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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難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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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日忙了一天, 晚上謝景安也沒能睡好, 夢裏一會兒剿匪失敗, 林言重傷奄奄一息, 一會兒那群匪寇竟是囂張的將巡城衛守城衛軍士的頭顱割下來扔到他王府門前, 硬生生將他氣的醒來。

好不容易有了睡意再睡過去, 竟又夢到鵝毛般的大雪夾雜著呼嘯的北風下了三天三夜,他封地內房屋坍塌,百姓們十死九傷, 哀嚎痛哭之聲響徹天地,竟又是將他嚇醒了。

他這次醒來外面天還黑著, 顯然還不到他平日起身的時辰, 但是謝景安卻沒了絲毫睡意,哪怕重新躺回鋪著柔軟被褥的炕上, 叫熱度熏的渾身軟軟的, 也只覺得大腦十分清醒,方才做夢時的景象也不停在腦海裏翻滾, 叫謝景安只覺得心裏越來越沈, 明明空無一物的肩膀上也有什麽東西壓的讓他幾乎喘不上氣來。

就這麽睜著眼睛躺了一會兒,謝景安被腦海裏怎麽也抹不去的景象逼的再也躺不住, 幹脆翻起身來往外喚了一聲, 外間悉悉索索響了一陣, 不一會兒的功夫就有一個守夜的下人穿戴整齊的走到他床前,行了一禮恭聲問:“殿下可是要喝水?小的這就給您去倒。”

說著就要退下去倒茶,謝景安卻道:“將燈點了, 本王要起身,再去派兩個人將崔同和沈衛喚起來,本王用了早膳要出府。”

沈衛是姜錚離府去尋礦後暫代他職位的副統領,年紀比姜錚小不了幾歲,武藝也不差,但人卻比姜錚要活泛些。

謝景安吩咐,守夜的下人自然不敢有異議,表情在黑暗中都未變一下,只應了一聲將燈點燃,就退下去開始向管事通稟,不一會兒不大的王府就忙碌起來。

謝景安用罷早膳後還不到辰時,天依舊黑漆漆的,崔同隨著謝景安去書房裏拿昨晚畫好的畫稿,一連往天上看了三回,到底忍不住勸道:“現下時辰還早著,天色也這麽暗,殿下還是晚些再出府吧,如今天氣一天冷過一天,即便穿著厚厚的氅衣骨子裏都直鉆冷風,殿下若是因此受了寒可怎生是好。”

謝景安也想繼續待在暖烘烘的王府裏,若是昨日林言未來向他稟告那些情報,他大約還滿心沈浸在賺了這麽多銀兩的歡喜裏。

成日的窩在書房計劃著接下來要建哪些工坊,該再弄些什麽新鮮東西好繼續賺錢,可昨晚聽林言那麽一說,再做了那麽一夜氣人嚇人的噩夢,謝景安如何還能繼續心安理得的待在王府裏,他現下只恨不得時間再過得慢些,讓他多些準備,好不叫噩夢裏的景象成真。

一想起噩夢,謝景安只覺得頭皮都崩緊了,哪還聽得進去崔同的勸,往書房裏邁的步子越發快了,嘴上也道:“冷怕什麽,不說現下才剛入冬,即便是三九天了,每天該巡城的軍士,該做工的百姓不還是要出門?難不成天氣冷了頜曷犯邊,鎮守的將士就不出城迎敵了?本王不過出府去趟器械司而已,叫你這樣一說好似本王多體弱多病一般,竟是連出趟府都要害怕是不是染了風寒了。”

謝景安說這些話倒不是為了怪罪崔同,而是激勵自己而已,畢竟他是真的畏冷,這時代的保暖措施又不像後世,既沒羽絨服也沒圍巾手套,倒是有氅衣和湯婆子,只是這兩樣東西在零下幾度甚至十幾度的天氣裏能起到的保暖效果實在太差。

謝景安依稀記得,穿越前在哪裏看到過古時候是有初級版的手套的,只是他穿越過來這麽久不曾見過,也沒聽下人或扈從提起過,想來即使有,也沒傳到大周朝,或是還沒廣泛的傳播開來。

