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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0章 總算攀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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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謝百久的登船,春歸務必還是要裝模作樣一番掩飾自己的女子身份,所以當落湯雞換了一身幹爽衣裳之後,蘭庭便不再留於艙廳,拜托了楚楚於甲板上另擺了一桌酒菜,提供給謝百久便於攀交的場景。

“謝兄不是獲邀於東風館麽?怎麽轉眼又出現在秦淮河上?”對於這位有如神出鬼沒的行蹤,蘭庭自然需要表達疑問。

“別提了。”謝百久搖頭嘆氣道:“正是在東風館裏巧遇了故人,怎知他與木末姑娘話不投機,連累得在下也不便久留,又正是受這位故人相邀才登上一艘游舫飲酒敘舊,怎知故人不勝酒力先行醉臥,尊駕也是知道的,在下今日囊中不便所以無法支付酒資,所以那舫主便以為在下竟是欲吃霸王餐,無法喚醒在下的故人,竟使夥計把在下推入秦淮河中!”

“這還了得。”蘭庭雖說著打抱不平的話,然則神情卻甚是平靜:“為了一餐飯錢就欲收買人命,謝兄可得報官才能討回公道。”

“還是息事寧人罷休。”謝百久連忙道:“在下雖非名士,但鬧出這番風波來也委實自覺難堪,再則因為當時被逼要酒資時也確有不當言辭,方才激怒了那舫主,且秦淮河中畫舫舟艇往來,那舫主也自知不至於鬧出人命,無非是想讓在下落得一場狼狽罷了,總之是追究無宜,倒是需得謝過尊駕援助了。”

緊跟著便是敬酒,殷勤相問蘭庭的名姓,言道一番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的套話,蘭庭也順水推舟接受了謝百久的攀談,兩人隨著三杯兩盞落肚,晃眼看去竟然還真像一見如故的有緣人。

酒喝得上頭,自然交淺言深。

“今日趙郎君也見了醉生館的楚楚姑娘,未知以為相比木末姑娘如何?”

“在下並未面見過木末姑娘,著實不宜評論。”

“我真是糊塗了,竟然忘記趙郎君未曾與木末姑娘謀面,說起來今日也遺憾趙郎的同伴仿佛更有興於醉生館,導致趙郎君途經東風館卻與館主緣鏗一面了。”

“那是拙荊。”

謝百久於是打了個十分刻意的擺子:“趙郎的同伴竟然是……還真是大出旁人意料!”

“楚楚之才華性情深受拙荊欽服及喜愛,在下亦覺不虛此行有幸結識。”

謝百久顯然的怔了一怔,真拿不準蘭庭這話裏的真假虛實,呵呵兩笑後不再執著木末這麽個話茬,按照計劃問起蘭庭是打算在金陵城中暫留抑或只是途經。

“盤桓數日而已,不日將往浙江行進。”

“這可巧了,在下也欲往浙江游歷,未知可有幸能與趙郎結伴同行?”

“並無不可。”

於是乎謝百久達成目的,問清了蘭庭的行程,約定好數日之後在東門宣化渡再見。

而畫舫行至桃葉渡便調頭返程,仍然是在醉生館前停駐,謝百久先行告辭,春歸卻已經和楚楚、陳實約定好了註資合夥的細節,好一番依依不舍的暫時揮別,便跟著蘭庭去往他們下晝時才到十裏秦淮便定好的客棧,剛一進門,就見滿臉漆黑的周王殿下迎面而來,春歸是不願搭理這人的,捂嘴打了個哈欠,拉拉蘭庭的衣袖:“好困。”

周王滿

腹哀怨無法發洩,無可奈何的仍然漆黑著臉:“三弟既覺困倦,早些回房歇息吧,我與大哥還有要事相商。”一雙眼睛裏寫著“威脅”兩個大字。

蘭庭無奈,只好沖春歸搖了搖頭,春歸倒也體諒蘭庭身為臣子的無奈之處,很好說話的自己安歇去了,今日她著實無法看周王順眼,只要不用她再同此人虛以委蛇便好。

周王也是拂袖而去,把蘭庭一人撂在了客棧的庭院裏,趙副使好脾氣的沒同周王一般見識。

講道理堂堂的金枝玉葉被拒之畫舫外也的確有點傷自尊。

周王是打聽清楚蘭庭和春歸在這家客棧投宿才跟著來訂了一間客房,但因為訂得稍晚了些,只有乙字號的客房空閑,自然是不如九州客驛那樣豪華舒適,客房裏只在床前擺著一張圓桌和幾張靠椅,對居住環境挑剔慣了的周王殿下入內便忍不住把幾扇窗戶一一推開。

好脾氣的趙副使拈了拈水壺,替自己和周王斟出兩盞已經一絲熱氣不帶的“大壺茶”,他自己率先嘗了一嘗,倒覺得尚能解渴,於是又喝了老大一口。

周王的眉頭幾乎皺成個死疙瘩。

“趙逕勿,你難道就沒自覺解釋解釋,為何我與楚楚就一定話不投機?你們兩個在長酣渡上閑茶浪酒,非把本王給排除在外是何意思?”

