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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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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古俠女出風塵

賭場在郊區, 開在一個很隱蔽的會所裏,顧寒嶼進去的時候,看到裏面一片烏煙瘴氣, 數十個賭徒正在玩輪·盤和百·家樂, 還有玩骰子的, 各種想到的想不到的賭局這裏都有。美艷的陪賭女扮成兔女郎的樣子穿梭其間,為賭客們發牌和提供服務。

顧寒嶼跟著人走到二樓, 黑衣男等在走廊上,帶他一起進房間。祁鳳軒坐在一張長條形賭桌後面, 正守著一堆籌碼等候發牌。

他並沒有認出顧寒嶼,以為也是個賭客,只顧看牌頭也不擡。

顧寒嶼和黑衣男走到另一頭, 黑衣男告訴顧寒嶼, 祁鳳軒這一局是用他的勤古齋做抵押。

顧寒嶼說:“勤古齋只是個空殼罷了,他真正值錢的都放保險櫃裏,如果他這回進的貨真是《月夜聽泉圖》, 那幅畫至少值三四千萬, 一轉手他能從中凈賺三四百萬,所以他才不在乎。”

“你的消息準嗎?”黑衣男有點不信。如今市面上能值三四千萬的古畫可不多,至少得是宋明兩朝的, 還得是名家畫作。

“你不信我?我會給你假消息?”顧寒嶼假意著惱。

黑衣男這才相信,“為了引那老東西上鉤, 我們這回放出去的籌碼也不少, 不到那個價你也脫不了身, 回頭我找人去勤古齋探探, 這麽值錢的畫, 只怕上下手都有來歷, 我也不敢貿然收。”

“放心,畫是博物館裏出來的,我叔叔還搭上了一條命,有人動了手腳把兩層宣紙揭了一層出來,所以館裏那一幅是真的,這一幅也是真的。”顧寒嶼為了接近真相不得不把他知道的一些事情透露給黑衣男。

黑衣男這才恍然,“原來如此,這我就放心了。”顧寒嶼看了一眼祁鳳軒,說:“那個老東西你不把他逼到絕境他是不會說他上家的。”

“行,到時候人交給你,隨便你怎麽問,敲掉他幾顆牙,不信他不說。”黑衣男是個狠角色。

幾天後,黑衣男打電話給顧寒嶼,他已經驗過貨,勤古齋確實有一幅叫《月夜聽泉圖》的畫,是北宋山水畫巨匠範寬的學生李贄的畫,範寬的《溪山行旅圖》是聞名海內外的國寶。李贄師從於範寬多年,雖未能青出於藍,也是當時的畫壇名家。

顧寒嶼再見到祁鳳軒的時候,他已經被賭場的人打得鼻青臉腫,狼狽不堪地蜷縮著身體坐在角落裏。

顧寒嶼過去問他,“你老板是誰,那幅畫你怎麽弄到手的?”祁鳳軒死死咬緊牙關,說什麽也不肯說。

黑衣男叫人拿來扳手,威脅道:“你說不說,不說信不信我把你的牙全拔掉?”說話間,手下人已經抓起祁鳳軒的脖子,扳開他的嘴,生生拔掉他一顆牙。

祁鳳軒疼得死去活來,大叫,“我說我說,我全都交代。”

據他說,上游老板是個住在杭州的古董商,他沒見過老板本人,只見過他手下,他每次從對方手裏拿畫都是眼睛上蒙著黑紗進去的,他不知道自己去的是什麽地方,只記得下了車還要走很長一段路才能到地方。

至於那個老板的聯系方式,他都是聽人轉述消息,對方從來不會直接聯系他,而那個轉述人就是張聰。

看來他說的老板就是張聰口中那個山爺,顧寒嶼揚了揚手,打手們松開祁鳳軒,和黑衣男做了個手勢,顧寒嶼離開房間。

走廊上,顧寒嶼說:“聽泉圖歸你,張聰那邊我自己想辦法。”黑衣男點了點頭,“這邊我會收拾幹凈,但是我們這一行向來不把事情做得太絕,得罪杭州那個老板的鍋,只能你自己背著了。”

劫了貨,自然就不會殺人,祁鳳軒出去以後會不會向他老板匯報誰也不知道,黑衣男是地頭蛇,杭州老板不會貿然來尋仇,但是會不會對付顧寒嶼,那就不是黑衣男會操心的範圍了。

離開地下賭場,顧寒嶼深深呼吸了一口新鮮空氣,在路邊的售賣亭買了張一次性電話卡,裝進備用的手機裏。

隨手又買了包煙,抽出一根叼在嘴裏,掏出打火機把煙點著,一邊走一邊想,該怎麽樣才能引那個張聰出來?

