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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棉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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豈敢?那意思就是不敢說, 而並非沒有不滿了?

謝景安深為自己越來越能聽出這些古人的未盡之言而自豪, 輕聲安撫林婉道:“林姑娘不必妄自菲薄, 本王心裏清楚, 令尊的罪名並非他為官不廉, 玩忽職守,而是有人栽贓陷害, 拿他當了替罪羔羊,因此林姑娘何來罪民一說,外人如何談論咱們是管不了的, 可林姑娘心中該清楚令尊是何等一個人,這罪民二字是那些迫害你家至此的惡人施加的, 林姑娘心中萬萬不可這麽想。”

謝景安是實話實說,並非假意勸慰,因此在他看來這番話沒什麽大不了的, 可聽在林婉耳中卻震動不已, 竟是忍不住淚如雨下,連著哭了半盞茶的時間才漸漸止住眼淚,鄭重的拜了一拜,感激道:“自從家父被捉拿下獄, 世人提起我父親皆是義憤唾罵, 唯有殿下相信家父是清白的,不止救下哥哥與民女二人, 更是收留民女讓哥哥一展所長,殿下的恩情民女和哥哥無以為報, 只願傾盡一身本事為殿下出生入死,哪怕不得善終也在所不惜。”

連不得善終這種近乎詛咒的話都說出來了,可見林婉心中對謝景安有多感激。

謝景安要說不動容是不可能的,但比起動容,他更多的是心虛,畢竟他當初聽魏長史提起親下檀州去救林言時是持反對情緒的,一是檀州離莫州千裏迢迢,這個時代的路況又極其糟糕,他剛穿越過來一心只想著怎麽不露餡,完全不想一兩個月的時間都跟原主的這些王府屬官朝夕相處,二則林言是帶罪流放之身,在他看來能顧著太子的面子安排個把人去救已經是仁至義盡,他有這時間做什麽不行,非要浪費在路上。

若不是魏長史又提出此行主要是去慰問宋良以及一幹鎮守邊疆的將士,救林言只是順手之舉,再者他實在是被林言天縱奇才的名聲給吸引住了,想著多少也是個人才,拉攏到麾下至多也只是誇大其次,浪費些糧食罷了,這才下定決心北上。

若是當時他固執己見說什麽都不肯北上檀州,那如今林言和林婉的命運就是另外一番景象了,認真說起來,林言和林婉更應該感激的是太子和魏長史才對。

只是事情發展到這一步,讓他現在再說出是因太子之固才救的他們是不可能了,說他自私也好,騙人也罷,他都不會讓林言再回到太子身邊的。

經過這些時日的相處謝景安已經知曉了林言的確有真本事在身,武藝高強不說,還與他年紀相仿頗志趣相投,更何況他初至封地正是用人之際,只要是個識字的他都不想放過,更別說這種出身世家,文武兼備的人才?

就是太子真寫信問他要人他也只會當沒看見,想讓他大發善心將人送過去,下輩子吧。

謝景安一時心虛一時無恥,心裏天人交戰,面上卻一派溫和,伸手虛扶了林婉一把,待她重新落座,才搖搖頭道:“林姑娘言重了,本王之所以救下林姑娘與林將軍二人,一是不相信令尊的罪名,二是憐惜人才,說起來還有些慚愧,本王救下林姑娘和林將軍二人並非沒有私心,而是打著才盡其用的心思才想方設法結交林將軍,又擔心林姑娘和林將軍心灰意冷只想留在檀州,不願隨本王回莫州,這才留下幾名扈從和宿衛,話說到此處本王也就不瞞林姑娘了,若是當初林姑娘與林將軍真決心留下檀州,那本王留下的宿衛扈從就不會這麽親和,而是將你二人綁來莫州了。”

謝景安說這些話的時候仿佛真羞愧般臉頰微微漲紅,不止立在謝景安身後給二人斟茶倒水的崔同有些目瞪口呆,就是林婉也聽的怔楞住了,片刻後才回過神,只覺得從前覺得疑惑的地方頓時雲散霧盡,自進入王府以來一直忐忑的心也鎮定下來了,笑容越發柔和,輕聲道:“殿下是民女與哥哥的救命恩人,即便殿下不允,民女與哥哥也會想盡辦法為殿下效忠,又豈會心灰意冷在檀州了卻殘生,是殿下多慮了。”

多慮了就好,忽悠的就是你這樣的老實人,謝景安經過這些時日臉皮已然厚了許多,哪怕做出忽悠老實人這種喪心病狂的事依然面不改心不跳,只繼續與林婉笑容溫和的互相吹捧,直說的林婉眼睛發亮,一臉躍躍欲試,才話音一轉,露出了自己的狐貍尾巴,假裝為難的道:“林姑娘如今才回到莫州正是要調養身體的時候,論理本王不該在這個時候打擾林姑娘,只是本王事務繁多,每日應不暇接,能動用的人才本王都給他安排了差事,實在沒有多餘的人手能為本王解憂,本王想起林姑娘出身世家,身負才學,這才貿然來見林姑娘,看林姑娘是否願意為分憂?”

