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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爭論+新房(大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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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曌心裏盤算著自己此時的危險狀態, 是否從瀕臨死亡改為相對安全?差不多是。徹底被寬恕,得到絕對的安全, 那還不可能。

太宗固然愛生氣,卻極有容人之量——只要長孫皇後在他身邊就有。雖然不論是突厥人還是各國胡人, 只要符合標準, 有才幹又效忠他, 就可以。可我不同。我是真的與眾不同。他們為什麽會在這件無法原諒的事情上近乎兒戲的寬容我?這可不是幾個孩子求情就能辦到的,難道是要徐徐的折磨我?

在這裏,需要的是什麽?最膚淺的莫過於剛剛說的那兩點,他們需要麽?都說俑人和壁畫可以在陰間服侍墓主, 沒有,幸好沒有。方才打算火中取栗, 險中求生,賭一賭弘兒是否騙我,揣測太宗的態度時, 忽然改變計劃,盡力證明自己強且有用, 這對麽?長孫皇後太深沈了, 令人看不透。

她提著的心始終沒有放下, 在心裏仔細回憶剛剛的每一句話, 忽然抓住一個重點, 改嫁?像是呂後那樣改嫁?皇後可以另覓靠山。若是在此基礎上,即便是我,也只能咬牙忍了。如果殺人不能解決問題的根源, 就不會殺人。

李治拿她的披錦擋住她被劃破的裙子,看著她剛剛在奪劍時留下的傷口:“疼麽?”

武曌雙手微微被劃傷,胸下方的裙子也破了。

她剛剛沒受傷,全靠胸大——胸大腰細,穿上齊胸長裙,胸前的裙子雖然下垂,距離腹部依然很有距離,閃身避開的時候裙子被利劍刺穿,她可沒受傷,現在裙子的破洞中露出白皙柔軟的肚子,有點像現在流行的飛天裝。“是我活該。全賴陛下洪恩”

她摸了摸修長白皙的脖頸,手按著胸口:“我還是怕死。”

李治微微一笑,正打算把她帶進去,再好好逼問關於薛懷義、沈姓太醫和控鶴監的事情。

誰會相信沒有□□關系,只是欣賞人體的美呢?他嘴上斬釘截鐵,心裏根本不信。

現在見到了武媚娘,膈應和心動並存。

李弘滿含熱淚的看著父母,他心裏好一陣驚濤駭浪終於平覆下來,只希望母親能感念阿耶的寬宏大量,和他好好生活,不要再有什麽驚人之舉。

順手把躲在自己身後的小丫頭拎出來,腰帶差點被她給扯松了:“去吧。”

李妙兒先瞄了一眼屋裏已經打點好的行李,又看了看最快的逃出帝鎮的路線。

“你,你可認得我是誰?”

武曌看她眼神閃爍,色厲內荏,心虛溢於言表,但漂亮。長得像自己年輕時候,難道是……陪葬到昭陵姐姐武順?不可能,語氣神態不是。方才就看著小丫頭在李弘背後叨叨咕咕,幾次三番的攔著他不讓他上來擋劍,不知是誰的新歡。試探著問李治:“陛下好福氣。”

李治微微點頭,妙兒單純活潑,十分有趣。

李妙兒大怒:“我才是安定公主!好哇,我就知道你把我忘了!你就認得那老娼婦!”

武曌突然想起來自己一度非常放在心上的夭亡的女兒,狐疑的打量她:“你怎麽敢和我這樣說話?”

“我有什麽不敢?我…我可不怕你。”

武則天的臉色沈了下去,看起來相當的兇。

李弘一把抱住母親:“有話好說!”

“你把我安定公主的封號給了那個討厭的女人,為什麽啊!”那可是一個品行不端、行為可恥的老太婆!憑什麽!

李妙兒叫道:“你當皇帝的時候我還挺開心呢!”

“哦?你高興什麽?”

