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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9章 前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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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寧拿起乾坤環笑道:“乾坤環咋一看來,的確是很像梅花玉。據白大哥說,仙界是不出產梅花玉的,梅花玉只出產在中國河南省汝陽縣一帶,因其遍布酷似梅花的花紋而得名。梅花玉以黑色的為主,還有少數是暗紅色和暗綠色的,上面分布著一些各種顏色的花紋和斑點,以灰色的最常見。梅花玉不透明,打磨好了的話,有微弱的光澤。和琥珀比起來,梅花玉就堅硬多了,硬度達到了莫氏7-7。5。不過乾坤環能抵擋回瀾的疾電,硬度顯然也遠遠不止這一點,最主要的是乾坤環是半透明的,所以乾坤環也肯定不是梅花玉的。”

回瀾將夜光琥珀小的一頭放進卓寧手中的乾坤環中,讓夜光琥珀恰好卡在乾坤環上。登時,夜光琥珀的光芒更是耀眼,乾坤環脈絡中流動的光華也更加迅速,顯示出兩件東西明顯是有聯系的。

回瀾緩緩地道:“我們不知道這兩件東西有什麽聯系?是不是法寶?其中有什麽秘密?究竟是不是有特別的作用?只可以肯定它們絕對不是一般是玉器寶石。這本來和我們並沒有關系,但其中既然牽扯到五柳村一村子無辜村民的性命,我們就不得不插手了。天山派和坤孚派的能力太低了,所以我們同意白大哥的做法,暫時替天山派和坤孚派保管這兩件東西。現在雷柏帶著小葉子在繼續跟蹤龍志清他們,等他們到了目的地,再看情況決定是否把東西還給他們。既然要做,就要做好,這兩件東西都很奇妙,白大哥臨時做的贗品破綻太多了,只怕瞞不了有心人,現在他和雷大哥出去找合適的材料了,要重新做兩個合適的來替換。”

銀星熠略一沈吟,就明白了回瀾的意思,苦笑道:“師母放心,雲姑娘的確給我很特別的感覺,但她畢竟不是喬娜,而我也不是是非不分的人,知道自己該怎麽做。”記起雲淡煙最後是朝著坤孚派的方向去的,說完他有些心虛地低下頭,卻還是不願意透露雲淡煙的去向。

卓寧的表情少有的嚴肅,道:“我們了解愛情在一個重感情的人心中的地位,你能這樣說,我們就真的放心了。你到仙界這麽長時間了,從來也沒有主動關心過任何人,主動做過任何事。上次你為了雲姑娘喝酒,這次又為了她把自己的腳傷成那樣,所以才提醒你一下。還有一件事情你也不知道,我們接到白大哥的信後,覺得五柳村的事情很奇怪,所以特意讓爺爺一起去看看。結果讓人很奇怪,連見多識廣,醫術高超的爺爺也不知道那些人是怎麽死的。而且爺爺的意見和白大哥的不一樣,覺得他們不是中了毒氣,卻是像受到腐蝕藥水的侵蝕。我們到的時候,那些人和動物的皮膚都開始潰爛了,看樣子很快就會完全消失了,可村子中的植物和所有的東西卻一點也沒有受到損害,就像是有人把藥水同時抹在五柳村所有的動物和人身上的,這太不和常理了。我們不知道這件事情和雲姑娘有沒有關系,卻沒法不朝她身上去猜。”

回瀾道:“我們在五柳村沒辦法找到線索,只有把註意力集中到河邊還保留了青翠的那五棵柳樹上,結果在地下發現了一個已經坍塌的地洞。地洞破壞得非常徹底,除了有一些使用過符咒的痕跡以外,我們什麽也沒發現。符咒的效力相當強烈,不僅保留了柳樹的青翠,就是那只比翼鳥也是因為符咒的原故才會有的。”

卓寧道:“從五柳村出來以後,我們找到了白大哥,聽他說你和雲姑娘在一起,就來找你們,卻只發現你和雷大哥回洗劍園了,怎麽找也找不到雲姑娘。雲姑娘的功力很平常,這隱身術卻著實了得。”

銀星熠不免要猜測雲淡煙去坤浮山的目的,心中莫名的有些煩躁,低頭定定地看著自己的腳,無力地輕聲解釋道:“師傅,你不明白的,我喝酒和崴腳都不是為了雲姑娘。”

卓寧看了看銀星熠,微笑道:“你不告訴我,我當然不明白了。”

銀星熠又猶豫了片刻,忽然下定了決心,站了起來道:“師傅、師母,我有些餓了,你們陪我到外面去找些食物可以麽?”