想事情太出神,以至於沒有留意對面有車過來,雖然司機急剎車,他還是被撞倒了,司機慌忙下來詢問情況,他試著動了動,發現左腿動不了。

司機把他送到醫院,醫生拍了片子,發現並沒有骨折或者骨裂,一番檢查後,告訴他,只是拉傷了筋,休息幾天就會好。

司機打電話報了保險,顧寒嶼給保險公司留下電話,也沒住院,讓司機直接把自己送回旅館。

傷筋動骨疼痛難忍,顧寒嶼熬了兩天實在熬不住,打電話叫呂縈送自己去醫院。呂縈嚇一跳,趕忙打了個車,把他送去住院。

在當地沒有醫保,住院只能花自己的錢,好在商裳去杭州之前給的錢管夠,顧寒嶼在醫院裏住下來,也不敢亂花錢買更好的飯菜,每天只能吃食堂。

保險公司的賠償款打過來,因為沒有骨折,他又是個無業人員,開不出誤工費證明,賠償並不多,顧寒嶼看著那個數字,唏噓不已,自己受這麽多天罪,就只值這點錢,人命果然是這個世界上最不值錢的東西。

呂縈忙著做生意,抽不出時間天天來看他,偶爾來了,倒是大包小包的帶過來。顧寒嶼有些感動,照顧他本不是她的義務,萍水相逢她能做到這個地步,也堪稱俠女了。

難怪古人說,仗義每多屠狗輩、自古俠女出風塵。杭州那一位,大概早就不關心他死活了。

躺在病床上,顧寒嶼看著窗外的冷風冷雨,已經九月初了,秋意一陣涼過一陣,身上的病號服已覺單薄,夏天裏那些事就好像前塵,隨著暑氣漸消,也蒸發得無影無蹤。

想叫護士替自己擦洗擦洗,顧寒嶼按下病床邊的鈴,護士來了以後,他說明情況,護士冷淡地說,不是重癥病人,都是自己擦洗,他又不是不能下床走動。

顧寒嶼懶得跟護士一般見識,自己一瘸一拐拿著毛巾去水房打了點水,回到病房裏擦洗身體,簡直淒涼。手機響了,有人打來電話,他接起來一看,竟然是商裳。

那一刻,他眼底竟然有點淚意。

“你受傷了?”商裳的聲音聽起來那麽遙遠,但又是那麽溫柔。

“嗯,一點小傷。”顧寒嶼壓制住內心的激動,迅速調整情緒,自己一個大男人,不過住兩天院,怎麽還傷春悲秋起來。

“怎麽弄的?跟人打架了還是被人報覆了?”

“不小心被車給撞了,沒傷到骨頭,傷了筋。”

“是不小心還是有人故意開車撞你啊?”

“不小心,應該說是我開小差撞人家車上去了。”

心念一動,顧寒嶼試探地問:“你怎麽知道我受傷的事?你不是屏蔽我了?”“阿湘沒屏蔽你啊,阿湘說的。”

“阿湘怎麽知道的?我又沒在朋友圈發受傷的照片。”顧寒嶼更迷惑了。

商裳沈默了一會兒,說:“好吧,是呂縈說的,她加過我微信,說你受傷了。”“她?”顧寒嶼完全沒想到還能有這一出,“你什麽時候加的她微信?”

“就昨天,她忽然加我,說有重要的事和我說,我加了她,結果她告訴我你受傷了。” 看到對方自稱是呂縈,她一直沒理會,對方鍥而不舍不斷發送好友請求,她怕是和顧寒嶼有關,早上才通過了對方的好友申請。

“哦。她加你就為了說我受傷的事?也是她讓你打電話給我的吧,要不是她說,你是不會主動打電話給我的。”

昨天就知道了,這時候才打電話,沒準還是在呂縈的一再催促下,顧寒嶼說著說著,心裏又不舒服了。怎麽就能這麽冷漠,某些女人的心到底是不是肉長的?

“顧寒嶼,你是在怪我?”商裳也加重了語氣,“你一兩個月沒跟我聯系,反而怪我不知道你受傷,沒有給你打電話?”她加了呂縈微信,一聽說他受傷就打電話過來了,沒想到他還怪她電話打晚了。

“是你先屏蔽我。”顧寒嶼想到這個就來氣。她大概是一上飛機就屏蔽了他,因為從那天開始,他就再也刷不到她的朋友圈。

“那你也可以打電話給我呀,我又沒把你拉黑。”

“算了,我不想跟你吵。謝謝你打電話關心我,我好得很,最多兩天就能出院。”

顧寒嶼也不知道自己犯什麽渾,明明上一秒還因為她打電話過來問候而激動,下一秒又患得患失忍不住拿話刺她。

一個人一旦心裏有了另一個人,就會變得喜怒無常,像個精神病。

商裳又是一陣沈默,顧寒嶼等了半天,發現她已經掛斷了。他有些懊惱,再次打過去,她沒接,他再打、反覆打,她才終於接了。

“不是不想跟我說話麽,怎麽又打來?”商裳心裏也有氣,語氣冷冷淡淡的。這個人有時候真的不可理喻,經常會發無名火,還一副特有理的樣子。

顧寒嶼賠笑說,“剛才是我不好,不該沖你發火,你給我打電話我挺高興的。我這邊快忙完了,等我收拾好殘局,就去杭州找你們,房間給我留著,我得去住。”他想好了,既然幕後老板在杭州,那他下一步肯定得去杭州。哪有閑錢租房子,能蹭就蹭。

“你花我的錢、還要住我的房子,哪來的臉?”商裳哧一聲笑。雖然是嗔怪的語氣,但一點也聽不出不讓他去杭州的意思。

別說住你的房子了,我連你的人都要,顧寒嶼淡淡笑著,終覺這話過於輕佻,沒有問出口。

作者有話說:

不聯系,想念,聯系了又會吵,到底是見還是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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