李妙兒用腳搓地:“我爺娘兄弟都是皇帝,這可是天下獨一份。”她從來不追求最漂亮、最能歌善舞、非常博學多才或者是嫁的特別好等諸多根本撈不到的東西,這些方面根本比不過別人,但是家裏皇帝多,能在帝鎮裏湊全好多人,這一點沒人能比!“然後你就用一個糟老太婆取代我。”

武曌微微笑了笑,對於這種幼稚的思想,大概能揣摩到一點:“那又如何。”一點都不想糾纏這件事,千金公主是送了馮小寶才獲得的新封號,糾纏下去就好像馮小寶很討人喜歡似得,其實重要的是態度,是千金公主那明明是長輩卻非常諂媚,那種‘陛下您幹什麽都行’‘好像讓陛下喜歡我’的態度。讓人太舒服了。

李弘也連聲勸阻:“妙兒對您孺慕多年,不曾見過您,聽說安定公主的封號換了人,覺得自己被忘了,很傷心”

李治高聲道:“妙兒閉嘴!”警告的看了看面帶微笑的武媚娘。

唉,我生前從來沒被阿耶打過,到死後為了你被打的胖了三圈,還被人嘲笑。你還得意什麽?剛給你引薦了歷史上所有的皇帝。

李妙兒大叫:“我才沒有!!我一點都不傷心!”

武曌看了看左右,唉,上前一把攥住李妙兒的胳膊:“我沒忘了你,不要在人前大呼小叫。每年對你的祭祀缺過嗎?”

李妙兒掙紮道:“他們都嘲笑我!說你特別兇,還多疑,像是曹操一樣!李賢還有他們都說要不是我死得早,早晚也得被你殺了。是不是?”

帝鎮中的皇帝們紛紛掩面,誰能想到當時戲謔的言論會被這小丫頭拿來覆述。

當皇帝的都習慣於隨意評點人。武氏的確很兇,在皇帝之中算是普通的兇,比暴君好不少,比明君兇不少。至於說李妙兒差點那次,是太平公主差點被來俊臣陷害,消息傳到地府,不由得發了幾聲感慨而已。這小孩的理解力有問題。

武曌明白了,這是奸人挑唆,不用想也知道在自己管不到的地方,自己的名聲肯定比人間更糟糕,也是小丫頭怕死。於是說道:“被殺的那些人,都在背地裏誹謗我,咒我早死,包括李顯的兒女。”

她得到的情報就是這樣,不論是李旦的妻妾涉及巫蠱,還是李顯的兒女,都在盼著她早死,她死了大家輕松。這是她的敏感點,誰盼著她死,她就先殺了誰。

李妙兒遲疑道:“李賢很害怕你,他說,他是你的兒子不是你的奴隸!”

武曌沈默片刻,這件事很難解釋,一旦涉及到皇權,夫妻是君臣,父子也是君臣,母子同樣是君臣。除了不涉及政治的太平公主,李顯李旦都會成為所有李唐擁躉的鮮明旗幟。帶來危險的不是他倆,而是他倆的姓氏。我可沒殺自己的親兒子,喜歡的聰明的孫子也沒殺。

“你不懂。”居養氣移養體,你在這方寸之間長大,怎麽懂神都的恢弘壯麗,大明宮的精致可愛呢,巍峨的皇權,燦爛的明堂,百官萬民的朝拜……如果你沒有見過這些事物,就不會懂為什麽每一個皇帝在生前都是外松內緊,待人多疑。因為這些實在是太美好了,誰都知道這很好,誰都想享受這份美好。

切的美食美酒美人,都是錦上添花,權力是錦。

“李賢有沒有告訴你,他派人暗殺皇帝的醫官,私藏甲胄,在朝堂上與我爭鋒,並且……他聽信傳聞,認為他不是我的兒子。”

李妙兒:“啊?”

“自古以來,罵皇帝的官員輕則貶官,重則處死都是尋常事,他們開口罵的時候已經將生死置之度外。要是誰罵了沒有死,反倒是為那挨罵的皇帝臉上貼金。早知道後果偏要去做,最後死了有什麽可埋怨的?”

