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垢。”

白姑射裝了一盒安胎丸趕到鬼枯山。

白無垢一身白衣, 她明顯的消瘦了，人輕飄飄的, 白姑射趕緊拉她坐下, 給她把脈。

“最近沒休息好啊。”

把完脈，白姑射瞪她說道，然後白姑射又嘆氣, 拍拍無垢的手表示理解：“我知道你心煩，六十四天族成天作妖大罷工, 不過你放心，讓他們鬧, 你懷的可是小天孫！誰敢動你，用小天孫換靈姝的命, 太子也不允許啊！”

白姑射這時候還是相信天翊的, 虎毒還不食子呢, 那可是天翊的親骨肉, 他再渣也不會渣到這地步殺他自己的親骨肉的。

“……”

白無垢低下頭, 她輕輕撫摸膝上的裙布，片刻後輕輕地說：“太子早已經來過了, 他知道孩子有不死心, 便過來找我, 要用孩子救靈姝。”

白姑射眼睛一點一點睜大, 她忽然拍桌子嗖站起來！

“……！！”

白姑射張了幾次嘴才憤怒地擠出話：“你說他要拿小天孫的命去救靈姝！他麽的！他是人嗎？對了, 他怎麽知道孩子有不死心的？”

“是我告訴他的……”

白無垢擡頭看白姑射, 她沖白姑射笑，眼圈一點一點紅透, 她噙著淚笑道：“姑射, 我很蠢是不是？是我親口告訴他的, 我告訴他，小天孫有不死心，我當時那樣幸福的與他分享。”

“……”

白姑射上前一把將白無垢摟到懷裏，緊緊摟緊，她閉了閉眼睛深吸一口氣：“別難過無垢，他不值得，你千萬別傻，我絕不允許你傷害孩子！”

白無垢抱住白姑射的腰，她輕聲說：“姑射，我不難過，你說的對，他不值得，他不配我為他難過，當他說出那樣的話我對他的心就已經徹底死了，我拒絕了，孩子是我的，我絕不會用自己孩子的命去救別人。”

白姑射聽了以後，她結實地松了口氣。

“謝天謝地，你終於醒悟了，我真怕你繼續傻下去。”

“不會了，以後都不會了，姑射，我打算向天帝請旨與太子和離了。”白無垢說道。

白姑射睜大眼睛，她急忙坐下來，心裏簡直快樂瘋了！

“你終於想通了！”

“嗯，你說的對，這樣的太子，這樣的天族，不值得我再浪費時間，憑我的能力，回到木族一樣可以保護族人。”

“你等著！”

白姑射拍桌子趕緊朝外跑，站在門口她激動地揮手：“這大喜的日子，我們必須慶祝，你等著，我去整點肉回來，我們必須好好吃一頓！”

白無垢看著她笑，用力點頭。

她心頭忽然覺著輕松了。

白姑射整了一桌大餐，拎了一壇千年仙釀，白無垢有孕，她是不準無垢喝的，一壇仙釀全都灌到她自己肚子裏了。

“無垢，我高興，我真高興！你終於開竅想通了！”

白姑射喝醉了，她抱著酒壇子蹲在椅子上指著白無垢說道：“你不知道，我天天都愁你，愁你都愁得睡不著覺。”

抱緊酒壇，白姑射打了個酒嗝，拍桌子說道：“我都快我都快抑郁了，怕你，怕你被人欺負被靈姝毒害了。”

白無垢眼圈一熱，她忍不住伸手輕輕摸白姑射的頭發：“我知道，我都知道……”

她嗓音溫柔，宛如催眠曲一般，白姑射頭一歪就倒在了桌上，呼呼大睡了。

白無垢無奈地抽走她的酒壇，然後扶著她將她送到自己的塌上睡覺，給她蓋好被子。

坐在榻前，白無垢撫摸白姑射的頭發忍不住笑，眼神溫柔。

這個妹妹是她一口一口奶糊糊親手養大的，她疼白姑射便如同疼愛自己的女兒一般。

月笙掀簾進來：“太子妃，族長來了。”

爹？

白無垢眼中有歡喜，她急忙走到帳外，白羽便在帳外侯著，她如今已經出嫁，是高貴的太子妃，白羽身為親生父親礙於天規，也是要通報才能進的。

“爹。”

怕吵到白姑射睡覺，白無垢急忙請白羽到自己的書帳中敘話。

“爹，你怎麽來了？”

白無垢笑著問。

白羽看她一眼，他端過茶輕呡了一口，便沈默著不說話。

白無垢冰雪聰明，她心中猜測到一二，便輕聲問：“是天界找過您了，天帝為難您了吧。”

“無垢，你先聽爹說，這個孩子，現在不能留了。”

“……”

白無垢怔忡看著白羽，她眼中見到父親的心酸，委屈，慢慢的化為烏有。

“爹，你在說什麽？”

她緩緩問，一張嘴，豆大的眼淚便要滴落。

白羽閉了閉眼睛，他深吸一口氣，與她解釋：“六十四天族用天界的安危威脅陛下，陛下也無奈，無垢，天界不能亂，否則魔界必定大舉犯，到時候天界危矣，無垢，你以後還會再有孩子的。”

