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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夜探鳳藻陳妃定計詐死脫身寶釵淪落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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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藻宮掌事女官一知道她們的娘娘小產,便立刻趕到坤寧宮向皇上皇後回稟。皇後聽說元春小產,不由皺眉道:“怎麽會發生這種事情,前兒太醫不是才請的脈,脈象尚穩麽?本宮這就過去。”路公公調換解藥之事皇後並不知道,因此很覺得驚愕。

皇上不悅的聲音卻從帳中傳了出來,他沈聲道:“這半夜三更的,那裏又不幹凈,等天明再去也不遲。有太醫照看著足夠了。”這話嚇得鳳藻宮掌事女官跪伏在地上,嚇得大氣都不敢出。

皇後向皇上微微搖了搖頭,輕聲道:“皇上,您先歇著吧,妾身去去就回的。”皇上拉著皇後的手低嘆一聲道:“罷了,還是朕陪你一起去。”

帝後二人起身更衣,盡快趕到鳳藻宮,此時元春剛剛醒來,正大罵采琴。采琴自然是死不認帳的,只跪在地上哭。

一股血腥之氣撲鼻而來,皇帝怒道:“如何還沒收拾了,這樣的血房豈能進人?”

皇後輕輕搖頭,柔聲對皇上說道:“皇上,請您先在正殿坐一坐,妾身進去看看。”皇上沈聲道:“浣霞淡霞,好生伺候著皇後。”浣霞淡霞忙躬身稱是,皇上又拉著皇後的手道:“梓童,那裏不幹凈,你人不要多停留。”

皇後點點頭,帶著宮女嬤嬤走了元春的房間。元春一看到皇後,便哀哀哭求道:“皇後娘娘,求您為妾妃做主呀,都是這個賤人害了小皇子。”

采琴卻爬到皇後面委屈的哭道:“回皇後娘娘,奴婢一直盡心伺候貴妃娘娘,並無一絲疏漏,奴婢並不知娘娘為何會落胎。”

皇後看看采琴,見她目光閃爍,便看向一旁的太醫淡淡道:“太醫,賈妃因何落胎?”太醫上前跪下道:“回皇後娘娘,賈妃娘娘擅服大量補藥,因虛不受補至使血氣逆行而落胎。”

皇後看著元春,冷聲問道:“賈妃,你有何話說?”

元春心竅已亂,她指著采琴叫道:“是她,是她給我吃的安胎藥!”

皇後冷喝道:“采琴,你只是小小宮婢,是誰給你的膽子給賈妃胡亂吃藥?”

采琴急得叫道:“皇後娘娘,奴婢冤枉,奴婢有下情回稟娘娘。那安胎藥是賈貴妃娘娘的家人進獻的,奴婢只是奉娘娘之命將藥帶回宮,也是娘娘自己要吃的,與奴婢無幹呀!”元春小產本就失了大量的血,此時聽了采琴的話,元春又驚又懼,慘白著一張臉叫道:“是你害我,你把我的安胎藥調包了,采琴,我對你不薄,你為何害……”

元春話未說完,只覺得身下有一股熱意湧出,她的身子抽搐幾下便昏死了過去,紫黑色的血從床上緩緩流到地上,太醫第一個發現情形不對,眼看過去便驚叫起來:“不好,娘血山崩了!”

皇後忙道:“還跪著做什麽,快去止血救人。”

太醫紮煞著手道:“皇後娘娘,這內外有別,臣……”

皇後轉身道:“陳嬤嬤,劉嬤嬤,你們處理。”兩個老嬤嬤忙上前為元春止血,直到元春身下的褥子全都被血浸濕了,元春的下身才不再出血。太醫上前把了脈,搖頭道:“回皇後娘娘,賈貴妃娘娘只怕不行了。”

皇後沈聲道:“你只去開藥,能救便救,實在救不回來本宮也不會降罪於你。”太醫只得去一旁開方子。皇後又對鳳藻宮的掌事女官說道:“速將賈妃移到別的房間去,這裏不能住的。宮裏見血不吉利,速速帶人將這裏打掃幹凈。”

