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茅呆呆地看著，眼前的場景過於震驚。他從來沒見過如此殘酷與可怕的畫面。整整一條街道上，鋪滿了人和巨大寵物的屍體。他們有的人前額被槍洞貫穿，有的人頭蓋骨被擊碎，有的人心臟部位出現巨大的創口。僵硬的屍體橫七豎八地躺在已經看不清顏色的水泥地上，鮮血漫過整條街道，空氣中充滿刺鼻的鐵銹氣味。

幾個居民模樣的人穿著膠鞋，打著燈，將街上的人拖走，運到幾臺簡陋的手推車上。“快點。”一個人似乎是領隊，大聲命令著，“即使是冬天，這麽多屍體也絕對不能留在馬路上。要是引起瘟疫就太麻煩了！”

一個人註意到了周茅，拍了拍他的肩：“小兄弟，你是明哥叫來幫忙的嗎？”

周茅搖搖頭。他思索了一下，說：“我旅行趕路，到s市門口，沒看到有守門就直接進來了。想找個旅館住下，沿著主幹道一直走，就走到這裏來了。”

他指了指地上的血跡，做出一副害怕的表情：“這裏到底發生什麽了？怎麽死了這麽多人？”

那人搖搖頭，顯出一副聽天由命的神色。“小兄弟，你不知道，我們S市以前是由兩個幫派控制的。”他揉了揉太陽穴，“今天一大早的時候，一個外來幫派突然闖進S市，把兩個首領都殺死了。緊接著他們帶著一大隊人馬在主幹道鬧事，像是在追一個大貓。我們這些老百姓都害怕，全都躲在家裏沒出門，但也有膽大的，拉開窗戶看了看，結果你猜怎麽著？”

男人的臉上顯出一絲畏懼的神色：“誰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就那麽一瞬間，一眨眼的功夫，大貓跳上房子逃跑了，然後那個幫派所有的人，明明前一秒還好好的站著，後一秒就全都死了。沒有一個人活下來。全都死了。”

他哆嗦了一下，搖了搖頭：“太可怕了。那些人死了後，我們都在家裏待了好久，才敢出來，真的是完全不知道他們是怎麽死的。”

男人拍了拍周茅的肩：“小兄弟。既然你是旅人的話，我建議你還是不要在S市待得太久。現在兩個幫派內部亂套了，再加上死了這麽多人，S市內估計要不安穩一段時間，我們這些普通人，在街上走都很危險。”

他嘆了一口氣，擡頭瞇起眼睛看著明亮的月亮：“我真羨慕像你這樣的旅行者，我也想離開S市，但離開後我又能去哪呢？”

周茅看著男人垂下頭，走到一具屍體旁，拖著屍體的腳將他擡到手扶車上，只覺得胸腔裏像塞了一團棉花一般悶得難受。他叫住了男人。

“大哥，你們知道死了的這群人，追的是什麽人嗎？”

“什麽人？不是只貓嗎？”男人疑惑道，“我們還奇怪呢，為什麽這群人要費這麽大力氣去追貓。”

“這樣啊。”周茅不禁舒了一口氣。“我也覺得很奇怪。”他四下張望了，“我覺得我今晚還是住城外吧，可能還好點，這裏的味道實在太重了。”他朝男人微笑了一下，“謝謝你了大哥。”

男人朝周茅擺了擺手，讓他小心野獸，便推著裝載著幾具屍體的手推車走了。

周茅也離開了滿是屍體的街道，朝北門走去。他現在已經大致了解了在自己離開S市的同時發生了什麽。可以回到周清瑤的身邊了。

他聞了聞身上的氣味，驅逐野獸的藥水應該還有效，他必須盡快回到山洞，避免再夜晚受到變異動物的襲擊。

周茅出了S市城門後，便開始小跑起來。可能是自己的錯覺，進入叢林後，他總覺得有什麽東西跟在自己的旁邊，發出沙沙沙的聲音移動著；當他停下腳步後，聲音也停止了。

周茅的心開始提了起來，他不由得開始加快了腳速，身邊移動的聲音非但沒有遠去，反而離周茅越來越近。

就在周茅猶豫著要不要趴到地上翻個身同時朝發出聲音的地方開一槍時，他聽到一陣熟悉的奔跑腳步聲。周茅擡起頭，小虎正沖著自己跑過來，背上坐著神情緊張的周清瑤。他臉色依然不太好，焦躁地四下張望著，看到周茅，才明顯松了一口氣，小虎跑到周茅的身邊時，他掛在軟梯上，伸出手，將周茅拉上了小虎的背部。

“你幹什麽去了？”周清瑤緊緊抱住周茅的腰，低聲說。

“我睡不著，隨便逛逛。”周茅含糊回答著。他知道這句話周清瑤肯定不信。但周清瑤並沒有多問什麽，只是加重了一點手上的力度。

“晚上的樹林太危險。”周清瑤說，“這個林子裏蛇很多。萬一你不小心被它們攻擊就糟了。”

周茅一聽到蛇，不禁感到有點後怕。如果真有一條變異了的大蛇朝他撲來，他恐怕也招架不住。“我應該再準備準備再出來的。”周茅心虛道，同時拍了拍周清瑤的手背：“還好你出來找我了。”

