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回，玄女沒法拒絕女媧。她一個小仙，擰不過大神，被綁架走了。

——所以，伏羲根本就是怕了她這個妹子，才點化一只玄鳥陪她玩的吧？

——什麽嫵媚強勢的女王陛下啊？這根本就是個貪玩的熊孩子吧！

——啊，女媧大神拉人出去玩的時候，確實很強勢啊。

——想到人類就是被這貨捏出來的，頓時覺得前途無亮啊……

女媧帶著玄女，找她的小夥伴們。女神的小夥伴們，自然也是神。幾位神明似乎約好了，聚在了一處。於是，玄女有幸圍觀了除了伏羲和神農以外的上古大神，然後，三觀徹底碎成渣。

之前，玄女只見過伏羲。伏羲穿的是中規中矩的長衫，飄逸出塵的模樣，完全符合玄女對神靈的幻想。於是，她以為，神，都是仙姿飄渺，卓爾不群，充滿古典美的。後來見了女媧。女媧的著裝和伏羲的不相稱。不過，後世的女媧族人的打扮，和女媧這身兒相近。是故，玄女並沒有察覺不妥。現在，她看見上古時代神族的“正統”打扮了。

諸位神靈聚會的地點在湖邊。七名男子或坐或立。他們高矮胖瘦，不一而足，皆是披散著頭發，赤裸著上身，腰間纏一塊獸皮。再細看，他們的頭發亂糟糟的，糾結成一團，有的還沾著樹葉。

說好的上古大神呢？這分明是一群野人好不好！

聽見動靜，那幾位紛紛看過來。見是女媧，他們點頭招呼一下，又轉回去了。只有一個紅發的神明，眼巴巴地往女媧身後瞄了兩眼，而後失望地說：“伏羲呢？他不來嗎？”

“伏羲？別想了，你哪次見他來了？”一位倚著樹幹的神明痞痞地說，“女媧，你身邊的那個是誰？新生的神嗎？好弱啊。”

“這是玄女，我那無趣的兄長點化的玄鳥，不是神，是仙，天地間，就這麽一個，和那老龍一樣稀罕。”女媧拍了拍玄女的肩膀，隨即指著在場的幾位，給玄女介紹。紅頭發的是火神祝融。說話痞痞的那位是風神飛廉。木神句芒的手長得像鳥爪子。他正抓著樹枝，來回晃蕩。金神蓐收是個有著耀眼金發的少年。他坐在湖邊的石頭上，雙腳打著水，一臉不耐煩的模樣。雨神商羊耷拉著眼皮，好像還沒睡醒。土神後土——擦！方才竟沒看出她是女的——身材不顯，全身繪著圖騰。她拿著兩塊石頭，搗磨這不知名的植物，口中念念有詞。其他幾位離都她遠遠的。夜神閻羅躲在樹蔭裏，面色陰郁，讓人敬而遠之。

“咦？怎麽還少了一個？共工去哪裏了？”女媧點了人數，皺眉道。

“在水裏。”蓐收說著，往水裏劈了兩道閃電。

過了一會兒，水面冒出一個人頭，然後是脖頸、壯碩的軀體。“做什麽？”水中的那位沒好氣地說。

“女媧找你，共工，就差你了。”蓐收說。

“神農和伏羲不也沒來？”共工一邊說，一邊走上岸。他什麽都沒穿，上了岸也不急著找屬於他的那塊獸皮，大大方方地遛鳥。

“我那兄長哪次來了？”女媧哼了一聲，道，“神農？你希望他來？”

“我倒是想。神農來了，調皮搗蛋的就老實了！”共工說著，狠狠地瞪了蓐收一眼。

“那你去找他好了。”蓐收歪歪著腦袋，說。

“別鬧別鬧，他也就是說說而已。”飛廉攔住想要開口的共工，說，“大家都來了，還多了一個。今天怎麽去哪兒玩？”