蘭庭放下茶盞,長嘆一聲:“殿下心有別屬也著實太快,論來殿下這些私事,臣與內子也著實不便過問,可誰讓內子與王妃雖無血緣之親卻有姐妹之情呢?臣堪破殿下已然對木末動心,不好隱瞞內子,內子聽聞後難免為王妃打抱不平,對於殿下自然會心存怨懟,不過內子也並非不通情理之人,一時郁慮而已,不至於為此耽延正事。”

周王:???

“誰說我心有別屬了?趙蘭庭,你竟然是這樣的小人,竟然背後中傷!”

蘭庭:???

周王焦躁之餘險些說出立時把木末送回京都的話,好在還保留著幾分清醒,胸膛起伏一陣,一巴掌扇在蘭庭肩膀上:“我這回還真是枉作了小人,罷了,算我自作自受!拜托趙副使趙大爺,好生與我那大姨姐解釋解釋,我當然不至於辜負王妃,王妃只要不認可,木末就別想進周王府的大門!”

說完這話後周王收回巴掌又給了自己一下:“我都被你倆繞糊塗了,就算王妃認可,我也不能夠納木末為妾,木末明明是你的紅顏知己!”

看不出趙逕勿竟然是如此陰險的小人!

蘭庭眼看著周王幾乎要跳上房梁賭咒發誓的情境,不由也疑心自己難道這回是當真多心?揉了一揉眉頭,難得幾分難堪:“誰讓殿下早前那樣說話,害我一場誤解倒是憂愁了半日。”

周王:……

君臣兩個好半天才言歸正題,說起了謝百久此人的蹊蹺。

“我們到了九州客驛才安排人手前往盯看,這一個來回至少耗廢小半時辰,探子去到九回香,謝百久還在那裏吃喝,所以探子輕而易舉就察明了他是投宿在太平裏的八達棧,又打聽出謝百久果然在此居留了一月,且別看他出行仿佛是只身,竟然也帶了不少隨從,跟咱們一樣,賃了個院落住下來,咱們的探子剛剛察明這些情

況,正好有個隨從就回了八達棧,同謝百久說了什麽雖沒能窺聽,但他那隨從竟然從八達棧出來徑直就到了九州客驛,不用懷疑,謝百久也派遣了耳目盯梢著咱們。”周王冷笑。

這就顯然證實了蘭庭起初的判斷,謝百久出現在九回香斷非偶然。

“對方探子應當是發現我與內子前往十裏秦淮去,趕著稟報謝百久,於是乎又才有了今日後兩場‘偶遇’。”蘭庭道。

周王這時已經聽說了謝百久在長酣渡上的請求,微微瞇著他那雙輕往上揚的眼角:“謝百久儼然有意接近咱們,逕勿故意允他同行必有打算,眼下也不用再賣關子,我總得清楚屆時應當如何配合才好。”

“我倒以為謝百久接近咱們的目的,還著實有些撲朔迷離。”

“這又怎麽說?”

“他的攀交顯得如此刻意,要這樣我還不能發覺他是居心叵測來歷可疑,也不值得謝百久背後謀主耗費這許多心思對付了,謝百久乃是故意打草驚蛇,那麽咱們又怎會上當吃他這回離間之計?”蘭庭伸出食指,往這間客房裏描得花裏胡哨的圓桌上輕輕幾敲:“背後謀主能夠洞悉咱們未與家眷同行,而分道自往江南,這份機謀儼然就勝於齊王黨,所以謀主是誰其實不難猜測。”

周王也在略一沈吟後就有了論斷:“魏國公鄭秀?”

“魏國公行事謹慎,既然安排了謝百久先咱們一步趕到金陵,又怎會想不到讓這夥耳目居留客棧長達一月之久是個顯然的破綻,極易被咱們察覺蹊蹺,他若真是想行離間之計,便不會讓謝百久如此輕易就暴露了。”

憑鄭秀的能力,當然大可以安排一處民宅,讓謝百久一夥人安置棲身,如此一來蘭庭就算懷疑謝百久是另有來歷,證實起來也頗廢一些周折,比如探明謝百久到底是最近才來金陵抑或一直棲居在此就大不容易,而這一點若然不能確定,蘭庭就無法確斷謝百久的出現是否針對周王監政江南。

當然鄭秀若然真想讓謝百久達成接近他們的目的,更加不會授意如此刻意的攀交了。

蘭庭極早之前就已經關註魏國公府,不過直至如今,他仍然認為他所察知的所謂隱情實則是鄭秀有意讓他察知的事體,鄭秀深谙盯蹤之法,那麽謝百久這回安插耳目盯蹤九州客驛的事怎會輕而易舉就暴露?

可別說鄭秀是鄭秀,謝百久是謝百久,一個主帥的機謀無法決定麾下戰將的能力,蘭庭十分篤定鄭秀對於知人善任方面絕對不會發生如此荒唐的失誤。

“所以謝百久既然已經知道了咱們的身份,且心知肚明咱們也洞悉了他是受令於人,殿下又何須再隱瞞?”

這話的意思就是不需要周王任何配合了。

“至於接下來……其實我也並無確切打算,總之是先讓謝百久只身上了咱們的船,再見招拆招即是。”蘭庭施施然起身:“他說得越多做得越多,透露的線索也就更多。”

周王眼睜睜看著蘭庭行禮,轉身,推門,直到一只腳已經跨出了門檻……

“逕勿可是欲去如廁,等等,我隨你一同。”

蘭庭:……

異常怪異的眼神轉回來盯著周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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