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胖子叫秦煉，他的瘦子哥哥叫秦煜。

俗話說一胎像個寶，二寶就是草。秦煉不像根草，他根本就不像是秦家親生孩子，跟他哥哥秦煜比起來，他更像是撿來的。這怪誰呢，只能怪他哥哥太優秀，而他自己又太普通。哥哥從小學什麽都快，懂事又聰明，長得也好看，不管做什麽都不要家長操心。而他自己呢，其他的不行，吃喝玩樂倒是一把好手，每次爸媽教他背詩認字學英語，教一遍不會，兩遍不會，到了第三遍還不會。秦爸秦媽自閉了，咋大兒子教一遍就會，小兒子死活學不會呢，幹脆讓大兒子去教小兒子，也省事。於是他們就把秦煉丟給了秦煜。

可跟著秦煜學習，就是要秦煉的小命啊，其中滋味只有自己知道，哥哥講的他不僅聽不懂，還要強行被羞辱。他的哥哥，是把他的自尊，放在地上踐踏啊。

今天周六，好不容易魔鬼哥哥同意他出來玩兒一會兒，還搞得一身臟，要是回家讓爸媽知道了，他又得挨罵，挨罵就算了，還有一邊挨罵，一邊花式聽爸爸媽媽誇哥哥，而他哥哥，根本不像大人們說都那麽好！他把這些話告訴媽媽，秦媽媽只會說“不要嫉妒哥哥”。他這個是嫉妒麽，他是委屈啊！

秦煉縮頭縮腦的，不敢看秦煜。也顧不上起來了，他不僅自己不起來，還拽著陳卓然的領口不讓他起來。於是就變成了陳卓然想起來，但是秦煉死命拽著他，死活不讓他起來。兩個現在的姿勢，像極了兩個小孩子打架。

哦，不是像。在秦煜眼裏，這就是兩個小孩在打架，更讓他生氣的是，自家弟弟還是被打的那個。他的笨蛋弟弟只能他欺負，什麽時候輪得到外人出手了。

陳卓然哪裏知道秦家兄弟之間的歪歪繞繞，他現在只想起來。

他吼沖身下的人喊，“饅頭，快松手！”

秦煉小聲說，“我哥來了……我不能放，放了我回家就慘了。”

一旁的趙月明噗嗤就笑了出來，小胖子太逗了。

反正就要挨罵，能拖一會兒是一會兒，片刻的安生也是安生。這種感覺陳卓然太懂了，他頓時生出一種英雄惜英雄的感覺。行吧，就陪著饅頭再拖一會兒吧。

看見自家弟弟還不起來，秦煜自動理解為秦煉是被那個小霸王欺負狠了。小胖子真沒用，打架一對一還被別人撂倒在地，白白長那一身肉了。丟臉。

秦煜飛快地走過去，拎起陳卓然的後衣領把他扯起來，問他，“小子，誰讓你打我弟弟的？”

天降一口大黑鍋啊這是。

陳卓然瞪大了眼睛，心裏委屈極了。平時別人說他打人，他都認了，因為他是真的打了。可現在他沒打人啊。饅頭的哥哥怎麽說他打人呢！

他一定要說清楚，“我沒有！”

面前的小男孩比自己矮半個頭，從秦煜的視角上看去，小男孩瞪圓了眼睛，面色緋紅，氣呼呼地反駁，跟炸毛的小奶貓一樣。

他說，“我都看見了，你還不承認？”

陳卓然氣得齜牙咧嘴的，“我沒有！你看見了又怎麽樣！我就是沒有！”

趙月明見了比自己大的孩子，還是有一些膽怯的。但為了朋友，她還是鼓起勇氣，聲音怯生生的，“哥哥，他們真的沒有打架……”

秦煜放開陳卓然的領子，轉過去問趙月明，“你跟他是朋友吧？”他指的是陳卓然。

趙月明點點頭。

秦煜又說，“朋友都是幫朋友說話的，你的話，不能信。”

秦煜去拉一直倒在地上的秦煉，還貼心地幫他抖去了沙子。秦煉任他擺弄，一聲也不敢吭。

他抖完沙子後，看著秦煉說，“弄這麽臟，看你回去媽媽怎麽說你。”

“說你”這兩個字，在孩子的心裏，可不是簡簡單單的說啊，那就是罵。一想到的回去又要被罵，一旦被罵了，就要連續幾天都過不上安身日子了。小小的秦煉自閉了。

秦煜又問秦煉，手還指著陳卓然，“秦煉，他打你了麽？”

小腦瓜賊簡單的秦煉還在想回家要被罵的事，根本沒聽清楚秦煜說了啥，只是習慣性地哼哼了兩聲。

這是真的被揍了啊。

秦煜看著自家弟弟低著頭的難受模樣，又理解為他這是剛搬家就被人給揍了所以不開心。他平時雖然對弟弟嚴厲了些，但是他在外面受了欺負，是絕對要幫的。這才剛來呢，就被揍了，以後他們一家子可是要在這裏長住的，第一次被揍不揍回去，以後還得了。

“聽見沒有，我弟說就是你打的他！”

陳卓然沒聽見，陳卓然巨冤。他不止沒有削饅頭，他也沒聽見饅頭說自己打他了！

他大聲為自己辯解，“我沒有！你亂講！”

秦煜也不示弱，“我弟自己說了，還能有假？”

