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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二九,三十,三一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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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邵珩黑著臉起身, 打開門看到邵文的那瞬間,臉色更差了, 語氣也不友好:“你怎麽來了?”

邵文見他拉著臉,開口說:“臭小子, 你這什麽臉色,不樂意見到我啊。”

“是不怎麽樂意。”邵珩直接回答道。

“嘿,這公寓還是你叔我幫你租的, 我還不能來看看了?”邵文推開他進了屋,他低頭換鞋,嘴上還在念叨著, “還不是你奶奶說不太放心你, 非讓我過來看看,不然我——”

邵文走了兩步, 擡頭看見客廳裏站著一人,還是個姑娘,立即楞了下。

程之餘有些不好意思,對著他禮貌地笑了笑:“您好。”

邵文回頭看邵珩:“有同學在啊。”

邵珩關了門, 聽到問話,嗤笑了聲說:“小叔, 咱能別這麽單純麽。”

他朝客廳走了幾步, 對著程之餘勾手:“過來。”

程之餘順從地走到他身邊,邵珩一手搭在她肩上,看著邵文挑眉介紹道:“女朋友。”

他又指了指邵文,介紹道:“我小叔。”

邵文打量了下程之餘, 笑道:“原來是阿珩的女朋友啊。”

“好看吧。”邵珩笑著去看程之餘,頗有點自賣自誇的意思。

程之餘用手肘輕輕撞了下邵珩,她沒想到會在這裏碰到他的家人,一時有些局促不安,只能保持著微笑。

邵文問程之餘:“你和阿珩同校?”

程之餘搖頭:“我是清大的。”

邵文稍感意外,清大和清職的地理位置相差不遠,他自是知道的,只是沒想到自家侄子這麽快就能追到清大的學生。中國畢竟不同於美國,對於學校的優劣好壞都是看得比較重的,學校裏的學生也因為大學被劃出了等級。清大和清職,一個國內著名本科大學,一個不入流的專科學校,差距還是有點大的。

邵珩看著邵珩臉上自得的表情,心中只有一個念頭:這姑娘估計是被忽悠來的。

“清大的啊,你是學什麽的?”邵文又問。

程之餘正想開口回答管理學,邵珩卻搶先一步說道:“畫畫。”

“哦?”邵文來了興趣,“國畫?”

程之餘餘光看了眼邵珩,只好回道:“油畫。”

邵文點點頭,笑著看了眼邵珩:“學油畫的啊,那倒挺適合阿珩的。”

程之餘眨眨眼有些不解,學油畫的怎麽就適合他了?

邵文還想說什麽,邵珩不耐煩地朝他擺了下手:“小叔,你還有完沒完了?趕緊走吧,別在這耽誤我事了。”

邵文不滿地看他一眼:“你這臭小子,我才來沒多久,能耽誤你什麽事?”

邵珩勾著程之餘的肩,眼角上挑帶著笑說:“小叔,沒年輕過啊?”

程之餘低著腦袋臉上微燙,一只手繞到背後掐了他一下。

邵文卻是楞了下,旋即笑了:“好好好,你不待見我,我走我走,你找個時間回去看看奶奶,她一直念叨著你呢。”

“行行行。”邵珩應著,推著邵文出了門後,毫不猶豫地關上了門。

回到客廳,程之餘已經坐回了地毯上,邵珩湊到她邊上,攬過她就要親。

程之餘拿起高數書擋住自己的半張臉,對著他眨眼道:“我要做作業了。”

“嘖。”

剛才的旖旎氣氛被邵文這麽一攪半分不剩,邵珩在心裏低咒一聲,身體往後一靠,手在她的腦袋上揉了揉:“做吧。”

程之餘見他老實地待著,拿了筆記本出來,開始覆習書上內容。

做完了高數作業,程之餘又去背了單詞,這幾天因為學畫,她都沒有好好背過單詞,眼看著六級考試就要到了,她心裏沒什麽底。

邵珩放下自己的筆記本湊過來看了眼:“還在背這一頁,真笨。”

程之餘不服氣地鼓了下臉,瞪著他。

邵珩掐了下她的臉:“起來,先去吃飯。”

程之餘看了眼客廳裏掛著的鐘,時間不早了。

她把書放在桌上,邵珩拿了鑰匙,拉著她一起出了門。

“想吃什麽?”路上,邵珩問她。

程之餘本來想著去蔡姨那就好,可又一想總是吃肉片他可能會膩,於是試探地說:“去我學校的食堂吃?”

