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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班昭+劉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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鄧家這些人基本上都很謹慎, 做過最壞的事也就是貪汙了一些錢, 還被鄧鷙把人父子倆的頭發都剃光了, 向皇帝謝罪。

割發代首嘛。前文說過的五刑之一就有剃頭發的刑罰。

鄧鷙很願意在地府當差, 他有些傷心, 不想去投胎, 怕再遇到昏君。

主審他的判官有著令人膽寒的氣勢, 但說的話非常親切和藹,推薦他在地府當差。

負責房屋出租的官員剛因為貪汙被免職了——偷的太少了不值得下獄, 就是吃酒時拿了幾把錢, 如果後來拿自己的錢補上也不算時,可是他故意忘了這件事, 後來度支查賬時發現了問題。鄧鷙就被拉過去頂上,負責管理幾個小吏, 收取整個主城中所有房屋的租金。

他兒子和侄子們一半去當了鬼差,另一半去了度支部門——算學是貴族們都要學的。

閻君把他叫過來:“鄧鷙,哎?不用叩首, 地府的禮節和人間不一樣。”

鄧鷙有點尷尬,他把閻君等同於皇帝看待, 認認真真的打算叩見君王,爬起來道歉:“我未曾學禮。”

閻君:“人間的奉常還是太常來著……見君之前要演禮嗎?”

鄧鷙:“是。”

閻君們交頭接耳開始議論:“戰國時期沒有這種見到君王非得磕頭的破毛病,浪費時間”

“是啊, 不知道是誰改的。”

“可真麻煩還浪費時間。”

“咱們要立一個太常嗎?見我們之前臨時培訓一下?”

“那是不是得為了皇帝們在弄一個大鴻臚?”

“不用吧, 費這個勁了。”

愛拔頭發的閻君一言決定:“咱們又沒那麽多禮儀規矩, 叫人在屏風上寫兩行字, 立在門口,讓進來的人看一眼。”

就這樣定下來了,貼一個標語。

閻君們對鄧鷙給予厚望:“你生前認真仔細,希望能保持下去。”

“地府不對普通鬼魂收稅,收入都在出租房屋和官田中。”

這就是當年地府財政赤字之後請管仲出來,管子老先生給出的主意,當年地府不征稅,孤魂野鬼可以自己蓋房子住,就像上古時期一樣,很自由也很混亂。管子讓地府建造無數整齊劃一的房子,一排排的,以十萬計,出租給鬼魂居住,租金不高,但禁止私人蓋房子出租。

在人間,鹽鐵專營能讓皇帝暴富,那是必需品。在地府,租房專營也能讓閻君暴富。

鄧鷙就去認真收租金,他生前雖然不管財政,但勝在認真,把稍微有些混亂的賬目捋順,到了第二年去向閻君匯報時,一點差錯都沒有。

這才好意思說:“我能否查到先祖和父母的下落?先祖若在地府,想求一見。”

閻君吩咐道:“派人去查一下。”

“你先祖是誰?”

“先祖鄧禹,曾是雲臺二十八將之首。”鄧鷙非但不驕傲,還有些不安。

閻君們提起這個人,有了印象,這個人聰明有才幹,文采極好,治理一個地區能幹好,安撫百姓也能幹好,唯獨不適合帶兵打仗,一帶兵就急功近利,是一將無能累死千軍的表率。

當年天下大亂,幾方勢力混戰,其中一方是劉秀的族兄,被劉秀的父親收養過的劉嘉,倆人和親兄弟一樣好。劉秀寫信勸的劉嘉要歸降了,鄧禹和劉嘉的丞相李寶一見面,恨對方傲慢無禮,推出去就給斬了,接下來就繼續混戰……到後來鄧禹帶了精兵去打赤眉軍,關中饑荒,劉秀告訴他別著急,以逸待勞等赤眉軍餓死了再去撿便宜,鄧禹又不聽,別的將領勸也不聽,到最後幾次潰敗,只剩二十四騎艱難逃難。經此一戰心灰意冷,不再戀棧權位,默默回家教兒子讀書去了。

鄧禹死後依然耿耿於懷,他真覺得自己能打贏的,害死那麽多士兵,他也郁悶。到地府之後沒有選擇去當差,也沒自己做生意,就以自己的陪葬品為資本,勤儉度日,有時候教人讀書,算是開了一個私塾,只是賺的少,來學習的都是那些有錢的鬼,生前有未解之處,死後仍然喜歡求學。