陳卓然委屈了，他沒做的事，為什麽要說他做了呢！他鼻子一酸，大眼睛裏就盛滿了眼淚花子，眼睛以眨，就落了下來。

他頭一歪，把眼淚擦在了小肩膀上。

這次陳卓然第一次，讓別的孩子逼哭了。

他自尊心又強，攥緊小拳頭就往秦煜身上招呼。

到底是有兩歲的差距，秦煜腿又長，往後一退就躲開了陳卓然的小拳頭。

陳卓然一拳揮空，掄起小胳膊又是一拳。

一拳過去，又沒打著。沒打著就算了，小拳頭還被別人拽住了。陳卓然不甘心，掄起另一只手又是一拳。

秦煜又抓住另一只手，把陳卓然的兩只手背在他的身後，小霸王完全被鉗制住了。

陳卓然哪能服氣呢，死命掙紮。秦煜看他還不老實，微微使勁兒把他雙手往上擡，陳卓然吃痛，老實了。

趙月明一看，不好！小然要被揍了。小姑娘機靈的，這種時候一定要去找家長。她撒丫子就跑了。

秦煉更呆了，現在是什麽情況？他真的是看不懂了。

陳卓然眼淚更兇了，從小到大，別說家裏，就說整個錦榮小區外加整個幼兒園，就沒人敢這麽對他。

他忍著哭腔，“你放手！”

秦煜沒有放手的意思，他問，“知道疼了？你打別人的時候別人也疼！”

陳卓然氣急了，破口大罵，“王八蛋臭烏龜！你快放手！”

秦煜說，“跟我弟說對不起。”

沒錯為什麽要說對不起！就不說！陳卓然咬緊了牙齒。

秦煉在一旁呆呆地問，“哥哥，他幹嘛要跟我說對不起？”

秦煜想，我怎麽會有這種傻弟弟，被別人欺負了幫他要句對不起還要問為什麽。大概是他太優秀了，他弟就是蒼天給他的考驗。

他懶得理秦煉，揪著小霸王的手繼續問，“你說不說！”說完又把他的手往上擡。

陳卓然忍著痛，嘴上依舊不松口，“我就不說！”

沒想到這個小霸王脾氣這麽犟，都這樣了，還是不松口。其實小霸王不說對不起，秦煜也不能拿他怎麽辦。他正準備說幾句狠話，類似“再欺負我弟弟我就揍死你”，或者“別讓我看見你，不然見你一次打你一次”。他正想著哪句話更狠，結果就有人來了。

趙月明跑去陳卓然家的路上，正好遇到陳卓然的爸爸，她慌慌忙忙拉起陳叔叔的手就跑，陳爸爸卻不跑，只問她怎麽了。趙月明哪裏拉都動一個大人，都快急哭了，“陳卓然在滑滑梯那裏被人打了！”

自家兒子被打了，這還得了！陳爸撒開腿就跑，沒跑幾步就停下了。他想，不對啊。自己的兒子自己知道，向來只有揍別人，別人哪裏揍過他啊。不過看小姑娘急成那樣子，多半是跟比他大的孩子有摩擦了吧。大孩子哪裏稀罕跟小屁孩們玩兒呢，多半不是打架。只是這麽想著，他也漸漸放慢了腳步。

陳爸被趙月明拉著到了滑滑梯的時候，就看見這麽一副景象。陳卓然眼睛紅紅的，還哭了，雙手被一個稍微大點的孩子別在身後，這裏哪裏是揍人呢，分明是大孩子伸張正義制服了熊孩子。

到底是自己的兒子，一副受了委屈的可憐樣，誰見了都心疼。

陳爸挺著個將軍肚，還板著臉，一副大人的威嚴，說道，“幹嘛呢，快放手。”

秦煜依言放手了。

陳卓然小手揉著酸痛的小胳膊，向爸爸告狀，“爸，我胳膊疼……”

陳爸一看，確實手腕上都有紅印子了。

他問那個大孩子，“怎麽回事啊。”

秦煜平時就跟小大人似的，跟大人說話也不露怯。

他指著小霸王，“他揍了我弟弟，我只是教訓教訓他而已。”

突然被叫到的秦煉又是一臉懵，我被打了麽？我沒有啊……

陳爸皺眉，這才開了家長會多久，咋又打架了。看來這孩子今天不狠狠地教訓是不行了！

陳卓然立馬反駁，“我沒有！”

秦煜，“我弟說就是你揍他了，你還不承認！”

陳爸低頭看一眼陳卓然，這孩子咋還撒謊了。看來簡單的教訓已經滿足不了陳卓然了。

陳卓然氣得眼淚又掉下來了，“我沒有！”

他急忙找證人，“月月，你說我揍他沒有！”

趙月明，“我作證！小然沒有打人！”

秦煜，“我再說一次，朋友之間不能相互證明。”

“我再問一次，”陳爸說，“卓然，你到底有沒有打人。”

完了。陳卓然聽他爸這個口氣，是相信那個臭烏龜的話了。看來他是免不了一頓打了。

他恨恨不平，憑什麽自己要被打，明明他都沒有做過！

都怪饅頭的哥哥冤枉他！還有饅頭也是，自己明明沒打他，為什麽不說一句話！

“饅頭！我沒有打你，你為什麽不說話！”

再次被點名的秦煉，還是一臉狀況外，“你是沒有打我啊。”

秦煜一聽，不爽了。我在這裏幫你這個蠢弟弟出頭，你居然說你沒被打？這不就是打我臉麽。

他耐著性子說，“秦煉，你想想清楚，有沒有被他打。”

秦煉搖搖頭，“沒有。”

作者有話要說：  多年以後，陳卓然揮拳頭過來時，秦煜覺得這場景似曾相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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