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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傳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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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麓書院的人證已候在大堂之外, 只待傳喚。

明宇看著肅穆森嚴的大理寺,再小心擡過眼飛快瞥了眼正堂方向那些端坐滿堂的, 氣度威嚴端肅的官老爺們, 不免有些緊張的咽了咽唾沫。

他拿胳膊悄悄拐了拐身旁人,小聲問道:“沈子期, 你緊張不?”

從堂口的間隙裏,沈子期看到了跪於堂中央的單薄身影,袖口下的手悄悄攥了成拳。

當日他下山後本欲先尋個地方躲過典夷的糾纏, 不想卻意外得知了凈安禪師的蹤跡。這麽多年來,他一直在暗中打聽凈安禪師的行蹤,卻始終未果,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些線索,哪裏又肯放棄?

想著沒他在這, 那典夷一幹人怕一時半會的起不了事, 便先去追那凈安禪師去了, 卻又哪裏想到典夷竟陰差陽錯的尋到郡主。

等他得知此事日夜兼程的朝江夏城趕回時,卻為時已晚,那時他們敗局已定, 一幹人等悉數被押往京城。

大理寺獄守衛森嚴,層層把守, 一旦犯人入內, 必定插翅難飛。而他要混進去,更是難上加難。

他都本打算孤註一擲欲等著劫法場了,不想卻峰回路轉, 昨個竟讓他偶遇了來到京城的夫子等人。

明宇見那沈子期抿直了唇線,動也不動的在那垂眼站著也不知想些什麽,不由又拐了拐他,道:“你是不是也在緊張?不過你也夠義氣了,家中有事去也風塵仆仆的趕來,也不枉大師昔日救命你一命。”

旁邊的夫子見那明宇不停的嘀嘀咕咕,便皺了眉低聲制止:“噤聲。衙門重地,不要隨意喧嘩。”

明宇遂閉了嘴。

這時,正堂上的官老爺拍了驚堂木:“傳喚南麓書院一幹人等入堂!”

夫子帶著他五位學生進了大堂,繞過堂下跪地之人,略前兩步處停住,施禮拜見官老爺。

“在下江夏城南麓書院的夫子裕鴻,攜書院五位學子,拜見幾位大人。”夫子是舉人出身,入堂不必行跪禮,躬身施了半禮。

其他學子皆過了秋闈成了生員,亦不必下跪,皆同夫子一道拱手施禮。

對於讀書人,饒是高高在上的官老爺亦是有幾分禮讓。叫起之後,大理寺卿的目光一一從他們身上,堂下幾人身上的浩然正氣令他忍不住點了點頭。

“那堂下跪地之人,你們可認識?”

聽到官老爺問話,夫子幾人便朝後看過那堂中央垂首跪地之人,之後由夫子開口,鄭重回道:“回大人,此人我們皆認得的,他是我們書院山下的一趕車人……”

夫子將他所知的一切娓娓道來。正堂上的三位負責此案官員仔細傾聽,不時頷首,旁邊幕僚飛快記錄。

宋毅的目光打夫子幾人的身上隨意掃過。在掃過最邊上那一穿著單薄寒磣的學子身上時,隱約覺得這學子周身氣質有些違和,卻也並未多想,在其身上略頓片刻後,便將全部註意力放在那堂下跪地之人身上。

偏的那人目不斜視的垂眼盯著地面一處,饒是能感知他投來的灼灼目光,卻也是視若無睹般,面上依舊是副清淩淩的淡漠模樣,便是連眼尾餘光都未曾沖他所在的方向掃過一回。

宋毅便覺得胸口仿佛被什麽擰著又攪過般,一團糟的讓他煩亂不已,偏又無處發洩。

可能是他的目光太過專註灼熱,對面有幾些探究的目光便若有似無的投來。宋毅敏銳察覺到後不免沈了沈目,暫按下心神,接著不動聲色的移開目光,轉向那夫子幾人。

“……這幾年來從來都見他安分守己的做趕車活計,他趕車的車技不算最好,可為人卻正直純善,從來不做欺客之事,因而書院的學子們每每旬休時也皆愛去他那坐車……他做事勤勤勉勉,又安貧樂道,這些不止我們幾人,便是周圍的鄰裏都是有目共睹的……多年來從未見他生活清貧簡單,從未見他與什麽旁的人有過什麽密謀之舉……大人,若真說他是那福王世子,我們皆是不信的,想那世子從來都是鮮衣美食慣了的,又哪裏吃的得這等苦頭……”

這些話徐徐入耳,宋毅腦中忍不住勾勒這些年她趕車謀生的畫面。一個柔軟女子在外獨自謀生,既要掩飾女子身份,又要自謀生計,想必是辛苦,艱辛,又勞累的罷。

放著錦衣華服的日子不過,卻要拼死拼命的掙脫開富貴窩,背井離鄉的討生活……為的什麽?

還是真如她所講,她只想過自在,坦蕩的日子,不想……附庸任何人?

宋毅有些失神。

“他為人也頗為仗義,昔日我書院一學子夜半發病,若不是他連夜冒著風雪送往醫館,只怕我這學生性命堪憂……”夫子說著便朝最側邊擡手指過:“就是我這位學生,沈子期。”

這三個字猶如滾雷轟過,剛一落音,宋毅就猛地兇戾的擡了眼。

本欲是要往那夫子所指之處射去,可他雙目寒光反倒是不受控制的首先沖那堂下跪地之人而去,目光似天網將她密不透風的罩住,不放過她面上一絲一毫的情緒。

蘇傾自是沒想到昔日已與她告別的沈子期也在其列。

面上浮過瞬間怔忡模樣,剛反射性的擡了擡眼,卻突然感知側邊投射來的寒厲眸光,她心下一凜便迅速反應過來,迅速垂過眼面色恢覆如常。

宋毅目光何其銳利。那一絲一毫的情緒自然逃不過他的雙目。

當即心口仿佛忽而被浸了冷水擰過,又仿佛忽而架上焰火燎過,又冷又熱。

還信誓旦旦說她與那魏期毫無幹系……若真毫無幹系,那魏期又豈會冒死前來?

三年……到底是處出了些情誼罷。

這個認知讓他大怒,卻又有些不可否認的嫉恨。

目光一寸寸打她悲喜不顯的面上收回。下一刻他雙眸寒光乍現,陡然射向那個孤傲清矍而立的青年,殺意騰騰。

沈子期。魏期。

誰給他的狗膽,竟敢單槍匹馬的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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