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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聚會+後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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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年前新建的青山上人煙稀少, 樓閣與茅屋不多,精致輕巧仙氣飄渺, 一直都允許百姓進山采摘山花野果蘑菇、拾柴。但也有禁忌,所有房舍和天池都以五十步為限,不許人靠近。

秦王們問起:“這山不是禁苑,又不允許人靠近房舍百步之內, 屋內有什麽珍寶麽?”

嬴政:“珍寶太多了,又不想浪費人手看守,用法術也一樣。”

嬴柱問:“以前有人販賣天池水,後來好像是抓了一批小販?”

始皇扶著樹嘆息:“不知道哪裏來的傳言,說喝了天池水來生可得長壽。我們縱然在天池中戲水,這水又不是藥酒……”

把神仙當成天材地寶了?神仙的洗澡水等同於仙丹??

祖宗們狂笑不止。

往上走了沒多遠,和不少背著簍簍的人擦肩而過,先到了半山腰的一處住宅, 看著也不太像宮殿,就是普通鄉紳人家而已, 比城裏的住宅沒大多少。門緊閉著,窗口垂著竹簾,也能看到光芒閃耀,珍寶滿堂爍爍放光。

喬遷得送土特產, 東海龍王拔了一條龍合抱的那麽多十尺珊瑚樹, 南海龍王送了一掛珍珠簾,十二位閻君一人一個。一張高的玉化白鐘乳,既可煉丹又可裝飾, 山中散仙也扛來了十二根。就連天帝也送了一顆下品蟠桃樹,種在主峰上,附言說一千年開花,一千年結果,一千年成熟,很快就能吃上了。賀禮都是一打一打的給,就算只認識一位閻君,送禮的時候也得帶上另外十一個人,這已是風俗

各地山神更是弄了不少漂亮的樹苗來栽在房前屋後,洞庭龍王抱來一大堆太湖石,藍田山神帶來了羊肉串和白玉。閻君們互相也贈送喬遷賀禮,祖龍把自己心愛的兵馬俑挑挑揀揀摘出來二十二個,還有從周天子廟中奪來的九鼎八簋等禮器中選了十樣,分贈給同僚,送給朱砂痣閻君的是一套新臥具,自己也收到十一份賀禮,其中有幾分很普通,他剛開始有些生氣,呂雉勸他:“別的閻君,窮呀。”

五十步外都能從窗紗看到屋裏,慢說是平民百姓,就算是公子王孫當了校尉扈從的,搬運東西時都起了歹心,只是都很冷靜,沒有化妄想為實踐的蠢蛋,只是偷偷摸兩把親一口,回去默默的魂牽夢繞就罷了。

三歲孩兒持金過市,有點故意害人來盜取的嫌疑,本著愛護百姓的原則,幹脆讓人無法靠近。要不然在這私下無人的荒山野嶺,看到一間空屋子裏滿是珍寶,太讓人想動手偷東西了。

秦王們遙望屋裏,看到窗下堆滿落花。

莊襄王問兒子:“這山脈有名字麽?”

嬴政短暫的沈默了一小會:“叫五岳。”

秦王們:“……”

“因為有五座山峰?”

“我看這掛著太陽的天柱峰確實有點像泰山。”

“你去過泰山嗎?”

“只有阿政去過泰山。”

嬴政想起當年爬山的經歷:“確實像,更陡峭些。”他的小宮殿坐落在第二高峰的頂端,第一高峰是掛著太陽的筆直山峰,沒人住在哪兒。

起了五層樓,又有亭臺,以懸梯相鏈接。

經過整整半日的爬山之後,終於到了他的宮殿門口。前後被各種花包圍了,苦於無人打理,不論是蘭花還是木槿,都開出一份山中野花的自由自在。

呂雉打扮的格外溫柔,眉心畫了蕭綜的妻子壽陽公主發明的梅花妝,和以前用金箔貼額頭做‘佛妝’不同,以胭脂做梅花,畫在眉心。一套乳黃色的曲裾,下露鵝黃色的裙子,這妝容和衣裳很是混搭,當年流行這套衣服的時候還不沒有這種妝容呢。