武曌道:“我讓他們求仁得仁。”

李妙兒被她的威嚴所震懾,老老實實的跟在她身後,拎著她的裙擺進屋:“可是有很多人去閻君殿前鳴冤。”

武曌無話可說,她沒有那麽多精力去問清楚每一個人,如果始終能保持六七十歲的精力該有多好。雖然前面沒有多少栗子,沒有幾個皇帝活到七十歲,但大部分皇帝在臨死之前都會有點糊塗,做點蠢事。但是殺都殺了,還想讓我怎麽樣?誰不曾誤殺過忠臣?況且那些人還不是我的忠臣。李唐的忠臣對我來說,就是危險分子。

“那是酷吏他們為了謀求私利,羅織構陷。難道我能事無巨細的查問一遍麽?事後知道了,也只好殺了酷吏,人死不能覆生。”

“哦。。。對哦。那他們為什麽要罵你?”

“他們畏懼我,恨我。”還有非議我獨寵二張。死後清醒下來想一想,權力的確應該抓在我手裏,誰都不能給。讓二張參與朝政是我做錯了,當時即便精力不濟,也應該讓親兒子……算了還是女兒吧,當時應該讓太平公主監國。可是殺他們倒不算錯。

“這叫什麽話。”李妙兒大叫:“我超怕祖父,我從來不敢在背後嘀咕他。”

李治和李弘都忍不住微笑,顯然李妙兒在背後也嘀嘀咕咕的抱怨過不少次——在被查作業的時候。

李妙兒:“李賢要我轉告你,他再也不會認你。阿耶說李賢按律當殺,是你們格外開恩。”

武曌盡力控制著不要發脾氣,還是被這句話氣壞了:“你去告訴他,我沒有這樣的不孝子。”又懷疑不是我親生的兒子,又一當上太子就忙著奪我的權力,全然不知究竟是誰讓他當上太子。高宗的兒子不少,除了我生的兒女之外,又有誰能被皇帝加以青眼?都是子以母貴。

李治的臉色不變,他已經出去見過李賢,這孩子看起來不是很聰明的樣子,母子二人爭權對皇帝來說沒壞處,太子私藏甲胄這件事到現在也沒能解釋清楚。武媚娘當時若為這孩子求情,他也得擔心是這母子想內外策應謀反,她什麽都沒說,很聰明。現在看來很明白,李治懷疑李賢藏甲胄的目標是自己,武媚娘懷疑太子有意暗殺她。都這樣了,還談什麽認不認的。

李妙兒坐立不安的問:“很多人都說你會下地獄……會麽?”

李治:“不會。”他結合陰律與帝鎮中過去的案例探究過,她的結果應該是很長一段時間被軟禁在帝鎮裏,即便唐朝結束也未必能出去。挺好挺好。

“我不會下地獄。”武曌對於地獄什麽並不擔心,她表面上信佛,私底下也信道,向各名山大川扔了贖罪金簡,還有很多可愛的小金龍,現在雖然沒有按計劃去天堂,可是也不差太多。即便真實的地府和佛道兩家說的不一樣,可是任用酷吏如漢武帝,沒事,耗幹民力如隋煬帝,也沒事,我怕什麽?漢武帝用酷吏、興巫蠱所損傷的人命大概比我還多些。漢武帝動輒萬人、數萬牽連到巫蠱之禍中,我這裏受人關註,不過是因為我用一種他們想不到的方式當上了皇帝,同時又是個女人。

李治:“哎。”

武曌的寒毛都豎起來了,心說難道陛下對於我不會下地獄,感到惋惜遺憾?“陛下不要傷心,妾自知不得人心,天下人所敬仰的是李唐。狄閣老布下大局,讓五…王發動神龍政變,可謂大智。安金藏剖腹明心,可謂大勇。”

劉邦趴在窗口往裏看:“我聽說了安金藏的事,他真沒死?”