安排好之後,皇後走出元春的房間,來到鳳藻宮正殿,看到皇上背著手站在窗前,皇後緩步走了過去,低聲道:“可惜了,是個男孩,賈妃血山崩,只怕過不去了。”

皇上點了點頭,冷冷道:“是她咎由應取,怨不得別人。皇後,我們回去吧。”皇後點了點頭,夫妻兩個正要往外走,忽然見陳妃披著件狐皮披風,披散著長發便趕了過來,她一看到皇上皇後便跪下道:“妾妃拜見皇上,皇後娘娘,請問貴妃娘娘怎麽樣了?妾妃聽說娘娘小產,便急急趕了過來。”

皇上看了陳妃一眼,淡淡道:“你自己去看吧。”

陳妃見皇上要走,竟然撲上前哭求道:“皇上,貴妃娘娘正是需要您的時候,您不能走呀,沒了小皇子,貴妃娘娘一定傷心欲絕,她……”皇上不等陳妃說完,腳一甩將陳妃撂到一旁,冷聲道:“賈元春濫用補藥以致落胎,還想憑這個拿捏朕,陳妃,你太大膽了!”

陳妃楞住了,她不相信元春會做出這種事情,可是皇上已經震怒,她也不敢再觸怒龍顏,只以頭伏地哀聲道:“妾妃知罪。”

皇上冷冷道:“你既與賈元春交好,那便留在這裏看著,皇後,我們回宮。”

皇後看著陳妃搖了搖頭,沒有說什麽,隨著皇上回坤寧宮去了。陳妃擡起著看著那一行遠去的背影,眼中的怨恨一閃而過。陳妃的貼身侍女將她扶起來,陳妃倦怠道:“扶我去看賈娘娘。”

元春已經被移到其他的屋子裏去了,陳妃進房裏元春依然是雙目緊閉,臉上一片死白,看著極為嚇人。陳妃壯起膽子走近幾步,輕聲喚道:“貴妃娘娘……貴妃娘娘……”可是元春並沒有醒過來。陳妃看向一邊伺候的宮女問道:“白日裏還好好的,怎麽到了晚上就會出了這種事情?娘娘怎麽會昏迷不醒,太醫竟不救治麽?”

一個小宮女垂頭道:“回陳娘娘,我們娘娘小產之後忽然血山崩了,太醫開了方子,正在煎藥。太醫說娘娘服了禁用的補藥,藥性太猛,胎兒受不住才會落胎的。”

陳妃頓足道貴妃娘娘一直百倍小心,她怎麽可能胡亂服藥的,定然是你們害了娘娘!”小宮女們嚇得跪倒在地哭道:“不關奴婢們的事呀,陳娘娘,我們娘娘醒著的時候說是采琴將她的藥調了包,與奴婢們一點關系都沒有的。”

陳妃四下一看,卻沒看到采琴,便沈聲叫道:“采琴人呢?”

小宮女們也四下看看,驚奇道:“剛才她還在這裏,怎麽一會兒工夫便不見了?”陳妃冷聲道:“這采琴果然有問題,你們快去將她找到綁起來,明天一早就送她到慎刑司去。”小宮女們忙跑去尋找采琴。陳妃坐到元春的床頭,看著元春面上一片死氣,哀聲道:“姐姐,你真的會這樣不小心麽,妹妹不相信,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好不容易有個小皇子,你怎麽就不保住她呢,你落了勢,還能有誰去救老太太,難道賈家真的就要這麽滅亡了麽,姐姐,你甘心麽?如今皇上獨寵皇後一人,數月來沒有招幸過任何一個妃嬪,此後不會再有妃子能有身孕了,原想著你的皇兒生下來,我們姐妹還能有個依靠,將來也不會太淒涼,可是你怎麽就這樣不小心呢?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姐姐,你快告訴我呀!”

