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母是個果斷的人，頭一天晚上想好了，第二天就去了醫院。

進了急診部，看著人來人往，冉母也有些懷念。她退休之後並沒有接受醫院的返聘，而是回到了學校，算起來已經好幾年沒有體驗過做醫生的感覺了。

急診部來來往往那麽多人，誰也不會主動去理睬這位看起來一派悠閑的老太太，幾個護士正在分診臺忙碌，那些大夫就更加不會主動詢問。

急診室的大門被打開，楊成財推著平車，大聲叫著開道：“讓讓，前面的給位麻煩讓讓啊。”

幾個大夫被緊急叫過來，這一下子又是三個病人，也不知道哪兒來的那麽多交通事故。

分診臺前一下子變得擁堵起來，醫生、護士、家屬、圍觀的，擠得滿滿當當。冉母站在旁邊，被人推了一把，有些踉蹌，好在被人扶住了。

“您沒事吧？”蘇虹扶著眼前的老太太，還好她在一旁，不然摔一跤指不定怎麽樣呢。

冉母拍拍胸口：“哦，沒事，謝謝你。”

蘇虹忙著去看病人，也沒註意到這位老太太就是冉大夫的母親：“這裏亂的很，您還是先去邊上坐著等吧，有什麽事就找護士啊。”說完，蘇虹就進了搶救室。

“謝謝。”冉母也不願意湊這個熱鬧，在旁邊的長椅上坐下。想了想，剛才那位女大夫，好像就是蘇大夫。那次病例研討會讓冉母印象深刻，畢竟當事人是衛衛，還有就是這位蘇大夫的表現。

想了想，冉母走到分診臺問了護士：“你好，麻煩問一下，你們這兒有位蘇大夫嗎？”

“您是說蘇虹蘇大夫吧？她正在搶救室呢，要不給您換一個大夫？”

“哦，不用了，謝謝啊。”冉母得到了答案，也不繼續逗留，轉而去了樓上。

冉母和梁黙晗是老同學，當年也曾一起共事，老熟人了。

“你今天怎麽有空過來，不是來看病的吧？”梁黙晗把人拉到沙發上坐下，很是驚訝：“你現在不是在學校教書嗎，今天沒課？”

“今天沒課，我就想過來看看。很久沒來咱們醫院了，還真有點想念。”

梁黙晗看了她一會兒，笑著說：“不對，你肯定是有事。”

“你怎麽還是老樣子，一點事都瞞不過你。怪不得是骨科出身，眼睛比X光還厲害。”冉母本來就要跟她打聽，也知道瞞不住，索性就直說了：“我就想問問，你們急診科的蘇大夫，人怎麽樣？”

“你是說蘇虹？”

“對，就是她。”

梁黙晗一下子沒明白：“好好的，怎麽問起她來了。蘇虹是我的學生，當年在醫學院成績不錯，之前在第一醫院，內科、外科都幹過，幹急診有五年了吧，表現也不錯。”

“跟我裝傻是不是？誰問你這個了。”

梁黙晗笑著把茶杯放在桌上：“你又沒說，我以為你就是問這個呢。怎麽，是替懷舟問的？”

“我也不瞞你，懷舟昨晚回去，說是給我買了件衣服做生日禮物。這孩子從小到大，除了學習和工作，別的事很少管。以前衛衛還在的時候，都是她提醒著懷舟，什麽禮物啊也都是她去買。我知道懷舟也沒有那樣的眼光，就問他是誰替他選的，他說是同事。”

“就是蘇虹？”梁黙晗點點頭：“我說昨天下班的時候，懷舟怎麽在門口等著，感情是等蘇虹呢。這蘇虹人是不錯，不過我覺得啊，他們倆沒戲。”

“這是什麽意思？我昨天瞧著懷舟，提起她的時候神色都不一樣。而且，他在家裏不大說醫院的事，可也說過那麽一兩回，有個同事挺好的，怕也是說蘇虹呢吧。”

“我知道，懷舟對蘇虹有意思，估計全急診部都看出來了。不過，蘇虹對他可沒有那個意思，上回我還聽說她給懷舟介紹對象呢。他們倆要是真能成就好了，要不是……，我倒覺得他們倆真挺合適的。”

梁黙晗沒有說的，自然就是蘇虹和杜家傑的過去。她看著蘇虹從一個單純、天真的女大學生，經歷過那樣堪稱慘烈的愛情，變成了現在這樣，作為老師，她心裏也不好受。她曾經勸過蘇虹，畢竟在外人看來，她就是一個第三者，而且杜家傑並不能保證給她幸福。可惜那時的蘇虹比現在還倔強，即使被逼到絕境，也不肯放棄。

冉母皺著眉想了一會兒，梁黙晗既然沒說明白，肯定是比較隱私的事。但是就她對兒子的了解，一旦認準了再想要放棄，可就難了。老頭子倔，兒子隨了老子，更倔。而且就剛才短短的接觸，還有上回並不愉快的見面，她覺得蘇虹這個人還是挺不錯的。

“難道就真沒可能？只要她還沒結婚，總有希望的。我們懷舟條件也不差，她憑什麽看不上？”

“那我也說不準，他們自己的事讓他們自己操心去唄。”

“你說得倒輕巧，合著你兒子已經結婚了，你不著急。懷舟過了年就要35了，我能不替他操心嗎。”冉母臉上滿是悲戚：“要不是衛衛出了意外，咳，早知道應該讓他們早點結婚。”

梁黙晗對艾衛衛和毛子的事也略有耳聞，但是不好明說，就勸她：“也不一定，他們倆這麽些年，偏偏拖到這個時候結婚，緣分不夠啊。兒孫自有兒孫福，你呀，想開點吧。”

冉母一想也是，再說了懷舟能對別人有意思是好事，至少說明他已經從衛衛離開的陰影裏走出來了。不管現在能不能追到蘇虹，只要兒子已經有談戀愛、結婚的想法了，那遲早就有抱孫子的那一天。

又跟梁黙晗扯了兩句閑話，冉母告辭出來，醫院忙她也知道，總不能打擾她的工作。

從樓上下來，冉母特意又從急診部走。蘇虹已經出了搶救室，剛才的病人已經交給二線大夫進行手術去了。她本來是要上手術臺的，不過這兒有個小女孩兒受傷了，父母非讓女大夫才能瞧，就只能和田豐收換了一下。

小女孩也沒什麽大事，就是上舞蹈班的時候練劈叉，被老師壓得太厲害了。因為傷得不是地方，所以家長才堅持要女大夫給看。

仔細看了片子，蘇虹哄了小孩兒兩句，又跟家長交代了一下。這練舞蹈雖然是要吃苦，但也要量力而行，孩子這麽小，骨骼發育不完全，如果硬用外力去壓迫，很容易受傷。

夫妻倆聽了開始互相埋怨，一個說“練什麽不好非要學舞蹈，瞧把孩子給折騰的”，一個說“我也是為了孩子將來好，你不也同意的嗎？這老師還是你找的呢，什麽人啊，會不會教啊”。

丁寧趕緊把這二位叫去交錢，蘇虹耳根子終於清靜了，感激的朝丁寧笑了笑，然後又彎下腰跟那個孩子說了兩句。

冉母把一切都看在眼裏，女人在孩子面前總是忍不住會散發出一股天然的母性，但是在這樣忙碌的工作環境裏，能對孩子這樣和顏悅色，而且不時的逗弄，也不是件容易的事。至少從這個細節，冉母可以斷定，這個蘇虹是個情感細膩而且溫柔體貼的女人。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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