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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9章 探密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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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歸是在回到太師府的第五日,收到子鮑夫人的邀帖,又是約在三日之後,請她去鮑府一聚。

鮑府園子裏,石榴盛放似火,徐緩風至,就如霞光彌艷。

今日賓客不多,也就是丈夫在都察院任職的另些官眷,均比春歸年長,可個個都甚和氣謙虛,鮑夫人也不耍口蜜腹劍那套把戲,把春歸確實當作貴客對待。

婦人間的談笑晏晏,恍惚間便過去了兩個時辰,到告辭作別,春歸也沒從鮑夫人的言談舉止察覺出半分蹊蹺來。

很圓滑,太世故,也著實不能算作蹊蹺。

再是寒微出身,畢竟數十載過去,歷事在這兒擺著,聰明人學會長袖善舞是合情合理之事。

只得出一個結論,鮑夫人,是個聰明人。

但有的事情,壞就壞在過於聰明了。

鮑夫人的熱情,迷惑不了春歸,迷惑住了其餘官眷。

其中就有那麽一位,丈夫職任都察院經歷,她本家姓左,這位左氏眼瞅著鮑夫人對待春歸極其友善,巴結之心更加高漲,暗下裏悄悄的說了她想去太師府串門的意願。左氏為此還聲明了她與太師府的“親好”關聯。

左氏有個姨媽,夫族有個侄女,嫁的是趙氏宗族一個子弟岳家的舅表親。

關系繞得讓人犯暈,不過春歸壓根就沒去梳理,答應了左氏登門拜訪的意願。

左氏很快就送上門來了。

帶來的還有她家女兒,說是明春三月就當及笄之歲,春歸一瞧,對這話很存幾分懷疑,因為那姑娘看上去確然不像即將及笄的年齡,稚澀得很。

但春歸這時已經可以放心讓蘭心妹妹接待小客人了。

蘭心妹妹自從姻緣已定,就從來沒有心生懊悔過,雖則說的確有些不舍趙都禦這兄長,但正應了女生外向的俗話,這時一門心思的學習料理內務以及交際應酬之事,期望著能夠成為未來夫婿的賢內助,所以把直脾氣收斂了幾分,至少能夠做到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了。

“顧夫人看小女如何?”

左氏一張口,春歸險些被她堵住,緩了幾緩才笑道:“令嫒一看就是被尊長奉為掌上明珠,珍愛憐惜著,看得出半點苦頭都沒吃過。”

嬌怯得很,不過左氏應該聽不明白這言下之意。

“不瞞夫人,妾身就這麽一個獨女,自然是愛惜的,為了她的婚事可操碎了心……”

春歸有點郁悶了。

她可不是看不上那姑娘的出身,著實是,無論蘭樓還是蘭閣,性情和這姑娘恐怕都不合適,春歸可不想亂點鴛鴦譜壞了兩位小叔子的終生大事,但虛以委蛇那套,眼看就抵擋不住左氏的步步緊逼了。

好在是,左氏快言快語把下半段立時說出:“鮑公府上四郎,並不是鮑公嫡孫,因為先天不足生

來便患弱癥,故而鮑公也不願督促四郎仕進,只而今身體卻是將養好了,外子可見過四郎,雖不曾試舉,但也是知書識禮的世家子弟,所以外子便有意結親,這話外子卻又不好張口,交給了妾身,妾身呢……畢竟只有小女這麽個孩兒,尋思著先開了口未免有些巴結,妾身倒不怕被議論,可身為人母,總歸要為孩子著想的。”

左氏長長嘆了聲氣。

春歸倒也了解過左氏的一些情況,她也是子嗣艱難,成婚多年都沒有身孕,好容易有了身孕,生的是個兒子,養到一歲多點偏又夭折了,又隔了些年才生了個女孩兒,珍惜也是人之常情。

不過嘛,也有限就是了。

鮑家四郎,的確先天不足,調養了這些年身體才有起色,誰也拿不準是否當真就無早夭之憂,不過鮑府而今可與左氏的夫家地位懸殊,鮑四郎是庶子嫡兒,鮑四之父鮑遷官任刑科給事中,左氏的女兒嫁去鮑家必定算作高嫁,可為父親的仕途鋪墊。

左氏大約覺得畢竟女兒有守寡的風險,若連婚事都由女主先提,傳揚開去也太丟臉了。

“說起來這件事,妾身原本拜托的是袁恭人,她可倒好,明明應承了妾身且還收了媒禮,拖延至今都不肯替妾身操辦,妾身也不求著她了,見夫人是個爽利的性情,幹脆另托媒信。”

左氏說完就露出了八顆牙齒的標準笑容。

春歸:……

你怕是我看比袁恭人傻吧?

