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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我陪著你,別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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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薄慕寒親夠了她,終於舍得放開了,還特別好心的替她理了理頭發和裙子。

等他抱著她出電梯的時候,唐菱暈乎乎的想,這電梯門為什麽就不會關上呢,為什麽就停著不動了呢?

好在這醫院和尋常醫院不同,來往的人本就不雜,而且這又是地下停車場,更是沒什麽人。

否則她和薄慕寒怕是要被人圍觀。

可她也沒來得及想出答案,因為她馬上就想到另一件事。

她忙抱緊薄慕寒的脖子著急道:“三爺,我是來見我媽媽的。”

他們現在是到了地下停車場,他明顯是要帶她離開,可就這麽走了,那她不是白跑一趟嗎?

薄慕寒腳步頓住,皺眉看她,對上她焦急擔心的眼神,最後道了兩個字,“麻煩。”

唐菱抿緊唇,她也知道自己很麻煩,可她不能丟下媽媽不管的。

而薄慕寒雖然嘴上說著麻煩,隨後卻轉頭看向江海,“問問病房。”

看江海拿出手機打電話,唐菱眨眨眼,“謝謝三爺。”

薄慕寒瞇眸,明顯不滿,“就這麽謝?”

看著他漆黑瞳眸,唐菱心裏就難以自抑的泛起圈圈漣漪。

一圈苦澀,一圈甜蜜,反覆交織。

睫毛微顫,她湊過去在他臉上親了親,軟聲道:“那這麽謝。”

她唇瓣柔軟,貼在他臉上時的觸感和親吻時也完全不同。

很舒服。

薄慕寒喉結滾動,轉頭,把另一邊臉頰偏向她。

不說話,意思卻已經很明顯。

唐菱紅著耳尖,紅唇貼上去,軟軟的,又印上一個吻。

……

唐菱的媽媽的確是剛從急救室出來沒多久,現在還在重癥監護室。

到了重癥監護室所在樓層,薄慕寒抱著唐菱準備出電梯的時候,唐菱拉了拉他的襯衣,糾結道:“三爺,讓我自己走吧。”

薄慕寒皺眉看她,用眼神詢問原因。

唐菱咬咬唇,“我,我不習慣被人這樣看著。”

沒人的地方也就算了,可到了這裏肯定是有醫生護士的。

她這麽被薄慕寒抱著,真的太惹人註目太尷尬了。

她又不是不能走路。

其實不止唐菱,江流江海兩個人也覺得自家三爺有點太誇張了。

這是真把唐小姐當小孩子嗎,哪有人走哪兒抱哪兒的,也不嫌膩味。

當然,他們不敢表現出來,只敢在心裏默默支持唐菱。

而這話題唐菱之前已經跟薄慕寒說過,那時候他的意思是不願意放,他覺得抱著舒服。

現在她再提起,表示她對這件事真的很在意。

她是真不喜歡他這樣隨時抱著她。

薄慕寒盯了她好一會兒,盯得唐菱心跳加速,生怕自己又惹他不高興了。

就這麽僵硬的和他對視片刻,她正想著要不就這麽吧,尷尬就尷尬,總比讓他生氣好時,他卻忽然將她放下了。

唐菱楞住,他已經轉身朝電梯外走。

她也看不出他到底有沒有生氣,只能咬著唇跟上。

剛出電梯,他卻又停下來,微側身,將手遞給她,面無表情。

唐菱一時間不明白他的意思,只呆呆的看著他伸出來的手。

他臉色更不好了,冷聲道:“牽著,別丟了。”

江流江海各自尷尬的別開眼。

明明是自己想牽人家手,非得這麽冷酷的說別走丟。

三爺平時不是挺厲害挺牛逼的嗎,怎麽到了這男女關系上,情商竟然這麽低?

江流更是想到了以前聽四小姐說過的什麽追妻火葬場。

嗯,三爺再這麽下去,估計是可以直接火葬場了。

唐菱則眨了幾下眼,正想說她哪有那麽傻,這在醫院呢怎麽可能會丟?

好在下一秒她就反應了過來。

忙把已經到了嘴邊的話吞下去,僵硬的“哦”了聲,慢吞吞把自己的手放在了他的掌心。

將軟軟嫩嫩的小手握緊,薄慕寒冷酷的臉色終於緩了幾分。

嗯,不能抱著,牽著的感覺似乎也不錯。

把忍不住想彎起的唇角朝下壓了壓,他繼續冷著張臉牽她朝重癥監護室的方向去。

唐菱默默垂眸,看著他的手將自己的手完全包裹住。

他的掌心很熱,似乎還有些冒汗。

難道他也會和她一樣,很緊張嗎?

可,不過是牽個手而已。

唐菱媽媽的主治醫生在接到消息時已經急急趕了過來。

聖帝一開始就是薄家單方面投資建造的專屬醫院,雖然說也對外開放,可這整個鴻鳶帝國能將病人送到聖帝的家庭並不多,能進來的自然都是有錢有勢的。

可這醫生也是沒想到,這前兩天轉院過來的病人竟然還同薄三爺有關。

以至於想到那病人的情況,他就頭痛。

正尋思該怎麽跟薄三爺說的時候,就見薄三爺牽著個小姑娘遠遠走來。

的確是小姑娘,遠遠看著,他估計那就是個高中生,或者初中?