那時候太子李旦被人誣陷要謀反,交給來俊臣審理。太子左右只有幾個樂人,其中有一個胡人安金藏,一刀破開自己的肚腹,捧著腸子扔地上,堅稱太子沒有謀反。

非但來俊臣被嚇著了,武曌聽說這事兒也很吃驚,讓人擡進宮來一看,哇是真的!!行這人說的是真的。

武曌點點頭:“太醫用桑白皮制線縫合,敷藥,因為腸子沒破,也是神靈保佑。安金藏現在還活的好好的。”

劉邦:“太他娘的神了。”

“嘖,聽起來好疼,真義士也。”

“想不到胡人也有這等上古之風。”

“勇者不懼。”

李治快要被感動哭了。

武曌低聲說:“太平被封為鎮國太平公主的事,你知道麽?他們兄妹仨人齊心,連我身邊的才人都被收買。”

李治擦擦眼淚:“你那才人是男是女?”

“是上官儀的孫女,上官婉兒。”

李治示意他帶著李妙兒出去。

李弘先放下各窗口的竹簾,又出去關上門。

趙飛燕期期艾艾的對丈夫和妹妹說:“我覺得她有點兇。”

雖然她寫詩寫得好,寫歌也寫的不錯,但還不如那種有些兇的男子。

畢竟男人會因為看到美麗女人而溫柔下來,女人嘛,只會對美男子溫柔。

屋裏的光線暗淡下來,好像私密了一些。窗口的人影也已遠去,屋中的氣氛仍然幽暗,並令人不安。

李治平和的問她:“太宗什麽時候帶你一同去訓馬?我怎麽不知道?”

皇帝和宮人的閑談不會傳得多遠,那段訓馬的故事是武曌自己對大臣說的。

武曌:啊?我以為你要問馮小寶和五郎六郎。

“那時候你在讀書。太宗隨口發問,我不甘於碌碌無為,搶著回答的。之前之後,沒有什麽變化。”

“你要看這幾本書,看完之後告訴我,你覺得薛懷義和張昌宗張易之會去向何方。”

武曌一點都不心疼這仨,一個恃寵而驕還火燒明堂,另外兩個先讓武家子弟為他牽馬墜蹬,後來又激起百官謀反。她當初看這倆人聰明伶俐,乖巧體貼,又是宰相張行成的族孫,才讓他們代行朝政,沒想到蠢笨如斯,就連維持穩定平和都做不到,得志猖狂。

“我管他們作甚。”武曌笑道:“陛下知道我一向仰慕周靈王太子姬晉(王子喬)。武三思說他是王子喬轉世。讓他穿上鶴氅,騎在木鶴上,讓人推著木鶴行走,看起來很好看。那不過是個觀賞之物,薛懷義早被我賜死,二張也被顯兒殺了。他們該去哪兒,自有城隍做主。空有一身皮囊的蠢貨,我不想再見。如今陛下年輕,我貌美,先帝和文德皇後也出去了…嗯?”

李治知道她說的半真半假。他也不和這群人相比,對自己的英俊和身體素質很有信心,更不必自降身份。“哼,巧言令色鮮矣仁。”

本來想把李治捉到床上去,鞏固感情,深~入~交~流~,聽聽這帝鎮更細致的局勢。

李治無可奈何的一攤手:“阿彌陀佛,現在咱倆四大皆空,只能禁欲。”

武曌仔細一看,嗯,真的不行。那麽第二重要的事情順位上移,成了最重要的事——證明自己有用:“帝鎮裏什麽樣的人算是有用?”

“除了明君受人尊重之外。有武藝,有手藝,或是善於經營的最有用。”李治頓了頓:“譬如鎮長,漢武帝劉徹,劍法優秀,還讓衛子夫做了行商,我們和隋朝打仗時她販賣軍需物資賺走了許多陪葬品。幸好阿耶會制弓制劍。劉備,使得一手殺人劍,會蓋房子,還把草編的物件賣的有聲有色。皇後們大多會養蠶織布。”

武曌想了想,自己最擅長的莫過於治國、生孩子和化妝,既然這倆都不好用:“我善於化妝,制胭脂水粉,當年在感業寺中,倒是做過不少粗活,織布裁衣都不難。寫字繪畫雖然都行,但有古人珠玉在前,不敢獻醜,別的還沒有試過。我先把明堂的圖紙畫出來。”

