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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成功“倒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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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證確鑿,顧華英這回是必然要被刑審了,自己的孫兒是個什麽德性顧長榮能不了解?毒辣歸毒辣,那可都是針對別人,對待自己若有那份狠心,也不至於連個秀才都要靠攀附權貴了,不要說什麽嚴刑問供,幾板子一挨,必定就會招認,而且顧春歸分析得頭頭是道,那尹寄餘又是個擅長審訊的,真一過堂,憑顧華英那點子口才,太容易被套出口實了。

這個孫子是保不住的,但他還有其餘的子孫,現在關鍵是要如何止損。

萬萬不能連自己都栽在裏頭。

也只能閉目長嘆道:“尹先生,老朽當真慚愧,確然……是事後才知情,一時心軟……”

顧老太太一聽這話,兩眼一翻,這回是當真暈死過去了。

另一頭顧長興卻早就遣人打問出來顧華英的行蹤,原來這位對於大難臨頭完全無知無覺,竟然和幾個紈絝子弟,昨日就去汾陽城中尋花問柳了,想必此時還在那消金窟裏快活著呢。

尹寄餘得了報訊,也不在顧氏宗家多作耽擱,帶著這大一筆“收獲”,心滿意足回知州府衙覆命去了——經這一折騰,顧長榮的宗長之位必定保不住,但對他們的計劃卻有益無害,顧長榮失勢,事事都要聽從宗族安排,否則被除了族,那可真是一敗塗地再無翻身之地,顧長榮這麽個會權衡得失的,自然明白應當怎麽做,才不至於被趕盡殺絕。

榮國公府那個作死的鄭三爺,居然為了圖霸美色,用生員之藉相許,引誘世宦子弟殺傷親族,惹出這麽大的亂子來,可不僅僅是申斥就能平息了。

至於春歸,接下來的事態自然也不由她再置喙,不過有顧長興在場,她還是可以留下來目睹曾經不可一世的宗長是個什麽樣的結果。

興老太太也早把春歸從地上拉了起來,仍舊是站在她的身旁,倒是顧老太太,昏厥之後,被幾個仆婦擡著離開,忙著請醫問診去。

顧長興不出聲,自有他的擁躉發難:“雖說親親相隱,不受刑責追究,可宗家宗孫竟然做出殺傷親族的惡行,為父為祖的,怎麽也有教管不嚴的責任吧,出了這等惡行,宗家還有什麽面目引領宗族,今後是萬萬不能服眾了!”

顧長榮到底也算深歷世事,怎能不知顧長興等族老幫著春歸掀發此事究竟是什麽目的?不管他的內心如何不甘,也知道落下這麽大的把柄,宗長之位是必須先讓出來了,也不與眾老爭辯,灰心道:“確然是我宗家犯下的過錯,我的確無顏再引領族人,這宗長之位,諸位商量推舉賢能者擔當吧,老妻經此打擊,氣急攻心,這一癥險重,我便先行一步前往照看……”

可顧長興卻不願就這麽放過宗家:“正要理論弟婦之事,劉氏一家,乃弟婦陪房,要說單是聽從華英謀使就敢害命,如何讓人信服。”

“大兄難道要堅持讓一介女眷受刑責追究?”顧長榮怒道。

他倒不是因為伉儷情深才如此維護老妻,但現下已經失了勢,萬萬不能再和妻族反目,要知他的岳家,雖說不算權貴,卻也是富甲一方,現下當家人正是老妻的嫡親侄兒,一貫還算敬重姑母,日後就算不能提攜他們一房的子孫入仕,還指著內侄關鍵時候能資助一筆財銀,打通人脈呢。

他要是把老妻往州衙一送,內侄還哪裏會念及這門親情?

“榮兄弟也太急躁了。”興老太太直到這時才開口:“就算榮兄弟不念夫妻之情,顧氏宗族也萬萬不會讓女眷受刑責追究,否則門風何存?只弟婦身任宗婦以來,處事多有不公,正因她一貫偏私,才會鬧出如此嚴重的禍端,倘若一點懲罰沒有,也不能讓人心服。”

“那麽依兄嫂所見,該當如何?”顧長榮幾乎咬著牙才忍下怒火。

“就讓弟婦,去族裏的庵堂悔罪吧。”興老太太這時儼然已經新任宗婦的口吻,幹脆利落便下決斷:“再者,華英犯下此等惡行,你們宗家與濟滄一房的親緣,還如何維系?一來濟滄媳婦的喪儀,再者春歸的出閣之禮,都不能再由宗家操辦了。”

這就是要完全斬斷宗家和春歸的聯系,而且也是向所有族人公示宗家犯下的罪惡,完全處於理虧的一方。

顧長榮是真想撒手不管,但他不能這樣做,他倘若真答應了,族人的誹議還不鋪天蓋地,宗家將來,可就當真沒有半點起覆的機會了。

這個時候就算捏著鼻子,也必須放低姿態。

於是春歸竟然眼睜睜看著,顧長榮沖她躬身揖拜,雖說她心中實在不屑一顧,無奈表面上卻不能無動於衷,連忙避開,並且膝跪在地:“宗祖父如此大禮,孫女實不敢受。”

