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約翰在這條街工作很久了——如果做各種身份證明也算是工作的話——見過了各種無可救藥的壞胚子，但還從沒見過像眼前這種類型的。

皮膚白皙嬌嫩，面容無辜眼神清澈，甚至還穿著只有天真小女孩才鐘愛的、可愛到誇張、但絕對很貴的蕾絲裙子，站在這條垃圾巷裏好像全身上下都在喊著“快來綁架我！”的，真正的，小姑娘。

比起為了逃脫各種罪行而來這裏辦身份證明的壞種們，她更像是偷聽到大人談話來這裏尋刺激的富家小女孩，雖說如此，老約翰還是沒有拒絕這個狠狠宰上一筆的好機會。

正如遙遠東方的一句古話，叫什麽來著？哦對，“物以類聚，人以群分。”，能和壞胚子們打交道的自然不會是什麽遵紀守法的好公民。

這樣想著，老約翰自己都忍不住嗤笑出聲。

在罪惡之城哥譚講遵紀守法？真是個永遠不會過時的笑話。

這個城市已經從下水道爛到天空上了，從曲折的小巷到宏偉的哥譚法院，屋檐上的滴水獸再到西裝革履的政客，沒有哪個角落裏是幹幹凈凈不染暗塵的。

每個哥譚人都向往著大都會和紐約，每個哥譚人都離不開無可救藥的犯罪之城。

多麽諷刺。

老約翰把做好的身份證明按在桌子上推出去，等待著這只小肥羊掏出大把富蘭克林填滿他的口袋。

然而計劃總是趕不上變化，一個滿臉疤痕的肌肉壯漢湊到了這位富家小姐身邊。

疤臉傑克，隔壁街的老大，在企鵝人手底下做事，是個不大不小的頭目，行事狠辣手段殘忍，最喜歡長相天真稚嫩的小姑娘。

而很不巧，這位富家小姐正好合疤臉的胃口。

看來這單生意要打水漂了。

老約翰有些惋惜地看著還帶著餘溫的紙張，收回了按在證明上的手，準備再看看情況。

說不定這女孩識趣，乖乖聽話了呢？這樣至少他還能賺回本。

疤臉傑克帶著口臭的氣息傳到喬伊鼻腔裏時她下意識向後退了一步，然後就看見眼前莫名湊上來的醜八怪看她的眼神更加滿意了。

什麽？滿意什麽？

喬伊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小女表子，乖乖聽話，你和你那艹蛋的爹媽都能活得好好的，知道嗎！”疤臉傑克咧開嘴露出一嘴大黃牙，“別想逃跑，不然……哼！你不會想惹到企鵝人的！”

企鵝人？喬伊皺起眉頭在記憶裏翻了翻，什麽信息都沒找到。

不過聽起來是個大人物。

等等！大人物意味著……有錢！很多很多的錢！想買什麽都可以！！

肉食性的小小鳥愉悅地揚起唇角，揮手把毛手毛腳想要伸鹹豬蹄摸自己的醜八怪圈進空氣球裏快速翻滾，甚至連看這只醜八怪的眼神都溫和了許多。

小弟債老大償，有了這只主動送上門的肉票，還愁沒有美元花嗎？！

過度壓縮的空氣因為密度過高顯現出淺淺的灰藍色，稍不註意就會忽略過去，這些灰藍色勾勒出一個完美的球體，疤臉傑克就在這個球體中做著高速翻滾轉體運動。

簡單形象的比喻一下，就是被扔進透明洗衣機的衣服，然而疤臉顯然沒有衣服堅強，他的嘔吐物已經甩滿了整個空氣球，驚恐淒厲的慘叫聲隔著三條街恐怕都能聽見。

當然這要感謝喬伊還記得往裏面輸送了些空氣，不然現在就只會剩下嘔吐物和屍|體親密接觸了。

伸出細嫩白皙的手逆著空氣球翻滾的方向一劃，正在高速轉動的球體瞬間急剎停了下來。

“嘔——！！！”

滿身肌肉虬結的兇惡男人四肢綿軟地癱在球體底部，也不在意自己躺在嘔吐物裏，面色發白撕心裂肺地往外吐著穢物。

喬伊轉移視線看向櫃臺後的老板，原本對她不以為然的老約翰這會兒正被誰打了一頓似的，虛弱地伸手撐著墻，見喬伊看向自己，原來就矮了一截的身體更是抖得跟篩糠一樣，忙露出一個討好的微笑將身份證明雙手奉上。

瞧見她素白的手又在空氣中做出揮動的動作，老約翰心底一片絕望，懊悔的簡直想打自己幾巴掌——就說來這上門的絕對沒有普通人！讓你小瞧客人！這下好了，踢到鐵板了吧！！

然而喬伊並沒有報覆老板的想法。

在她的觀念裏，冷漠無視弱者才是常態，像她這樣會救下毫無戰鬥力還會浪費口糧的小孩子的家夥才是怪胎。

而事實證明這種行為確實只會給自己帶來麻煩——特指和老家夥們勾結殺了她的那個小孩子。

她再次使用異能只是突然想起自己沒錢付賬，但眼前這個正在吐的醜八怪有呀，提前收點利息絕對不算過分！

肉眼不可見的氣流托起一疊富蘭克林送到老板櫃臺上，雖然沾上了穢物，但還是能用的嘛。

喬伊拿起身份證明塞在小洋裙的暗袋裏，指揮著氣流鎖住醜八怪的肩骨把他提著走，想了想又碾碎他的膝蓋骨，保證這醜八怪再無一絲逃走的可能了，這才滿意地拍掉裙擺上不存在的灰塵，順著他的提示，輕快地向企鵝人的老巢進發。