“太宗有聖王之風,我卻仰慕文德皇後,想讓她住的更高大寬敞。還有晉陽公主,與我也是老交情。”

李治欣然同意:“你就愛修宮殿。是該如此。”

明堂的圖紙極其細致,包括某些部分的榫卯結構和柱子上怎麽堆疊架高都畫出來了,但她一看就懂。現在大概也記得一些,她的記憶力一向很好,想不起來的地方拿了幾只毛筆搭在桌子上,按照記憶搭起來,然後想一想該在哪裏切口才能穩固,很快就原樣畫了出來。修造明堂之前給太後獻上了全部細致的圖紙,她看的還挺認真。

李治坐在旁邊看看漏天的房頂:“一定要有房頂。”

“你放心,一定高大美麗,牢固。”

“妙兒和你很像。”是一個年輕、急躁、活潑的媚娘。哦,媚娘小時候不急躁,非常沈得住氣。

“哪裏像?”

“她到手的東西,在意的名分,決不允許他人染指。好妒,又對人說過的只言片語耿耿於懷。長得還好看,又善於撒嬌。你說像不像你?”

武曌微微有些羞赫:“我才沒有好妒…皇後之位和一個公主的封號怎麽能比…”我被廢為庶民會死,她麽,她安定思公主的祭祀又沒有斷絕。李妙兒要是多些城府,耐得住性子,多讀幾千本書,那才像我。太平就很像我,在她被封鎮國太平公主之前,我竟不知道她也在其中出力。只知道她護著她哥哥,兄妹情深,哪知道……

“妙兒以前最喜歡跑出去玩,自從你登基之後,那些老鬼們嘖嘖稱奇一番也就罷了,李唐的鬼魂們喧囂。李賢不敢當面與你爭吵,教了她一些不好的話。”

武曌:“她沒盼著我死。除了這一點外,我心胸寬大。”

房子能有多寬多長,是按照木料來決定的。倆人拎著斧子去看木料,要看看房梁能又長,房柱能有多高,武曌打算盡量搭一間又高又大的房子,她對自己很有信心,修建明堂時她經常跑去視察,看都看會了。

……

李世民和長孫無病一起出去逛街,買書,拿上個月定的衣服,去嘗最近流行起來的魚羊羹、金栗平鎚。

長孫皇後雖然是著名的賢後,那是輔佐丈夫,對於織布裁衣烹飪收拾屋子等普通婦人擅長的項目,反倒不怎麽擅長。李世民也不願意讓她做哪些費時費力又沒什麽意義的事,過去穿的衣服也都是相關部門提供的,反倒舒服。

魚羊擱在一起,就叫鮮,這羹燉的柔軟,白白的魚肉,一絲絲的羊肉,還有柳葉一樣的蔬菜漂浮其中,吃起來十分清香,配上一張剛從竈坑裏撈出來的饢,更加美味。

另一家店賣金栗平鎚,逢五逢十開售,每次就二百張。全地府就這一家店,雖然量少又極其的美味,奈何賣的太貴。這其實就是薄薄的饢,只不過上面不撒芝麻,撒的是腌制過的魚籽。薄薄的饢一烤就熟且脆,上面塗了一層密密麻麻的魚籽,魚籽已用神奇的調料腌制過,色澤明亮細密,魚籽飽滿新鮮,氣味更不必說,吃在嘴裏既香又脆,脆脆的饢和烤熟的魚籽和淡淡的調味形成一種覆雜的層次感,這在人間是國宴以及王侯將相的享受。

“妙啊。”

櫃臺後面的水鬼微笑。他淹死在海裏,魂魄為龍宮收留,到現在因為長得好——比夜叉長得好,派來做生意賣水產。

吃飽喝足,沒有去找過去的舊臣聚會,看見薛仁貴和一個胖老頭在街上溜達,擺擺手示意他們不要過來打招呼。現在還需要避嫌以自保,陰律規定的‘隔一個朝代之後皇帝就可以出來溜達’,他們原以為一個朝代時間不短,隔開一個朝代之後,這些舊臣也漸漸心灰意冷,百萬軍隊也各領閻君的恩惠,不會再為舊主爭什麽。結果武周一篡位,隋煬帝雖然還出不去,隋文帝夫妻卻可以自由出行,李唐再一覆國,援引之前王莽的舊例,李唐三個半皇帝也可以自由出行。

