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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射覆為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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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射覆,還真是新穎。”蘭庭看著莫問走至院中,卻不知是被草根還是石子絆了一絆,一個踉蹌險些摔倒的狼狽,不由失笑。

“這小道,從前就在我面前顯擺過,一連多次,次次均未失手,我是真不知他使了什麽障眼法,興許逕勿能夠拆穿也不一定。”春歸不遺餘力故布懸疑。

“小道長走得不見蹤影,這裏也沒有其餘閑人,此間布置雖說雅樸,物件還有二、三十件,僅靠猜測,相信道長並不能如此自信。”蘭庭也是半信半疑,他看莫問,實在不像蔔算如神的高人,卻也想不透障眼法的關竅。

“總之逕勿努力,我也先出去,盯著莫問,防範他耍花招。”春歸說完,就興致勃勃的運步如飛,根本不給蘭庭阻止的餘地。

她當然不能留在這裏,她必須在莫問的身邊,否則不能及時告知莫問答案,那個不學無術的家夥,哪裏會什麽占蔔卦算,她若不在場,這出戲就唱不下去了。

當然,春歸也不會占蔔卦算,但蘭庭萬萬想不到,春歸能夠通靈,而他現在,雖說確定沒有閑人偷窺,卻又怎知這間屋子裏,還有渠出這麽個“閑魂”?

渠出看著趙大爺轉了好些圈,卻不把物件放在水盂裏,而是拿了一方墨錠,在石硯裏緩緩磨起來的時候,心道:這人也果然奸詐,定是要寫上幾字做為覆藏吧,如果沒有自己在旁偷窺,還真不信凡人能夠射中。

又說春歸,急急忙忙去了離山神廟還隔著百八十步的竹亭,氣還沒喘勻凈,就被莫問連連追問:“我說大姑娘,你怎麽知道那白氏是服草烏而死,又是怎麽知道那個王平安,雖說是嫡子,卻對一個風塵出身的庶母禮敬有加,還有,你怎麽就能斷言白氏是被害死的呢?又說這射覆的把戲,可不是普通的障眼法就能射中,萬一有個閃失,道爺的一世英名可就毀了,你究竟有沒有把握呀,道爺看你那夫婿,長得一表人才,品行還算優佳,可還大有興趣結交呢,要這麽就毀了,你沒有損失,道爺到哪裏找這麽好騙,哦不,這麽投緣的知己。”

“問這麽多,明知我不會回答,你累不累?”春歸氣不定但神還閑,一句話就噎得莫問直翻白眼。

一旁的柴生還為春歸助拳:“莫問,你想想道長給你取這名是什麽涵意,你怎麽就執迷不悟呢?”

小道這個白眼是徹底的翻過去了,倒在柴生身上直抽搐:“真行啊你們倆,從前聯手欺負我吧,還算一對青梅竹馬,如今青梅別嫁了,照樣狼狽為奸,還有沒有天理,存不存人性。”

柴生一抖肩膀,就把小道抖在了桌子上,忠厚老實地斥道:“瞎說什麽!”

春歸探身就是一拍,打在小道的腦門上“啪”地一聲:“你自己說說,欺負了柴生哥多久,占了柴生哥多少便宜,就你這個好吃懶做不學無術的神棍,要不是柴生哥,早就餓死在松果山上了,裝什麽委屈,還天理人性呢,要不是看道長的情份,我早把你這騙子的嘴臉拆穿了,看你還能打著道長的幌子裝神弄鬼。”

這樣一鬧,卻見渠出已然飄然而至,春歸更是嚴厲:“還不正經些!”

莫問一臉的不服氣,卻到底爬起來坐好,翻著白眼直瞅春歸。

春歸不用和渠出交談,渠出也果然具備基本的默契:“趙大爺沒用現成的器物,自己磨了墨,寫了一篇短文。”張口便覆述得一字不落。

這下換春歸坐蠟了。

原來蘭庭這篇短文,寫的是今日出行所見所感,雖不是長篇累贅,且文筆優雅敘事簡潔,春歸聽渠出覆述一遍,也有把握能背個一字不落。

可需要覆述的人是莫問!!!