“這兒就挺好的。我們煮湯吧！”後土開心地提議道。

眾神默了一瞬。共工打了個哆嗦，開始尋找他的獸皮。蓐收直接栽進了水裏。祝融撿起一塊獸皮——多半就是共工那一塊——披在身上。句芒從樹上掉了下來。商羊閉上眼睛裝睡。飛廉的身體變成了半透明狀。閻羅陰郁的氣息開始彌散。

玄女默默流下冷汗——後土的“煮湯”是什麽了不起的暗語嗎？怎麽這幾位的反應這麽奇怪。

“你煮的湯，難喝死了！誰敢喝第二口啊？”女媧很不給面子地說。

“玄女沒喝過呢。”後土笑容慈祥，說，“玄女，要不要來一碗？是用難得的靈果靈草煮的哦～”

玄女：“……”感覺好恐怖。

女媧很有義氣地擋在玄女身前，說：“玄女的原型是玄鳥，吃蟲子，不喝湯！”

玄女：“……”真是感謝您啊，女、媧、娘、娘！

“不是說好要去找羲和和望舒嗎？”飛廉打斷了恐怖的話題，說。

除了三皇和八神之外，天地間還有兩位不是神明的神明——羲和與望舒。她們司掌日月，與八神同源。然而，不知哪裏出了問題，她們誕生之初，便與日月融為一體。她們無法在洪荒行走。如果不是女媧貪玩，非要看看太陽、月亮上有什麽，其他的神還真不知道這兩位的存在。

既然已經被發現了，性格又沒極品到令諸神敬而遠之，那就一起愉快的玩耍吧。出不來沒關系，其他幾位可以過去嘛。

“我不去羲和哪兒。”句芒從地上爬起來，懶洋洋地說。太陽上全是火。木生火，遇上了那種檔次的火焰，他越是抵擋，被燒得越慘。

“我也不去！”蓐收抱著肩膀，說。火克金，他最討厭那種全是火的環境。

“那就去找望舒好了。”女媧說。她同樣不喜歡羲和的“老家”。她不怕火，但是她的衣服怕。月亮上冷是冷了點兒，不會毀衣服。

“月亮啊……”祝融猶豫了。司掌火焰的神明，對寒冷的環境沒有好感。

“玄女，你說去哪兒吧。你第一次來，今天全聽你的。”女媧說。

這不是推讓的時候，玄女毫不猶豫地說：“月亮。”在科學的世界，太陽表面有幾千度的高溫。誰知道在不科學的世界，太陽的火焰是什麽玩意。她一點兒都不想嘗試被燒烤的感覺。

“好吧。”祝融懨懨地看了玄女一眼，道，“那兒可冷得緊，小鳥兒一會兒跟著我，免得被凍僵了。”

“多謝祝融大神。”玄女答道。

“用不著你！我能照顧她。”女媧趕開祝融，說。

“你？”祝融嫌棄地看了女媧一眼，道，“你能照顧誰？凍壞了她，伏羲該傷心了。”

“我那兄長才不在乎這些呢。”女媧白了他一眼，道。

“你又知道！”祝融不屑地說。

“我就是知道！”女媧得意地說，“你喜歡我兄長，就去找他啊，扯上玄女做什麽？就是不知道，被趕出來的是誰了～”

其他幾位似乎對女媧與祝融的爭吵習以為常，紛紛轉過頭，將他們無視。

玄女看了看他們兩個，有看了看其他幾位，默默退開兩步。

“很不習慣吧？”忽然有聲音從身後傳來。玄女被嚇得一個機靈。她猛地回頭，風神飛廉不知何時站在了自己身後。

“飛廉大神。”玄女垂首，低聲喚道。

“別太拘謹。你這樣，我都不自在了。”飛廉笑容溫和，道，“伏羲那兒向來安靜，悶得緊。你別整天守著他，多出來走走。到時候我帶你出去玩。”

