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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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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眾宿衛面色肅然的押著車往前走, 卻不知他們方才與那侍衛頭領一來一往的說話早就叫一個騎在馬上的俊秀少年看在眼裏, 待押車的隊伍一動, 那少年也登時一抖韁繩, 馬蹄小跑著往街口停著的一輛華貴精致的馬車行去。

不等馬車旁的宿衛扈從行禮, 就已經手一撐,熟練的跳上了馬車。

馬車裏正有一個十六七, 長的有些富態的少年一邊吃著點心,一邊叫美貌的侍女捏腿,看到俊秀少年就這樣跳上來, 不由的冷哼一聲,帶著幾分訓斥道:“六弟, 你身為堂堂親王,即便不註重外物,可也要顧著些臉面, 平日裏不喜帶人隨身侍奉就罷了, 怎地跟為兄同車,卻還要做些不合身份的事,若是叫那些迂腐酸儒看見了,還不得上折子彈劾我一番, 說我不敬兄長, 不愛護幼弟,那我不是委屈死了。”

富態少年面上帶著幾分責怪, 話語裏卻滿是親近,俊秀少年聽了面色不變, 顯然習以為常,嬉笑著道:“五哥,咱們在宮裏時排場還不夠大嗎?無論走到哪裏都是隨侍的人,就是蹴鞠一回,也不覺痛快,反而窩火,現下好不容易能出宮開府,還不興我隨性一回。”

兄弟兩人好生怨怪了彼此幾句,俊秀少年才一臉笑容,帶著幾分神秘道:“五哥你猜,方才弟弟我是聽到什麽新鮮消息了?保管弟弟說出來讓五哥大吃一驚。”

對於俊秀少年的故作神秘,身為哥哥的富態少年實在提不起什麽興致配合著他做出驚訝的神情,只懶懶的應了一聲,繼續將小幾上的點心一口一口的投進嘴裏,淡淡的道:“那你說說,是什麽新鮮消息?是哪位皇叔又尋著什麽寶馬了嗎?還是又往宮中進獻了美人?”

每年就到了年關時談資最多,往年他們這些皇子年紀小時還分外新鮮,不免多關註了幾分私下裏也會議論一番,可如今隨著年紀越來越大,他們也都娶了妻抑或納了妾,再者那些藩王每年送進宮中的節禮也都大同小異,長年累月下來,也就新鮮勁越來越少,也就六弟才出宮開府還保持著幾分少年人的鮮活氣。

對於兄長表現出來的興致缺缺,俊秀少年被影響的也多了幾分無趣,可想到方才聽到的那番消息,仍是忍不住有些激動,一臉笑意的道:“是三哥讓人押送節禮回長安了,我剛才看了,好長一個車隊,光押運的宿衛扈從就有過百,看這情形,只怕節禮不少,也不知有沒有我的份兒,我除了隨父皇最遠到湯山避暑,還沒去過別的地方,也不知三哥去了河北道之藩好不好玩,有著十三個州給他治理,只怕每天日子都過得不一樣。”

俊秀少年說著一臉羨慕,好生憧憬了一番,然後問富態少年:“五哥你說,什麽時候才能輪到我去之藩啊,我去年也成丁出宮開府了,按高祖定國時立下的規矩,我也到了能之藩的年紀了,只是三哥都十九了去年才去之藩,想來即便父皇讓我去之藩,我也得像三哥這麽大了才行。”

俊秀少年頗有些意興闌珊的將手中馬鞭扔在地板上,又出聲打發了一直低頭給富態少年捏腿的美貌侍女出去,才拽著兄長的衣袖希冀的說:“五哥,你說我要是提出去三哥的封地游玩,父皇和母妃能答應嗎?”

俊秀少年前頭的話富態少年聽著還無甚意思,只專心吃著點心,不欲搭理,誰想著說著說著就說到了要遠處游玩這處上,頓時被塞進嘴裏的點心嗆咳了一陣,才忍著滿眼的酸淚,拍著俊秀少年說:“胡說些什麽,在長安待著不好嗎?每日有吃不盡的美食,出門皆是一片繁華,往來行走的百姓客商都是大周朝最富裕體面的,就連美人也比別的地兒多些,你還能跟母妃為兄在一起,怎地這樣的日子不過,偏要去那等荒僻的地界兒?再者就算父皇同意了母妃也不願意,你沒聽說父皇這回生氣的連三哥之藩的銀子都沒讓戶部撥,想來三哥在封地上的日子艱難,這個時候你可別跟著去添亂了。”

叫富態少年訓斥了一通,俊秀少年再不甘心也只好收了心思,發洩似的搶過富態少年小幾上的點心一口氣塞進嘴裏,直氣的富態少年拍了他好幾下,才打著嗝說:“既然五哥說三哥在封地上的日子艱難,想來這回送節禮進宮也沒甚好東西,看那長長的車隊,大約都是當地的野貨濫竽充數的吧,本來我還想著好不容易兄弟裏有一個出去之藩的,能送些新鮮東西進來,這下可好了,過節又沒甚玩的了,每年都是那一套,也虧得父皇不覺膩煩,我可是看的都打瞌睡了。”

