定會去，否則他當初不會去MIT進修飛行器制造和工程。喻爺爺、喻叔叔，還有我和思柏，我們都有一樣的夢想。”
周禮安舉起香檳，真心實意道：“祝你們如願。”
岑青檸悄聲問：“什麽夢想？”
小辣椒趴在她耳邊說：“喻叔叔他們一家人都和飛機打交道，忙了一輩子，就想制造出屬於我們中國的飛機、發動機。”
岑青檸眨眨眼：“聽起來他們很般配。共同的經歷、一樣的夢想，還有從小到大的交情，怎麽會沒在一起？”
小辣椒一臉神秘：“因為他們都不知道姜虞夕喜歡喻思柏，是我無意間發現的。”
岑青檸微怔：“暗戀啊？”
小辣椒趁機提起喻思柏的學生時代。
學生時代，喻思柏在東川的幾個高中都赫赫有名。
少年人，長得帥，學習好，家裏還有錢，放到哪個學校都一樣的待遇。那時周禮安他們可不是乖學生，叛逆張揚，什麽出格事兒都做過。
喻思柏的心思卻在飛機上，便顯得孤傲。
小辣椒道：“姜虞夕這種慕強的性格，看周圍打架泡妞的男生就像看傻逼。喻思柏在一群幼稚鬼中間當然最顯眼，高個子鶴立雞群，幹幹凈凈地往人群裏一站，那張臉在陽光下隨便笑笑，那群小女生就要暈倒了。但喻思柏最出名的，就是對女孩子沒興趣，她自尊心那麽強，肯定不會表白。”
自尊心很強但表白了的岑青檸：“……”
她打量著姜虞夕的模樣，幹練又優雅的精英女性，舉手投足間氣度十足，完全符合喻思柏的審美。
“我覺得目前她不足為懼。”岑青檸慢吞吞地說，“至少短時間內對我沒有威脅。”
小辣椒挑眉：“這麽自信？”
岑青檸托著腮收回視線，沒解釋原因，從路過的服務生手裏拿了杯香檳，對他粲然一笑。
服務生臉一紅，無措地呆了兩秒，慌忙離開了。
小辣椒嘖嘖搖頭：“你長了這麽張臉，還沖人笑這麽招搖。只有喻思楊會被你騙。”
岑青檸不由問：“你和喻思楊怎麽樣了？剛剛在外面提起你，他居然沒跑。休戰啦？”
小辣椒撇撇嘴：“暫時休戰。我不追，他也不跑。”
岑青檸正想安慰她兩句，沙發後聊天的兩人被她要酒的聲響所驚動，一前一後走了出來。
周禮安看見岑青檸有些詫異，畢竟喻思柏今晚不在這裏。
他笑著打招呼：“青檸妹妹，玥珍。”
小辣椒一僵，支支吾吾地應了聲。
她最不喜歡別人當面喊她大名，偏偏就周禮安每次都喊她玥珍，口吻像家裏的大哥哥們。
總覺得天然矮他一頭。
周禮安簡單給姜虞夕介紹了兩句，她長年在國外，又和衛玥珍差了歲數，對現在的圈子恐怕不熟悉。
輪到岑青檸，周禮安道：“這是思楊的朋友。”
姜虞夕禮貌地點頭，沒什麽特別的反應，不熱絡也不冷淡，聽到“思楊”兩個字，多看了一眼岑青檸。
清麗華美的小女孩，像公主。
是喻思楊喜歡的類型。
岑青檸卻敏銳地從周禮安的話中覺出一點兒異樣。
他明知道她和喻思柏接觸得更多，對喻思楊沒興趣，卻對姜虞夕介紹她是喻思楊的朋友。
看來周禮安也知道姜虞夕對喻思柏的心思。
所以聰明如喻思柏，真的不知道嗎？
短暫的交流後，周禮安帶著姜虞夕去認識其餘新朋友，先行離開。
岑青檸瞧著兩人的背影，忽然彎起唇角，笑盈盈地看向小辣椒：“我有一個小打算。”
小辣椒：“……”
又來了，喻思柏遇見她，算他倒黴。
露天自助開始後，岑青檸身邊前所未有地熱鬧。
這群公子哥可聽說了喻思楊追這女孩兒沒追上的事，他還大張旗鼓地組了個局，昭告天下他失戀了。
所以，這女孩兒現在可是香餑餑。
周禮安瞥見岑青檸周圍的花花公子們，眉峰輕挑，換做平時早就找喻思柏打趣他了。
但今天姜虞夕在，幾個人撞上恐怕不太好。
他悠悠嘆氣，發現自己良心尚存。
下午，波音747-8VIP在東川機場落地，掀起一陣接機狂潮。飛迷們的鏡頭對準這架塗裝綺麗的飛機，議論紛紛。
這樣的機型在國內難得一見，誰會是她的主人。
優雅潔白的波音747飛過，機身花環圍繞，點亮單調的藍天。
她從西雅圖飛到東川，飛越冰川和山脈，在鮮花圍繞中降落跑道，回到公主所在的國度。
在機場的旅客們幾乎都看到了這一幕。
