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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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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不小心進了盤絲洞

傍晚,阮波來旅館找顧寒嶼,說是請他去商家的吊腳樓吃晚飯,順便談一下事情。

“你們商量好了嗎?”顧寒嶼也沒客套推辭,有人請吃最後的晚餐,不吃白不吃。

阮波不明就裏,“商量什麽?我下午都在茶葉鋪看店,回家以後裳裳姐叫我來請你過去吃飯,沒跟我說別的。”

看阮波憨憨的樣子,顧寒嶼不免嘆口氣,商青竹離家出走以後,這一家子小的小呆的呆老的老,她遇到事情都不知道要找誰商量,難怪會想把重任托付給自己這樣的陌生人。

夜晚的商家小院裏燈火通明,吊腳樓上掛著好幾個燈籠,順著樓梯爬上去,晚飯擺在客廳裏,看來是花了心思的,四五個人吃飯,做了十幾個菜。

除了阮波阮湘和商裳,茶葉鋪掌櫃鐘叔也赫然在列,幾張臉同時看著自己,顧寒嶼莫名有了一種誤入盤絲洞的錯覺。

鐘叔給顧寒嶼倒酒,倒的竟然是茅臺,顧寒嶼有點受寵若驚,看這陣仗,不知道的還以為這家招待上門女婿。

“您坐,不用跟我客氣。”

鐘叔有些年紀了,顧寒嶼敬他是長輩,哪裏好意思讓他給自己倒酒,等他把酒瓶放下,客氣兩句。再一來,他一進屋就覺得苗頭不對,這家人似乎要有千斤重擔往他身上壓。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鐘叔挑明來意:“青竹的事商裳都跟我說了,也說了你們要去重慶找人的事,本來商家的事我不該多嘴,但商裳畢竟是我看著長大的,她從小體弱多病,讓她一個人跟著你出去跑,我無論如何是不能放心。”

顧寒嶼一聲苦笑,他讓商裳跟他一起去重慶,不過是曲線救國想讓她知難而退,之後她要求的阮波阮湘跟著一起去更是讓他無法同意,誰曾想,商裳竟給他來這一出,是想擺鴻門宴道德綁架,還是把他灌醉讓他不答應就走不出盤絲洞?

鐘叔見他不說話,繼續說:“我知道這事挺難為你的,但是請你看在這一家子老的老小的小,青竹要是真有什麽……讓他們以後依靠誰去,所以還是請你帶著他們,一起去找人也多幾個幫手不是。”

顧寒嶼也沒有再沈默,“鐘叔,不是我不想帶,如果你了解這件事前因後果就該知道,這件事是有風險的,我也不瞞你,這三年我為了調查線索什麽三教九流都打過交道,遇到危險也不是一次兩次,那些人都是亡命徒,我能自保,卻不一定能連他們也一起保護,萬一我保不住他們,我哪擔得起這個責任。”

他說得誠懇,其他幾個人也沒法再說什麽。商裳冷冷道:“你放心,生死有命謀事在天,就算真有什麽事,我們也不會賴上你的,找不到竹姨,我們在侗寨也不一定就能安全。”

“是這樣。”鐘叔在一旁補充,“阮波雖然不頂聰明,打架摔跤身手還行,又老實聽話,遇到危險你也能多個幫手,還有阮湘,別看她才十九歲,心眼機靈著呢,洗衣服做飯管錢算賬什麽事都行。”

“我沒有那麽多錢要管。”顧寒嶼笑。

鐘叔也微微一笑,“你這幾年下來花在路上的錢一定不少,打探消息也需要錢,我們可以提供一部分資金,茶山一年的收入足夠負擔你們所有開銷,找人還可以額外支付傭金。”

這老頭到底是個掌櫃,談生意頭頭是道,理由還都挺充分,自己簡直要沒法反駁他。顧寒嶼喝一口悶酒,若有所思。

阮波端著飯碗,看了鐘叔一眼,又看了裳裳姐一眼,小心翼翼地問:“你們在說什麽?是裳裳姐要出遠門了嗎?去找竹姨?”

“對,還要帶著你和阿湘。”鐘叔給商裳使了個眼色。商裳會意,把一張銀行卡放在桌上,對顧寒嶼說:“這裏是十萬,做為路費和各種開銷,找到竹姨以後另外再給你二十萬。”

不是,我同意幫你了嗎?你就拿錢砸我,跟老子沒見過錢似的。顧寒嶼看著那張卡,哭笑不得。

阮湘看出點意思,發揮她的特長,對著顧寒嶼苦求:“嶼哥,你就幫幫我們吧,我們三個都沒有媽媽,竹姨就像我們的媽媽一樣,她失蹤以後我們天天都盼著她能早點回來,可這都大半年過去了,她還沒一點消息,要是她在外面出事,我們就沒有媽媽了。”

哥都叫上了,顧寒嶼更加騎虎難下,阮湘那種可憐巴巴的表情更是令他心中一陣酸楚,不得不說,這種軟磨比硬泡更讓他招架不住,尤其是最後那一句,戳中他心裏的軟肋。

言語刺激再加上酒精作用,顧寒嶼到最後已經沒法再提出拒絕,冷眼看著商裳,她就像個沒事人,始終端坐在那裏,目無下塵藐視眾生,不動不搖坐如鐘。

“給阮湘管錢吧,我也能少費點腦子。”顧寒嶼痛快地喝下最後一杯酒,已然說到這個份上,他也不是個拖泥帶水優柔寡斷的人。

旅途孤寂,多幾個伴兒也不錯,起碼能有人幫他洗衣服做飯了。

看那幾人歡喜的樣子,顧寒嶼瞇縫著眼睛掃視了一圈,最後視線又定格在商裳身上,這位始作俑者美若冰雪的臉上終於不再只有嚴寒,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胸有成竹的淡定。

