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伊坐在茶杯裏, 舒適地嘆了口氣。

她也知道這個舉動讓自己看起來腦筋不太好的亞子，但這實在不能怪她。

就在剛才小姑娘轉圈圈時，一陣奇怪的饑渴感突然襲來。

那感覺猶如一團沒有溫度的火焰在體內燃燒，肌膚上附著的微薄水汽被盡數蒸發, 奇怪的幹涸感從皮膚一路蔓延到神經。

這樣說實在是有點怪異, 畢竟她又不是一條河，怎麽會有幹涸的危機感。

但對水的渴求確實真實存在的。

喬伊覺得自己就像一塊被擠幹的海綿, 怎麽補充水分都不滿足。

這不是誇張的說法，而是她的皮膚在真真切切的攝取水分——傑森杯子裏的水已經見底了, 而她身上卻是幹爽一片，好像跳進水裏的不是她一樣。

“水……”

小姑娘像是忽然拾回了說話的技能, 略有些嘶啞的向傑森提要求, 綠寶石似的眼睛熠熠生輝。

小小一團少女跪坐在他的杯底，神色懵懂羞澀, 或許她自己沒有註意到下半身的變化, 但一些瑰麗精巧的微縮星圖已經時隱時現的浮現在粉色的觸手上。它們此時正隨著主人期待的視線四處亂晃，猶如等待獎勵的小奶狗。

更像個手辦小人了。

傑森拎起另一只杯子默默接水，怕小姑娘著涼，還特意調整成接近人類體溫的溫度。

清澈的飲用水被兌進喬伊的臨時“魚缸”裏，水位卻一直沒有上升。大紅鳥皺起眉瞧著忽然昏昏欲睡的小家夥, 有點擔心。

修長的指尖挑起喬伊的頭發向後圍攏, 傑森在芭比禮盒套裝的殘骸裏找出牛皮筋，力道溫柔地把小姑娘零散的黑發紮成馬尾。

被束起長發的少女迷蒙中努力撐開眼皮，迷迷糊糊地蹭蹭臉頰邊的東西, 一把抱住不松手。

把娜塔莎和班納博士轟回房間的托尼老父親見狀翻了個白眼，拿起杯子又去倒了些清水，加進她待著的杯子裏。

往來反覆幾次之後，馬克杯裏的水位逐漸穩定下來不動了。暗暗罵了幾句從餵喬伊吃下黃珠子之後就又突然消失不見的大祭司，托尼把她撈起來裹進毛巾裏擦幹發絲。

裙子還是幹燥柔軟的，老父親也就沒給喬伊換裝，直接把翻身睡平的小家夥放進臥室床上，掖好被角。芭比小屋則被放在了床頭。

小屋子雖然有模有樣，但終究只是個玩具，各種設施都不齊全，所以喬伊還是被送回她自己的房間，由智能管家密切註意著動靜以防萬一。

躡手躡腳退出房門，托尼叉腰盯著傑森一陣沈默。

外面天色不早了，但蝙蝠家的小崽子也不是什麽柔弱美少年，想必自己回家還是能做到的。

大紅鳥警覺地瞥他一眼，迅速打了個哈欠道：“現在回去韋恩莊園都已經關閉了，今晚就麻煩你了。”

老蝙蝠說過，斯塔克吃軟不吃硬，提前示弱最有效了。

“吃軟”的托尼老父親瞥見青年緊張得快要豎起來的白色額發，和他雖然棱角分明但仍有著年輕人青澀痕跡的臉，不動聲色地在心裏嘆口氣。

說到底還只是個二十三歲的年輕人。

他拗出嫌棄的表情，隨手揮了揮像是趕蜜蜂一樣，“走廊盡頭有個沒人住的房間，別讓我看見你隨處溜達。”尤其是在喬伊的身邊。

但他還是沒把後半句說出來。

看喬伊的樣子不像是對傑森沒意思，可以說甚至在某些方面還對他頗有優待。他又並不是什麽頑固的老古董，只要喬伊喜歡，那他們在一起也沒什麽。

只不過身為一個才擁有女兒沒多久的父親，托尼稍微有些看拱走白菜的豬不爽而已。

尤其這頭豬還天天在他這個老父親的眼皮底下晃悠，躍躍欲試繞著白菜打轉。

托尼越想越氣，沈著臉瞪傑森一眼就轉身進了工作間，留大紅鳥一個人站在外面摸不著頭腦。

**

紐約的天亮得很早，等托尼被美國隊長專屬鈴聲叫醒時已經是早上六點了。

“拜托，老賈！我才剛睡了三個小時！”

男人抱住被子想要蒙上腦袋。

雖然天才的每一秒被浪費都是可恥的，但大腦也需要必要的休息時間，意外猝死可不是什麽值得提起的死法。

“是的，先生。但晚上我提醒您到睡覺時間的時候被您靜音了。”

“…………”

耳朵邊老冰棍的老媽子式碎碎念還沒有停止，配上現在的情景莫名搭配出了嘲諷效果。

“早睡早起，保持健康的作息習慣……”

“現在，關掉它！”

托尼無力地躺在床上翻白眼，譴責自己的智能管家居然和別人狼狽為奸，聯合起來管束創造出他的主人。

“紅外線顯示器探測到喬伊小姐似乎發生了一些變化，建議您前往探望。”

優雅的英音嗓音柔和充滿磁性，不徐不疾地無視創造者的抱怨，匯報著大廈裏發生的異狀。

“大祭司先生昨晚也回到了大廈，現在正在客廳等外賣。”