當然,除了因為唐菱長相顯小,還有因為她身高不太高的緣故。

特別是在薄慕寒身邊,更是被襯得嬌小。

醫生好奇的多看了幾眼,正想著這小姑娘的身份,就被薄慕寒一個冷眼掃過來,僵了。

他忙收回目光,恭敬的站直了身,不敢再多看多想。

唐菱倒是註意不了那麽多,媽媽就在眼前,她便急了,走路的速度都快了許多。

說是薄慕寒牽著她走,後來倒成了她把薄慕寒拉著走。

剛到監護室門口,就聽人喊了聲,“三爺。”

她看過去,見是個白大褂,便知道是自己媽媽的主治醫生。

她忙問道:“醫生,請問,我媽媽她怎麽樣了?”

醫生還正想著怎麽問問這病人的身份呢,這會兒一楞,倒是明白了,原來是這小姑娘的媽媽啊。

那應該不是薄家人。

他微微松口氣,放心了許多,便直接道:“病人的情況不是很好。”

薄慕寒聞言微微蹙眉。

唐菱更是臉色一變,心臟猛然下落,“不是很好?”

醫生嘆道:“病人的病例我也看過了,已經昏迷了整整六年,像她這樣的持續性植物狀態,要醒過來的可能性雖然幾乎是零,可也不是沒有奇跡的。何況她之前應該是屬於有意識的植物狀態,也就是說她對外界是有感知的。在這樣的情況下,她的護理需要極度小心,更是完全不能受到絲毫刺激。”

醫生說到這裏時,唐菱幾乎已經明白了什麽,被薄慕寒握著的手都在微微顫抖。

她緊緊咬著牙根,一眨不眨的看著醫生,點點頭,“是啊,這些年我媽媽的病情都很穩定的,她雖然沒醒,可也從來沒有出過什麽大事,為什麽會忽然進急救室呢?”

說到這個,醫生也很疑惑,“剛轉過來的這兩天她的病情還是很平穩的,是今天早上急性腦出血。原因很多,不過像她這種情況,最有可能的還是受到了外界刺激或者震蕩。”

至於受了什麽刺激和震蕩,反正絕對不可能是他們醫院的問題。

也就是說,是在護理的過程中出現了問題。

唐菱和薄慕寒便都想到了唐元。

薄慕寒對旁邊的江流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去查一下監控記錄。

那邊醫生還在繼續道:“雖然現在病情暫時穩定了,不過……”

醫生說到這裏時,唐菱的臉已經毫無血色,醫生便頓了頓才又嘆道:“總之,要做好心理準備。她的情況,腦死亡的幾率是非常大的。”

唐菱低低呢喃,“腦死亡?”

媽媽昏迷了這麽多年,她當然很清楚腦死亡的什麽意思。

徹底失去意識,失去自主呼吸的能力。

也就是等於,宣判死亡!

她低著頭,腦子裏嗡嗡作響,她只看著醫生的嘴一張一合,還說了些什麽她已經完全聽不到了。

直到薄慕寒捏了捏她的手心,問她,“要進去看看嗎?”

唐菱茫然的擡眸看他,卻沒回答,而是輕聲反問,“薄慕寒,我媽媽她,她會死嗎?”

這是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薄慕寒目光微閃,她這樣的狀態,像是被抽空了似的。

他不喜歡。

可裏面那個人到底是她的母親。

而現在看來,她對母親同對唐元是完全不一樣的,至少是有感情存在,且還不淺。

除了對愛情稍微遲鈍,薄慕寒並非是真的沒有情商。

他很清楚,這種時候他再不高興也只能憋著。

否則,她會更難過。

沒有什麽事比眼睜睜看著在意的親人離去更無力的了,這點,他比誰都明白。

所以他只是緊緊握著她的手,低聲道:“有我在。”

除此之外,他什麽也不能說。

醫生剛才說得很清楚,她媽媽可能這12個小時都熬不過去了。

甚至於在醫生看來,她媽媽現在是強撐著最後一口氣,她在等。

可在等什麽,醫生不知道。

薄慕寒卻猜到,她等的,或許就是唐菱。

沈默片刻,他捧著她的臉讓她看他,目光深深,“進去看看吧。”

看著她空茫失去了神采的眼,他又補充一句,“也許,她在等你。”

那瞬間,唐菱目光顫動,心都顫了起來。

她聽明白了薄慕寒的意思。

見她僵著不動,小手也冰涼至極。

他想了想,還是道:“我陪你。”