在門裏拱手拜了拜:“我已置下酒肴,請祖宗們享用。”

知道有聚會,提前帶了三十個獄卒上來收拾三十年無人居住的宮殿,多插些桃花杏花增添陽氣,桌上放的也是鮮桃鮮杏。獄卒中有幾個善於烹飪的,準備起來比當年在帝鎮中準備聚會親自動手容易多了,只是缺乏那時候一起動手的熱鬧氣氛。

菜肴烹好,拿她辛辛苦苦禦風拎上來的縹瓷來分裝,宴會就成了。死後多年都沒有樂舞,沒人講究這些。在房檐下掛了銅鈴與風鈴,聽點山風就行了。

說來奇怪,禦風帶三十個魂魄不難,帶兩箱子瓷器和一只羊、四十斤牛肉卻差點把她墜下去。

秦王們早就不被過去的禮法拘束,坐在門口臺階上歇歇腿再往裏走:“阿政的妻子很漂亮啊,現在很少見穿秦衣的女人了。”男男女女都圖漂亮,個個服妖。

秦王妃都沒來,山高路遠,爬不動。

嬴政愉快的點頭,眼看著天下太平在即,他的心情好的快要冒泡泡了,似乎一鍋微開的水,熱乎的燙人。“夫人的喜好端莊,不流俗。”

“不錯,眼下流行的菩薩妝,以瓔珞與飄帶為衣,坦胸露乳,叫人看了”

“可開心了!”

“哈哈哈哈”別人家的女人穿低胸衣裳,當然是一件好事!看不見不吃虧,看到了也白看。

呂雉:“呵呵。”

嬴政:你們幹點正經事吧。

屋內到處擺設的都是山海之中的珍品,對於送禮之人來說卻只是當地特產。

嬴稷扶著柱子喘了一會,爬上高山的辛勞漸漸退去,左右打量,不由得開玩笑道:“我們登山算是封禪,你們小夫妻是祭祖。”

嬴政:“哈哈哈哈”

眾人:“哈哈哈哈哈”實在是太好笑了!

進了大門,庭院中按例不種樹,在房檐下的陰影中擺了百餘個兵馬俑作裝飾,栩栩如生的人俑手裏拿著武器,到叫人嚇一跳。

呂雉在前面帶路,嬴政現在對這套小宮殿的內部構造還不清楚。帶到了高臺上的正廳,一人一桌,桌上自有九個碗(取代鼎),兩壺酒,一只酒爵。四面的竹簾都卷了起來,三面是山,一面可以遙望主城。毫無疑問,那能遙望主城一面是主位。

“閻君請坐。”

“今日祭祖,昭襄王請。”

嬴稷繼續往上客氣,爺爺給自己打下基礎,用商鞅變法,這才為將來中原爭霸打下基礎:“孝公才應該居於主位。”

嬴蕩默默在心裏派了一遍座次,準確的找到自己的位置,落座看了看,有胡椒炒蛋,真是奢華啊。

胡椒的價值極貴,人間的富豪以胡椒湯鬥富,在地府一樣是稀罕物(邊境的城隍給送了兩鬥)。雞蛋更是了不起,因為不是每一只雞都能成功讓自己相信自己變成一只能下蛋的母雞,這種新鮮的炒蛋而不是貢品水煮蛋的價值和等重的銀子一樣,有價無市,主要供給閻君、都尉和校尉這一級的人(這次是山神賀禮——撿的山雞野鴨蛋)。