周清瑤將額頭抵在周茅的肩上，悶聲悶氣地說：“你知道我醒過來，看你不在身邊時是什麽心情嗎？”他擡起頭，用手捏著周茅的下巴，將他的臉轉過來，讓他註視著自己。“我覺得天都要塌了。”

月光透過樹枝撒到周清瑤的臉上，周茅看見周清瑤整個眼眶都是紅的，心中不由得湧上了一層層的愧疚。“對不起。”他握住周清瑤的手，小聲說。“對不起。下次不會這樣了。”

“我真的很害怕了”周清瑤喃喃說，捏住周茅的肩膀，用力將他壓在小虎背上的絨毛中，他俯下身，深深地吻著周茅的嘴唇。“不要再這樣了。不要再一個人走了。”

周茅微微張開嘴唇，回應著周清瑤的吻。周清瑤似乎內心非常急躁不安，吻也是暴力肆虐，他的牙齒將周茅口腔中的黏膜劃破，淡淡的血腥味漫了出來。

那一瞬間，周茅猛然想起自己剛剛看到的，滿是血液和屍體的街道。裝滿人的身體的手推車旁，也有著相似的血液的味道。周茅只感覺一股郁結的情緒抵到了喉嚨上。他扭過頭，下意識地緊緊抵住周清瑤的手臂，用力將他推開。

周清瑤楞住了，一動不動地看著眼前的人。周茅雖然也曾拒絕過周清瑤的親熱，卻從未像這次一樣，這麽直接而用力地推開他。周清瑤動了動嘴唇，想說什麽，卻什麽也沒說出來。他眼神逐漸暗淡，然後垂下頭，用手緊緊攥住了自己的衣角。

周茅有些心慌。他意識到自己的反應過分了，立即從小虎身上坐了起來，朝周清瑤伸出手想要安慰他一下。此時小虎剛好回到了山洞，找到一處平坦的地方趴了下來。周茅的手還沒碰到周清瑤的衣服，周清瑤就直接從小虎背上滑下，頭也不回地走到山洞的一角，對著洞壁坐了下來。

周茅急忙追了上去，他站在周清瑤的身後，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嘗試著像往常一樣，摟住了他的肩膀，卻沒想到周清瑤跟小孩賭氣一樣，甩了甩胳膊，將周茅的手甩開了。

雖然周清瑤有時有點小孩子脾氣，但周茅從沒見過他這樣，一時也沒了主意。他蹲在周清瑤的身邊，柔聲喚他的名字。

他看著周清瑤烏黑的頭發，從洞口照進來的月光灑在發梢上，為他罩上了一層淡淡的光暈。周茅忍不住伸手去觸碰那撒上了月光的青絲，輕輕說：“我錯了。不要鬧別扭了。”

周清瑤猛地回頭，抓住了周茅伸出的手。他眼圈通紅，臉上濕漉漉的都是淚水，漆黑的眸子瞪著周茅，滿眼都是委屈。

周茅看著周清瑤這個樣子，只覺得心疼極了。他伸手攀上周清瑤的臉，輕輕地為他擦去淚水。

周清瑤咬著嘴唇，擺頭躲著周茅的手。“你回城裏了。”他小聲說，又垂下了眼睛，“你一定害怕了吧。”

周茅不管周清瑤的躲避，雙手捧著他的臉頰，讓他直視自己的眼睛。

“是你做的嗎？”他輕聲問。

周清瑤雙唇顫抖著，用手覆蓋住了周茅的手背，然後逐漸攥緊。

“不是。”他回答。

周茅心一沈。他搖了搖頭，放下了手，然後緩緩抱住了周清瑤。

“不是的話，你又有什麽好哭的呢？”他輕輕拍著周清瑤的背，說。“怕我覺得人都是你殺的？怕我因此離開你？”

周清瑤沒有說話。他緊緊抱著周茅的腰，將臉埋在他的肩窩裏。周茅輕輕嘆了一口氣，隨即將身體裏的能量集中在掌心，隨著拍擊，將能量註入周清瑤的身體。

感到了能量的一瞬，周清瑤一把推開了周茅，猛地站了起來。

“你在做什麽？”他慌聲說，向後退了兩步。

周茅被他推出幾步遠，手掌劃在地上，被石頭蹭破。周清瑤看著周茅的傷口，眼神閃過一絲不安，卻不敢上前。

周茅站了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塵土。“我什麽都沒做。”他淡淡地說。

“盧曉。”周清瑤看著周茅，寒冷的光照在他的臉上，臉頰上未幹的淚痕反射著月光，顯得他的神色更加的憔悴和無助。“我是認真的。你不要這樣做。不要隨意地損耗你自己的能量。”

“我什麽都沒做。”周茅說，“對於一個沒有任何異能的人來說，我什麽都沒做。”他註視著周清瑤，“你沒有異能，便不會損耗和使用任何生命能量，又是怎麽知道我在給你註入能量的呢？”

周清瑤怔住了。他看著周茅，張開嘴，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清瑤。”周茅上前兩步，神情依舊平靜而溫和。“不要騙我。”

“你到底是不是異能人？”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因為改標題又重新看了第一章 ，感覺和最後一章差別還……挺大的。

畢竟這個文寫了好幾個月。不知不覺寫文的方式也變了。

如果有新讀者從第一章 看，會不會有一種欺詐感………………但我也懶得改了（躺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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