任陳妃說什麽,元春就是一點反應也沒有,陳妃將發抖的手指放到元春的鼻下,還有感受到一絲微弱的氣息,陳妃便抓著元春的手道:“姐姐,你快醒來吧。你是貴妃,除了皇後宮裏便以你為尊,縱然沒了孩子,你的份位還在的……”

藥僮煎好了藥送了進來,陳妃見元春雙目緊閉牙關緊咬,只得命人將她扶起來靠在引枕上,撬開了牙關往裏灌,費了好一陣子的工夫,才將大半的藥汁灌了進去。許是灌藥時有些嗆著了,元春喉頭咯咯響了兩聲,竟然緩緩張開眼睛醒了過來。

看到陳妃,元春的眼中湧出淚水,她哭道:“好妹妹,你能來看我,不枉我們好了一場。”陳妃忙道:“姐姐別這麽說,你要好生保養身子,快些好起來才行。”

元春無力的搖了搖頭,淩亂的頭發散亂的垂了下來,她靠著引枕無力的說道:“妹妹,我有話同你說,讓她們都下去。”

陳妃遣退了所有的宮女,元春一把抓著她的手無力道:“妹妹,是采琴害了我,我不中用了,我求你一定要除了采琴為我的皇兒報仇。”

陳妃急道:“姐姐,先別說這個,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好好的怎麽說你濫服補藥呢,你一直是很小心的。”

元春搖了搖頭苦笑道:“妹妹,我不行了,如今我把什麽都告訴你。皇商薛家有一種密藥,服下之後只要與男子交合便能懷上身孕,我就是服了那藥才有的身孕,誰知她們為了逼我將那薛寶釵弄進宮,竟然在藥裏做了手腳,我若是不服下解藥,不等臨盆便會死去。我答應薛家,將薛寶釵弄進宮來,她們才給了我解藥,誰知采琴那個賤人竟然將藥調換了,我才會落到這般田地,好妹妹,我求求你,求你幫我殺了采琴,為我皇兒索命。”

陳妃驚呆了,她沒想到還有這種事情,元春又道:“妹妹,你知道為何眾宮妃少有所出,而皇後卻能一個兒子接著一個兒子的生,她便是吃了那種藥。”

陳妃不解道:“若是薛家對皇後有如此大用,她們為何不直接求皇後,反來求姐姐你做什麽,說到底皇後才是後宮之主,她想要誰進來還不簡單?下道旨意就行了,連選秀都可以免去。有這樣便捷的路子不走,反要繞路,真讓人想不明白!”

元春楞住了,好半晌才哭道:“我上當了,太太也上當了,薛家賤人好深的心計,我恨,我好恨……”元春雙眼暴起牙齒咬得咯咯直向,猙獰的面目極為嚇人。嚇得陳妃退了好幾步,顫聲道:“姐姐,姐姐……”

元春的身子無力的滑了下來,眼淚打濕了半個枕頭,陳妃忙道:“姐姐要保重呀,您養好了身子才能報仇雪恨!”

元春劇烈的喘息著,她瞪大眼睛道:“你說得對,我不能死,我要報仇!”

陳妃聽到元春的聲音有了一點力氣,便走上前扶著元春躺好,又給她蓋好被子,低聲道:“姐姐,妹妹有一計,但是要姐姐將身子養好了,這計才能有用。”

元春眼中閃過精光,她喘息著低聲道:“好,我聽你的。”

陳妃在元春耳旁低語了一陣子,元春瞪大眼睛看著陳妃,好似不認識她一般。陳妃咬牙低聲道:“這是宮裏女人的宿命,就算她是皇後,也不能獨占皇上。姐姐,除了皇後,就屬你的份位最高,沒了她……”

元春雙眼精光直閃,忙道:“好,妹妹,我全聽你的。”

昏暗的燈光下,兩個死到臨頭卻不自知的妃子開始計劃起一個大陰謀。

天色未明,元春小產的消息便在宮裏傳了個遍,一時間眾妃嬪們心中五味雜陳,有人觸景傷情,有人興災樂禍,可是除了陳妃,竟然沒有一個人去鳳藻宮探視。大家都早早的到坤寧宮裏給皇後請安去了。自從皇上夜夜留宿坤寧宮,眾妃嬪們請安的時間便越來越早了,在這寒冷的大冬天裏,常常是天色還昏黑的時候,便有妃子守在坤寧宮外了。大家都心照不宣,全是為了見上皇帝一面,人人都精心的裝扮自己,就是想讓皇上想起後宮裏還有美麗的她們。

