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車上，薄慕晟讓李子若脫了外套和鞋，又拿毛巾替李子若把臉上和頭發上沾到的雨水擦幹，低聲問她，“冷不冷？”

車裏開了暖氣，很暖。

李子若搖頭，“不冷。”

薄慕晟又拿了旁邊放著的保溫杯遞給她。

李子若微楞，他已經開口，“不是老說想喝豆漿嗎？”

她眨眨眼，“所以……”

他把杯子放進她手中，“來之前讓人現榨的，趁熱喝。”

他的語氣很平淡，好像只是一件很普通的事。

當然，一杯豆漿而已，的確是一件很普通的事。

可在李子若而言，一點兒都不普通。

她指尖顫了顫，想說謝謝，又覺得這兩個字太過生疏，最後便只是極輕的“哦”了聲。

她抿了一口豆漿，溫度正好，喝一口幾乎能暖到心裏去。

薄慕晟看著她。

她雙腿曲起，小小的一團蜷在副駕駛，低著腦袋，捧著保溫杯小口小口的抿豆漿。

她的確……還很小。

小到讓他在跟她親密時，都會產生負罪感。

如果不是那天酒後太過沖動，克制力潰散，他應該還會再等等，等她再長大些。

而現在，他只能盡可能的對她好一點，對她更好一點，好好照顧她。

也許是他的眼神太專註，李子若有些不自在的看向他，“你在看什麽，為什麽不開車？”

薄慕晟目光輕狹，微微俯身。

他在她唇角親了一下，氣聲低啞，“小怪物，快點長大。”

李子若睫毛一顫，忍不住嘀咕，“要長多大啊，再說也沒有那麽小吧？”

好好的告白沒有得到好好的回答，薄慕晟有些莫名，“說什麽呢？”

李子若，“你說什……”

話還沒說完，她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

他這次說的長大，好像和上次說的太小，不是一個意思。

李子若有些尷尬，目光閃躲看向別處，“還是開車吧。”

薄慕晟沒動，只看著她紅紅的耳尖，瞇眸，忽然想到了什麽。

他忍不住彎唇，指尖捏了捏她發燙的耳垂，啞聲笑問，“小色-貓，你在想什麽？”

李子若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自己耳朵，“哪有想什麽，我就是想說長大了做什麽呀，我覺得現在這樣挺好的，我就想永遠十八歲。”

薄慕晟看她半響，聲音低低，“可是你長大了，我才能娶你回家。”

李子若有片刻的失神，又聽他說：“所以我們目標放低一些，不要永遠十八了，永遠二十歲，好不好？”

李子若回神，心口都在發燙。

她抿抿唇，好一會兒，點頭，“好啊。”

薄慕晟笑著摸摸她的腦袋，然後才替她系好安全帶，不過依然沒有發動車子。

兩人這麽一會兒，都沒有提到餘彥博。

是因為各有心事。

李子若是不知道該怎麽說。

雖然薄慕晟說可以明白她對餘彥博的感情，可她卻覺得，這對薄慕晟真的不公平。

他不介意，她也沒辦法毫無愧疚和負擔的開口。

至於薄慕晟，同樣也沒想好怎麽開口，讓她接受。

她剛才的狀態太難過，他更是不知道該如何說，直到現在，她的情緒看起來緩和了許多。

薄慕晟才終於低聲道：“若若。”

李子若微微偏頭，疑惑的看他，“到底怎麽了？”

薄慕晟，“有件事，我想，還是現在告訴你。”

李子若點頭，“什麽事？”

“今天淩晨五點多的時候我接到電話，說是因為雨太大，有人被困在山裏。”

薄慕晟說得很慢，似乎還在組織語言，李子若卻很疑惑，不明白他說的這事兒跟她有什麽關系。

“那幾個被困在山裏的人，發現了一具屍體。”