班昭也到了地府,見了判官。

這位判官不是始皇帝,是他隔壁的判官,有個愛逛街的姐姐。班昭時常被漢和帝請進宮去寫辭賦,等到鄧太後繼位之後開始參與朝政、給太後上書勸諫,但沒有實權,只是作為禦用文人聽命。

判官看她生平事情不多,沒什麽功勞,也沒什麽罪過,主要是替哥哥續寫了《漢書》,就要判她無罪——在地府裏自己租房子住,想投胎就去排隊——下意識的推動桌面,以免有殘餘的文字沒有看到。

果然還有一句話,死前著《女戒》。

他用筆戳了戳桌面,女戒緩緩的浮現在他眼前,看的這位判官直皺眉頭。他現在和姐姐相依為命,好吧,是他養著姐姐,姐姐在家,隔三差五買了什麽好東西就給他送來,上次買了一車紙就給他拉來了。

他希望姐姐以後嫁了人,能把夫家從上到下管束的嚴肅整齊,姐夫要規規矩矩潔身自好。這女戒上寫的全是女子卑下、應該恭順、女人的德行就是說好聽的話,把自己整理幹凈,在紡紗織布做飯?女人應該老老實實幹活別瞎逼逼?

判官才看到第三章就耐不住情緒了,拍桌子:“班昭,你寫的這什麽狗屁東西?”

哇,我姐姐要是嫁人之後變成這樣,我必然把她搶回來,繼續在家耀武揚威才好。

班昭一怔:“我寫的不對麽?現在的婦人跋扈驕縱,對公婆不恭敬,對丈夫不柔順,對叔妹(小叔子小姑子)不親切。我寫禮教導女子,我生前,很多人爭相抄錄這本書,教育自己的女兒不要讓家族蒙羞。”

判官打斷她:“卑下不是禮。你寫的女人出嫁之後要討好所有人,連做婆婆的女人應該疼愛兒媳婦都沒寫。啊氣死我了!!”

他揪著頭發思考了一會,硬是找不出有什麽辦法能罰她,這個女人平生沒幹過什麽壞事,就是這本書寫的太惡心人。

嬴政正在等著閻君審核這次的審判,從桌子下摸出來一個餐盒,盒子裏和有四碟水果、四把銀質小簽子,他拿了一碟切好的甜甜脆脆的桃子,拿了已一只簽子。又從桌子下面掏出來一個盒子,盒子裏是劉盈做的小模型,放在桌子上愉快的擺弄了一會。

隔壁的判官沖進來:“仁兄,來幫我看個人,她本人沒什麽錯處,但她寫的文章在世上廣為流傳,我很討厭她寫的東西。”

嬴政不喜歡幫人會審,但是聽到後面這一句就來了精神。唔?廣為流傳?

他知道每一種在人間廣為流傳的文章都有不尋常之處,如果只是文辭華美,也就是讓後世的學子背一背,如果有自己的思想自己的立場,那就是要創立學派啊。諸子百家也創立了學派,對後世影響很深遠,誰規定只有春秋戰國時期才能出諸子呢?立刻放下叉子:“好啊。”

過去看了一下,同樣覺得這東西有隱患,甚至比儒家的隱患更大,很多時候當家主事的都是太後或主母。舉個例子,如果沒有呂雉,漢朝也能被大臣傾覆二世而亡(那多好!),如果沒有鄧綏,朝政就完全由大臣掌控,將來幹脆果斷一篡權,多好。

之前《列女傳》流傳到地府時,寫的是母儀、賢明、仁智、貞順、節義、辯通、孽嬖傳,這樣的書就很好,寫出來讓人學習分辨各種不同的女人。

判官問:“是不是不好?我就覺得不好,我姐姐不會學這破玩意,萬一她嫁人之後丈夫這樣要求她,那也不行。”

班昭耐住性子問他:“判官不希望自己的姐姐婚後和睦融洽麽?”

判官怒沖沖的又拍桌子:“我姐姐不能委曲求全!大不了就換一個丈夫!這些的什麽玩意,‘《禮》,夫有再娶之義,婦無二適之文,故曰:夫者,天也。’放什麽屁?上古時期聖人都鼓勵寡婦再嫁,令陰陽得配,鰥寡不可以孤獨。什麽玩意就天啊,投胎這事兒全憑運氣,一個魂兒上輩子是女人這輩子變成男人,就變成天了?你們這幫人也好意思說敬天?幾千萬個天?嗯?”

