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順著腳印跟過去。

約走了幾百米，周圍的路況越來越差，植物也從矮小的灌樹叢變成了高聳粗壯的參天木，喬離都能感覺到風“嗖嗖”地從脖頸處進入後背。

“嘶！”喬離擡起手，發現手背那裏多了一條血印。這一路走來，路上的荊棘劃了他不少次，衣服也破了幾處，但這次劃得確實有點重，他忍不住交出了聲。

林漠迅速拿起他的手，看到那條血淋淋的有些深的傷口後蹙眉。

“沒事，”喬離看了看他，強行收回了手，從外衣口袋裏掏出一條手帕，迅速包住了傷口，“雖然看起來可怕，但就是皮外傷，算不了什麽。而且顏色正常，應該沒毒。”

就算喬離說的很輕松，但林漠還是脫下了自己的衣服，“我倆換件衣服，”說完就不由分說地扒下喬離那件外套，“我的外套大，能遮住一點兒是一點兒。”

“而且你是醫生，自己怎麽能受傷？”林漠拉著他沒有受傷的那只手，繼續沿著腳印走，“你也確實挺容易生病的。”

喬離白了他一眼，“醫者不能自醫，”他又笑了聲，“算了，和你說這個幹嘛？你說我倆這是不是給自己找事兒幹……是不是在警局待久了覺得誰都像壞人，誰帶把水果刀都有可能是殺人犯？”

林漠沒回頭看他，“在警局待了這麽多人，確實什麽樣的人都有。以前我以為警察能像偵探一樣，看到屍體和現場後就能從一些蛛絲馬跡中找道兇手，那推理過程更是精彩。然後，等我當了警察才發現，剛開始只能接一些抓小偷、查入室偷竊之類的案子，後來能接到比較特殊的兇案後，卻又不想接了。”

“為什麽不想接了？”喬離在後面，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

“因為每接到一個案子，總能見到一些心理扭曲的人，甚至還能遇見一些高智商犯罪的兇手，”林漠繼續道，“他們有的是律師，有的是博士……”

“第一次參加兇殺案的時候，我一個晚上都沒睡著，我在想，人們為了某種目的殺人，在事後被抓住後極力爭辯。若是真的恨他，為什麽不殺了人之後再自首呢？說白了還是為自己找借口。”

“真沒想到你這樣的參加兇殺案晚上還能睡不著。”喬離見他有將話題說沈重的趨勢，急忙跳開了。

“第一次嘛！現實和理想總是相反的，”林漠臉不紅心不跳，不愧是老流氓，“你第一次見屍體沒被嚇著？”

喬離沈默了會兒，“我第一次見屍體確實被嚇住了……”

“因為，當時我只有十歲。”

林漠突然停下了。

喬離以為他要接著往下問什麽，結果就聽他說：“腳印消失了。”

他這才發現腳印到此消失了。喬離松開林漠的手，向前走了幾步，發現眼前有塊地的表面沒有草和落葉。他又蹲下身來捏了捏腳邊的土，發現土質松軟潮濕，還帶著一股涼意，很顯然，這塊地剛被人用鐵鍬翻過。

“看來有人在這裏埋了什麽，”林漠看著那被截成兩段不停掙紮的蚯蚓，“工程量還很大，可能是埋了人。”

喬離皺了眉，“噓”了一聲，說：“聽！是不是有人。”說完就將耳朵貼到了地面，果然，聽到了幾聲微弱的□□聲，那聲音細微弱小，可以推斷裏面的人在斷氣的邊緣了。

喬離兩三下就脫掉外套，放在一處幹凈的石頭上，“只能靠手挖了，快點吧！”

兩人直接根據聲音的位置圈了一個大概的位置，林漠給高策打了個電話後就開始挖起來。

喬離手上用來綁傷口的手帕已經被血浸透了，和泥混在一起，看起來很是狼狽，但他手上的速度依舊沒有慢下來。

“你能堅持下來嗎？”林漠心疼得看不下去了，“你這手一受傷這段時間是不能解剖了。”

喬離用袖子擦了擦頭上的汗，很快臉上也弄上了一塊汙跡，“要是這雙解剖了無數屍體的手能救活一個人，也算我的榮幸。”

剛說完他語氣就突然變了：“你看這！”

林漠定睛一看，是一雙鞋，“往上挖！”

兩人看見了希望，越發賣力起來，從腳的大小估摸了一下這人的身高，再找準了位置挖。果不其然，一會兒喬離就摸到了一處柔軟，那是人的皮膚。

喬離讓林漠將被埋之人的上半身，露出來，自己處理頭的部分，他摘掉自己那條早已看不清本來面目的手帕，輕輕拭去這人被塞進口鼻處的泥土，完成這些之後又聽了聽被害人的心跳，才松了一口氣。

“這人應該沒什麽問題，幸虧在底下待的時間不長。”喬離突然慶幸兩人當時的多管閑事。

“喬離，”林漠對他招了招手：“你過來看。”

喬離剛徒手挖這麽長時間的土，再加上自己救出的人沒事後，渾身虛軟，他走過去的時候身上還發著顫，雙手也開始火辣辣地疼。

但接下來的兩張名片讓他忍不住地蹙眉，只見林漠將它們撿起，說：“這樣一想，這裏很可能……還埋了一個人。”