李子若一楞，聽他繼續道：“經過法醫鑒定，死者大概的死亡時間是在兩天前，死因是缺氧窒息，排除意外和自殺，初步確定是被人謀殺，然後棄屍山間，應該是埋的時候太過慌亂，泥坑太淺，一場雨將泥土沖刷掉，才讓屍體暴露出來。”

兩天前！被人謀殺！棄屍山間！

李子若心跳忽然就亂了起來，無法抑制的恐慌在身體裏蔓延，讓她剛剛暖起來的身體再次冰冷下去。

她開口，聲音顫得厲害，“然後呢？”

薄慕晟握住她的手，“警方確認了死者身份。”

他默了默，看著她的眼睛說出三個字，“是許婉。”

哐當一聲。

像是有什麽東西在腦海中重重砸下，李子若大腦一片空白。

許婉死了。

被人謀殺，被人棄屍。

她用力的吞咽了兩下，出口，幾乎沒有聲音，“然，然後呢？”

薄慕晟唇角輕抿，片刻，沈聲道：“警方鎖定了嫌疑人，跟許婉一起從醫院失蹤的餘彥博。”

“有護士說，他們失蹤之前她去查房，看到餘彥博壓在許婉身上，當時她以為他們兩人是在……所以她慌忙就退了出來。結果再過了十幾分鐘去病房，許婉和餘彥博就消失了。警方調取了醫院的監控，餘彥博當時是抱著許婉離開的。”

因為李子若之前的事，薄慕晟跟警方那邊打過交道，而那件事就涉及許婉和餘彥博，所以今天警方那邊的人在確認屍體的身份後，就先聯系了他。

他這一整天，幾乎都在跟這件事，在讓人調查餘彥博的下落。

而之前不敢告訴李子若，是怕會影響到她考試。

李子若或許不知道，今天，這所學校四處都藏著有他的人。

他也有讓薄慕寒幫忙註意著李子若。

他就是怕，餘彥博會對李子若下手。

而在李子若告訴他，餘彥博在醫院急救的時候，他就意識到這事兒或許有詐。

他當時就想告訴李子若，讓她先等著他，不要一個人去醫院。

李子若耳朵裏嗡鳴聲不斷，眼前都有些發黑，她用力閉了閉眼，好不容易把話問出了口，“所以，你說了這麽多，你的意思就是，是餘彥博殺了許婉？”

薄慕晟緊緊握著她的手，“我只能說，現在他是最大的嫌疑人。”

李子若沈默了，薄慕晟也沒再說話，只握著她的手默默陪著她。

車裏很安靜。

李子若怔了很久，直到天色越漸昏暗，雨卻慢慢停歇。

她再開口時，聲音很嘶啞，“所以，他在醫院急救是假的，他只是想引誘我過去，是嗎？”

薄慕晟點頭，“如果他真的殺了許婉，而現在許婉的屍體被發現讓他暴露，那他現在狗急跳墻，是很有可能的。”

不管是想要劫持李子若做人質，還是因為憎恨李子若的背叛想要傷害她。

在薄慕晟看來，都是有可能的。

只是他不知道，在李子若面前這樣說，她會不會信？

畢竟，餘彥博對她是很重要的。

李子若緊緊咬著唇，好久，她低聲開口，“不會，他不會傷害我的。”

薄慕晟皺眉，“若若，他現在……”

李子若看向他，“其實這兩天我都有感覺到，有人在暗中看著我。我開始以為那是我的錯覺，現在想想，應該就是他。如果他要傷害我，他早就動手了。”

薄慕晟心臟狠狠收縮，“當時許婉的屍體沒有被發現，他也有可能還抱著僥幸。”

李子若依然是搖頭，“不會的。”

薄慕晟，“若若，你不能……”

李子若打斷他，“他的目標，不會是我。”

薄慕晟目光微閃，李子若垂眸，輕聲道：“他一直都很恨薄家人，他以前最恨的是薄慕寒，而現在……他最恨的人，或許，是你。”

她深吸氣，最後定定的看著薄慕晟，一字字道：“他的目標，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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