不過不管有沒有,謝景安都尋思著是不是找人做出來,羽絨服可能有點難度,畢竟這時代的養殖業也不發達,做少量的還行,做的多了原材料跟不上。

棉衣手套倒可以試試,雖然白疊子也就是棉花產量依舊稀少,甚至很多還被富戶世家種植當做觀賞花欣賞,但翻遍整個莫州以及附近的州縣,幾十上百斤還是有的。

他先讓人將成品做出來,待穿上身真實感受到了用處,再叫人想法子擴大規模,既造福了百姓,不用冬日外出飽受寒冷的痛處,也給百姓們多了一份營生,也算是兩全其美之事。

謝景安也有點暗恨自己想一出是一出,工坊的事情還沒開始,就又想著大規模種植棉花做棉衣手套了,只是他心裏雖然痛斥自己這個毛病,但腦子裏卻一刻不停的計劃起來。

如今莫州火炕隊以及制蜂窩煤的工坊正進行的如火如荼,緊接著又要建立大量香水、香皂以及白酒的工坊,待姜錚尋礦回來,還要建立礦物司挖礦,哪一樣都缺不了青壯。

可莫州才多少人口,哪怕從附近的州縣招工,也只有不夠,沒有多餘的,再者來年開春還有春耕,總不至於為了這些工坊,讓田地都荒廢了吧。

因此謝景安幾乎是念頭在腦子裏一轉,就決定將這件事交給林言的妹妹林婉來主持。

他早在檀州時就曾想過,用循序漸進的法子將他封地中成千上萬的女性也投入到他封地的建設大潮當中來,讓其展現出自己的能力,然後逐漸擡高她們的地位,哪怕不能做到真正的男女平等,也至少可以松動她們脖子上的枷鎖,讓她們活的更自在些。

現下就是他實現當初想法的時候了,現在只是讓她們發揮所長做棉衣手套,可總有一天他的麾下會有女屬官,甚至女兵,女將。

腦子裏轉著各種念頭,謝景安很快從書房裏拿出他昨晚在淘寶裏埋頭搜索了一個多時辰畫好的畫稿,帶上崔同和沈衛等扈從宿衛,出府上了馬車直奔器械司。

他到器械司時天剛微微亮,按理還不到上工的時辰,但器械司裏卻人聲鼎沸,謝景安站在門外還沒進去就叫這聲音吵的耳疼,崔同還是第一次來器械司更是驚訝的微微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道:“殿下,屬下以為屬下主持的火炕隊就夠忙活的了,沒想到這器械司比火炕隊還要忙碌幾分,也不知這器械司裏有多少工匠在做工,竟是人還在門外就聽到了這嘈雜聲,莫不是整個莫州的工匠都被招來了吧。”

何止是莫州的工匠,謝景安微微一笑,聽著這嘈雜的聲音也不覺刺耳,心中憑空生出幾分自豪之氣,正要回答崔同的疑問,就見主持器械司,頗為老當益壯的許河疾步而來,先是恭敬的向謝景安行了禮,才直起身道:“啟稟殿下,如今器械司中工匠足有一百一十六名,除了其中四十二名是在莫州招來的,其餘皆是從附近州縣尋來的,之所以器械司如此吵鬧,倒不是工匠之故,實屬是招的青壯對工坊裏做的物什還有不明之處,是工匠們再教他們手藝罷了。”

許河這話雖是在向著謝景安說,但實則是說給崔同聽,既解了他的疑問,也算是向謝景安稟報了。

謝景安這些日子一心撲在招標會上,雖是每過幾日也會過問,但到底不曾太過重視,如今總算招標會圓滿結束,他接下來就就是著重抓器械司了。

想著今日來的目的,謝景安進到器械司辦公的廳堂後也無意與許河多說,只是問了幾句工坊現在的規模,和生產進度以及有沒有什麽難題,就欲打算轉到給巡城衛鍛造新的兵刃上面。

誰想到他正要話音一轉,就聽許河道:“殿下真是神機妙算,微臣正有難處要稟告殿下,不想微臣還沒前去,殿下就先來了。”

聽到這話謝景安頓時一楞,真是不知道說點什麽好,他只是場面話順口問一問而已,哪想到許河還真有難題。

只是許河既然都這麽說了,謝景安也不好不應,停下要從袍袖裏抽畫稿的舉動,端坐後擺出一副威嚴的表情點點頭道:“你講。”

許河得了謝景安首肯,也不再說奉承的話,直接便道:“一是工坊中做香皂香水以及蒸餾白酒的原料不夠了,微臣昨日著人探查了庫房,大約還能維持兩日,二是招工的告示在附近州縣張貼後,前來招工的青壯絡繹不絕,其中還有不少未能成丁的孩童,按殿下所定未成丁的孩童是不能招至工坊的,只是那些孩童一部分是隨父親叔父而來,一部分卻是無父無母,也沒有親朋可以依靠的孤兒,一路上吃了許多苦處幾乎凍爛了手腳才到得莫州,若是微臣不將他們招下,他們流落他鄉,又無以為生,可該如何是好,三是殿下當初所定的招工告示上書寫工錢是一日一算,如今據殿下上次所撥銀錢已過去了近十天,銀兩現下已所剩不多,至多也只能再發兩日工錢,待兩日後原料工錢均無以為繼,工坊該如何維持,還請殿下教微臣。”

謝景安一開始見許河一臉為難,還以為他是制作這些東西的流程當中出現了什麽問題,因此正襟危坐認真傾聽,哪想到他一通長篇大論說下來,聽上去好似問題嚴重,可是剖開這些亂七八糟的詞匯,其實說白了就一個字,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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