邵珩看她:“又吃炒月餅?”

程之餘想起中秋節那晚的那盤月餅,也笑了:“早就沒月餅了,現在你就是想吃也吃不到了。”

“你們學校食堂總做這種亂七八糟的玩意兒?”

“也不是,偶爾。”程之餘說,“之前有一次師傅做了橘子炒肉絲,結果沒什麽人愛吃,之後就不做了。”

邵珩腦補了下‘橘子炒肉絲’這種東西,嫌棄地說:“這玩意兒有人吃才怪。”

程之餘帶著邵珩去了食堂,現在已經過了飯點了,食堂裏的人並沒有很多,只有少數幾桌錯落地坐著。

“你想吃什麽?”程之餘問。

邵珩隨意地答道:“和上次一樣。”

程之餘明白了,去點了兩份炒白粿回來。

邵珩吃得快,放下筷子後就盯著程之餘一鼓一鼓地吃東西。

“小魚兒。”他突然喊她。

“嗯?”

“知道上一次我看你吃這個的時候在想什麽嗎?”

程之餘看了他一眼,眼神困惑。

邵珩揚起嘴角笑:“在想吃東西都這麽好看,老子一定要追到你。”

程之餘微微耳熱,低頭往嘴裏塞了一塊白粿掩飾性地咀嚼著。

“知道現在我在想什麽嗎?”邵珩身子往她這傾,刻意壓低的嗓音顯得暧昧,“在想吃東西都這麽好看,老子一定要睡到你。”

“咳咳咳……”程之餘嘴裏的東西還沒來得及咽下去,被他這麽一嚇嗆住了,接連咳了起來。

邵珩笑:“慢點吃,又沒人和你搶。”

程之餘咳紅了臉,不忿地瞪著他。

被他這麽一鬧,程之餘飯也不能好好吃了,喝了兩口湯就算是吃完了。

從食堂出來,程之餘回了趟宿舍拿畫袋,邵珩就站在樓下等她。

程之餘背著畫袋出門,朝他走過去:“走吧。”

邵珩攤開自己的一只手,看著她,意思再明顯不過了。

程之餘猶豫了下,最後還是擡起自己的手搭了上去。

邵珩滿意地笑了,一把握住她的手拉著走。

沒走幾步,身後就有人試探地喊道:“之餘?”

程之餘聽到這聲音楞了下,回過頭去,就看到蘇嫻站在她的宿舍門口。

“小嫻?”程之餘扭頭對邵珩說,“你等下。”

她往回走到了蘇嫻面前:“你怎麽在這啊?”

“我從操場那回來,想著來找你一起去畫室的。”

“我今天不去畫室了。”

“哦。”蘇嫻眼神往她身後看,好奇地打量了那男的幾眼,“他是誰?”

“啊……”程之餘有些不好意思。

“男朋友?”

程之餘輕點了下腦袋。

“不是吧。”蘇嫻瞪大眼睛,十分驚愕。

程之餘怕邵珩等久了,沒多耽擱,只說:“我之後再和你說,現在先走了啊。”

“啊……哦。”蘇嫻還有些回不過神來。

程之餘轉身走到邵珩邊上,兩人並排著一起走遠了。

蘇嫻站在原地,怔怔地開口念叨了句:“真被騙走了啊。”

……

到了公寓,程之餘把外套脫了,擼起袖子擺好畫架,固定好畫布就迫不及待地想要揮舞起畫筆作畫。

過去一個星期都在練速寫,她都沒有實打實地畫過一幅畫,早就手癢癢了。

兌好顏料,調好自己想要的顏色,程之餘拿了畫筆熟練地在自己的領域裏發揮才能,每次只有在畫油畫時她才能感覺到自己的價值。

邵珩照常抱了筆記本窩在沙發裏,每每他看著她沈浸在那個世界裏不受侵擾的模樣,心中就有一股沖動,想把這一刻永恒地定格下來。

她在定格萬物,他想定格她。

可他說過他再也不攝影了,這是他應該付出的代價。

程之餘在畫布上塗抹著,時間從她的畫筆下流淌而去,她一無所覺。等到停筆時,方才舒了口氣。

她退後幾步去看畫作,還算滿意。

“這次不畫船了?”