終於讓來讓去,互相讚美了一下對方生前的功勳事跡,既是禮節,也是表明自己不忘舊事。那雖然不是過往雲煙,在現在也沒什麽價值,仍請閻君夫妻坐了主位。

呂雉幽靜淡雅的坐著,心中籌劃的是他們離開之後的娛樂。

先喝了兩輪,一輪敬閻君,一輪祭祖先。

各自說起自己的為難之事。

嬴政嘆了口氣:“宇文邕性果決,有智謀。陳霸先算是奇才,英武過人,政治清明。不知道誰能平定天下。”

“高偉號為‘無愁天子’,整日譜曲填詞,與數百宮人高聲唱歌。這樣的人不值一提。全靠高長恭威懾外國。高長恭如今年已三十歲,他還能領兵多少年?”

嬴蕩:“高長恭如今已受忌憚。天下三分能僵持些年,一旦其中一個滅了,另外兩家……早晚要分出勝負。看誰家先有不肖子孫。”

始皇沈吟了一會,心說他們滅了也會增加我們的工作,什麽時候才能加冕,辟雍正好可以當做禮堂,一切從簡也挺好的。禮服早都做好了。“我不著急。”

嬴稷在短暫的靜寂之後,嘆了口氣:“眼下招賢的工作幾乎空置。

城隍篩了第一遍,為了搶功,把還活著的人才也舉薦上去,餘下的人再被鬼差們摘選忠厚老實的人,落網的寥寥無幾。

有那死後讀書明理的人,又要被太學舉薦上去,偶有漏網,典農的人愛若珍寶,搶著奉上。”

其他人毫無心理負擔的笑了起來:“野無遺賢,萬邦鹹寧,天下得其用,這是好事兒啊!”

挖掘人才,原先是嬴稷的愛好,現在是他的工作,卻收獲很少,就像一個淘金而只淘到沙子的人一樣難過。

誰都懂,即便如此招賢閣也不會被取消,這是一種態度。但無事可做很痛苦。

呂雉忽然說:“先王,我聽人說,不論是過去(始皇)焚書,還是前些年的江陵焚書,那些書在人間絕跡,十不存一,可是燒過之後都到了陰間,有心人都收集了。”

提起江陵焚書,他們就不得不感慨其蕭衍的兒子多奇葩,那蕭繹嗜書如命,打仗時也要收集圖書,戰敗了逃命之前要先燒書。德行如此,活該有徐娘半面妝的惡毒皇後。

蕭繹的皇後徐昭佩,和丈夫關系不好,嫌他是獨眼龍,見他時只畫半張臉的妝,大肆嘲諷。後來與人私通,卻要殺掉蕭繹寵愛的妃子,叫人疑惑她到底是嫌棄還是愛,不論是爭寵還是嫉妒,都是因為想要獨占皇帝啊。這對夫妻遠不如蕭昭業和何婧英那樣豁達。

這說起來就讓人生氣:“獨眼龍真是人醜心惡。”

“他當初手握重兵,坐視蕭衍和兄弟們殺戮殆盡,真叫天下人齒寒。”

“聽說前些年,達摩禪師不遠千裏從西方佛國趕來怒斥蕭衍。”

嬴政點頭:“確有此事。蕭衍死後不安分,要拿造寺、度僧、寫經、放生的功德來換菩薩位置。這自是癡心妄想。不過菩提達摩來到這裏見他,沒有怒斥。”

莊襄王問:“那他們說了什麽?兒子,你知道麽?”

護送老和尚過去的人都記下來了,閻君自然知道:“菩提達摩見了他,直接問:“現在懂了嗎?”蕭衍大怒,被其他人攔走。其他人向菩提達摩請教了一番,那老僧言簡意賅,最後又對著蕭衍大笑不止,跟他說:“現在是好時候!”。”

這得回憶梁武帝生前與達摩的會面,還有那著名的三個問題。

梁武帝問:我造寺、度僧、塑像、抄經…(充錢),有多少功德?

達摩:如同在影子上下功夫,是鏡花水月。(本身沒有操作,充錢沒用,換個號就廢了)

梁武帝又問:那怎麽辦?