夜裏經鳳藻宮一事,皇上皇後都走了困,到了四更天才合眼睡了一陣子,睡不上一個更次,皇上便得起身準備上朝了。皇後也要起身伺候皇上,皇上卻將她按倒在床上,關切的說道:“心兒,你不用管我,有小路子伺候更衣,你再睡一陣子。”

皇後搖頭笑道:“睡不成的,外面那些妃子們定然是早就到了。”

皇上皺眉道:“越發不象話了,竟一天比一天早。”

皇後無奈笑道:“只要你在我這裏歇著,她們就會每日早早過來,還不是盼著您瞧她們一眼。”

皇上搖搖頭道:“這樣不成,心兒你只管睡著,我去打發她們。”皇後確實也困得厲害,便點了點頭,又躺下合上眼睛,很快便睡著了。

小路子伺候著皇上更衣,皇上沈聲道:“小路子,你去坤寧宮外傳朕的旨意,令她們每日卯正二刻再來請安,若有誰敢早來,以抗旨之罪論處。”

小路子去傳了旨,眾妃嬪不得不滿心含怨各自回宮。少時皇上出了坤寧宮去上朝,剛走沒幾步卻見一個妃子跪在道旁磕頭道:“妾妃陳氏拜見皇上。”皇上聽了怒道:“小路子,朕的旨意你傳了沒有?”

小路子忙跪下道:“回萬歲爺,奴才傳了,奴才看著各位娘娘回宮的。不知陳娘娘怎麽又在這裏了。”

這妃子正是陳妃,她伏地道:“啟稟萬歲,妾妃是為貴妃娘娘之事來求見皇上的。貴妃娘娘不幸小產,鳳藻宮的采琴就是謀害娘娘和小皇子之人,妾妃令人將她看管起來,不料她卻逃了,妾妃生恐時間拖久了她逃出宮去,才來求旨,求皇上下旨在宮中搜查采琴。”皇上冷笑道:“想不到陳妃與賈妃竟然如此要好,甘願違背朕的旨意也要為她說話。”陳妃跪在地上垂頭道:“貴妃娘娘遭遇不幸,妾妃感同身受。求皇上恩準。”

皇上淡淡道:“好,朕如你所請,小路子,你帶人搜捕采琴,抓到她後交於皇後娘娘處置。”小路子跪著接了旨意,自去安排。

陳妃松了口氣,她磕頭謝恩,皇上卻淡淡道:“陳良妃抗旨不遵,雖事出有因,卻不可不罰,著降為良嬪,罰俸半年。”

陳妃身子猛顫,她驚愕的擡頭望著皇上,卻見皇上眼中一片冷漠,沒有一絲的情意。陳妃壓住心中的不甘與忿恨,緊攥著雙拳伏在地上磕頭領旨謝恩。皇上卻看也不看她一眼,便大步流星的走開了。

“皇上,你會為你的決定付出代價,我發誓。”陳良嬪在心中暗暗咬著牙對自己說道。早朝過後,眾大臣們都透過自己的渠道知道了宮裏賈貴妃濫服補藥以至小產的事情。史王兩家最是震驚,史鼎一回到家中便急忙叫來夫人,讓她到獄神廟探監,告訴賈母元春小產之事。

史夫人剛到獄神廟便聽到裏面亂哄哄的,她命丫環去打聽怎麽回事,丫環去了一會兒便回來了,神色驚慌的說道:“夫人,那寧國府的尤氏夫人夜裏上吊了,這會兒身子都涼透了。裏面正亂著,這會兒不計探監。”

史夫人想了一下便低聲問道:“裏面果真亂的很?”

