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麽來了？”高策盯了林清足足幾分鐘，直到對方沖他笑才開始回過神來。

自從上次白骨女屍案後，他和林清就開始用微信聯系。林清是林漠的弟弟，但他從來沒在兩人口中聽到過對方名字。

明眼人都能看出的不對勁，但高策覺得他和林清現在的關系還沒親密到無話不談的程度，也就沒開那個口。

“怎麽了？”林清摘下墨鏡，眼睛在路燈的映襯下帶了層水汽，顯得很朦朧，比起平時的幹凈清澈，竟添了幾分妖異和神秘。

“放了我鴿子就算了，還不歡迎我？”林清聲音裏多了些委屈。

林清當然是故意這麽說的，他知道高策不是那種爽約的人，也已經提前短信通知了他。自從兩人認識之後，空閑時期就出來約個飯。他自己喜歡搜尋美食，平時沒什麽朋友，也不喜歡和圈子裏那群紙醉金迷的人混在一起。

高策聽他這麽說，臉色一變，感到十分愧疚，用著柔到不像話的聲音哄著：“你等多長時間了，外面風這麽大，穿這麽少也不去車裏坐著。”

“沒事，平時坐車坐多了，好不容易能出來透透氣，待在這還不容易被粉絲認出來。”林清沖他眨了眨眼，“今天又有案子了？”

“嗯。”高策被他濕漉漉的眼睛這麽一看，心裏愧疚，渾身卻開始發燙，他覺得後背隱隱有汗冒出，“對不起，馬上得去調查，今天不能陪你了，下次我請你。”

“哎，我這陣子正好沒戲拍。”林清最近換了造型，由之前黑色順毛變成了悶青卷毛，這一頭悶青小卷毛看起來很蓬松可愛，加上林清委屈的表情，高策此時只想把對方拽過來，使勁揉他那泰迪卷。

高策收神，咳了一聲：“實在對不起，讓你等了這麽久。”

“天都黑了，你們這麽晚還去調查。”林清演過警探，劇中的他帥氣聰慧，動作炫酷，他一直以為那麽夜間調查都是電視劇裏才會發生的事，便有些驚訝，“你們不會還沒吃飯吧！”

見高策不說話，林清走到他面前：“身體素質不過關還怎麽查案？”說完便看向一旁的司世堂：“這位警官，一起吃飯嗎？”

司世堂嘴上答應，心裏卻忍不住吐槽：我一個40瓦的大燈泡在那裏待著幹嘛！

高策雖然不忍心拒絕他，但眼下還是以正事為主：“案子不能拖，我們在車上吃點就行了。”說完拍了拍林清的肩膀，跟哄小孩似的，“乖，等案子查完了我再聯系你。”

林清先是失落了一會兒，突然間又想起了什麽，眼睛頓時變亮了不少：“阿策，我能和你們一起調查嗎？我保證不會拖你們後腿，也不給你們造成麻煩，我就在一旁安靜聽著，帶我去吧！”

高策被他那一聲“阿策”叫的跟丟了魂似的，一時也不知道怎麽回答他。

林清見他還在猶豫，上前拽住他的袖子，輕輕搖了搖：“哥，你就帶我去吧！”

一看平時就很會撒嬌。

偏偏高策還就吃這套，他嘆了口氣，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三人坐上警車開始去往馮水家進行調查。

警車剛開走，林漠和喬離就從大門出來了。

林漠黑著一張臉，表情陰沈，他早就猜到來找高策的人是林清。一方面他想看看自己弟弟最近過得怎麽樣了，另一方面觀察高策和林清的關系如何，但又怕林清不願意見到他，就拉著喬離在門後躲起來暗中觀看。

哪想到就聽見林清軟軟糯糯地對著高策喊了聲“哥”，心中怒火十足，這小子，小時候天天跟著自己屁股後面喊“哥哥、哥哥”，現在不願意見他就算了，還要喊別人哥。

“混蛋東西！”林漠最終還是忍不住罵出來，喬離在一旁笑出了聲。

林漠瞪著他，上手捏他的臉：“一個兩個都是白眼狼！”

喬離被他捏疼了，手上又拿著箱子，不好拍開他的手，只好嘴上求饒：“咱們快去現場吧！已經很晚了。”末了還學著林清的語氣加了句：“哥~”

這聲“哥”讓林隊長全身上下毛孔都疏通了，松開手後指尖還存留著皮膚的滑膩感。林漠直接拿過他的箱子，從風衣口袋裏扔給他一袋牛奶。

喬離接過牛奶，上面還殘留著林漠懷裏溫度，一直有些懵。

“楞什麽，特意幫你焐熱的，趁熱喝！”林漠見他不動彈，直接上前幫他撕開包裝，就差沒親手餵到他嘴邊時，喬離這才慌忙說：“我自己……喝。”

說完咕嘟咕嘟幾口就喝完了。

通過這幾個月的相處，林漠發現，這人除了學術上有所成就之外，生活上就是個白癡，怪不得之前那麽瘦，工作那幾年肯定沒好好吃飯。不過以後，他可以安心解剖，這些事情都交給自己了。

林漠彎起嘴角，沒有再做多餘的動作，轉身把箱子放在車上。喬離被他剛剛的動作弄得心慌，自從見過林漠看自己的那個眼神後，面對這些小動作，他越發別扭起來，心想最近還是保持距離吧，等有時間再和他談談。