李世民一出門就碰見無數納頭便拜的舊人,似是依舊願效死力。

法律雖然是這麽規定的,但法律可以改啊。

與其在危險的邊緣試探,不如去看看自找苦吃的倆笨蛋兒子,再看看李元吉氣的撓墻的樣子,也算消遣。

李元吉聽說武周建國時笑的滿地打滾,差點把壟溝都壓平了,沒過些年李唐又覆國了,叫他憤恨不已。這婦人真是和李世民學的,他把我們倆十個兒子都殺了,這婦人把除了她兒子之外所有能讓人想起來的李唐宗室也都給殺了,真是安全穩固。

李承乾和李泰已經被九弟娶的彪悍女人驚到和解,心中暗暗的想,咱們倆誰當皇帝,都不會讓武才人有這個機會。互相說起來這件事,指責對方和自己相爭,導致李唐有滅國之禍:“呸!”“呸!”

“似你這樣耳軟心活,她一首如意娘,再加上姿色動人,你也得為之動情。”

“你還敢說我?你崇尚突厥習俗,就是為了那女人做準備吧?你還知道她姿色動人?”根據突厥習俗可以順理成章的接手除親媽之外的、父親所有的老婆。

長孫無病看地上有不少石頭,拾起來一塊砸了過去。

李泰嗷的一聲就哭了:“為什麽又打我。”

李承乾捏著他的胖臉:“你太大了,容易命中。”話雖如此,還是機智的拿弟弟當肉盾,看母親手裏還惦著一塊石頭,看來是準備一視同仁。

李泰也見到了,往前飛跑兩步,五體投地大禮參拜,露出背後的大哥。

“啊!!”李承乾捂著肚子蹲地上,到底還是沒躲過去。

李世民硬逼著他倆寫了奏本認錯,向閻君保證再也不在城裏當眾打架:“你們倆和誰慪氣呢?把你們倆一關,除了爺娘記得你倆,誰還記得你們?我連武媚娘都忍了,你們當眾打架,屢教不改,還以為君王是你們親阿耶麽?”

二人當面認錯,離開敵鎮之後分道揚鑣。

李建成和李元吉雖然不愛見他,卻偷聽到他們說話,深以為然。咱們倆準是被人忘了……還矜持什麽,武周篡權吸引了所有的註意力。等收完這些稻子就想法子出去。

不投胎,等著看李唐還會有什麽鬧心事。哪怕去服役也行!被派去種田修路戍邊都行,就要堅持看熱鬧。

……

和薛仁貴在一起的胖子正是狄仁傑,他剛死下來的時候風評一般,等到神龍政變之後,李唐舊臣再看他都格外尊重,競相請他聚會。厲害,有智慧,不傻乎乎的急於送死,耐下心來保存李唐的有生力量。

都說旁觀者清,當局者迷,他雖然是當局者,卻和旁觀者一樣清醒。

狄仁傑到不覺得如何,謙遜的少與人深交,現在還為李唐天下擔憂。尤其是張柬之,姚崇機智過人,為武後大哭過一次,足以保全自身。張柬之既不肯乘勢根除武氏,又已是八十多歲的老人,難道他以為武三思不思報覆?張柬之雖有才幹,缺乏權謀,當今天子李顯年輕時或有英才,卻已經被則天皇後驚沒了,他如今依仗皇後韋氏,韋後對武三思深信不疑。五人性命堪憂。我記得我說過,斬草應除根,是我忘了說,還是他們心存僥幸?

薛仁貴問:“狄閣老為何苦笑?”