那丫環連忙點頭,史夫人於是壓低了聲音說道:“你趁亂混進去,告訴姑太太貴妃娘娘昨夜小產了,是個男胎。你只傳了這話便出來,我們趕緊回府。”

史鼎夫人的丫環原不想去,可是史鼎夫人沈下臉來逼著她去,她只得再去獄神廟,抽個冷子混進去,悄悄兒向賈母招手,賈母認得她是史鼎夫人的貼身丫頭,便悄悄靠了過去。小丫環低聲說道:“我們太太告訴您,宮裏的貴妃娘娘昨夜小產了,聽說是個成形的男胎。”賈母聽了這話猶如揚子江心翻船,她眼前一黑便栽倒在地上。探春撲上前大叫,史家的小丫環則趁亂偷偷溜出獄神廟,跟著史夫人回府去了。

探春哭喊了一通,好不容易將賈母喚醒,她那昏花的眼中滿是淚水,顫聲道:“三丫頭,叫你太太過來。”

探春走到王夫人的面前冷聲道:“太太,老太太叫你過去。”

王夫人冷冷瞪了探春一眼,起身走到賈母身邊,粗聲道:“什麽事?”

賈母無力的低聲道:“你坐下來。”

王夫人胡亂坐下,賈母靠近她低聲說道:“元春小產了。”

王夫人大驚,跳起道:“胡說,這不可能!”

賈母將她拉下來,在她耳邊低聲道:“史家剛才特意送來的消息,不會有假。昨天抱琴把藥取走,我心裏就一直不安,你說會不會是你妹妹做了手腳?她們那樣的人家,什麽事做不出來的?元春極精明的,她如何敢亂吃藥,除非這藥是我們送進去的,她若小產,鐵定是你妹妹使的壞,她要害我們賈家萬劫不覆。你是元春的親娘,她懷的是小皇子,是你的親外孫,現在什麽都沒有了,再不能翻身了……”

王夫人聽到這裏如何還受得住,她嗷的一聲叫著跳了起來,如瘋子一般撲倒薛姨太太,十只手指如厲爪一般撕向薛姨太太的面皮,薛姨太太根本沒有防著,生生吃了個大虧,她的臉皮被王夫人抓出數道深深的血溝,只見那鮮血滴滴嗒嗒的往下落。寶釵慌忙去扯王夫人,卻被勢如瘋狗一般的王夫人反撲在地,王夫人抓著寶釵的頭便往地上撞,一邊撞一邊叫道:“我叫你害元春,我叫你害我外孫……”

人一旦瘋起來,那力氣著實大的嚇人,寶釵毫無還手之力,她被王夫人抓著頭撞地,直撞得滿眼金星,頭上腫起好幾個大包,額頭也被地面上的碎石子劃出好幾道血口子。

薛姨太太拼命睜開眼睛,一見王夫人正打自己的女兒,也不顧臉上的傷,撲到王夫人身上將她推倒一旁,寶釵一爬起來便撲到王夫人身上,她雙腿叉開騎在王夫人身上,十指成爪沒頭沒腦的抓了下去,薛姨太太按住王夫人,厲聲叫道:“釵兒使勁打!”

眼見王夫人被薛姨太太和寶釵兩個壓在地上打,賈母大聲喝道:“老大媳婦二丫頭三丫頭,還不快去幫二太太。”

刑夫人卻摟住迎春往角落裏靠了靠,搖頭道:“不,我們不打。”只有探春撲上前將寶釵猛地從王夫人身上推開,寶釵只顧著抓撓王夫人,沒有防著探春,探春這一下子用力又極大,寶釵整個人便撞到墻上,只見血花四濺,寶釵的身子抽搐一下後便再也不動了。薛姨太太見狀撲到寶釵身邊,她抱起寶釵伸手去試鼻息,寶釵竟然氣息斷絕,薛姨太太放聲大哭道:“來人呀救命啊,賈家打死人啦……”

牢子早就得過吩咐的,賈薛兩家人若是打起來,便由她們去,不用管,所以剛才牢中鬧到那般田地也沒有人出來阻止。這會兒聽到出了人命,牢子才懶散的走過來,喝問道:“吵什麽吵?”