俊秀少年又好生埋怨了一番,不等富態少年又開口斥責他,就眼睛一亮,抓著富態少年的手道:“雖說三哥這回送節禮沒甚新鮮東西,但總有咱從前沒見過的,不如給父皇母妃請過安,我們就去惠妃娘娘的宮中坐坐吧,正好有些日子沒見到康安,她上次還托我尋些宮裏沒有的有趣玩意兒玩,這回我剛好給她送過去。”

聽到弟弟開口閉口都是玩玩玩,富態少年有些無奈的一笑,有心勸他莫要與康安走的太近了,畢竟三哥不覆從前得寵,這麽些日子父皇也還沒消氣,說不得就連累到了他們身上,可想到昔日三哥在時,雖有些雞飛狗跳,但每天格外有趣的日子,又覺得有些兔死狐悲。

別看他現在受父皇的疼寵,日子過得頗為逍遙,可說不定什麽時候就輪到了和三哥一樣的下場,畢竟他們這些皇子加在一塊兒都比不上一個太子,三哥從前雖混賬了些,還有些傻傻的,可對父皇言聽計從,又頗為疼愛他們這些弟弟,父皇平日看著對他親切有加,可別人不過一個簡簡單單的計謀,還不是落到這不田地?

說白了他們這些皇子,看著尊貴,還不是別人玩弄在手中的棋子。

順王送節禮進宮一事,很快就傳遍了整個長安,不止世家朝中大臣等著看順王的笑話,就連百姓也翹首以盼的等著熱鬧看。

唯有昔日受過順王照拂,抑或被他主持過公道的皇子皇女頗為期待,一得到消息,就忙不疊丟下手中玩的東西,一窩蜂的湧向惠妃娘娘的永寧宮。

永寧宮裏,田石頭在惠妃身邊得用宮女的引領下,才進到殿裏,正給惠妃磕著頭。

惠妃今年尚不到三十五,因保養得當,雖不如其他年輕妃嬪風華正茂,卻也雍容華貴,此時正熱淚盈眶的讓身邊侍奉的宮女扶田石頭起來,拿帕子壓了壓眼尖,穩住了氣息,才一疊聲的問他:“你們王爺在封地上過得好嗎?可吃的飽穿的暖,夜裏能不能睡得著?本宮讓人打聽了莫州的情形,說天氣酷寒,滴水成冰,今年又天冷的早,不少人都被凍的生了凍瘡,錦安一向在長安養尊處優,什麽都有我這個生母為他操持,如今他驟然一個人單過,還是在那種地方,只怕吃了不少苦頭。”

惠妃說著就有些想哭,田石頭原本是要幫著自家王爺賣慘的,如今見惠妃哭的梨花帶雨的模樣,心中一急,秦總管的囑咐頓時都忘在了腦後,忙跪下急切的道:“娘娘莫擔憂殿下,殿下在封地過的好著呢,娘娘不知,殿下有許多奇思妙想,不止封地治理的井井有條,還讓人制出了許多新鮮東西,就連封地上的世家都要跟殿下做生意,哭著鬧著要跟殿下定契約,買殿下讓人制的貨品。”

惠妃原本悲從中來,哭的正傷心,陡然聽到田石頭這番話,怔楞了好一會兒才帶著些薄怒道:“放肆,你一個小小扈從在本宮面前還敢信口開河,滿嘴謊話,本宮身為順王的生母,如何能不知曉順王的性情,你以為你說這番話就能取悅了本宮讓本宮嘉獎於你?本宮看你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你家王爺究竟在封地如何?還不快從實說來。”

惠妃一番疾言厲色的呵斥,駭的田石頭腿一軟險些癱倒在地,雖勉強跪住了,可一張小臉嚇得慘白,眼睛裏還有淚水,砰砰磕著頭道:“娘娘明鑒,小的句句屬實,未有半句虛言,若是娘娘不信,小的這就呈上禮單請娘娘一觀。”說著從懷中掏出帶著體溫的燙金禮單小心翼翼的雙手奉上。

惠妃仍舊不信,但看田石頭一張小臉頗有些可憐,到底心軟了軟,勉強壓住怒火沖身旁得用的宮女擡了擡下巴。

那得了令的宮女也是個人精,立即上前兩步接過禮單雙手呈給惠妃。

惠妃接過來翻看的極為仔細,初時不抱希望,可越看越驚異,看到最後已是一副吃驚的神情,半晌回過神將禮單往幾上一拍,帶著些激動又夾雜著幾分狐疑的道:“這些新奇東西果然是錦安制出來的?他是從何處得了這種奇人,竟制出這麽些聞所未聞的稀罕東西,你家王爺可許了他什麽職位嗎?那奇人姓甚名誰?師從何人?你家王爺可查探清楚了?”

惠妃張口就是一連串的話,一句比一句急促,聽的田石頭急得出了一頭汗,待惠妃一說完就道:“啟稟娘娘,殿下並未得了什麽奇人,這些稀罕東西就是殿下想出來的法子制出來的,殿下生怕娘娘不信,還寫了封書信叫小的呈給娘娘,娘娘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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