程之餘把調色板放在一邊,垂下眼瞼讓人分辨不清其中的情緒。

“不畫了。”她說。

邵珩看她一眼:“嘖,小花魚。”

程之餘聽到他這麽說肯定是自己臉上又蹭上油墨了,低頭看看自己的雙手,也沒能幸免於難,兩只手掌處都沾上了不少的顏料,各種顏色都有。

她眼軲轆悄悄轉了轉,出其不意地往前一步踮起腳尖,伸出手在邵珩臉上抹了下,把顏料蹭了上去。

邵珩沒想到上次警告過她後她還這麽大膽,楞了下後立刻回了神,擡手摸了摸自己的臉側,瞇了瞇眼。

程之餘見自己得逞了,立刻笑著後退。

“還敢跑?”邵珩幾步過去逮她。

程之餘笑著躲閃,口中還服軟投降:“我錯了我錯了,不鬧了……”

邵珩沒兩下就堵住了她一把把她摁在墻上,用一只手就把她兩只作惡的手控住壓在了頭頂上。

“膽子變大了,嗯?”邵珩壓著嗓子說。

程之餘看著他臉側沾上的油墨,在他俊朗的臉上怎麽都顯得滑稽,嘴上討饒,眼神裏卻漾著笑意。

邵珩看得一陣口幹舌燥,彎腰低頭就攫住她微彎的唇瓣。

他親的強勢,程之餘毫無招架之力,漸漸地有些喘不來氣,身子動了動。

邵珩壓著她,她今天穿了條連衣長裙,不能像上次那樣撩她的衣服,他的另一只手直接罩住了她的胸口,揉了兩下。

程之餘呼吸亂了,杏眼圓瞪,裏面是羞赧和不安,她掙了掙被他控住的雙手。

邵珩稍微起身。

程之餘喘著氣,胸口起伏著,他的手還放在上面。

“你你你……混蛋!”

邵珩笑:“你不是想玩麽,老子一會兒脫光了讓你玩。”

他說著俯身一把抱膝把她橫抱了起來。

程之餘嚇了跳,立刻掙紮了起來:“你幹嘛呢!”

邵珩抱著她往臥室走:“做更混蛋的事。”

臥室沒開燈,一片黑黢黢,邵珩把程之餘放平在床上,她還沒來得及起身就被他壓得死死的。

“我錯了,以後再也不鬧了。”程之餘好聲好氣地求和。

邵珩低頭湊近她,低笑一聲說:“來不及了。”

他啄了下她的唇,微微擡起身想要去扯她的裙子。

程之餘這時也管不了自己手上還有油墨了,直接上手推他:“不行不行。”

“抗議無效。”邵珩已經把她的裙子撩到一半了。

程之餘急了:“誒,你這人……你自己說的,讓我不想做的事就說‘不’。”

這句話好像奏效了,邵珩手上的動作停了停,他說:“老子和你說這句話不是讓你對著我用的。”

程之餘見他停下動作,小心翼翼地說:“我們……才在一起沒多久……現在……太快了。”

邵珩皺眉:“還快?不是給你兩個星期緩沖了?”

“誒?”程之餘這才明白為什麽他這兩星期這麽老實,其實是時刻都在打算著要占她便宜,真把她當魚兒了,想養肥了吃。

邵珩的手又動了起來:“小魚兒,我們按美國程序走一走,再確定一次關系。”

“我們現在在中國!”

“在老子的地盤就按美國規矩辦!”

他的動作有點急了,眼看就要把她的裙子撩到底了,程之餘忙阻止他:“宿舍快門禁了,我得走了,不然回不去。”

邵珩親了她一下,聲音裏帶著壞:“上了老子的床還想回去?”

“舍管阿姨要查房的,發現我不在會出事的……”程之餘抓著他的手說,“她會給奶奶打電話的,奶奶知道我這麽晚不在宿舍會很擔心……”

到最後程之餘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了,只是胡亂地想到什麽說什麽,唯恐他精蟲上腦,一意孤行。

邵珩似乎聽進去,手上也沒有動作,只是還壓在她身上不動。

半晌,他翻身到一旁,頗有些遺憾地說:“嘖,這點時間辦不成事。”

程之餘胸口一松,立刻從床上爬起來,把裙子拉下來,回頭一看,邵珩正撐著身體坐在床邊上,像一匹伺機而動的狼,雙眼迸射出抓捕獵物的光芒。

他看著程之餘,磨磨牙說:“老子早晚睡了你。”