薛姨太太撲到牢門前哭喊道:“大人救命呀,賈探春打死我女兒了,您要為我女兒做主呀!”

牢子沈聲道:“真打死了麽?”

薛姨太太哭道:“已經沒有氣息了。”

牢子向牢裏看了一眼,見薛寶釵果然滿頭滿臉的血汙,看著好象是斷氣的樣子,她將牢門打開,倒拎著薛寶釵的雙腳將她拖了出來,見薛寶釵沒有絲毫的反應。牢子將薛寶釵向地上一丟,喝問道:“是賈探春打死她的?”

薛姨太太扒著牢門哭喊道:“就是賈探春,她把我女兒推到墻上,我可憐的釵兒生生撞死了。”

牢子粗暴的檢查了薛寶釵的屍首,見她確是斷了氣。便喝道:“死便死了,原就是囚犯,你還想怎麽樣,那個賈探春,你打死了人是要償命的,看來你還是個危險的東西,來人,給我把那副六十斤的大枷拿過來,將這賈探春枷上,免得再鬧出人命。”

薛姨太太哭道:“大人,求求你發送我的釵兒吧!”

牢子冷冷一笑道:“發送?要不要我再請和尚道士來做場法事超度於她呀?想的倒美!給她張破席子就算是我夠意思了!”牢子轉身向外叫道:“來人,又死了一個,一並用破席子卷了丟到亂葬崗去。”

薛姨太太放聲大哭,眼看著薛寶釵被人用破席子卷了拖走,她身子一挺便撅了過去。

兩個雜役將尤氏和薛寶釵的屍首胡亂丟到亂葬崗,便急急趕回去了,這亂葬崗上陰氣最重,便是在大白天也沒有人敢在這裏多停留。

雜役們走後不久,裹薛寶釵的破席子忽然動了幾下,然後一只手便伸了出來,薛寶釵吃力的揭去自己身上的席子,慢慢坐了起來,她的樣子極為可怕,散亂的頭發胡亂披著,頭上臉上滿是血汙泥土,身上穿的還是破爛的囚衣。原來薛寶釵剛才被探春用力一推撞到墻上,當是便撞得閉了氣,看上去同死了沒什麽兩樣,後來她被人用破席裹著擡上車,這一路的顛簸倒讓那口氣順了過來,寶釵醒了。她聽到雜役的話,知道自己被當成死人送走,寶釵心中大喜,她趕緊繼續裝死,兩個雜役也沒細查,只是將兩具屍體丟下便回去了,寶釵又忍了一會子才揭開身上的席子坐了起來。

寶釵身上什麽值錢的東西都沒有,她吃力的爬起來,在亂葬崗上尋找了好半天,也沒找到任何值錢的東西,她失望的緩緩爬下亂葬崗,循著聽到水聲向河邊走去。

爬到河邊,寶釵撲到水中捧著河水便是一通狂喝,喝完之後她覺得有力氣了,才在河水中清洗自己的傷口。寶釵的臉上竟然沒有一個傷口,所有的傷口都集中在頭上,寶釵將自己清洗幹凈,看看河中的倒影,寶釵恨聲道:“有這張臉在,我薛寶釵就有翻身的機會,賈元春,賈探春,我繞不了你們!”

寶釵將身上的罪衣罪裙脫下扔掉,又將白色的中衣脫下來,哆哆嗦嗦的清洗完自己,然後穿上中衣靠著樹幹坐了好半天,等體力恢覆了些,她才折斷一根樹枝做拐杖,慢慢向官道走去。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寶釵終於看到官道,她踉蹌著上了官道,便再也沒有力氣,只得坐在官道旁等著有車輛經過,好搭上一程。

寶釵等了許久都沒有看到有車子經過,她又冷又餓,便昏倒在路邊。寶釵昏倒之後不久,便有一行人從遠處走了過來,有人發現寶釵,便忙去回稟他們的主人。一個穿著紫紅色緞面小祆,系著深綠棉綾裙子,臉上塗著濃濃的胭脂的女人走了過來,捏著寶釵的下巴仔細的端詳一番,喜道:“想不到我王大娘運氣這麽好,老天爺真是照顧我,送來這麽個美人胚子,這一回鐵定能鬥得過那死不要臉的陳婆子!來人,將這姑娘擡到車上,小心照顧著。”一個賊眉鼠眼的小廝不解道:“大娘,這姑娘頭上有傷,額頭上也有傷,已經破了相,您還要她呀!”