達摩:練啊。

第二個問題,梁武帝:什麽是第一義諦(最強最高)?

達摩:無聖無賢。(不再與人比較)

第三個問題,梁武帝:我眼前這誰啊?

達摩:不認識。(不認得自己的時候,知道的只是名字,認得自己的本性之後,誰還認一個名字?)

秦王們聽記得這件事的人說完了三個問題,紛紛點頭,考慮到菩薩高僧們都罵梁武帝的源頭,簡單總結了一下:“素食者鄙。”

“蕭衍初期已經上了神鬼名錄(節儉,法治,愛民,嘔心瀝血的工作),後來自己敗壞德政。生前死後成空。”嬴政:“我很想拿炸胡亥的油送過去,把他們父子都下油鍋,炸一炸。”

莊襄王看著兒子:“那些油放了多少年?還不扔?”

嬴政看了看身邊的美人:“夫人持家勤儉,不願意把油倒掉。”

呂雉掩面微笑:“總會有用的。”

“長得醜人又壞的,還有一個高洋。”

嬴政放杯子的時候手重了重。這高洋長得醜,他大哥看他像神經病,終日拖著大鼻涕。繼位後也以殺人為樂,除了不打李祖娥皇後之外,不論是皇後的親媽還是自己的親媽、弟弟兒子,都打。太後罵他他都威脅要給太後嫁給胡人,等到酒醒之後去向母親道歉,給婁太後舉高高,結果把她摔傷了。

呂雉自斟自飲,恍惚間倒多了,溢出來灑在桌子上,她想起李皇後在喪夫之後的不幸遭遇,被丈夫的弟弟奪了皇位,殺了她的兒子,□□她,生下一女之後她殺了那女嬰,高湛打死她另一個兒子,又把她打到血肉模糊,丟進溝渠。她對別的皇後並無好感,只是莫名的有些憤恨,想把高湛帶到自己的地獄裏來,讓他變成李祖娥好好感受一番。好氣!

“婁昭君生育六兒,四個當了皇帝,同室操戈若此,唉。”我當時要是多生幾個兒子多好,一個個都扶做皇帝,總不至於落在別人手裏,死後援助也更多些。

提起高家這些神經病,十分影響胃口。

嬴蕩挺想把他們都找個峽谷扔下去,試試能扔多遠,不過這事不用自己頭疼:“阿政,給我一瓶藥,我再投胎一次試試。將來我統一人間,你也可以盡早加冕。”最好玩的是,如果我保留了秦武王的記憶,又開創了另一個國家成了皇帝,將來是把我軟禁在帝鎮中,還是直接恢覆秦武王的身份,自由的溜達?

始皇:“沒有了。”都尉一級有份例,留在閻君手裏的不多。他在籠絡人心,自然要厚賜眾人,看著有才華的官員求藥,就給。

惠文王嬴駟從懷裏掏出一瓶:“獄尉給了我一瓶。”

這位獄尉準備卸任歸隱,因為他能力太強,其他什麽名臣都比不上。名臣能提出主意,他卻能讓眾人暢所欲言,然後不偏不倚選擇最正確的方法實施。並且每次聽取意見時,不因為以往的功過得失有所偏頗。他所就任的火海地獄本來只能賣賣烤芋頭,現在經營得當,不僅收入多,封鎖的也更加嚴密。選他做繼任者,提前送了一瓶讓他去散心,回來做好百年不能出門的準備。

嬴蕩嘿嘿一笑:“父親~爹爹~阿爹~~”

惠文王也受不了兒子撒嬌,立刻給了他。

始皇不動聲色的在桌子下面揉雞皮疙瘩。

以前胡亥也這樣撒嬌,以前覺得可愛,現在真膈應。

想想如今,秦王們的勢力依然比不上漢帝,現在已經有別的朝代的皇帝來稱臣工作,將來更麻煩,倒是安穩。

宴會結束時,不僅交流了大量資料,還相約去聽莊子和列子講課。

“有必要麽。”