班昭:“我那是比喻。”你這就是胡攪蠻纏。

嬴政煩了,冷冷的看了二人一眼,立刻給二人降溫閉嘴。

他對人的要求很簡單:忠誠有才幹,自強不息,守法繳稅,多為朕的國家做貢獻。不論男女都是這麽簡單要求,幹活去。什麽?丈夫是天?朕才是唯一的天!女人不能被圈成廢物,男人出門打仗或是戰死了,她們得幹男人在家幹的活。婦女除了不能上陣打仗和不能當官之外,剩下沒什麽區別。男人出去打仗,經營家業、教育兒女都是女人的工作,這書寫的很不對,這樣的女人不能擔事。

看那婦容婦德就知道,這書是寫給後妃和貴族婦女的,那些沒有仆役、需要自己下地種田、自己劈柴的婦女根本不在受眾群之內。

班昭也從來沒見過鄉村貧婦,她從沒親眼見過民間疾苦。

他明示:“閻君之前有過命令,諸子百家因為門人廣布天下,影響甚廣,不能去投胎。要以後世的影響徹底消亡來判定。”

判官一拍大腿:“好好好,把她扔到諸子百家的山裏,看他們怎麽嘲諷她。”

嬴政面無表情的走了,諸子百家倒未必會嘲諷她,孔丘的母親到死也不告訴孔丘他的父親是誰,結果孔丘為了讓自己有貴族血統,把他母親和父親合葬了,孔子的門徒對妻兒都很淡泊。孟子雖然很順從母親,可是回家看妻子箕坐(伸直兩腿坐在地上)都要休妻。至於莊子,他雖然在老婆去世之後敲著盆唱歌,但那是以歌當哭,和惠子也說了自己很難過,還好一點。

判決送到閻君那裏,閻君只好看一看《女戒》都寫了些啥。乍一看好像是為了家庭和睦,但是……

“傻麽?討好別人,別人就一定會對你好?”

“阿哈,如果人人都互相愛,世界上就沒有爭鬥,把這個女人給墨子送過去。”兼愛非攻嘛。

“說的還挺有道理的,呵呵了,一家人過日子什麽時候講過道理。”

“您這話就好像是對家裏那位有什麽不滿?”

“你不要汙蔑我,我從來不和他講道理,他說的都對,家裏的事都由他做主。我從來不管家裏的事,怎麽能抽冷子跑回去指手畫腳?”

“二位都是須眉丈夫,你這樣退讓不合適吧?”

“你又沒和男人成婚你懂什麽?”

“咦?”

“哈?”

“嘎…說的好有道理。”

“我還得有經驗才能說??”

“喵喵喵?”連貓貓都發出了疑問。

“住口。她還不夠格進畫中山,嗯…影響的確不小…就讓她留在地府自謀生路。”

就這麽愉快的決定了。自謀生路的意思就是不能去投胎,但是,不給分房子和地,晚上睡哪兒白天吃啥的問題自行解決。地府裏總在招工,只要願意幹活就不會衣食無著。

完全靠老婆養吃軟貓糧的獅子貓說:“把她貶到邊城去。。(怕老婆的)那位閻君的城裏。給你們摸爪爪。”我的閻君才是天,是做主的人,我只會撓人。

閻君們從來不收受賄賂,但是……這可是貓爪爪。仔細考慮一下,地府沒有所謂的邊城,各個城池其實都差不多,主城只是更大更富裕。

“說好了是貓爪不是人腳。”

獅子貓舉起山竹一樣的小胖爪子:“擊掌為誓。”

擊掌時全都趁機捏住,摸摸,揉揉。嗚嗚嗚終於摸到貓了。



鄧家兄妹二人並不聚會,鄧綏自慚自己連累了家人,又恨自己選中的劉祜是這種人,十分慚愧,對光武帝也無言以對,幹脆不去跟他們探討經學,聽了呂後的建議。每天坐在家裏磨劍,和帝鎮中的前輩們學劍。氣的連書都不讀了,除了地府的陰律之外,剩下的一律不看。

像婦好求教過,婦好沒有什麽練武的建議,這位商王後屬於極有天賦又有家傳的人,沒有從零基礎學起的記憶。

扶蘇劉盈有時候把張嫣拽出來練練射箭,總覺得年年閉關靜修會讓力氣變小。這時候鄧綏就過來跟著學一會,扶蘇也不吝教她。

畢竟這個女人已經定下來要被舉薦上去。

春秋時期除了世卿世祿,就是被王公大臣和各地官員舉薦百姓給諸侯,有能耐的也可以自薦或先給自己揚名。到了漢朝時用的察舉制與征辟制,除了家傳的當官之外,就是被舉薦成孝廉或秀才。地府則不同,因為人太多了不好找誰是人才,就開了考試當上判官的途徑,總共三場考試,第一場是賦論,簡述一下自己人生理論和職業目標。第二場是考對《陰律》背的如何,基本上都是填空題。第三場則猛了,直接是給十個案子,看實際操作。