狄仁傑沒有明說自己的擔憂:“八十一歲的張柬之兵變,逼得八十二歲的則天皇後遜位。老邁堪用,可惜我壽命略短,不能目睹。”

薛仁貴:我是真活不過你們這些長壽老人。

……

到不用說狄仁傑預料的準,人們都知道張柬之有些危險。

果然到了第二年,武三思對韋後說發動神龍政變的五人說你像武後,打算弄你。

再加上武後之前對李顯說,我讓你當太子,本來就打算傳位給你,你讓麻麻好傷心。

於是剛被封為五王的人又被流放了。

還聽說韋後和武三思私通,在床上衣衫不整的賭錢。

武曌爬在腳手架上,正準備給新房子上房梁,雖然沒敢蓋二層樓,但也很高大,這一年忙著燒磚了。她的宅地在李治隔壁,李治又在李世民隔壁,就直接連成一片成了十五畝地,先給太宗夫妻蓋房子。氣勢磅礴的落在中央,中軸線正坐落在界限上,算是微縮的粗糙版大明宮正殿,外面看正面有四十米長,裏面有十間大大小小的屋子,房梁自然不夠長,翻了書加上明堂圖紙,在房柱頂端用木料做出鬥拱,再用四根木棍參差的用鐵箍捆紮並連。結實,兩邊搭在石料上,幾個人在上面走都不會壓彎。

李世民:“計劃的很好。”

武曌幹笑:“是啊。”

“但房梁太長,擡不動上不去。”

“陛下英明。”

李世民沒少看著那邊仨人呼哧呼哧的擡房梁擡不起來,非常好笑。又問:“找我幹什麽。幫你們買了鐵箍,買了書,問了木匠,還要我幫忙?”誰叫你好大喜功,蓋這麽大的房子。雖然氣勢磅礴,等以後不在這裏住了,豈不是很浪費?

李治:“阿耶~幫幫我麽~”

到最後,他還是在李淵的冷哼中過去幫忙了。先拆散了鐵箍,一根根的木料的單獨拿上去放好,再用鐵箍重新箍好。

之後給房屋彩繪可是個消磨時間的好辦法。

唐朝的房屋外側不論是墻壁,還是木料,都要施以錦繡斑斕的彩繪。

武曌始終捉摸不透長孫皇後的心思,過去小心的詢問:“您喜歡什麽花樣?現在也不必被禮制約束,什麽都能畫。只是得讓九郎來畫。我不會畫畫。”她書法非常好,畫畫一般,在墻上畫更難。

畢竟寫字的紙筆便宜,繪畫的絹和顏料太貴。不論是朱砂還是石青靛藍,哪一樣做的都比墨貴,以前在太宗的後宮中練不起。

長孫皇後:“好啊。”

一直畫到李重俊發動景龍政變失敗被殺,才畫完。

武曌簡單挽著頭發,穿著很簡單的衣服,半臂下只有抹胸,下身一條褲子,腳上一雙彩繪小皮靴。叉著腰欣賞自己的成果,這是帝鎮中迄今為止最大、最華麗的房子,雖然不是最高的:“如何?我覺得文德皇後應該住在這樣大房子裏。”

李世民:“不錯。”我就知道你有點用。這才像是長孫皇後的居所。

李治:“好!”

李弘:“厲害!”

李妙兒:“漂亮!”

李治和武曌暫時住在側室中,再繼續給自己蓋房子。

這次更是輕車熟路。

武曌想要顯示自己根本不怕貓,那都是傳言,試圖捏兩只泥貓放在門口,失敗。

試圖把螺獅獸首門環改成貓頭門環,找金匠做的樣子又令人不滿,最後只好在裙子上繡了一只小貓咪。她幾十年不沾刺繡,做的不好,幸好貓這東西,或長或短,或圓或方,都能看出來是貓。

胖子迷迷糊糊的走在道路之間,看到李治扛著鐵鏟,武曌扛著鋤頭。李弘推著小車車。

胖子嚇得渾身一哆嗦,咕咚一聲就跪了。

作者有話要說:【1】李妙兒呢,原計劃是按照黛影的寫法來寫的,想寫作武則天年輕時的影子,結果人設沒搞好。

【2】安金藏牛逼!

……

修前6008字。能力精力和我想表達的東西不相符

【增加三千字,部分內容重寫,李妙兒部分大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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