三十章

清城開始轉冷了,秋冬之間的轉換並不明顯,一夜之間氣溫驟降,讓人措手不及又意料之中。南方的冬天雖不降雪,但砭骨的寒風一點也不遜於北方,沒陽光時,冷峭的風直鉆進人的四肢百骸,吹得人瑟瑟發抖。

程之餘已經連著兩個月不間斷地去李修那學畫,到現在他還是只讓她練基礎,除了速寫外還加了顏色的調和把握,基本的油畫技法學習,像挫,拍,揉等其實都是初學者就必須掌握的。初始她有些困惑不解,不明白這些基本的東西為什麽需要反覆地去練而不是讓她上手去畫?李修卻讓她不要操之過急,一幅好的畫作取決於細節,只有戒驕戒躁,紮實基礎才能不覆己望。

程之餘紮紮實實地練了兩個月,李修才布置了一項作業,讓她回去畫一幅畫來驗收下練習的成果。

從美院出來已近六點,程之餘忙跑回宿舍,匆忙洗了澡換了衣服。

她今天和邵珩說好一起去外院的英語角的,要是遲到,指不定他又想出什麽方法來‘懲罰’她。

自從那個晚上之後,程之餘就和他約法三章,兩個人磨合一段時間,循序漸進,不許他超前發展,否則她以後就再不理他了。他雖不懼她的威脅,但是表面上還是願意配合著她的,至少這段時間倒是安分了不少,雖然也沒少從她這占到便宜,無論是口頭上還是身體上。

不管怎樣,程之餘勉強松口氣,她知道他在美國呆了很多年,思想開放,她一個學藝術的也並非是封建保守的人,但她勉強不了自己立刻就跟上他的步伐,至少,也要再了解對方一些吧。

吹好頭發,她拿過手機一看,邵珩給她發了消息,威脅她再不出現他就要闖進宿舍逮人了。

程之餘知道他這人什麽事都做得出來,就隨意撥拉了下頭發,穿上外套背上包匆匆下樓。

到了宿舍樓下,邵珩正懶散地倚在路燈桿上抽煙,見到她跑出來時瞇了瞇眼。

“這麽慢。”邵珩咬著煙睨著她說。

“洗澡呢。”

“嘖,去英語角要洗什麽澡。”他用手捏著煙頭,突然暧昧一笑,“改主意了?晚上去我那兒?”

程之餘撇嘴:“不去。”

邵珩掐了煙,有些遺憾地說:“都說藝術家的行為和思想比較有個性,小魚兒,你這麽乖以後怎麽能當個出色的畫家?”

謬論,歪理,彎的說成直的,壞的也能說成好的。

程之餘沒搭理他,只說:“走吧。”

邵珩和她並肩走著,問她:“吃飯了嗎?”

程之餘搖頭。

邵珩停下腳步,拉住她的手要往回走:“先去吃飯。”

“誒誒,不用。”程之餘把手往回拉,“我午飯吃得遲,現在還不餓。”

邵珩回頭看她,程之餘打著商量說:“我們先去英語角,等結束後一起去吃宵夜?”

“走吧。”她拉著他繼續往美院走。

邵珩任由她拉著,過了會兒問她:“午飯為什麽吃得遲了?”

“哦,在畫室練習晚了。”

邵珩看她:“這麽喜歡畫畫?”

程之餘毫不猶豫地點頭。

“既然這樣,當初怎麽不報美院?”

程之餘抿抿嘴:“那時候……覺得以後不畫畫也可以,現在覺得不行。”

邵珩哼笑一聲。

“你呢。”程之餘扭過頭去看他,“你有喜歡做的事嗎?”

邵珩邪氣地挑了挑眉,程之餘見他露出這個不正經的表情,還未待他出聲就阻斷他:“別說了。”

邵珩笑:“你既然知道還問。”

程之餘鼓鼓嘴:“我就想問問你有沒有喜歡的東西。”她想到什麽又問道,“你又有鏡頭又有相機,是對攝影比較感興趣嗎?”

邵珩目視前方,他比程之餘高,她處於下方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聽見他幽幽地說了句:“不感興趣。”

“哦。”程之餘沒多想。

也是,真要對攝影感興趣怎麽會把鏡頭賣了,又把相機隨便就給了她。

“要說喜歡的東西,倒是有一個。”邵珩又開口。

“什麽?”