“有,太學為了調節人間的獸行,特意請二真人講道,城隍們兩三年一換崗麽,聽完的人都說身心舒暢。每次開課時,鬼門為之壅塞。”在鬼門工作的孝文王如是說。

高氏皇帝們把當地城隍氣壞了好幾個,原本六十年一換崗的輪換制度,在這幾位皇帝的威懾之下,改成心態崩了就上到城隍下到鬼卒全部換一撥。鬼門上有限制,死掉的鬼可以劈裏啪啦的落下來,但比較強大的鬼魂通過時會產生些許的波動,一旦過多,鬼門會收緊到只有普通鬼魂才能通過的程度。

秦王們晚上睡在一起,從追憶過去,聊到了未來展望。從只能有一名閻君可以出身秦王,到是否各朝都有這個限制?有!從王猛和諸葛亮已經是鐵定的候選人,說到閻君現在沒有打算離職的。

秦孝文王拿自己玩梗:“好哇,好老的太子。”他是當太子到五十三歲,繼位三天就死。

昭襄王覺得兒子有點討厭:“慕容德七十歲稱帝也不晚。”

始皇看他們互相沈了臉色,迫於無奈的為祖父打圓場,抱過來兩尊機關兵人:“阿盈做了許多機關人偶送給我,原先沒地方放,現在都列在樓中,一百多個極為好看。”

穿著睡衣,在席子上或坐或臥,撥動機關看著精致的機關小人揮舞戈矛不斷前行,發出一陣陣歡快的笑聲。秦王們不是都喜歡機關和木俑,但看著好玩。

呂雉在窗外看了一會,心中難以置信:還沒完?你到底要在那裏睡?

嬴政快活的說:“將來我要讓匠作監鑄造巨大金人,高三十丈,眉目手足都能動,立在閻君殿兩側,能走動、進攻!威懾天下。”

昭襄王只想問:“宣太後讓我問問你,你們什麽時候生孩子?”

始皇臉色微沈,扒拉著機關上的手柄:“我們自有安排。”

商量過了,一致認為現在還不是時候,獄尉看似清閑卻不能離開。雖然人間生的也是不想幹的魂魄,可是在陰間沒有血肉相連,就覺得生下來也和自己無關。生下來給誰?讓扶蘇負責撫養?再被他教的像他一樣心慈手軟、像他弟弟們一樣溫順無能怎麽辦?放在哪裏能把他和外界那些愚昧懶惰的普通人隔開?

“又沒有皇位要兒子繼承。”

“以後打算讓扶蘇繼任”

嬴政微微一笑:“我還不覺得累。”

第二天中午,嬴政禦風送他們下山。

秦王們竊竊私語:“他能禦風,還叫我們爬山上去?”

“小混蛋。”

“太炫耀了。”

不爬山上去怎麽能知道他住的有多高呢?這點小心思誰不懂啊。

嬴政回去之後,滿屋子找呂雉的身影,沒找到,有些生氣,心說她是故意躲著還是回去了?不知道,去看會書。早就為休假期間準備好了一大堆要看的書。

當初範縝一篇《神滅論》,認為人死後歸於虛無,沒有靈魂一說,所有提到靈魂的都是騙子,氣的蕭衍舉行大型辯論會,範縝一人獨擋,辯摧眾口,日服千人。不僅蕭衍死了之後被菩薩和高僧駁斥,範縝死了之後也很尷尬。

一個堅定的無神論者,變成了鬼,這已經不是懷疑自己的事了,直接是否定自己。

現在他很想知道範縝的新書寫了什麽。

還沒看完,呂雉去她的地獄視察了一圈,回來了,悄無聲息的依在他身邊,一起看書。

“十多年不見,你還好嗎?”