“六十四部要叛變是麽，我等著，我倒要看看，死一個靈姝，他們敢不敢造反！”

白無垢身體顫抖，她咬緊牙，手在桌上握成拳，指甲把掌心都掐出血了！

她此生從未像此刻這般憤怒過！

“無垢，你不要任性！”

白羽起身斥責她，他皺眉說道：“你想過嗎？如果你見死不救，靈姝死了，六十四天族更會借機生事打壓木族，到時候那些嫁到六十四天族的木族人會過什麽樣的日子？你想過嗎？你不答應交出孩子救靈姝，天後必定要木族練長生丹為靈姝續命，到時候要又要死多少族人？是你腹中的胎兒一條命重要，還是木族的千千萬萬子民重要？”

“……”

白無垢身體發抖，她扶著桌子慢慢地頹然地坐下，眼淚滾落，她終於絕望——

“無垢，爹知道犧牲孩子你委屈，可是你今日的委屈，是為了來日木族千千萬萬族人的自由幸福。”白羽也紅了眼眶。

“……”

白無後面色青白，她流幹了最後一滴淚，木然地說道：“族長大人，你給我一刻鐘，一刻種後，我們去天宮，用腹中子救靈姝。”

白羽聽事，心中似乎是松了口氣，轉眼間又是沈重悲傷。

他說道：“不必這麽急，可以明早再去。”

白無垢坐在桌邊，她很冷，說話牙齒都在打顫，她講道：“不必了，一刻鐘後我們就走。”

她不能等，她要趁姑射睡著的時候離開，否則姑射必定不會讓她走，甚至到了萬般無奈之下，姑射會用她自己的不死心換她腹中孩子一命。

她絕不能讓姑射以命換命！

“你出去吧。”

“爹，在這裏陪陪你。”

白羽看她不停發抖，臉色凍得青白，他知道她心中難過，他也心疼不敢離開。

“我以太子妃的命令，命你出去。”

白無垢面無表情地說，白羽臉色一白，他起身行了一禮，垂首離開。

帳中一片死一樣的寂靜。

好一會兒，白無垢才動了一下手，她緩緩縮手，輕輕摸著隆起的肚子。

“孩子，娘無能，留不住你了。”

白無垢輕聲說，說完，眼淚便瘋狂湧出。

剛好一刻鐘，白羽正站在外頭待，他臉色黯淡，在燈下泛著青白。

白無垢走出來，她神情木然，她看也不看白羽，只說道：“走吧。”

“……”

天宮沒有黑夜，淩霄寶殿永遠明亮如同白晝，天帝高坐在淩霄寶殿上，白羽已經著天宮的人先上天告知了天帝，太子妃同意了。六十四部天族族長大半都在淩霄寶殿上，四海八荒的仙神也都在殿上，他們已經坐了幾日，爭了幾日。

白無垢一身白衣走了寶殿，青絲素帶，臉色蒼白，她腹中胎兒已成形，肚子已經隆起。

天翊站在殿下，看到她不由地握緊了雙手。

白無垢站在殿中，對天帝天後行了一禮。

她始終垂目，不肯看殿上任何人，只用平靜的聲音說道：“白無垢願用覆中胎兒，救靈姝側妃性命，求天帝天後成全！”

天帝自然不好先開口，他掃一眼天後，天後嘆氣說道：“太子妃仁慈心善，只是……”

天後故意猶豫停頓，只等白無後再行請命，她們才好裝作勉強答應。

白無垢慢慢跪在地上，她叩首在地，閉眼說道：“求天帝天後成全！”

六十四族的一名天族族長呵呵笑一聲，一面自得一面譏嘲道：“人家太子妃識得大體，連腹中小天孫都舍得犧牲，我等自愧不如，就請天帝天後成全了太子妃的大度吧。”

“求天帝天後成全太子妃。”

其他六十四天族紛紛和聲。

天翊坐在左首，他看到白無垢跪地叩首，倔強堅持，他心中亦是心疼，第一次厭惡起六十四天族咄咄逼人！

雙棲宮。

巫司醫左右看一眼，他扯過身邊的小徒弟，低聲交待幾句，趕緊打發小徒弟去鬼枯山找白姑射。

白無垢被送到雙棲宮。

灼華公主也隨同來了雙棲宮，她華服玉冠，清冷高傲，她對巫司醫說道：“太子妃已經來了，巫司醫，你即刻便動手吧。”

巫司醫行禮說道：“這取胎救命，覆雜艱難，小仙還要做足準備，請公主再等一等。”

白無垢坐在一旁，她臉色木然，說道：“巫司醫，不必再等了，現在就動手吧。”

腹中的胎兒似乎預感到了危險，踢騰的厲害，很疼，可是白無垢寧願再疼十倍百倍！這疼是她應得的，身為一個母親居然保護不了自己的孩子！

巫司醫依然說道：“太子妃臉色蒼白，如此精神身體取胎，只怕胎兒的不死心難以存活，還是且等一等吧。”

巫司醫面上鎮定，巧用借口極力拖延時間。

只要能拖到帝妃來，太子妃說不定就有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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