許多人都不由自主地拿出手機，記錄下這一架漂亮的空中女王，她是天空中的焦點。
所有人都為她駐足。
喻思柏結束飛行，回到公司受到了無數矚目。
同事們湊上來打趣：“不愧是公主專機，夠耀眼啊。喻機長，公主本人怎麽樣？見到了嗎？”
喻思柏瞥他們一眼，一個個眼裏放光。
似乎恨不得替代他當這個機長，不是為了開專機，只是想見傳說中的瀾江明珠一面。
他隨口道：“沒見到。”
一群人頓時唉聲嘆氣，也不知道在可惜什麽。
喻思柏簽完字交完材料，利落地走人。
走到哪兒都有人上來問公主，問的他心煩。
帕加尼疾馳回到春堂路33號。
喻思柏拎著飛行箱開鎖進門，門推開，屋內悄無聲息，半明半暗的光影昭示著樓下沒人。
不在家還是沒起床？
喻思柏看了眼腕表，下午四點。
他反手關上門，換了鞋進屋，拎著飛行箱上樓，準備左轉時腳步頓住，轉頭看了眼右側走廊。
只有露臺的光。
喻思柏沖了個澡，指骨分明的手推開玻璃門。
背脊上覆著一層水汽，他隨手扯過浴巾圍住下半身，動作間，緊實的肌肉如水波般浮動。
略顯淩亂的黑發遮住眉眼，給英氣的面龐帶上一抹痞氣。
喻思柏隨手撥開濕潤的頭發，露出寬闊飽滿的額頭，暖風吹拂，短發很快就幹了。
身上的水汽也蒸發得一幹二凈。
他赤身在床上躺下。
近一個月沒碰飛機，這次洲際飛行讓他過足了癮。
漫長的航程沒讓他覺得疲憊，反而讓神經和身體更興奮。他強制自己平靜下來，短暫地休息兩個小時。
下午六點，喻思柏下樓。
樓梯剛過半，便看到樓下依舊昏暗，他停了兩秒，忽然轉身上樓，徑直走向右側走廊。
她的房門緊閉。
喻思柏擡手輕扣了下門，嗓音裏有剛睡醒的喑啞：“岑青檸？”
房間內無聲無息，沒有任何動靜。
她不在家。
喻思柏重新下樓，廚房冰箱無論什麽時候打開都是滿的，簡單做了晚餐，他便徹底閑下來。
晚飯後，孟屏來了電話。
喻思柏正在看飛行紀錄片，他將電視音量降到最低，接起電話，喊了聲媽。
孟屏溫聲問：“阿柏，飛行順利嗎？”
喻思柏嗯了聲：“順利。您吃過了？”
每次喻思柏的飛行結束，孟屏都會給他打個電話。有時候喊他回家吃飯，有時候只是問他這一趟航程是否順利。
這麽多年已成習慣。
孟屏道：“剛吃完。你爸在餐桌上說你壞話，說你背著他搭上了岑家。這次他氣得不輕。”
她語氣帶笑。
喻思柏懶聲笑笑：“您不生氣就好。”
孟屏當然不生氣，甚至沒有過問岑義謙的事。
從喻思柏很小的時候，她就給予了他最大程度的自由，很少摻和他們父子間的事。
偶爾喻光遠太過分，她會不高興。
她一不高興，所有家庭戰爭都會消弭。
窗外夜色黯淡，月上枝頭，街道徹底靜下來。
喻思柏在溫暖的洋房聽夜風吹拂，偶然一陣，花園裏的藤蔓和小樹便嘩嘩作響。
這片靜謐的昏黃中，工作臺是空的。
往常，那裏總會伏著一道纖細的影。
他瞥了眼時間，快九點了，心不在焉地翻著今年航展信息，看進腦子裏的字沒幾個。
忽然，手機連續震了幾下。
他隨手解鎖屏幕，點開微信消息提醒，不知道是什麽時候加的群，有人在裏面@他。
-柏哥，今天怎麽不出來玩？虞夕回國了。
-不知道柏哥覆飛了啊？
-嘖，我給忘了。
喻思柏正準備返回頁面，群裏發了幾張今晚聚會的照片。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每張照片中都有一道極其顯眼而花哨的身影，她身邊圍滿獻殷勤的男人。
個個都是花花公子。
喻思柏垂著眼，指節頓住，停在照片上。
這樣的裝扮他曾在塔科馬國際機場見過一次，那天她也是穿著千層蛋糕般的裙子。
他點開照片，放大。
雪白嬌美的一張臉，金色長發減弱了她的清純感，多了幾抹妍艷，粉唇輕彎，輕而易舉令人失了心神。
她正接過某個紈絝子弟遞給她的酒。
又穿得像蝴蝶。
又在人群中亂笑。
喻思柏盯著照片看了幾秒，突然把手機往邊上一丟，面無表情地打開電視，不停換臺。
換來換去，最後又關上，吵的他耳朵疼。
過了幾秒，喻思柏起身從一堆娃娃中找出手機，拎起車鑰匙出門。