邵珩低頭笑著,用手掐了下她的臉:“你啊。”

程之餘先是楞了下,旋即有些耳熱,低著腦袋嘟囔了句:“我又不是東西。”

說完想想好像哪裏不對,就聽到邵珩在邊上毫不掩飾地笑。

“混蛋!”

玩笑間就到了外院,英語角舉辦的地點還是在院門口的空地上,活動場地仍是被裝扮了下,一排排的椅子圍放在空地上。

邵珩和程之餘來得遲了,活動已經開始了,場地中間有幾個人在表演英語短劇,他們倆就在外圍找了兩個空位坐下。

正在表演的是兩名外國學生,一男一女,程之餘認出那個男的是上次和他們一個討論組的美國學生。

英語是他們的母語,說起來一點都不費勁,各種連讀卻讓聽的人很吃力。

“聽得懂嗎?”邵珩湊近她問。

程之餘嘆口氣搖搖頭:“說得太快了。”

“‘Pride And Prejudice’,傲慢與偏見。”他說。

程之餘看過中文版的書,也看過翻拍的電影,經他這麽一提示,再仔細辨聽了會兒,他們的對話果然能夠對上《傲慢與偏見》的情節。

“英語這麽差,六級過得了嗎?”

程之餘不滿地瞥了他一眼。

“要不要我幫你考前突擊一下?”邵珩湊到她耳邊,用狹笑的語氣說,“過了,你肉償。不過,我肉償。”

程之餘推開他:“不要。”

“嘖。”邵珩聳了下肩表示遺憾。

很快,英語劇接近尾聲,《傲慢與偏見》末尾是達西和伊麗莎白互道心意,之後接吻。沒想到那兩個外國學生這麽敬業,居然還原了原著,當眾接吻,不是一碰即止的那種,而是碾轉了幾秒後才分開。

程之餘咂舌,暗道外國人就是開放。

邵珩一手搭在程之餘肩上,晃了下腦袋說:“What a pity。”

程之餘當然明白他在可惜什麽,努努嘴毫不留情地把他的手從肩上拉下來。

邵珩反握住她的手不放,一根根地摩挲著她的手指。

程之餘抽了抽手沒掙出來也就由著他去。

“之餘?”

程之餘和邵珩兩人坐在最後一排,聽到有人喊她齊齊回頭看去。

是陳憲。

他拿著相機看著程之餘和坐在她身邊拉著她的手的邵珩,神色覆雜難言。

程之餘看到他則是意外,邵珩倒是挑了挑眉,一點也沒覺得不自在。

她剛想起身去陳憲那,手被人拉住不放。

程之餘回頭對著邵珩說:“我過去下就回來。”

邵珩瞇了瞇眼,過了會兒才松開她的手:“去吧。”

程之餘往後走到陳憲面前問他:“你怎麽會在這?”

陳憲表情不是太好,仍是解釋道:“外院的朋友拜托我過來幫他們拍照,我有時間就過來了,沒想到會在這碰到你。”

陳憲的語氣有些消沈,他知道她最近忙著練畫,為了不耽誤她時間,過去兩個月他都沒有約她出來拍照,今天來老區,他本想打個電話約她見一面,後來想想,周末時間她應該還在練畫就沒打攪她,卻萬萬沒想到居然在這碰到她。

方才看見她在這兒,他本來還有些欣喜,剛想過去和她打個招呼就看到了她和身邊的男生舉動親密,心裏一時五味雜陳,不是滋味。

陳憲往程之餘身後看過去,正好和往他們這看的邵珩打了個照面,他認出了他是那個清職的學生。

“之餘,你和那個清職男生……在交往?”陳憲有些難以問出口,心底還隱隱抱著期望,希望她開口否認。

可是程之餘默認了。

陳憲苦笑:“什麽時候的事?”

“……兩個月前。”

兩個月前,那就是國慶回來之後,國慶期間他還讓她別和他走得太近。

真是可笑,陳憲心中苦澀。

……

邵珩就坐在位置上看著程之餘和那人在談話,周圍的人都已經開始搬著椅子組成討論組開始聊天了,忽一人搬了把椅子坐在他邊上,熱情地一拍他的肩膀:“嘿,哥們兒,又見面了。”

邵珩看了來人一眼,是上次那個美國留學生。

美國留學生看了他周圍一眼,問道:“你一個人?”

邵珩往程之餘那遞了個眼神。

“噢,你的嫦娥在那兒,她在和誰講話,你的情敵?”