受閻君欽點的人可以直接進入第三場考試,判官舉薦的人則可以直接二三場連考。當年始皇自薦去當判官,就直接上手判處了十個案子,迅速轉正。

學習就要敏而好學,不懂就問。

劉啟和劉徹游戲般的比劍時,鄧綏也循聲過去,站在旁邊仔細觀察。

回去之後默默的練習。

許平君問她:“你這樣努力練武,打算出去當差麽?”當校尉需要有武力基礎。

鄧綏點了點頭,趁機問:“在鎮長面前多有不便,能否請宣帝教我?”她自從知道鎮長和惠帝是那種關系之後,就努力在二人面前避嫌,畢竟這倆人都是男的,都得註意男女大防。

許平君爽快的答應:“可以呀。”

劉病已一聽老婆答應了,就只好教她,她學的倒是認真,又恰逢人間開始逐漸混亂,旅游變得喪失樂趣。畢竟在太平盛世找美味佳肴、歌舞、華服、看別人賽馬鬥狗才有趣,是在人間游樂的精華,這些東西都沒有了,不如在地府自己釀酒。

劉秀和劉莊看她這麽努力練劍,就覺得不太對勁,她這是等著仇人死下來啊。她能有什麽仇人?她的仇人是誰呢……消息不會從天上掉下來。

出去打聽了一圈,對於人間有什麽大事,陰間略有傳聞,很快就知道了,太後的特別好的哥哥鄧鷙被逼死了。再打聽鄧鷙是誰,最近十幾年死的鬼都對他自知甚詳,劉秀帶著兒子打聽消息,劉莊也會一點,他偶爾會親自見幾個京城附近的農民問一問收成,有時候也會去廷尉親自問問犯人有沒有冤屈。劉秀:“你語氣不對,別這麽居高臨下。”

從天南海北三教九流的人口中,勾勒出了鄧鷙本人的形象。一個認真謹慎,忠君愛國,還非常愛民親民的官員,儉樸,平易近人,對自己封地上的百姓尤其好。

有說他壞話的人,也只能酸溜溜的說他沽名釣譽,說他妹妹霸占權力不放手,說他雖然沒有什麽舉動,但是好像有不臣之心。

一個月後,劉莊:“我實在沒發現,他哪裏犯了錯該死。”

劉秀沈吟思考了一會,頗為傷心的說:“連功高蓋主都算不上。”沒有我大哥那樣厲害啊。

父子二人對視,了然,一切盡在不言中。

倆人沈默了一會,往外走碰到一個人,隨手攔住問了一句:“請問你認識鄧鷙麽?”

霍光:“你們要找他麽?”

劉秀:“哎?不必了。”兩人實在沒想到鄧鷙現在就在地府當差,有些措手不及。

往回走的時候,看到郭聖通摟著一個女人愉快的購物,那女人看姿態就知道出身平平,相貌只算是清秀,有些惶恐不安,手裏拎著一籃子東西,顯然都是郭聖通買的。

劉秀遠遠的看了一會,深深的嘆了口氣:“想不到她因為我,對男子失去信心。”這個女人一看就溫順聽話,地府又很盛行男男女女,莫不是郭聖通現在勉勉強強的……納了個妾?

其實不是很多,但在他用心觀察時只註意到這些,還把某些單純的友誼給歸類進去了,觀察什麽就覺得什麽人多。專註於找瘦子,就覺得滿街都是竹竿一樣的人,專註於找胖子,就會發現滿大街都是小白胖子和小黑胖子。

劉莊冷靜的問:“父親,您忘了麽?我們上次親眼目睹宋氏投入郭後懷抱中。郭後現在在收攏太子生母。這人應該也是。這和對男子失去信心有什麽關系?鎮子裏有幾對恩愛夫妻,能叫人有信心。”

劉秀:“……”不會說話你就滾遠點。

劉莊又說:“您忘了前些年,鄧氏生前冊立的太子麽?祭文上寫的清楚,是宮人李氏之子。”

“那太子已經被廢了。”太子之母留著還有什麽用呢?看郭聖通摟著她的腰,嘖,一定有什麽異於常人的關系。唔,看這個女人,除了服侍的細心之外,大概還很會說話,能哄得人開心。