嬴政:“哪有那麽久?”

“我說的不是你呀~”眨眼。

“哈哈哈哈”

“陰間男人也能有身孕,陛下怕不怕?”

“太掃興了。你下去。”

呂雉躺在衣服上幽幽嘆息:“昨夜我好好鋪了床,卻沒用上。”

……

謝道韞的狀態近乎養老,每天早上泡茶,處理公務,下午讀書,教花木蘭讀書,入夜修煉,第二天早上起來繼續,也不買最新的辭賦看,也不去地府聽課,平靜安然。花木蘭負責管理她治下的鬼差、差派抓鬼魂回來和訓練,和父母弟弟在死後團圓了數日,又分別。

謝道韞突然收到一封花木蘭的辭呈,辭呈上寫她現在想更進一步,大展宏圖,故而告辭。不由得大驚,現在的生活清閑安穩全靠花木蘭內外操持,雖然知道她有雄心壯志,不會久居於這偏遠小縣,可是這也太快了,距離她最後一個熟悉的家人離世僅有十年。

“花校尉,城隍請你去飲茶。”

花木蘭就等著呢,一聽召喚就去了:“大人。”

“你坐。”謝道韞烹飪香茶,從各個小瓷瓶裏取香料時就想清楚了,家人去世之後又在此效力十年,也不短了。花木蘭是在這裏幹的時間最長的將領,窮鄉僻壤人人都想逃離。我是心若死灰,只想安然度日,她可未必:“木蘭,將來有什麽打算?”

“聽說小地獄可以由人提出計劃,若可用,就能成立。”

“是啊。唔?”謝道韞眨眨眼:“你有何打算?”

花木蘭稍稍沈默了一會,以前在軍中要提防被人搶功,現在這主意若說給她聽,不知道是否安全。都尉平日裏嫻靜溫柔,生前也是個正人君子,不知如今如何。但有四十多年朝朝暮暮相處的交情,要瞞著她不說也有些說不過去:“您可知打仗為的什麽?”

“為了攻城略地?”

花木蘭搖搖頭:“搶錢、搶糧、搶娘們,另一方不想讓他們搶。”

“啊?”

花木蘭說:“若是為了攻城略地的,還稍好一些。”她生前死後讀書,那些為了搶奪城池和百姓的,大多會施以仁政,收攏民心,最起碼也不會縱兵燒殺搶掠。

“我希望有一個地獄,能讓這些為了一己私欲,吃空餉、謊報軍情、掣肘、縱兵搶掠的將領全都扔進去,不給他們一兵一卒,讓他們交戰。贏的能吃到殘羹冷飯,輸的變成女人。”地獄以血還血以牙還牙,但還差一點。

謝道韞沈吟了一會,覺得很好,這個範疇雖然和其他地域稍有重疊,但是也算是獨立的新項目。別看歷史上的名將不多,但千夫長以上的將領就能做到這些惡事,將來人也不會太少:“好啊,將來你做了獄尉,我去做你的法曹。”

花木蘭一怔,臉上泛起微紅,心說:難道大人她喜歡我?就像郡城隍劉恒和他的判官一樣?

之前因為被人贈了寶劍,過了二十多年見過那位郭夫人,相談甚歡,比試一番也覺得她不錯,缺點殺氣,此後成了朋友,聽說了地府中各種男男、女女的婚事,覺得很長見識。

“做我的法曹?依然像現在這樣,朝朝暮暮?”

劉恒雖然厚待竇漪房,卻又遇到一個和鄧通極其相似的人,相貌性格無一不像,老實本分循規蹈矩,令人心動。除了那判官本人之外,誰都知道劉恒對他懷有不一樣的心思。

謝道韞愉快的笑了起來,這些年她教花木蘭讀書練字——花木蘭雖然識字讀書,但讀的不算多,她藏書千卷,一一拿給她看,給她釋意。花木蘭則教她如何練兵,講了最重要的一點,身先士卒的士氣!將領的威嚴,令人信服才行。雖然沒有挑明,但她真拿花校尉當自己的門生弟子,悉心教導:“好啊。你有章程麽?”