左氏口中的袁恭人,其實姓龔,是都察院僉都禦史袁逢的妻子,但左氏顯然是對龔氏有意見,才克意稱她夫姓,用以貶低龔氏的出身。

春歸也了解到,龔氏出身確然不高,她本是個屠夫之女,但年輕時姿容出眾,這倒不是她能嫁入官家的理由,龔氏有個哥哥,據說貌比潘安,乃彭妃兄長的男寵,彭妃當年可以先帝的寵妃之一,本家比寧國公府這國戚還要威風,袁逢倒不是為圖富貴才娶龔氏,他是被龔氏給看中了,有袁妃進讒言,先帝竟然強令袁逢娶了龔氏為妻。

不過,這是一樁強迫的姻緣,卻並沒造成袁逢的悲劇。

誰能想到他被迫娶了龔氏為妻,兩人竟然還真能夠情投意合。

可彭家已敗,連先帝都成了皇陵深處的一具枯骨,龔氏的出身也自然會被左氏之流詬病,不過在春歸看來,龔氏著實要比左氏智慧多了。

“一事不煩二主,左娘子請托的事,確然讓我有些為難了,不如這樣,我先問一聲袁恭人當中的情由。”春歸雖說準備插手這事,但她卻不肯輕易答應左氏。

“這……顧夫人何等的矝貴,就怕受不了袁恭人的粗俗。”左氏不由顯露出幾分心虛來。

“無妨的,左娘子就安心吧,我也就是個粗人,說不定反而投了袁恭人的脾氣呢。”

左氏的出身,著

實也沒什麽了不得,馬馬虎虎算個鄉紳門第,不過這樣的人,往往會看不起別個,要不是春歸嫁入太師府,而今又有誥命夫人的品階,且又有幾大靠山,沒了這些光鮮亮麗的“表皮”,單講出身,必定會挨左氏的白眼鼻孔。

所以春歸自認“粗人”,左氏就想“可不是嘛”,心虛什麽的便拋去九宵雲外了。

不管春歸對左氏有無好感,但她不棄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的品德,果然很快聯絡了龔氏。

卻改了稱謂,稱“龔恭人”了。

“我每當聽人家這樣叫我都覺繞口,但父母生我養我一場,自家姓氏不能棄。”龔氏真是一副直來直去的脾氣:“橫豎顧夫人品階比我高,幹脆就稱我一聲龔娘吧。”

說起左氏相求的事,龔氏也是一派坦蕩:“我從起初就拒絕了她,鮑四郎弱癥並未得到根治,所以鮑夫人挑選的孫媳婦,是考慮真正的貧寒人家,關鍵一點就是年歲大些的,好為鮑四郎留下一脈骨血,又就算……總之鮑家能保那女子衣食無憂,可左氏的女兒,那是她的獨女,這件事莫說鮑夫人不讚同,我都覺得心寒,不管左氏忍不忍心,總之我是不忍心的,但我要把她的媒禮退回,左氏死活不肯收。”

龔氏幹脆囑咐婢女把那些媒禮原封不動搬來:“顧夫人,你既為這事兒來,正好做個見證,我可交割幹凈了,我雖有負左娘子所托,可沒有貪她錢財的想法。”

春歸對龔氏至此之後,感觀良好。

不過,她還是要忠左氏之事。

但春歸當然不想真將左氏的怯弱無辜的女兒推入火坑,聽鮑夫人再次重申憂慮之後,很幹脆的提起另一個人選,那人選其實是她虛構捏造的。

但鮑夫人毫不猶豫拒絕了。

春歸篤斷,鮑夫人對她有防備。

所以,鮑文翰和鮑夫人,不似竇章夫婦的關系,他們是齊心合力。

春歸決定和鮑夫人的周邊,加深來往,關鍵之人就是龔氏。

龔氏直率,心性良正,她不大可能和鮑文翰夫婦同流合汙,但袁逢和鮑文翰相交匪淺,春歸未與袁逢接觸,拿不準袁逢的善惡,但她始終還是相信近朱者赤的定律,再者講袁逢若為鮑文翰同黨,況怕也不會放心龔氏與她交近。

總之需要進一步接觸,才有望證實種種猜測。

龔氏這性情,其實只要不是愚狂之輩,最易相交,也最不易提防,鮑文翰不能未蔔先知,鮑夫人更加不能,但鮑、袁兩家卻有多年交誼,也就是說鮑夫人不可能預先對龔氏生防,那麽龔氏極有可能知道鮑夫人幾件,於別人而言雖然無關緊要,但卻為春歸重視的事情。

鮑夫人機警,春歸只能通過此等迂回的方式。

所以春歸很快就和龔氏建交,但為防鮑夫人生疑,這其中當然需要略耗一些過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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