劉秀表示反對:“這宮人也會被臨幸?”長得普通,身材也很普通,沒有半點媚態。

劉莊冷靜極了:“您忘了劉祜算是半個昏君麽?這只是他幸的女人之中,偶然生下兒子的一個。”第一,皇帝喝醉了或是一時興起根本不挑的,第二,昏君的目標就是睡遍後宮,第三,看立太子時她沒有受封品級,廢太子時也沒提到她,這肯定不受寵啊。

劉秀不太高興,這小子以前沒這麽噎人,準是當了皇帝之後不會跟人說軟乎話:“你很懂啊。”

劉莊喜歡明德皇後,也不耽誤他和後妃們‘做游戲’,當然很懂。

……

漢安帝劉祜,十三歲登基,熬到二十七歲親政,親政期間沒幹什麽正經事,三十二歲,在回京的車裏死了。

“劉祜?來來,跟我們走一趟。”

韓都尉發現最近的工作量變大了一點,但誰都知道,國家變好不容易,變壞是下雪天在潑了水的冰坡上腳一滑往下出溜那麽簡單。加班就如同滾雪球,只會越來越多,再看這混亂的朝政,稀裏糊塗的主事人,朝廷中沒有主心骨,新的太後閻氏也不夠聰明。

兩個鬼差夾著他,片刻不停的飛到帝鎮,把人往地下一擱。

不巧,今天是趙飛燕跳舞的日子,不只有舞,還有歌,還有樂器,有酒。

趙飛燕今天跳的舞別有不同,她穿了一件雜裾的舞服,頭上頂著一只酒爵,旋轉跳躍,酒杯裏的酒竟然一點都沒灑出來。

劉邦顯得無聊的都變勤快了,原先王靜煙還能嘮叨嘮叨,自從劉隆那個小崽子到地府之後,她整天專註於養別人家的孩子。他只好來這裏敲著鼓參與伴奏,誰也想不到,劉邦敲鼓的技藝出人意料的好,簡直是精妙,每一下都在和節奏完全契合。

韓都尉對於歌舞不感興趣。

鄧綏也是一樣,她離群索居、獨自一人用寶劍練習砍、刺、挑、抹,看到新送過來一個人,一個男人。立刻攥著劍大步走過去:“劉祜?”

劉祜剛死,還很迷茫不解,沒有接受自己居然死了這件事。就看到很嚴肅的太後走了過來,他都沒發現她變年輕了一些,只是震驚:“太後?太後怎麽會在這裏?”

鄧綏生前,沒當上皇後時從來不暴力,甚至不跟人吵架,只喜歡一團和氣的散場回去做學問。等到當上皇後之後,仍然是一團和氣,除了倡導後妃多讀書學習之外,就是把美人推薦給皇帝。等到她當上太後之後,殺過一批想要篡位、擁立新君的人,還殺過一些讓自己還政給皇帝的人,當庭就讓把杜根打死。

現在親自動手也沒什麽可怕的。一劍就砍在劉祜的腿上,寶劍削鐵如泥,切腿如切豆腐。

這可是呂後和婦好的雙重教導:先砍腿!

劉祜的大聲慘叫吸引了所有人的註意力。

趙飛燕尖叫道:“都住手!看我!鄧綏你先別動手!新來的小東西,再亂嚷嚷老娘把你的頭踩進糞坑裏!”

皇帝們紛紛露出了嫌棄的表情。

他們和平民百姓不同,沒見過糞坑。聽起來就是很惡心啊!

劉肇又一次震驚了,自己的皇後某次出去會朋友回來之後,就性情大變,開始練武,他還以為她在出門時被人欺負了或者給被打了、被搶劫了,這才好好練武伺機報覆,沒想到要砍她自己立的皇帝,這是為什麽啊?

劉祜大怒:“賤婢竟敢胡言亂啊啊”

趙合德敏捷的蹦到他的後腦勺上:“我姐姐說話不好使嗎?”她不會跳舞,前仰後合掙紮了半天,站不穩當,最終往前一撲,心說不好。

鄧綏在她搖晃、揮舞手臂試圖找回平衡時就開始思考,等這位趙婕妤要摔下來時,伸手接住。

“哎呦,看不出來,你還是個憐香惜玉的人呢。”

鄧綏推開她:“不是。”

趙飛燕跺腳撒嬌:“都看我都看我,再看別的以後我不跳舞了!!”