“伯祖實在慚愧,一時鬼迷心竅,才縱容子孫如此逼害於你,也無顏說諒解的話,只是……你祖父乃我手足,你們一房與宗家,雖分籍而居卻不能斷絕血緣親情,你的母親,是我的侄媳,她的喪禮,理應由宗家承辦,要這時再移靈柩,只怕侄媳婦魂靈亦當不安,這一件事,還望孫女你體諒。”

並不待春歸說話,顧長榮又道:“至於孫女你的婚事,如今宗家也的確無力周全了,交由宗長、宗婦操辦更加合適……不過,伯祖為求孫女你的寬恕,或稱為略微彌補,會為你備下陪嫁妝奩,你母親從前那所宅院,你也不用變賣了,本屬你們一房的田產,以及你母親舊時的首飾,宗家會一一清點歸還,你若仍然心存怨氣,盡管開口,無論要伯祖如何補償,伯祖都不會有二話。”

春歸還能說什麽呢?

就連一直旁觀的李氏都忍不住勸說:“春兒,不用再執著為娘的喪儀了,就由得宗家繼續操持吧,你若太過不依不饒,也必定會讓族人誹議。”

於是這樁風波,就算暫時結果了,喪禮繼續還由宗家操辦下去,春歸的婚事,卻被如願成為宗長的顧長興一房接手,顧長榮又的確沒有食言,當真把原本屬於春歸的田產等等財物無償奉還,再賠上一份妝奩,春歸卻只留下了部份銀錢,其餘都交給了她的又一位嗣兄華彬。

兄妹兩原本並不算疏遠,只是眼下再見,卻不比得過去年幼之時,身邊少不得長輩在側,但興老太太還算識趣,她在屋子裏坐著,遠遠能看見兄妹兩在院子裏規規矩矩說話也就行了。

“阿娘那所宅院,照舊賃出,也是一份收入,兄長雖說三年之內不能應考,卻也不能為了庶務生計,分心太多耽擱學業,好在原本的田地雖經轉手,佃戶還是過去的舊人,與咱們也是多年的雇主情份了,不需兄長在稼穡一事額外用心,筆筆收入,兄長可放心支配,不用記掛著我,只是……華曲哥哥的父母還有手足,還得勞兄長多多廢心,我知道他們都想著不勞而獲,兄長也萬萬不可能滿足他們的欲妄,興祖母也答應了我,會看顧他們,至少督促子弟不能再荒唐下去,兄長看他們日子,倘若的確過不下去,又或者有了疾患時,多少照應著些就是。”

華彬原本就把春歸,當自己親生妹妹沒有不同,聽見這番囑咐,越發難過:“阿娘與妹妹遇難時,我雖憂急,卻無能為力,這時……又怎能再受這多照恤?依我說,家裏的資財,還是由妹妹帶著傍身吧。”

“難道兄長還不把我當一家人看待?”

“這是什麽話,我什麽時候不把你當親妹子了?”華彬瞪眼,他不過才比春歸大上歲餘,還真擺不出兄長威嚴的架勢來。

“那兄長和我計較這些身外之物做什麽?”春歸嘆道:“趙大公子在國子監進學,並不能在汾州耽擱日久,興許當送母親下葬,過了七七,我就要隨他去北平,家裏的事,今後都得拜托兄長,又兄長將來的婚事,我也並不放心全由興伯祖作主,兄長還得聽七叔七嬸的意見為上,要若族裏長輩有什麽阻滯,再寄信給我,讓我來斡旋。”

一番話倒是把少年說得紅了臉:“我要替母親守喪三年,你現在就說什麽婚事!”

春歸看了一眼在旁邊老懷安慰一臉笑容的母親,微抿著唇角:“兄長一貫知道家裏,父親最不耐煩這些俗禮,雖說守喪是為我們的真心,並不是出於禮規,兄長的婚事,也的確只能等到除服之後,但也沒得說提都不能提的道理,總歸呀,兄長就瞧著吧,你的婚事,族裏這麽多親長,必定會早早盤算,不讓人省心。關系你的終生大事,還是七叔七嬸才能真正為你打算,我也是擔心兄長因為過繼為父母承嗣,防著誹議,不得不和七叔七嬸生份了,大無必要如此,咱們家的事,咱們自己作主,理會閑言做什麽。”

“我聽你的,不理會閑言。”溫潤的少年認真說道:“只是姻緣一事,我暫時不想考慮,總得要等舉試之後。”

華彬並不寄望著考取功名,就能攀附高門之女,但他既然過繼承嗣,更是要把春歸當作親妹妹著想了,春歸眼看要嫁入高門,未來夫婿品性如何還一無所知,華彬想的是若能早得功名,入仕為官,春歸身後便多他一人依靠,他實在慚愧自己勢單力薄,萬一春歸受人欺逼時沒有辦法挺身而出。

春歸也知道華彬的好意,心中溫暖,莞爾道:“兄長慣知我的性情,放心,無論將來是何處境,我總不會讓自己委屈就是了。”

兄妹兩在這說著體己話,卻是不知汾陽城中,趙知州的長子趙蘭庭,終於也在這日趕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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