邵珩忽的一笑:“手下敗將。”

程之餘怕耽誤陳憲拍照,和他說了聲就回來了,陳憲站在原地看著她走,眼神落寞。

“嗨,又見面了。”

程之餘見到上次那個美國留學生楞了一楞,也沖他擺擺手:“嗨。”

“你上次說的那個‘五仁月餅’,我嘗了下,不是很好吃。”他直接說道。

程之餘坐到邵珩邊上,聽他這麽一說忍不住彎嘴笑了,還特地解釋了句:“可能是……你還吃不慣。”

美觀留學生讚同地點頭。

邵珩則挑著眉看著她笑而不語。

因為聖誕節將至,這次英語討論就圍繞著聖誕節展開。

這個西方的節日,程之餘不了解,只能安靜地在一旁聽美國留學生嘚啵得地講了一大堆他在美國時是如何歡度聖誕的,他講得興起,末了還問邵珩一句:“你呢,你在美國留學時是怎麽過聖誕的?”

程之餘也看向邵珩,等著他回答。

“不過。”邵珩簡短地說。

美國留學生不解地皺眉:“學校沒有party嗎?”

“有,不參加。”

“噢,我懂了兄弟,你之前的聖誕節一定是和女朋友一起過的,二人世界我說的對不對?”

程之餘也一臉好奇地看著他。

邵珩在心裏咒罵一句:shit,你可真是老子親兄弟。

美國留學生一臉揶揄:“我猜對了是不是?”

邵珩打了個響指:“It is done。(聊天結束)”

“哦豁,果然如此。”

媽的,還沒完了。

這個當口,一個外國女學生走過來,她正是剛才和美國留學生一起上去表演的女生。

她拿著相機過來想和美國留學生拍張紀念照。

“沒問題。”美國留學生拿過她的相機,直接塞到邵珩懷裏,“麻煩你了,哥們兒,給我們拍張照。”

邵珩看著懷中的相機略微猶豫了下才拿起來。

“快點哥們兒。”

邵珩起身,掂了掂手中的相機,過了會兒才端起來放到面前,眼睛剛對上取景器目鏡,眼前所看到的不是鏡頭對著的景象,而是一個深不見底的槍口,兩具蓋著白色床單的屍體。

他立刻把相機從眼前挪開,一把塞進站在一旁的程之餘懷裏:“你幫他們拍。”

“誒?”程之餘接過相機有些不解。

拍張照而已,有什麽難度?

那邊在催,程之餘就拿相機給他們拍了幾張。

還了相機之後,程之餘走到邵珩身邊,擡頭看他,他擰著眉頭,似乎在想什麽。

“怎麽了?”她問。

“沒什麽。”邵珩拉起她的手,“回去吧,你飯還沒吃。”

“哦。”程之餘跟在他身邊,微微擡頭再去看了眼他。

她認識他這麽久以來,從未在他臉上看到過這樣的表情,不快且有些痛苦的。

是因為那個相機?

三十一

邵珩帶著程之餘去吃飯,吃完後就陪著她回宿舍。

程之餘察覺到從英語角出來後他就有些奇怪,臉上表情淡漠,抿著嘴不講什麽話,也不和她逗趣耍貧了,吃完東西後就主動提出送她回去。

實在是太反常了,按以往他會變著法兒的想把她拐到公寓欲行‘不軌之事’,今天也實在是太老實了,反倒讓她有些不習慣。

程之餘看了看他,最後忍不住開口問道:“你怎麽了?”

邵珩垂下眼角看她:“嗯?”

“我覺得你心情好像不是很好。”程之餘說,“是不是我和陳憲說話你不高興了?”

邵珩輕哼一聲:“老子像是心眼那麽小的人麽。”

程之餘點頭。

“嘖。”邵珩掐了下她的臉,“不關你的事,別多想。”

“哦。”程之餘想了想又問,“那是因為你的前女友?”

邵珩沒料到她會這麽問,楞了下隨即勾起唇角笑了:“小魚兒,你現在才想起來要吃醋會不會太遲了?”

程之餘低著腦袋嘟囔:“我才沒有。”

“嘖,口是心非。”邵珩揉了下她的腦袋,解釋道,“也不關她的事。”

“那你在煩什麽?”

“我沒煩什麽。”

程之餘一臉不相信。

邵珩搓搓額角,挑了挑眼角:“要說麻煩事兒,目前只有一個——”他看著她,笑了,“怎麽才能睡到你。”

程之餘撇嘴。

“你這麽關心我,就幫我解決一下?”