聽到差事二字,原本就炯炯有神的林婉一雙眼睛越發亮的奪目,謝景安話音才落下就迫不及待的道:“民女願意,只要能為殿下分憂,任何差事民女都願意做。”

鋪墊了這麽久可算是達到了目的了,謝景心裏一松,也不再說其他廢話,將自己的打算直白的說了出來:“林姑娘可知曉白疊子此物?”

“白疊子?”林婉對謝景安突然問她這麽一個問題有些疑惑,但體貼的什麽都沒有問,而是道:“民女聽說過,也有幸在太子妃娘娘的寢宮中見過,除了開出的花朵雪白,並無奇特之處,不過倒是聽從前的一位閨中好友說過,揚州似有一種由白疊子紡出來的布,綿軟柔和,做成衣裳極為舒適,只是白疊子稀少,紡出來的布自然常人難得一觀,因此民女也只是聽聞並不知真假。”

謝景安不是學歷史的,也不確定唐朝時期是不是有棉布,只大致記得這個時期應該是有棉布的,因此聽到林婉的話頗有些喜出望外,既然真有棉布這種東西了,那他想做的事情就可以省略很多步驟了。

於是謝景安幾乎難掩興奮的將欲用白疊子制作棉衣的事說了,林婉還是頭一次聽說白疊子這種東西還能制作棉衣的,當下就皺起眉頭有些疑慮的道:“用白疊子制棉衣……民女只聽說過用絲綿制成的綿衣,並不曾聽說白疊子也能制棉衣,民女只敢說盡力一試,至於制出的棉衣是否能如殿下口中一般禦寒,就不得而知了。”

棉花制成的棉衣能不能禦寒早在後世幾百年的時間裏反覆驗證過了,謝景安不怕她制不出來,怕的是林婉不肯接這個差事,既然她肯攬下,謝景安也就放了心,笑道:“用白疊子制棉衣的這個說法,是本王北上巡視平州時無意中從異域人口中得知的,本王也只是一試,林姑娘盡力就可,萬萬不要為了此事反而傷神累壞了身子,那本王可不好與林將軍交代了。”

提起哥哥,林婉方才還緊皺的眉頭立時就舒展了,柔順的應了一聲,又一臉認真的問了謝景安幾個關於白疊子的問題,才思索著退了下去。

好不容易等到林婉退下去了,憋了一肚子話的崔同再也忍不住,一臉糾結的問道:“殿下,屬下有一事不明,殿下北上巡視平州時屬下一直在殿下身邊隨侍,怎麽屬下沒聽過什麽異域人說過白疊子也能制成棉衣的話。”

他都沒聽說過,你自然也沒聽說過,謝景安在心裏腹誹一句,面上卻微笑著道:“本王自幼習武,自然比你耳聰目明,你不記得本王在平州時去過幾個集市的事了?”

聽謝景安這麽一說,崔同頓時一臉恍然道:“原來殿下是那個時候聽到的啊。”說著有點羨慕:“原來習武還有這種好處,早知道習武能比常人看的更遠,聽的更清,那屬下也打小就習武了,這樣一來殿下能聽到的屬下也能聽到了。”

崔同深為自己沒聽到殿下聽到的話而懊惱,一張小臉眼見著就灰暗起來,謝景安也深深為自己欺騙了一個初中生而倍感羞恥,只是有些話他不得不這樣說,不然很多東西他就不能拿出來了,因此謝景安一邊在心裏唾棄著自己,一邊安慰道:“你現下年紀還小,練武藝也不晚,只是習武辛苦,夏練三伏冬練三九都是常態,若是你覺得自己吃的了這份苦,現在去找沈衛拜師學武也來得及。”

聽到謝景安說自己現在習武還不晚,本來一臉灰敗的崔同頓時精神一震,眼睛都晶亮起來,期待的看著謝景安問道:“殿下此話當真?屬下現下這個年紀練武真還來得及?”

“自然來得及,”謝景安點頭道:“本王身為藩王一言九鼎,豈會說假話騙你?”

崔同歪著頭仔細想了想,無論是從前脾氣暴躁一言不合就斥責人的殿下,還是現在這個溫和可親有許多奇思妙想的殿下,好似的確是說到做到,從沒說話假話,這才安下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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