王大娘一甩帕子說道:“你懂什麽,她的傷不深,用點兒藥就能治好的,早抹幾天玉容膏,連疤都留不下,你看她五官生得都不錯,這皮子又白又細,又有胸又有屁股的,只要我王大娘好好調教一陣子,那絕對是花魁的好料子,什麽翠紅綠柳的,都比不上她。”

那小廝細細看了一回,點頭道:“果然是大娘好眼力,只是不知道她還是不是個雛兒!”王大娘又笑道:“小東西,別當老娘不知道你是什麽心思,老娘手底下調教過多少姑娘,還能看不出她是不是個雛兒?哼哼,等老娘將她調教好了,這開苞的銀子絕少不了!”

小廝摸摸頭傻笑一陣子,王大娘便罵道:“還不快回家去,得趕緊請大夫給這姑娘看病,治好了她才能給老娘大把的賺銀子。”

就這麽著,寶釵被人擡上車,又回到了京城之中。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寶釵醒了,她睜開眼睛一看,便看見一片粉紅色的帳幔,寶釵轉頭向外看去,只見一個小丫頭趴在自己的床頭上。寶釵吃力的問道:“這……是哪裏?”

“姑娘你醒啦,真是太好了,我得趕緊告訴大娘去。”那小丫頭擡頭一看寶釵醒了,立刻跳起來往外跑去。沒過多久,一連串蹬蹬蹬的腳步聲傳來,寶釵定睛一看,只見一個身穿肉紅滿地金錦褙子的中年女子跑了進來,她一邊跑一邊叫道:“哎喲餵我的老天爺呀,你可算是醒了。”

寶釵正要坐起身來,那中年婦人便跑上前按住寶釵道:“你身子還沒好,快別動。”

寶釵遲疑的問道:“夫人,請問這裏哪裏?”

那中年婦人先是一楞,接著便笑道:“這裏是我家,我見你倒在路邊上,看著怪可憐的,就把你救了回來,請了大夫給你診治,你已經昏睡了三天三夜,可算是醒過來了。”

寶釵忙在枕上點頭道:“多謝夫人救命之恩,小女定當結草銜環以報大恩。”

這中年婦人正是萬花樓的老鴇王大娘,她聽到寶釵說話斯文有禮,象是個大家子小姐,心裏又疑又喜,便笑著問道:“姑娘你姓什麽,叫什麽名字,不知你家住何方,怎麽會一個人昏倒在路上?”

寶釵心裏一緊,忙說道:“小女子姓王名叫寶金,我家遭了難,只剩下我一個人,原想到京城投靠親戚,可是銀子又被人搶了。”

王大娘一聽大喜過望,便笑著說道:“哦,原來是寶金姑娘,可巧了你也算王,竟和我同姓,寶金姑娘,你就放心在大娘這裏住著,先養好病要緊。”

寶釵忙問道:“還未請教您是?”

王大娘笑道:“我姓王,你叫我王媽媽就好了。你幸虧是遇到我,要不就凍死了,你這病可不輕,我請了最好的大夫,只是買藥就已經花了一百多兩銀子了。”

寶釵明白王大娘的意思,便掙紮著起身道:“讓大娘破費真不好意思,寶金願意為大娘做事抵償這些銀子。”

王大娘古怪的笑道:“寶金姑娘你不用急的,先治好病再說。對了寶金姑娘,你會做些什麽?”

寶釵忙說道:“小女在家裏也是常做女紅的。繡藝尚說得過去。”

王大娘搖頭道:“不不不,我問的是你學沒學過什麽技藝,我看你象是個大家子姑娘,琴棋書畫什麽的總是要會一些的吧?”