變正常了,程之餘不搭理他。

邵珩笑著捏捏她的臉:“回去吧。”

程之餘擡頭看他,即使他刻意插科打諢,她還是知道他有心事的,既然他不願意說,她自然不會去逼問。

“好……再見。”

邵珩捧著她的臉親了下:“Good night。”

看著程之餘進了宿舍,邵珩眼裏的笑意立刻隱去了。

他擼了下自己的頭發,從口袋裏掏出一盒煙,點了一支,猛地吸了兩口,心裏漸漸有些煩躁。這種感覺就跟一年多前一樣,難以抑制,毀天滅地。

他咬著煙,看著自己的手,眼神難以名狀,各種抑郁,痛苦,懊悔的情緒交雜翻騰其中,逼著他不斷地去回想當年發生的事,回想那時那刻絕望的感受。

他再也拿不了相機了,當年就是因為他的無知任性才會釀成慘劇,這是懲罰,他心甘情願。

攝影早就被他親手剝離出了生命,有什麽好眷念的?

……

程之餘回到宿舍,呆坐了一會兒後,伸手去拿書架上的一個小盒子,裏面裝著邵珩送她的相機,自從他把它給她後,她也沒拿來拍過照,一直妥善地保管著。

她原先以為他就是一時興起把它送了,也信了他說自己不會攝影,可是仔細想想似乎又有哪裏不對。

今晚他的反常她是看在眼裏的,就是從那個相機開始的,她沒問他,是因為知道他不會說,或者不會說實話。

上次她拿了陳憲拍的照片給他看,他評價了一通後又否認自己會攝影,只說他是隨口胡說的。當天晚上,陳憲在微信上發消息詢問她關於那些照片的看法,她嘗試著把邵珩對那幾張照片的評價轉述了一遍,沒想到陳憲聽後大為吃驚,直說她說的和他的攝影指導老師評價的差不離,還追問她怎麽會知道這麽專業的東西。

從那個時候開始,她就心存困惑了,他明明就會攝影,為什麽要否認?

“之餘,之餘?”

“……啊?”程之餘回神。

張儀說:“你幹嘛呢,拿著一個相機看得這麽入神。”

“哦,沒什麽。”

張儀揶揄她:“那相機是你男朋友送的吧。”

程之餘翻看了下手中的相機,點點頭:“嗯。”

“你男朋友會攝影?”

“……應該會吧。”

“會就會,怎麽還應該啊。”張儀看著她這邊說,“我一直很好奇你男朋友的,你怎麽會和他在一起的?”

程之餘腦子裏第一個想法就是:被逼的。

“之餘,我有個問題,無意冒犯啊。”張儀問,“他哪裏吸引你了,學校裏有那麽多人追你你都沒看上,清職的學生怎麽就……”

張儀沒說完,程之餘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其實知道她和邵珩在一起的人心裏都會有這個疑問吧,畢竟在中國,學校與學校之間就是等級制度的縮影。

程之餘本來想說,邵珩在美國留學多年,說得一口流利標準的英語,他的數學也不錯,她這學期的高數都靠他拯救,他並不比所謂的本科大學生差。

又想想何必解釋給別人聽呢,她自己知道就好了。

程之餘想了想,最後以玩笑的方式回答道:“因為他長得好看吧。”

張儀楞了下,最後被她逗笑了:“沒看出來啊,之餘,你還是外貌協會成員啊。”

程之餘不置可否,盯著自己手中的相機再看了看。

她其實還算不上了解他,但這不妨礙她喜歡他。

——

李修布置了作畫任務,程之餘連著幾天都在磨同一幅畫,下足了心力,最後終於畫出了一幅自己滿意的作品。

傍晚,程之餘在畫室裏做收尾工作時,李修正好過來指導。

他看到程之餘的那幅‘海燕’時,先是滿意地點點頭,之後又搖了搖頭。

程之餘有些忐忑。

李修再看了兩眼,評價道:“你的畫技精進了不少,除了顏色過渡把握得恰到好處外,在一些小細節的處理上也比以前純熟了,但是……”

程之餘原本稍松一口氣,聽到‘但是’又立刻緊張起來。

“除了我之前說過的留白太多外,這幅畫是靜止的。”李修看著程之餘說,“之餘,明白我的意思嗎?”

程之餘緊抿著唇,蹙著眉點點頭。

她當然知道,一幅優秀的畫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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