皇帝們趕緊哄她:“看你看你。”

“你繼續跳不要受幹擾。”

“不就是打兒子嗎這種事我們見得多了,一點都不稀奇。”

趙飛燕這才心滿意足的開始繼續跳,把編好的最後十一個動作做完,她拿下頭上的酒杯,穩穩當當的捧到嘴邊,啜飲了一口,又俯下身把杯子放在金花臺上:“你們看,一滴都沒撒,我厲害吧?”

劉邦笑瞇瞇的誇她:“真厲害,技藝非凡。”

只有劉驁和趙合德知道其中底細,飛燕在自己腦袋上灑了十幾杯酒後,認清楚了一點,頂著酒杯轉圈圈一定會灑,如果想要不灑,只有一個辦法——把酒含在嘴裏,頂著空杯子跳舞,等跳完之後再吐回去。

別看趙飛燕跳舞時能在臺上原地做側手翻,歡蹦亂跳姿態萬千,又靈巧又輕盈,等到跳完舞,故意裝作被累的嬌喘連連:“陛下,我不行了,抱我下去,抱我回屋去歇一會。”

劉驁欣然從命——換做是誰都會答應。

趙飛燕揮了揮小手帕:“鄧…鄧皇後好好打不孝兒子啊。”

鄧綏:我沒有兒女,算了這不重要。

劉祜很想說這不是我的母親,和帝劉肇也不是我的父親,正因為她不是我的親生母親,她才會戀棧不去,哼。這是什麽破地方,看起來像是荒野山村,一群無知村民圍著看舞女跳舞,莫不是鄧太後當年沒死?蟄伏起來趁著我重病,派兵把我劫掠到村子裏?這些話他沒有說,他的頭還在土裏沒□□呢。

鄧綏看著手裏的寶劍,總覺得不過癮。開始尋摸哪兒有竹竿或木棍,打人就應該用棍子。

劉肇過去就覺得鄧綏是一個端莊美麗的謎團,現在性情變了,更是謎團,他小心翼翼的問:“綏,為什麽砍他?是他害死你麽?”

劉莊:“咦?你們夫妻之間連這麽大的事都不說麽?”

劉徹隨便一猜,和劉邦異口同聲的問:“外戚又被殺光了?”別問怎麽分析的,可簡單了。

她剛到地府時很平靜,還很悠閑的觀察美麗的皇後們,選擇著和人親近。過了一年出去溜達,回來就性情大變,說明事情就發生在她死後。她又啥都沒生,那就只剩娘家親戚這一個選項啦。

鄧綏去撿了一根劉病已打算做葡萄架的竹竿,雙手抓緊,輪圓了打在劉祜後背上。

“啊啊啊啊太後你瘋了嗎!!”

“救命啊救命啊!!”

“啊啊啊啊疼。”

眾人都點頭讚許:“講究。”

“就是不對稱。”

“沒錯。”“這比砍人有意思。”

劉炟:“你們,,,這多血腥啊!!”

劉秀攔住這小子:“你幹什麽去?你知道人家什麽事嗎?”

劉祜絕望的想,真是窮山惡水多刁民。“朕是皇帝,你們快來救駕!!”

眾皇帝:“誰不是啊。”

“嗬!真稀罕。是皇帝呢!”

“嘖,傻成這樣的皇帝真不多見。”

劉邦開玩笑道:“咱們這些男人雖然是皇帝,可是這兒的女人更厲害,不僅和皇帝睡過覺,還生了一個皇帝。”

劉欣說:“還有更厲害的,嫁過兩個朝代的兩位皇帝。”

劉邦飛起一腳,把他踹到一邊去了。

鄧綏拿出當年讀書的功底,兩耳不聞欄外事,一心要打小混蛋。

劉祜剛開始還能喊叫呼救,到最後被打的有出氣沒進氣,後背和屁股上血肉模糊,衣裳都被血肉浸透了。

鄧綏這才抱著竹竿,踹了他一腳:“別裝死,姐姐們都說了,鬼不會被打死。你為什麽殺我大哥?”

“你,你們要換皇帝”

“無稽之談!”鄧綏怒斥道:“我若有心換皇帝,豈能不為之,你焉能到這裏來!可沒有人為你豐滿羽翼!”

她忽然發現沒有人過來勸架,疑惑的回頭去看。

劉秀點點頭:“打唄。”治國不好,還亂殺忠臣,這是腦子有什麽病嗎?他對素未謀面的混蛋後代沒什麽偏愛,完全用治國的成績來衡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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