寶釵點頭道:“略會一些,雖不敢說精通,尚算差強人意。”

見寶釵語言大方,一聽就是個大家出身,王大娘滿意的直點頭道:“會就好,會就好!

那樣教起來便省事多了。”

寶釵不解其意,只看著王大娘。王大娘忙掩飾的笑道:“寶金姑娘你先養病,明兒我再來跟你說話。翠兒,好好伺候著寶金姑娘。不許怠慢了。”

那個小丫頭叫翠兒,她忙答應下來,王大娘滿意的又看了看寶釵,這才出去了。

寶釵等人都走了才問翠兒道:“翠兒,你家主子是什麽人?她是做什麽的?怎麽看著有些奇怪?”

翠兒雖小卻鬼得很,她只打著馬虎眼道:“我們大娘可本事了,她是做生意的。生意好大,在京城可有名了,等姑娘您好起來便知道了。”

寶釵忙問道:“大娘做的是什麽生意?”

翠兒卻裝傻道:“這個奴婢也說不清楚。奴婢只是侍候人的小丫頭,那懂那些個。姑娘,您先歇著,奴婢去給您拿吃的,您都好幾天沒吃東西了,一定餓壞了。”

寶釵心中有些疑惑,可是翠兒卻已經跑了出去。便是想問也問不成了。不到一柱香的工夫翠兒便回來了,她端著一只木托盤,托盤上有一碗清粥一碟小菜。翠兒笑道:“姑娘你身子虛,又好長時間沒吃東西了,先吃點清淡的吧,等你身子好些了再給你吃些好的補身子。”寶釵明白這個道理,她的確是餓得厲害,便接過粥去大口大口的喝了起來,翠兒看寶釵喝了粥,臉上忽然浮起古怪的笑容。她一言不發的轉身出門,去尋那王大娘了。

寶釵喝了粥不久,便覺得渾身燥熱異常,好似有一團火從小腹升起來,燒得每個毛孔都打開了,整個人如同一只被烤熟蝦子。她不由的蜷著身子哼哼起來,整張臉都透著怪異的潮紅,那團火越燒越烈,寶釵被燒得受不住,瘋狂的撕下了自己的外衣,露出裏面的大紅綾子裹胸和蔥綠色的綢子小衣,這樣還是不能消觸身體裏的火熱,寶釵的頭在枕上胡亂蹭著,一只手不由自主的向下面探去……一觸到自己的身體,寶釵的腦子便哄的一下子炸開了,她曾經偷看過薛蟠香菱同房,當時也不知薛蟠給香菱吃了什麽,香菱便和自己現在是一個樣子。當時香菱整個人都貼在薛蟠的身上,還自己撕自己的衣服……寶釵大驚,可是此時她的理智已經徹底不做主了,寶釵一手擡起摸上了自己的前胸,另一只手往下面摸去……

此時門忽然開了,王大娘得意的走了進來,她看著寶釵笑道“怎麽樣呀寶金姑娘,是不是很熱很癢很難受呀?”

寶釵撲到王大娘的腳旁喊道:“快給我解藥!”

王大娘蹲了下來輕摸著寶釵的臉道:“這解藥麽有兩種,一種是藥,一種是男人,寶金姑娘,你要哪一個呢?是藥,還是男人?”

寶釵大叫道:“給我藥!”

王大娘笑道:“行,我王大娘最是好說話的,只要你在這賣身契上簽字畫押,我就給你解藥。讓你不再受這等煎熬!”

藥性走遍寶釵全身,她的神智已然有些不太清楚了,寶釵一把奪過那紙賣身契,抓過筆歪歪扭扭的簽了,又急忙按了手印,王大娘這才得意的哈哈大笑,將一顆藥丸丟入寶釵的口中,那藥入肚,寶釵立刻感覺遍體清涼,王大娘將賣身契在寶釵面前晃了晃,大笑道:“從現在起,你就是我萬花樓的白牡丹!牡丹呀,你乖乖的,大娘不會虧待你的……”

服了解藥的寶釵沒有哭沒有鬧,她竟然氣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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