目的地並不算遠，但還是有些出乎喬伊的預料。

原本在她的想象裏，小混混的老大再有錢也會像做身份證明的老板那樣待在地形覆雜便於逃跑的地方，但她眼前豪華的巨型建築從頭到腳都散發著美妙的金錢氣息，別說位置隱蔽了 ，簡直在高調地向每一個路過的人宣告“老子就是這麽高調有本事就來抓我啊”。

貧窮的小姑娘捧著臉迷醉地深吸一口氣，轉頭慈愛地註視著疤臉傑克。

這哪裏是醜八怪，這是成堆的富蘭克林啊。

疤臉傑克哆哆嗦嗦地躲開她的目光，伸手指了指那座浮在水面上的華美天堂顫聲道：“就是那裏了，直接正門進去就行。這個時間企鵝人一定還在他的金庫裏數錢，外面出點動靜他肯定會出來鎮場子的。”

他滿是恐懼的三白眼裏流露出幾絲微不可查的惡意。

企鵝人可不像他們這些小人物這樣好惹，能夠在黑色哥譚經營著龐大的冰山賭場以及附屬的一系列產業，私下進行洗|錢等非法活動卻不被警察局那群“好人警探”抓住痕跡，這足以證明科波特家族繼承人的出色手段及其本人的強大能力。

這廢了自己的小女表子再怎麽厲害也只是一個人，他等到企鵝人把她轟成一灘爛泥，看她還怎麽得意！

喬伊漫不經心地瞥了眼散發著濃烈惡意的疤臉傑克，可能他自以為偽裝的很好，但對於從末世裏走出來的人來講，他那點拙劣的遮掩還不如沒有。

況且小姑娘也並不在意這個。

她拽著面如死灰的醜八怪先生，跟著人群走進了燈火輝煌的銷金窟。

衣著華麗談吐優雅的男人女人，哇哦！奇奇怪怪但似乎能讓人很開心的游戲，哇哦！！食物！！！

穿著黑色小洋裙的女孩目不轉睛地盯著侍應生手上的托盤，那上面是各色酒水，顏色明亮的液體蕩漾在透明的高腳杯裏，勾得她心裏癢癢。

熟練地伸手撚起身旁小桌上的免費甜品塞進嘴裏，高糖份食物獨有的甜膩感幸福地充盈在口腔中，新鮮的水果顆粒在唇齒間被無情碾碎，酸甜可口的汁水瞬間迸濺開來，混合著小麥制品的樸實醇厚和奶油的絲滑芬芳，讓人感動得幾近落淚。

太好吃了！和幹巴巴的壓縮餅幹、四分之三都是腌制水的罐頭完全不一樣的人間美味！！除了分量有點少之外簡直毫無缺點！！！

喬伊近乎虔誠的對待這些食物，再一次真情實意的升起了諸如“能來到這個世界真是太好了”“簡直是理想中的世界了”的念頭。

至於身後被拴著的疤臉醜八怪？那是什麽？能有眼前的食物重要嗎？！

一心向錢的小姑娘驟然迷失在了食物的誘惑中無法自拔，連中途有侍應生送了杯香檳都沒註意到。

為了精致而特意做小的甜食根本就滿足不了喬伊的進食欲|望，但充足的糖份讓她心滿意足地停下了掃蕩的手，端起玻璃杯一口氣喝完了淺琥珀色的液體。

甜絲絲的，好喝=￣ω￣=

小姑娘秀氣地擡手掩住嘴打了個小小的酒嗝，臉頰上氤出兩團可愛的紅暈。

她擡頭茫然地四處看看，瞧見朝自己走來的兩個侍應生，乖乖巧巧的朝來人露出笑容，任由他們扶著自己向賭場後臺走去。

一路上兜兜轉轉，醉得不省人事的小鹿姑娘安靜地被架到一間辦公室前，推開門，寬大的皮椅上正坐著一個身材矮小臃腫、滿臉陰鷙狡詐的男人。

他微微聳動長得離譜的鷹鉤鼻，黑色的傘尖在辦公桌上敲擊，發出清脆的“嗒、嗒”兩聲。

身後一個染著一頭紅發的年輕人應聲走出，泛著熒光的特制鐐銬吊在他手指上前後晃蕩，發出清脆的金屬撞擊聲。

變種人抑制器，被改造成手銬的形狀，似乎在萊克斯集團的秘密實驗室見過。

“醉醺醺”的小姑娘餘光瞟過，腦海裏實驗體X-21記憶中關於手銬的信息被飛速翻找出來。

和那種黑心實驗室有聯系，他果然不是什麽好人，等會兒可以多要點。

喬伊無比流暢地下了結論。

手銬離她纖細的手腕越來越近，在即將銬上的那一剎那——卡住了。

沒錯，就在成功扣上目標的前一秒，僅僅兩三厘米的距離處，卡在了半空中死活扣不成完整的圓環。

“阿爾瓦！你在做什麽？！為什麽不銬住她？！”

“你他媽倒是來試試啊？！你以為我不想？！”

名叫阿爾瓦的紅發青年滿臉暴躁頭也不回地吼道，下一刻卻猛地向後疾退幾步，揚手在面前扔出一團火焰。

熾熱的爆裂紅霞散去，輕巧懸浮在離地兩英寸處的喬伊眼神清明，笑吟吟地朝眾人打了個招呼。

“晚上好啊各位，我是來要補償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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