門被重重地關上。
露天花園，岑青檸接過對方遞過來的酒，抿唇一笑，餘光瞄見小辣椒比了個“ok”的手勢。
她收起笑，找了個借口離開。
小辣椒跟上來問：“要是喻思柏沒看群怎麽辦？那不是白演了，有備用方案嗎？”
岑青檸仰頭一口氣喝完香檳，對她眨眼：“當然。”
岑青檸酒量一般，但這點香檳不至於讓她喝醉，只薄薄的皮膚上透出嫣紅，誘人嬌艷。
“你回去吧，我吹會兒風。”
小辣椒見她沒喝醉，便回去找喻思楊了。
岑青檸拎著裙擺，小心翼翼地走在花園的石子路上，繞過一圈，走到洋房門口休憩的小桌邊坐下。
打開微信，找到黑色頭像。
-是青檸不是菠蘿：我喝醉啦，你來接我。
-是青檸不是菠蘿：貓貓哭泣.jpg
她側坐在椅子邊，雙手環抱椅背，下巴擱在手背上。
這個位置正對著院門口。
周禮安避開人群，接起喻思柏的電話，不知道那頭問了什麽，他輕笑一聲：“小白楊在這兒，青檸妹妹也好著。她人……我找找。”
環視一圈，沒看見那個花仙子。
周禮安的視線停在正在扭動的小辣椒身上，她笑得張揚放肆，貼著身邊的女孩兒熱舞。
他直接喊：“玥珍。”
衛玥珍：“……”
就像一盆冷水澆在腦門上。她又有高中時去夜店玩兒，然後被家裏人抓包的錯覺了。
小辣椒頓時不想扭了，郁悶地看向周禮安。
老實巴交地喊了聲“禮安哥。”
周禮安問了岑青檸的去處，對喻思柏道：“她喝多了去吹會兒風。我找人過去看著。”
小辣椒眼珠子一轉，悄聲問：“思柏哥？”
周禮安微微頷首，對她比了個手勢，轉身去找了個服務生，讓他去看著那個穿得最花哨的女生。
小辣椒探聽到消息，立即給岑青檸通風報信。
岑青檸看完信息，身體完全松弛下來，夜晚涼風吹過微燙的臉頰，想起下午茶話會上的內容。
一個個說她不會畫談戀愛和接吻。
怎麽可能，她現在有喻機長。
出神間，眼前的光亮被擋住。
身前多了個身影，淡淡的香水味飄過來。
岑青檸擡眼看，來人前兩天她們隔著車窗對視過。她在站臺上等車，這個女生坐在副駕駛上。
喻思楊的爛桃花來了。
“你就是岑青檸？”來人問。
岑青檸用這張臉無往不利，可謂道行高深，一眼就看出眼前的女生絕對沒有外表那樣無害。
她深深懷疑喻思楊身邊的傻白甜只有小辣椒一個。
她不接招，生疏地笑笑：“你認錯人了。”
來人微楞，又仔細看她一眼，一時間忽然不確定了，停在原地不知道該不該繼續問。
就在這時，門口傳來人聲。
服務生似乎領了個人進來，男人高大的身影在燈下顯出幾分朦朧，地上的影子卻清晰無比。
利落的輪廓和身形。
“這邊請。”服務生指引喻思柏方向。
喻思柏輕輕頷首，步履從容地往裏去。
岑青檸被身前的人擋住，想起身卻覺酒氣上湧，四肢軟綿綿的使不上勁，眼看他要走，委屈地癟嘴：“喻思柏。”
喻思柏倏地頓住，腳步一轉，回身看到一個陌生女人。她擋住了椅子上的人，那抹蓬松華麗的裙擺卻偷跑出來，
他立即跨步走過去，越過陌生女人看清椅子上的人。
小姑娘臉是紅的，眼睛也是紅的，水潤的眸巴巴地看他一眼，小聲說：“她擋著我，還想欺負我。”
女生：“……”
她就說了一句話好嗎？
喻思柏冷淡地瞥了眼僵硬的女人，不想思索岑青檸的話是真是假，對服務生道：“請她離開。”
服務生面不改色：“這位客人，那邊有可口的餐點。”
女生咬了下唇，尷尬又羞惱，卻不敢得罪喻思柏，轉身飛快地跑走了，轉瞬便沒了身影。
服務生悄悄看了眼喻思柏，再看岑青檸。
心中可惜，他應該沒有機會替這位客人拎裙擺了。
這隅角落只剩岑青檸和喻思柏。
喻思柏居高臨下地看著喝醉的小姑娘，嗓音淡淡地問：“酒好喝嗎？誰遞的酒最好喝？”
作者有話說：
喻機長：我只是像管我弟弟那樣，短暫地管一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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