她從懷裏掏出一卷紙:“寫的不好,有兩個字忘了怎麽寫。”那些筆畫繁雜,寫出來宛如墨疙瘩的字實在太難。

茶葉已經滾了幾滾,正好可以喝。

謝道韞拿著卷軸批改了一番,有一個詞不達意的成語,兩處語病,還有引用了一句古書中的名言沒寫錯,但是記錯書名了。竟然沒有錯字,可見很用心。

只可惜這份奏疏送到地府時,閻君們看了看:“時常有人提出要這樣的地獄,安排的各有所長,你們一起談一談。”

有很多人提出關於新建地獄的構想,大部分都被否決了,像是肉店地獄、蜃樓地獄那樣一次通過的極少。上一個最無理取鬧的地獄構想是:讓罪鬼背書考試。

提出建議的人是在太學屢試不過的笨蛋,他覺得背書難如登天,考試如同下地獄,就沒想到地獄中有一些飽學鴻儒。

……

何戢打點行裝,準備和褚淵一起去人間赴任,為了這名額他們倆俯就鬼差的職位:“小英,她要是能留在陰間,你就把我的休書轉交給她,由她自去改嫁。實話告訴她,她被劉子業威逼,我也不敢弒君,我不怪她,但她索要男寵,又威逼褚淵,這恥辱我不能忍。”

我當初都沒納妾!!她居然說男人有妾,她就應該有男寵,混賬話。

何婧英只有兩個小問題:“爹,我又不是她生的,我管她做什麽。”

我是你在山陰公主死後納的妾生的。你不能因為我們倆作風有點相似,就弄混了這件事。我貴為皇後時也不曾威逼俊俏官員,都是三情相悅的。

“替我送個信。不要收留她!”

“你和褚伯父是不是……????”

何戢看她滿臉跑眉毛,怒道:“他自有愛妻!不可胡說!別以為天下人都和蕭昭業一樣,自有君子。我近年來喜歡綠珠的笛聲。”喜歡到每周去聽一次的程度。

何婧英在父親走後,也不管家裏的事,在織布之餘請饃饃鋪的廚子蒸了幾個形狀不可描述的東西,一對對的棗饅頭、一根根的長條饅頭,打包拿去探望丈夫。

廚子:寡婦真可怕啊。

蕭昭業接住丟進來的包袱,打開一看,頓時大笑:“你真風趣!”

皇帝們遠遠的看到他舉起大饅頭,定睛一看,不由得在心中用各種語言笑罵。太胡鬧了!

作者有話要說: 寫著寫著就忘記了時間和空間……

[1]南北朝時期流行過額頭貼金箔或是塗成黃色,稱為額黃,假裝自己有佛像一樣的大金腦門。

[2]梁武帝的教育真的有巨大問題。蕭繹心比天高,做事糊塗,挺自我感動,覺得誰都對不起他。徐娘半老說的就是他媳婦。

[3]以前我修禪的時候很喜歡《達摩血脈論》,值得一看。括號裏依然是翻譯啦~

特意提一下這個,因為這兩天有個新聞嘛,有傻叉去神農架放生毒蛇,毒蛇把一個村民給咬死了,還有人說放生的一瞬間功德就到賬了,之後咋樣都無所謂,蛇死人死都不耽誤他的功德。我看評論區全是罵這種不負責的思想的,就沒罵,當時就想起來達摩大師的答案。好笑的是有些人說,他們經常往鍋裏放生魚蝦哈哈哈。

[4]素食者鄙是肉食者鄙的梗。

[5]李祖娥可謂超級淒慘,名列迄今為止最悲催的皇後。她活到了隋唐。

[6]花木蘭提出的地獄我早就想弄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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