這個不學無術、頑劣恣意的家夥,針對文字的記憶一貫比尋常人的水準要低,指望他能背誦?

“說呀說呀,怎麽了,我正經起來,大姑娘怎麽反而不正經了,光盯著我幹什麽,難道這才發現道爺我超凡脫俗、獨一無二?大姑娘是想悔嫁了。”莫問沖著柴生長長一嘆:“柴生哥呀,道爺早就提醒過你,做人還是要會些花言巧語,不能光講什麽赤膽忠心,雖說吧,大姑娘的確彪悍,但正因為大姑娘夠彪悍,道爺可不敢拒絕,柴生哥節哀順變吧。”

柴生頓覺手癢,忍不住想要去掐某道爺的脖子,但相比春歸的為難,一切都成了次要,他暫且不搭理損友,問道:“大姑娘怎麽了?”

“還喊什麽大姑娘,你該喊大奶奶!”莫問真是不怕死。

“別鬧了。”春歸眉毛一立,卻也瞬間計上心頭:“莫問,你聽清了,只需答覆四字,射中是也。”

這下子小道的眉毛也豎了起來:“你確定?這可關系到道爺的節操!”

“你要真還珍惜節操,快些把高深莫測的架子給我重新端起來,倘若逕勿還有質疑,你只用再加一句‘字跡雋秀、文辭清雅,望逕勿大釋疑惑,愉悅不虛此行’。”

莫問只覺心裏癢癢的,太想追問春歸這個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但他也從來知道春歸的脾氣,若是不想說,打死也不會說,他總不能為了這一時好奇,就不顧這麽多年“狼狽為奸”的情份,行為趁火打劫的不齒劣行吧,也只好悻悻然地答應了。

可是當著蘭庭的面,莫問回應“射中是也”四字之時,到底有些心虛。

蘭庭卻是稍稍蹙眉。

他的一篇短文,由景及人,最後一句,正是訥悶自問“未知幽居之士,能否射中此文”。

可莫問的回應,雖沒有準確說明他是以臨興起意的游記短文為覆,卻剛好回應了他文末的疑問。

如此玄奇,還真是……不得不讓人信服了。

但蘭庭越是心悅誠服,莫問就越是心裏癢癢,天底下哪有這樣的事?覆藏中說他射中,他卻偏偏不知究竟射中的是個什麽,更重要的是,春歸為何能夠料事如神?!

小道像活像吞下了百八十只野貓,肚子裏抓撓得厲害,艱辛的是他還不得不端著神棍的架子應酬趙蘭庭這位非同一般的“信徒”,不敢在臉上露出半點抓撓來,這滋味,活了十六年都沒曾嘗過的煎熬。

更可恨的是事後,莫問以為能從忠厚老實的柴生嘴裏打探出實情,哪知得到的回應竟是——

“大姑娘既定下這計劃,當然胸有成竹,有什麽好奇異的?”

“可她為什麽就這樣胸有成竹呀老大!”

“我管為什麽,我只管大姑娘怎麽交待,我就怎麽行事。”

“你、你、你!!!”莫問恨鐵不成鋼:“大姑娘都已經琵琶別抱了,你還這樣癡心不改,你就不覺得郁懷麽?”

“莫問,不要胡說了,顧叔顧嬸已然故去,我虧欠兩位長輩的,只能通過大姑娘才能報答萬一,我只恨我不夠強大,沒有辦法為大姑娘做更多的事,所以只要大姑娘還需要我,柴生赴湯蹈火在所不辭,莫問,我知道你沒有壞心,但你以後定有小心,那些話對我無害,但若傳揚出去,可會給大姑娘招來禍患。”

看著好友無意識間透出的傷感和迷惘,莫問也是熱血沸騰,又是同情又是感慨,竟當真不再刨根問底:“柴生,我莫問這一生一世,除了仙長這個親人,就只有你和大姑娘兩個知交,今後道爺就跟著你們了,就讓咱們一齊狼狽為奸禍害天下吧!”

只是現下,莫問小道還沒有這樣的“壯志”,把終生都輕易許了出去,他仍然抓心撓肺,尤其是當見王平安一如春歸大姑娘的所料,終於打聽到松果山的所謂“道觀”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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