兩人就這樣各懷心思上了車，來到了死者家裏。

二人來到現場的時候，痕檢人員已經回去了，屋裏沒有人，只有警戒線外還有兩個警察守著，估計一會兒再換班。

那兩人都認識林漠，直接放了他們進來。

喬離這次沒有將目光放在重要地方上。一般死者在的那個房間裏的天花板，血跡，墻上、開關上摩擦的痕跡，都是重點檢查對象，不過這些線索的收集都會交給專業的痕檢人員。喬離和林漠這次來，主要想從死者的生活物品上找到一些遺漏的線索。

而且喬離剛剛看那些照片的時候，總覺得有一個地方不太對勁，所以才會提出覆勘現場。

林漠去了臥室檢查，他翻開衣櫃，摸了摸唐佳佳的那些衣服，手感很順滑，確實和她死前穿的那條紅裙子不太一樣。

那條紅裙子，應該是一條重要線索。

林漠的腦中開始出現一幅畫面：一個半大的長發小女孩，穿著一條紅裙子，被吊在天花板的燈上，從小腿到腳踝都是烏青色，兩條小腿還在不停地晃動……晃來晃去。

突然，小女孩的臉突轉過來，變成了一個小男孩！

林漠太陽穴“突突”地跳，他蹲到衣櫃旁，用力捏著頭，臉上表情很痛苦。

“你怎麽了？”喬離剛準備進屋問他有什麽線索沒，就看到了這幅場景。他快步走過去，蹲下來關切問道，“沒事吧！是不是太累了？”

“沒事，頭有點暈，你那邊有什麽發現？”林漠恢覆後依然是平時那副語氣，但還沒有緩過來的臉色卻出賣了他現在的身體狀況。

“有一個發現。”見他不願意說，喬離也不好再問，只指向客廳的方向，“在客廳那邊。”

兩人來到客廳，喬離指了指其中一面墻，賣著關子：“你看那邊，有什麽不對勁？”

林漠向前走近一步，那是正朝著門的一面墻，之前他註意力都放在屍體本身上，現在一看，這面墻上竟然掛著和這屋裏物品格格不入的東西——照片墻。

那是一個自制型的照片墻。用麻繩繞成不同的形狀，上面還有不少小夾子，是用來夾照片的，顯然，這種diy的小手工品不符合唐佳佳的價值觀。

仔細一看上面的照片，竟然是唐佳佳分別和孫浩、馮水的合影，背景是各種旅游景點。

“如果按孫浩說的那樣，一年前唐佳佳和他結束了關系，斷了來往，現在正與馮水交往。那麽，這幾張照片確實有問題。一般人，不會在和現任男朋友交往時還掛著前男友的照片，更何況她和孫浩還不是普通的交往關系。”林漠說。

喬離見他臉色恢覆了些，不禁暗自松了口氣：“不止這個問題。你再仔細看一看。”

林漠盯墻許多，都快把墻看出一個洞了也沒看出什麽名堂來，突然思忖著是不是照片位置有問題，便戴上手套上前掀開這些照片，卻發現這裏面真的有問題。

喬離見他已經發現了，也不賣關子了，認真道：“當時我看現場照片時就發現其中一張照片旁邊的墻色與周圍不同，但又怕是相機閃光燈的原因，所以就想來現場驗證一下。果然，那些照片背後的墻上有幾塊白色的矩形，那是照片原本的放置位置。”

喬離思忖片刻又說：“而且原本位置上的那些照片顯然不是我們現在看到的這些，除了孫浩和馮水，唐佳佳應該還和第三個人交往過。但這第三個人抹除了自己在這裏待過的痕跡，順便把和唐佳佳的合影也帶走了，換上了別的照片。”

“這些照片都被放在顯眼的位置，犯人肯定我們會先調查這兩人。高策說過，孫浩有很明確的不在場證明，嫌疑已經排除，但是犯人不知道，還將照片掛出，就是想讓我們以為馮水因此事不滿，殺害唐佳佳。這麽說，馮水被人誣陷了的可能性很大。”林漠接著說，“不過這些還是推測，沒有直接證據，高策那邊也會繼續調查。接下來我們要做的事情就是——”

“繼續搜。”

“吃飯。”

驚訝的是，那句“吃飯”出自喬離之口。

林漠詫異看向喬離：“怎麽了？又餓了？”

喬離看著他依舊有些發白的嘴唇，心想著這人把牛奶給了我，自己又裝作吃了飯，也忒傻了點吧！嘴上卻應著：“剖解了四個小時，就喝了一袋牛奶。”言下之意就是這點能量不夠維持他接下來的工作量。

“行。我們再把這好好檢查一遍就去吃飯。”

兩人開始在臥室、衛生間、廚房裏找出那第三人的痕跡，但這個人似乎是策劃了很久，他們連根頭發也沒找到。

兩人在臥室裏依舊翻著，喬離在床頭櫃的抽屜裏找到了一個相框，裏面是她和馮水的照片。

“你猜，會不會像電視劇裏那樣，這一打開相框，裏面就會出現唐佳佳和另一個人的合影，或者一封自白書什麽的？”喬離邊說邊拆開相框。

可惜生活不像電視劇那麽狗血，相框背面什麽都沒有。

兩人似乎也沒抱太大希望，最起碼這案子開始有些眉目了，便準備離開這裏去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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