離開商家吊腳樓的時候,顧寒嶼雙手插在口袋裏,看著遠方幽暗的群山,心裏嘆息,自己一個心軟,終究還是把千斤重擔扛在了肩頭,前路是明是暗、是福是禍,都是個巨大的未知數。

第二天早上,顧寒嶼在旅館前臺退房的時候,看到門口有一輛驢車,商家那幾個人都坐在車上,鐘叔趕車、商裳和阮湘坐在車鬥裏,阮波則站在一旁。

看到顧寒嶼拖著行李箱出來,阮波跑上前麻利地把他的行李箱裝在車鬥裏,顧寒嶼坐到車上,見阮波也不上車,只是跟在車後,好奇地問:“你怎麽不上來坐?”

“我兩百多斤,車拉不動了。”阮波靦腆地笑。

也是,顧寒嶼打量著他,這小子壯得像小牛犢,打架時不用動手,光是身高體重的優勢就能把對手壓死。

山路顛簸,阮波一路上都小心翼翼護在車旁,生怕商裳和他妹妹有什麽閃失。顧寒嶼看著他笑,又看了看車裏那兩個大箱子,不用問也知道是商裳的,她就是那種出趟遠門能把全部家當帶在身邊的類型。要是她少帶一個箱子,阮波就能坐車上了,而不是現在這樣跟著車跑。

山裏長大的孩子腿腳到底不一樣,之前顧寒嶼自己提著行李箱步行來侗寨的時候,要不是蹭農民的牛車,只怕走到天黑才能走到,阮波跟著驢車跑了好幾裏山路,腿不酸氣不喘,像是永遠都不會累。

沿途的風景早已看過幾遍,顧寒嶼發現不對,忙說:“唉,你們這是要直奔縣城去啊?我忘記跟你們說了,我的車就停在山腰上,我準備開車去重慶。”

“啥,嶼哥你也不早說,我昨晚在網上訂好了飛重慶的機票,我們黎平縣城有機場的。”阮湘差點跳起來,定他們四個人機票花了好幾千塊錢,退機票不僅費事還要折損機票錢。

原來昨晚她找他要身份證號是這個原因,顧寒嶼攤手,“我以為你們知道我有車,不然我怎麽到侗寨來的,走來嗎?”

“把機票退了吧。”商裳吩咐阮湘,語氣淡淡的。阮湘只得嗯了一聲,她長這麽大頭一回要坐飛機,昨天興奮了一晚上,哪知道還沒看到飛機什麽樣就退票,真掃興。

按著顧寒嶼說的路線,鐘叔趕車改道去山腰的停車場,顧寒嶼看阮波穿一身運動衣褲,腳上也是運動鞋,脖子上卻還戴著他常戴的銀項圈,笑問:“你穿這身衣服精神多了,就是項圈有點不搭。”

“項圈是小時候家裏給我戴的,奶奶說能辟邪保佑我平安,一輩子都不能摘。”阮波任何時候都很實誠。

“小時候戴戴也就罷了,一輩子太長,保佑也沒法保一輩子。”顧寒嶼看看路,已經能看到停車場,自言自語:“這驢車腳程還不慢呢,載重也很可以。”

“這不是驢車,是騾子大車,驢可沒有這麽大的力氣,能拉這麽多人和行李。”阮湘笑著告訴顧寒嶼。到底是城裏來的,騾子和驢都分不清。

顧寒嶼訕笑,端詳著車前這頭默默拉車的大騾子,怎麽看怎麽覺得它跟自己有點像,莫名其妙就背負了一大堆重擔。

到了停車場,顧寒嶼先一步從騾車上跳下來,過去把自己的越野車開過來。商裳依然淡定,阮波阮湘看到他的車同時驚嘆,好酷的車。

顧寒嶼這輛三菱帕傑羅在越野車裏貴是沒有多貴,但改裝就花了好幾萬,看起來別具一格。下車幫阮波一起把行李箱放到後備箱,顧寒嶼隨手遞給他一瓶水,問他會不會開車。

“會開,我在鎮上學過,以前裳裳姐去貴陽上大學,都是我在鎮上租車送她過去。”阮波擰開礦泉水瓶蓋,一口氣喝了大半瓶。

顧寒嶼下意識看了商裳一眼,原來不是小學畢業,商家是那麽有文化內涵的書香門第,不讀書確實對不起她的身份。

商裳並沒有註意到他這個眼神,和鐘叔商量茶葉鋪的事情。

鐘叔說:“店裏你放心,有我在不會出亂子,茶山那邊反正也過了采摘季節,有何大他們看著就行。你們幾個路上小心,有事電話聯系。”

商裳點了點頭。

告別鐘叔,四個人坐到車裏,顧寒嶼扭頭對阮湘說,“後備箱很寬敞,座位放低以後,你和商裳困的話可以睡一會。”

“我們不困,這樣坐著就行。”阮湘已經從不能坐飛機的遺憾中恢覆過來,為即將開始的旅程興奮。

她一年到頭也難得走出大山,這回不僅能走出去,還能去一個她從來沒去過的大城市,她哪裏舍得睡覺,決定這一路都要好好看風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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