既然她害怕,那他就陪著她。

沒有再耽誤,從護士那裏拿了隔離服,薄慕寒牽著僵硬的唐菱進了重癥監護室。

秦舒躺在床上,渾身都插滿了管子,旁邊的心電儀滴滴作響。

她的頭發早已經剃光了,腦袋被白紗布包裹著,帶著氧氣罩,整個人瘦得幾乎只剩下了皮包骨,早已經看不出原來的模樣。

唐菱幾乎是被薄慕寒拖到了床邊,她甚至不敢擡眸看秦舒。

她害怕,害怕這一眼,就會是最後一眼。

薄慕寒倒是看了眼床上的秦舒,不得不說,雖然已經被病魔折磨成這樣,可還是能看得出大致的輪廓,唐菱的確很像她。

見唐菱低著頭不動不語,他扶著她的肩膀,輕聲道:“跟她說幾句話吧。”

唐菱閉了閉眼,牙根幾乎咬出血的味道來。

好久,她終於擡眸看向床上的秦舒。

在看到她被白紗布包裹的頭時,目光顫動,她慢慢的,在床邊蹲下,握住她露在被子外的那只手。

“媽媽,我是菱菱。”

抿抿唇,她握緊那只已經枯瘦得幾乎連骨頭都冒出來的手,眼眶紅著,卻沒有掉眼淚。

只輕聲道:“我來看你了……”

心電儀上的心跳波動忽然變化,秦舒的心跳頻率在那瞬間波動起來。

唐菱茫然的轉頭看薄慕寒,擔心中又帶著期待,“薄慕寒,我媽媽她能聽到我說話,她沒有失去意識,是不是?”

她眼中的期待像是一根針,在薄慕寒心臟上輕輕紮了幾下,細密的疼。

不劇烈,卻有些磨人。

他垂眸看著她,沒有說話。

唐菱便又慢慢的回過頭看向秦舒,將她的手輕輕放在自己臉上,像是小時候一樣,用她的手撫摸自己的臉。

可記憶中的溫暖和舒適,如今只剩下冰涼和粗糙。

唐菱閉上眼,輕如自喃,“媽媽,我很好,你別擔心我。”

頓了頓,她嗓音哽咽,又很認真的補充,“我會很好的,你相信我……”

過了片刻,薄慕寒也蹲下身去,用一只手輕輕抱住她。

旁邊的心電儀‘滴’一聲響,那條剛才還在強烈波動的曲線,變成了一條直線。

……

安靜的醫院走廊。

唐菱獨自坐在走廊的座椅上,低著頭,雙手交握放在膝上。

薄慕寒從電梯出來,遠遠看著,只覺得那道嬌小而單薄的身影顯得特別孤單。

她明明坐的很直,卻又似乎搖搖欲墜,隨時都會倒下。

就像是被抽走了靈魂的傀儡娃娃,人還坐在那兒,魂卻早已經不知道飄到了哪裏。

薄慕寒在電梯前頓住,他目光冷冽,落在她身上,卻又好像透過她看到了十三年前的自己。

無能,無力。

站了會兒,他才朝她走過去。

她沒有反應,依然低著頭一動不動。

薄慕寒在她身前單膝蹲下,看著她毫無血色,慘白如紙的小臉。

整張臉上,只有眼圈是紅的,卻也沒掉眼淚。

他擡手,指尖落在她眼角,第一次叫她,“菱菱。”

唐菱眼睫輕顫,本來沒有焦距的目光就落在了薄慕寒的臉上。

他握著她放在膝上的手,低聲道:“想哭就哭。”

他雖然不喜歡看她為了別的人掉眼淚,卻也不喜歡看她這樣毫無靈魂的模樣。

哭出來,或許就好了。

唐菱的瞳孔微微一縮,麻木的心臟好像都收縮了兩下,卻茫然的問他,“我為什麽要哭?”

他沒有說話,她和他對視著,聲音更輕,“因為,我媽媽死了嗎?”

薄慕寒輕抿薄唇,起身,將她抱了起來,再自己坐下。

將她抱在懷裏,輕輕順著她的頭發,“我陪著你,別怕。”

他沒有安慰過誰,也不知道該如何哄她。

可他想到13年前的自己,那時候,最想要的,應該是有人能陪陪他。

唐菱僵著,緊緊閉著眼咬著牙。

她在忍耐,從秦舒的心臟停止跳動後就一直在忍耐。

忍了許久,直到這時,她忽然就再也忍不住。

眼淚洶湧,頃刻間潰不成軍。

她緊緊抱住他,腦袋埋在他頸邊,嗚咽出聲,“我沒有媽媽了,她不要我了。”

以前她以為,只要她努力,長大後就能離開唐家,回到媽媽身邊。

她會努力讓媽媽好起來。

她和媽媽也會有屬於她們自己的家。

可現在,她沒有媽媽了,也沒有家了。

她在他的懷裏哭得顫抖,像是被人遺棄的貓兒,除了嗚咽,不知道該怎麽辦。

大顆大顆的眼淚落在他的頸上,冰冰涼涼。

薄慕寒將她擁緊,一下下輕撫著她的背脊,在她耳邊低語,“還有我在,別怕。”

過了會兒,他又低聲說:“唐菱,你有我。”

她沒有再說話,只嗚嗚哭泣。

時間緩緩流逝,她的哭聲終於還是漸漸小了下來,最終停下。

她沒有再說話,閉著眼,安靜得像是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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