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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6章 病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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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六小姐是謝景安兩年前莫州城舉辦花燈會時碰巧見過一面, 因這個姑娘長得可愛, 性子又有些機靈古怪, 故而印象深刻了些, 至於這個下人, 是因陳六小姐被登徒子言語輕薄時, 忠心護主表現的頗為潑辣,讓謝景安也對她有些印象。

不過堂堂一個藩王竟然還能記得一個有過一面之緣的下人,不止陳老太爺驚訝, 那個下人更是意外,擡頭震驚的看了謝景安一眼, 但很快又低下頭去, 大約有些害怕,人微微發著抖。

陳老太爺看了那下人一眼, 揮揮手示意人下去, 轉頭對著謝景安笑道:“殿下真是好記性,不過是兩年前見過這淘氣的丫頭一面, 現下還記得, 倒是這丫頭的福氣,只是殿下好意, 這丫頭卻未必領情, 這丫頭心氣高的很, 尋常男子只怕難以入眼,唯有那等頂頂優秀的才肯傾心相付。”

陳老太爺這話說的極為婉轉,若是從前的謝景安未必聽的出來, 可如今他與那些長著九曲十八彎的心的世家商賈們鬥智鬥勇多了,幾乎瞬間就反應了過來,他控制著自己的面部表情露出一個客氣的微笑,並沒立即答話,而是將茶送到嘴邊,輕輕呷了一口。

他原是打算喝上兩口茶潤潤嗓子,再怎麽委婉的拒絕陳老太爺要將孫女嫁給他的事,誰知他才將茶送到嘴邊,沾唇喝了一點,就見站在廳裏仿佛被嚇傻了的陳六小姐身邊的那位丫頭忽的撲上來,在眾人沒反應過來之前,一把打掉了謝景安手裏的茶盞,哐當一聲摔在地上。

她這個舉動實在讓人猝不及防,也發生的太快,就連林言都沒來得及阻止,不過也只遲了一瞬,很快就反應過來一把抓住謝景安,將他上上下下看了個遍,緊張的問:“殿下怎麽樣?有沒有哪裏受傷?”

那茶是剛沏的,因現下是十一月份,正值寒冬,就沒有放涼,而是趁熱端了上來,好在謝景安穿的厚,除了袖子被潑了少許的茶水,並沒有哪裏受傷,因此有些奇怪的看了那下人一眼,搖搖頭道:“不過是被潑濕了衣袖,沒有什麽大礙,你不必擔心。”

說著看向已經被宿衛壓跪在地上的下人,皺著眉頭道:“你何以這般對本王?是那茶水有何不妥?”

林言也想到了什麽,焦急的斷喝了一聲,“你在那茶水裏下了毒?”

林言這話一出,眾人皆是緊張起來,紛紛起身看向謝景安,尤其是陳老太爺,整個人都哆嗦著,臉色慘白,一副隨時會暈過去的模樣。

面對眾人的逼問,那下人並沒有答話,只是抖的越發厲害,整張臉煞白,眼睛裏也是死灰的神色,滿臉都是淚水,啞著嗓子道:“此事皆是奴婢一人所為,與其他人並沒幹系,還請殿下放過奴婢家人,奴婢願以死謝罪。”

這話什麽意思,再清楚不過了,整個花廳的人都明白了過來,頓時一片大嘩,謝景安也心裏一沈,下意識轉頭看向林言,只見林言臉色蒼白,第一次出現慌張害怕的神色,正欲寬慰幾句,就覺胸口一痛,嘴裏很快便滿是血腥味,而後忍不住喉口一動,一口黑血便噴灑了出來。

……

陳老太爺這日壽宴請了大半莫州城有頭有臉的人物,哪怕有順王府的宿衛和陳家的下人封鎖消息,但順王中毒生命垂危的消息還是很快透露出去。

這消息更是輾轉經過幾個人的手,快馬加鞭報回了長安,太子聽聞很是高興,同時又有點擔憂,畢竟毒殺兄弟,這個罪名一旦宣揚開來,朝中定然會一片動蕩,那他的儲君之位說不定是保不住了。

最重要的是,死的是個皇子,康平帝如今又對順王青睞有加,說什麽都要一查到底,他雖是自認處理的幹凈利落,但到底是順王的封地,誰知會不會遺留什麽線索,萬一真讓康平帝查到了什麽,想想那個後果,太子就驚恐的搖搖頭,不過好在他還有第二步棋,如今就看走到哪步了。

太子忐忑不安的等待著皇後那邊布置的結果,莫州關於謝景安中毒的消息也千方百計送了出來,不過有太子和皇後的特意阻攔,消息還一時半會兒沒傳進長安城。

與此同時,在太子看來必死無疑的謝景安卻醒了過來,因那下人那一刻的心軟,謝景安雖中了毒,但最終撿回一條命,只是也傷了底子,哪怕毒解了,也依舊虛弱的不行,躺在床上無法起身。

這日謝景安在崔同紅著眼睛服侍他喝過藥後,忍不住輕咳了兩聲,而後虛弱的靠回引枕上,看著林言有些費力的道:“那個下人審問的如何了?可招了嗎?因何要毒殺本王?是誰指使的?”