面對你們這樣的，我更有壓力——玄女輕輕點了點頭，做出羞澀的模樣。

飛廉又和她搭了幾句話，終於受不了她這沈悶羞澀的模樣，去別處了。

過了好一會兒，女媧和祝融沒頭厘的爭吵結束，諸神淡定的招呼他們，準備出發。

上古大神的飛行速度非同一般，小鳥兒追不上。似乎只是一眨眼，那幾位都不見了。雖然說，月亮掛在天空，不存在找不到的問題，但是，跟著這幫屬性不明的家夥，去他們都覺得不妥的地方，真的好麽？相比之下，還是回去找伏羲好吧。完美主義者在糾結，他安全啊！

就在玄女糾結著，打算借機離去的時候，祝融回來了。這位大神笑得憨厚，說：“就知道你跟不上，我來接你了。”

“……謝謝。”玄女無語凝噎——我為什麽不跑得快一點啊！

這個時候，連人類都沒有，更沒有所謂的男女大防。祝融很自然地扯著玄女的胳膊。迎面而來的風壓吹得玄女臉頰生疼。她忍不住用寬大的袖子遮住了臉。反正這種速度，即使出了“車”禍，她也沒法子挽救，看不看路沒區別的。

玄女大袖子隨風飛舞，引起了祝融了註意。他用帶著一點兒扭捏的聲音說：“小鳥兒，你這衣衫和伏羲的好像啊。”

玄女：“……”雖然說，比起你們裹在身上的獸皮，她這身衣服的風格確實和伏羲那身很接近，但是，說女裝和男裝很像——大神你眼睛還好嗎？

祝融並沒在意玄女的沈默。他繼續說：“之前我照著伏羲做了一身，他不許我穿，你知道是為什麽嗎？”

玄女：“……”伏羲身材偏瘦，面容儒雅，穿上廣袖長衫，自然是風流倜儻，玉樹臨風。祝融則是典型的肌肉男，整個人就是為“粗狂”這個詞而生的。他穿上伏羲那身，那還能看嗎？那位完美主義者怎麽會容許這種傷眼睛的事情發生？

“小鳥兒，你怎麽不說話？”祝融催促道。他停下了雲路，盯著玄女，非要她給出答案。

“因為那身衣服不能襯托您的威武雄壯。”玄女笑容僵硬地說。

“威武有什麽好的？”祝融不屑地說，“伏羲那樣多好啊。”

“伏羲大神不希望您的威武就此蒙塵呢。”如果是一年，不，只要幾個月之後，玄女就會直接告訴祝融，他那副打扮太難看。然而，此時，玄女還保有對上古大神的敬畏。她絞盡腦汁，好不容易想出一句不會傷害火神的話。

祝融嘆了口氣，說：“我不介意的……”隨即，他似乎想到了什麽，來來回回，上上下下打量玄女。他在玄女不好的預感中開口道：“你這身兒挺不錯的。你給我弄一身合適的，就照著伏羲那樣的做！”

“……玄女並不擅長縫紉。”玄女幹巴巴地說。

“沒事兒，你畫出樣子，讓女媧做。她最會做這些了。”祝融用一副“就這麽定了”的語氣說。

“你們磨磨蹭蹭地做什麽？大家都到了，就等你們了！”就在玄女準備自救的當口，風中傳來飛廉催促的話語。

“就來！”祝融吼了一聲，拉著玄女，繼續奔月之旅。

被祝融拽著一路狂飆，玄女有種自己即將被迎面而來的風刀割裂的恐懼。好不容易活著到了目的地，她又忍不住驚嘆——原來“凍死人”，是真的存在的。好吧，這麽說有些奇怪。被生生凍死的人是存在的。應該說，她從沒想到，都成仙了，還能享受瀕臨凍斃的快感。

如果不是祝融看著不好，趕忙布置了結界，玄女真的就要變成一只硬邦邦的冰凍燕子了。

好不容易緩過勁兒，玄女終於有精神頭，看看這傳說中的月宮是什麽模樣了。

——咦？說好的月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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