“見鬼，他什麽時候回來的？！我怎麽沒看見？！”

“就在您把我靜音的時候，sir。”

“…………”

工作狂先生聰明的繞過了這個話題，飛速給自己換下睡衣。

“他居然還訂外賣？！誰教他的？”

“大概是在您昨晚偷偷訂甜甜圈的時候，sir。他當時就在大廈裏。”

“…………咳咳。”

被智能管家記仇的天才科學家沈默著拉下工裝背心的下擺，試圖裝作沒聽見他說的話。

“喬伊醒了嗎？”

“現在正坐在床上，初步判斷已經醒了，不過意識還不太清楚。”

“好的，我現在就去看看她。”

**

喬伊確實醒了，但正在她閉著眼接受消化腦海裏湧進來的信息。

原本被蒙上一層紗的記憶全部清晰地回到大腦，這部分她接受起來毫不費力。

比較令小姑娘匪夷所思的是另外的部分——能夠理解的如：怎樣獲得信仰增強自身、怎麽調動風的力量、開發腦域的方法等等。讓人比較幻滅的諸如：怎樣吹樂器才能吹得更好聽、怎麽忽悠外星球生物使自己保持神秘格調、性格兇悍實力強大不能招惹的家族成員名單……

現在當神明要求這麽嚴格的嗎_(:з」∠)_

總而言之，這份隨著記憶而來，類似傳承產物的信息合集像是某個人在外星域沒法隨意走動的神明爸爸打包傳來的生活經驗。

畢竟也沒有哪家的傳承記憶會詳細到連家族八卦都完整的記載在內。

恢覆了一米六體型的喬伊坐在床邊翻找著其中比較有用的信息，因為恢覆正常大小而變得格外粗壯有力的八條粉嫩章魚觸手前後晃蕩著，看起來心情十分不錯。

門外老父親的腳步聲隔著很遠就被少女撲捉進耳朵，於是等到托尼打開門，一個嬌小的身影便投進了他懷抱裏。

喬伊仰著臉，笑瞇瞇地掛在老父親身上。

“爹地我好愛你。”

不管是什麽時候，鋼鐵俠爸爸一直都包容著自己，處處保護著她。

這遠遠超出了喬伊一開始對這份父愛的期望。就連這個美好卻陌生的世界，都因此而柔軟溫暖了起來。

“親愛的，我也愛你。”

鐵人爸爸托住不知何時已經成年了的女兒，想起外面還有虎視眈眈打著小姑娘註意的蝙蝠崽，一時間心裏百感交集。

在他付出父愛的同時，喬伊也在回饋著自己的感情。

小姑娘從來不吝嗇於表達自己的感受，她收斂著自己的脾性只因為有個超級英雄父親。

托尼知道她剛出現在哥譚的時候做過的事，無論是隨意占據民宅、辦.假.證還是廢了那個不懷好意的企鵝人的手下，都表明著這不是一個會遵守好人規矩的遵紀守法好市民。

能把哥譚黑幫壓制住的不穩定因子以後會怎麽行事？

她無疑是危險的，甚至蝙蝠俠對她的特別關註都有一部分基於她的不可控因素。

但是她一直沒有在成為斯塔克集團的小主人變得更加肆無忌憚，而是小心地收斂了鋒芒，不讓任何人有通過她抹黑托尼和公司的機會。

天啊，她簡直是個小天使！

托尼抱著乖女兒老懷甚慰，忽然理解了童年好友不斷往家裏撿小朋友收養的行為。

這種被全心全意愛著的感覺簡直讓人上.癮。

“好了親愛的，我想你應該有點餓了。不如我們先去吃飯？”

老父親精準地戳中喬伊的心思，直接抱著走路不方便的女孩來到了客廳。

大祭司還是昨天T恤牛仔褲的普通美國青年模樣，察覺到兩人出來，他手下拆外賣包裝盒的動作不停，在沙發上挪出一個喬伊剛好能坐的空位。

“嘿！這位先生！”托尼把少女穩妥地放在空位置上，扶著她坐好，接著怒而轉向宛如自己才是主人的大祭司。

“你腳下踩的是我的地盤，坐的是我買的沙發，就連叫外賣的錢都是我出的，最為‘客人’不應該有點自覺嗎？！！”

拆著外賣的男人手下一頓，不情不願地又往邊上挪了半個屁.股。托尼冷笑一聲在喬伊身邊坐下，順勢把專註拆外賣的家夥又往邊上擠了出去。

早餐挑的是廣式早茶，水晶蝦餃鮮美Q彈，粉腸軟糯粘牙，燕窩酥皮蛋撻甜蜜酥脆，再搭上綿軟順滑的魚片粥。

鮮甜魚肉藏在熬了數小時變得醇厚的米粥裏，佐以香脆蝦片、青嫩蔥花，再撒上一小把胡椒粉，暖融融的食物香氣從口腔一路滑進胃囊，讓人忍不住喟嘆出聲。

吃飽喝足的小姑娘貓一樣懶洋洋的窩在沙發上，撥弄著自己漂亮的腕足。

其餘兩人也依樣學樣，閑適地放松著神經。

於是史蒂夫進門看見的就是這樣一幕——小呆手辛勤地搬運著滿茶幾的外賣盒，沙發上則躺著快要舒服到化成液態的三只貓貓。察覺到動靜，托尼喵的焦糖色大眼睛和喬伊喵的新綠□□貓眼同時望過來。

“？！！”

史蒂夫下意識捂住了鼻子。

夭壽！

太、太犯規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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