喬離緊握著拳，盡量將全身力氣集中在雙手上。“我們繼續吧！要是真的還有人埋在這地下，我們就當為他增加一點生的希望，如果沒有人，就當……”

“就當提前打真人CS了。”林漠看著他笑，“本來打算這星期天帶你去參加場CS戰了。讓你目睹一下你老公的雄姿。”

喬離被他逗樂了，這傻子汗流浹背、雙手破敗，卻面不改色，到這時候了嘴裏還要占便宜。

“還不知道誰叫誰老公呢！”喬離一邊說一邊開始行動，“誰先挖到人誰就是老公！”

“臭小子！”這兩人也不知道哪來的勁，一股氣兒的在那刨著土。

“頭兒！”一陣高亢的聲音在這山上回旋著，林漠終於懂了“繞梁三日”這個詞的含義。

高策一路跑了過來，後面還有幾個醫護人員擡著擔架。

“鐵鍬帶了嗎？”林漠站起身，像個泥人，“媽的，老子這都快挖個坑把自己都埋了，你才過來！”

“那裏面估計還有個人，你小心點挖！”林漠邊說邊拉著喬離，來到其中一位護士面前，“醫生，他手受傷了，給他包一下吧！”

說完就準備往高策那邊走，被喬離一把拉住衣袖。

“你手也受傷了，一起包。”

結果這兩個大男人並排坐在地上，十個手指都被包成了木乃伊，看起來頗為滑稽。兩人費力地晃動著手指，對視的時候忍不住笑出了聲。

“頭兒！”又一聲足以“繞梁三日”的聲音打破了這溫馨的時刻。

“另外一個找找了？”兩人急忙站起身。

“嗯。不過這人氣息微弱，情況比第一個人危險多了。”高策滿頭是汗，“得立馬送去搶救。”

那兩人已經被擡進了救護車。林漠：“收隊！”

走到公路上的時候天有些黑了，之前那兩輛灰色面包車也不見了蹤影，不過他們當時留了個心眼，記下了車牌號。

高策掃了眼那對雙手彎曲都有困難的難兄難弟，走到他們車前，“頭兒，我載你們把！”說完又貼心的打開了後車門。

高策將車開到警局的時候才發現後座上的兩人已經頭抵著頭睡著了，他剛準備叫醒他們，就發現兩人的手緊緊地握住了一起。

他剛想說服自己這兩人是睡夢中不小心將手握住一起的時候，就見林漠半睜開眼，就勢往喬離那還沾著泥的臉上——親了一口。

高策：“……”

非禮無視，非禮勿視……高策邊在心裏念叨著邊轉身若無其事地走了。

剛剛那一幕讓他心靈上收到了巨大的沖擊，高策表示，他要回警局查個車牌號冷靜一下。

等後座上那兩人磨磨蹭蹭進了辦公室後，高策已經將車牌號都查好了。

“頭兒，”高策不敢對著林漠的面，生怕又想起剛剛眼前的那一幕，語氣也略顯僵硬，“查到車牌號了。這兩輛車的主人分別叫王勁曾和趙計長，他們都在一家煤礦場工作。”

高策還沒等林漠開口，“我先去查了，你和喬離先回家洗個澡，檢查一下有沒有其他傷口吧！”

林漠從上衣口袋掏出兩張小卡片，扔給無所事事回到警局裏打游戲的司世堂：“去查一下這兩個人。”說完拉著喬離一起走到門口的時候又回頭加了句，“去調查的時候順路把我們送回家。”

司世堂掃了眼名片上的地址：安海區399號康正律師事務所。

安海區399號？一點都不順路好嗎？

司世堂面無表情將名片塞進兜裏，任勞任怨地跟在兩人後面充當司機。好不容易的假期又沒了，還要被這家夥差遣，等會……

司世堂高深莫測地看了會兒林漠，以及他搭在喬離肩上的手，壞笑道：“頭兒，回家之前要不要順路去買個水果煙啊！”

林漠被問得一楞一楞的，反應過來之後臉色開始發青，一副咬牙切齒的模樣。

“水果煙？”喬離不抽煙，但是一般牌子的煙他都聽過，唯獨沒聽過這種水果煙，“是進口的嗎？還是這種水果是用來戒煙的？”

“嘿嘿……”司世堂此時臉上的笑容只能用猥瑣來形容了，“來，哥告訴你啊！水果煙啊……就是——”

“別聽他胡說，”林漠上前走了一步，在喬離看不見的地方用眼神狠狠警告著口無遮攔的家夥，“我這手都變成這樣了，不用買水果煙了，直接送我們回家就行了。”水果煙是他們隊裏幾個大老爺們對安全套的稱呼，喬離並不知情。

眼下他倒是想買，關鍵憑現在這副殘缺的手，根本什麽事也做不了啊！

而且他一向喜歡兩廂情願的感情，喬離一向對這種事情不開竅，他不想逼他。況且，他還沒碰過喬離的嘴呢，怎麽說也得有個過程，別到時候睡都睡過了，還沒親過，這算怎麽回事？

作者有話要說：  還有一個案子了，“刑偵一隊”系列第一本快要完結了，第二本也不知道會到什麽時候~~~也許哪天有靈感或者足夠的素材就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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