謝景安心知肚明這事與太子脫不開關系,只是讓他想不明白的是那個下人的舉動,既然決定要毒殺他,又為何臨到關頭改變主意,他一日不查清楚,就無法安心。

提到那個下人,林言的臉色越發冰冷,眼睛裏滿是殺意,不過只是一瞬,神色轉而就溫和下來,點點頭道:“那個下人嘴硬的很,初時什麽都不肯交代,兄弟們連番用刑都不肯說,後來還是楊太師來了一趟,讓他開了口。”

“楊太師?”謝景安有些意外,好奇道:“他也懂審訊之事?他如何做的?”

林言搖搖頭,道:“楊太師一介文人,又如何會這種手段,他只是與那下人說了會兒話,那個下人就哭著招了。”

“只說了些話?”謝景安更驚訝了,不過轉而想到後世那些警察審問時用的法子,大概也猜到了楊太師說了什麽,只是還是忍不住問道:“他都說了什麽?”

林言道:“他跟那個下人說,你毒殺了殿下,殺的不是一個人,而是千千萬萬的百姓,你手上沾的也不是一個人的血,而是無數人的血,你覺得燙嗎?”

果然是文人,審個訊說的話都如此藝術,謝景安感嘆了一聲,又問:“然後呢?她就招了?”

林言道:“招了,只是她也不知是誰,只知道是個姑娘,蒙著面,遞給他一封書信,然後告訴她,如果她不在陳老太爺生辰那日動手,那那封信的主人就會因為她喪命。”

用一封書信威脅人,謝景安覺得有點不可思議,但轉而想到那封書信的主人一定對那個下人很重要,不然不會真動手了,“那封書信的主人,是她的親人?”

林言點頭道:“是的,她失散多年的兄長,據她所說,她幼時家境頗豐,後父親過世後就家道中落,母親沒多久也病重去世,他們被族中惡戚逼得走投無路,想離家去投靠遠嫁揚州的姑母,誰知路上兄妹二人走散,她輾轉來到莫州,一直以為她兄長或許是過世了,不想會收到還尚在人世的消息。”

說著林言眉頭越皺越緊,聲音也冷硬了幾分,道:“她說她們這一支只有她兄長一個男丁,若是她兄長死了,她們這一支就絕了後,她母親在世時千叮嚀萬囑咐要她好好照應她兄長,如果她兄長真的因她而死,她無臉面對列祖列宗。”

“所以她就答應了?”謝景安一臉荒謬,“那萬一那封書信不是她兄長寫的呢?若是她兄長早就去世了呢?那她豈不是被利用了?真正讓她那一支絕了後?”

對於這個說法,謝景安無法理解,也無法接受,想想他差點死在這樣一個人手裏,謝景安就憤怒的無以覆加。

林言顯然也是如此,眼神尤為的冰冷,道:“你說的話,楊太師也與她說了,她說她認得她兄長的筆跡,書信裏還有一個她小時候第一次學針線時做了送給她兄長的香囊,她說筆跡可能有人模仿,但那個香囊她絕對不會認錯,寫信的人就是她哥哥。”

原先還憤怒的臉都漲紅了的謝景安,在聽到這幾句話後頓時失去了說話的欲望,他也不知道自己現在是個什麽心情,覆雜的與林言對視了良久,道:“那幕後主使之人,找到線索了嗎?”

這一次林言又沈默了許久,半晌才啞聲道:“若不是有人故布疑陣的話,就是方姑娘無疑。”

方姑娘?謝景安初時有些茫然,想了想才從回憶裏將人扒拉出來,一時懊悔的無以覆加,又氣憤不已,道:“那這麽說,想殺了我的人,就是太子了?”

林言如今雖與謝景安關系極為親密,但這等皇家密事,還是輕易不肯枉論,因此聽到謝景安的話遲疑了片刻並未接話,而是等謝景安言語發洩了一會兒,才問道:“接下來殿下打算怎麽辦?”

“怎麽辦?”謝景安冷笑一聲,頗有些咬牙切齒的味道,“人都欺負到我頭上了,我還能怎麽辦?若是不攪個天翻地覆,讓他吃到教訓,只怕這樣的事以後就沒完沒了了。”

定下要報覆博弈的心,謝景安又問起莫州如今的情形。

林言道:“雖殿下中毒的消息盡力封鎖了,但難免還是傳了出去,此時莫州還尚算平靜,但各世家私底下頻繁往來,雖暗衛還沒查探到世家們聯合起來意欲謀劃什麽,但想來也不是什麽好事。”

若他死了,自然不是什麽好事,可如今他還活著,那壞事也就變成好事了,剛好可以趁機清理一批人,既殺雞儆猴,也將那些與他虛與委蛇隨時準備捅他一刀的人清理個幹凈。

隨著謝景安的將計就計,莫州陷入到一種暴風雨來臨之前的詭異平靜中,但這平靜並沒維持多久,不過半個多月的功夫,新年即將來臨,世家們終於伸出了他們的利爪,而等待了這麽長時日的謝景安自然不客氣,誰伸剁誰,莫州很快掀起一股腥風血雨。

莫州的新年是在一片動蕩中度過的,但長安城的新年卻一如既往的平靜且熱鬧,只是這份平靜也很快結束了,因為新年過去沒幾天,康平帝竟然病倒了,初時只是咳嗽頭疼等一些小癥狀,不過很快病情就開始加重,最後甚至是在早朝時分咳出了幾口鮮血,人也很快就臥床不起,迅速的衰弱下去。

這一度讓整個朝堂人心惶惶,但好在有太子坐鎮,倒也穩的住,只是在之後的十幾天裏再沒有朝臣能見到聖上後,終於有人嗅到了逼宮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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