卓寧陪他站起來,微笑道:“回瀾要給白大哥幫忙,還有一些東西要準備,我陪你走走吧。”

出了洗劍園,銀星熠的心思一點也不在食物上,心事重重地一直順著山道緩緩地走著。卓寧也不催促,平靜地陪著他。一直都快到山頂時,銀星熠終於開口了,他淒涼地笑了笑,才道:“師傅,你的耐心可真好。這要是大哥,早把我的頭給吵昏了。”

卓寧微笑道:“你大哥溫彥芹是真的關心你,上次看了你寫給他的字條,根本不相信那是你自己寫的,差點就要把我和回瀾給生吞活剝了,嚇得我們立刻向他保證,就是押也要把你押到成都去見他。你自己看看什麽時間合適,還是去一趟成都吧。”

以銀星熠對溫彥芹的了解,完全可以想見溫彥芹的樣子,他是一個性格綿韌的人,品性純良,既關心別人也非常肯替別人著想,對每一個人都很尊重。他與卓寧和回瀾並不太熟悉,人急了,重話可能說幾句,但絕對不會太過分。盡管他現在是滿腹愁腸,也給卓寧誇張的樣子逗笑了,道:“師傅,你總是喜歡說師母愛開玩笑,我看你比師母可毫不遜色。”

卓寧愉快地道:“彼此彼此。星熠,你比起我們來也不遜色。俗語早就說了,不是一樣人,不進一家門。我們整個洗劍園的人,都不是很正經的。”

銀星熠一想果然,洗劍園中的人的確是都很愛鬧,失笑道:“該是什麽樣的將軍帶什麽樣的兵才是。”

卓寧莞爾道:“這裏只有你最威嚴,不茍言笑,像個將軍的樣子,可我們都不像你,說明你不是一個好將軍。對我們來說,洗劍園真的只像一個家,每一個人都只是家庭中的一員,大家都可以做自己喜歡的事情。你知不知道,雷兆大哥這些天幾乎就沒有回來,大約是要嫁入女方家中去了。雷神人都很高興,計劃著要好好熱鬧一下,他們已經完全忘記雷澤中曾經發生的慘事了,全心全意地投入目前的新生活中了。”

提到婚嫁,銀星熠情緒又低落下來,嘆息一聲,緩緩道:“在烏衣鎮的時候,我曾經告訴你們,我和喬娜第一次吵嘴是在看花燈的時候,實際我說得不準確。那其實是我第一次向喬娜求婚,而她拒絕了我,理由很荒謬,她說是她是一個外星人,不能和我這個地球人在一起。這回絕對我來說太幹脆太徹底太不能理解了,我怎麽想也想不通,回家後喝了很多酒。與那天不同的是,我酩酊大醉,不省人事,當時是痛快了,可後來頭卻疼了好幾天。就像師傅說的,‘酒醒時分斷人腸’。”

這時他們已經走上了山頂。洗劍園所在的凈絕峰頂和塵世的峨眉山一樣,也叫金頂,上面有一座很小亭子,叫凈心亭。亭子中有一張石桌和四張石凳。

銀星熠卻沒有進去,在凈心亭外停了下來,看著遠處的浮雲,失神地接著道:“到了上班的時候,我還是沒辦法忘了喬娜的堅決,可喬娜卻像沒有發生任何事情一樣,對我的態度一點也沒有改變。因為我的話一向就不是很多,以大哥對我的了解,也沒有發現任何異常,還一直為我高興,話裏話外的總把我和喬娜往一塊兒拉。這樣過了一段時間後,已經到了春暖花開的季節,柳樹首先吐出嫩芽,清淡雅致,接著是公司門口迎春花也黃艷艷地開了,桃紅色的小攖草幹脆就讓花壇變了一個顏色,整個大地都充滿朝氣。我看喬娜一直對我還像以前一樣好,心又動了,買了我現在住的房子,想和喬娜一起過。但我很怕再一次被她拒絕,一直也不敢開口,只是極小心地試探了幾次,都被喬娜有意岔開了,我的試探沒有任何結果。當時我還不明白,這其實也是一種結果,一心想要喬娜給我一個我滿意的答覆。”

說到這裏,銀星熠又停了下來。卓寧道:“星熠,真看不出來你的心很細,又很喜歡鮮花。那你後來又開口了麽?”

銀星熠點點頭,道:“喬娜很喜歡大自然中一切美麗的東西。我受她的影響,才開始留意身邊的一些細節。我從來也沒有遇見過像喬娜一樣讓我心動的女孩子,不肯讓她就這樣從我身邊溜走。一轉眼,我買的房子已經裝修好了,清明節也過了,我還沒有找到機會。大哥很替我著急,就慫恿我帶著喬娜出去玩。我在辦公室裏沒有進展,也覺得這是一個好辦法,便決定帶喬娜出去游玩。”

“喬娜一直很喜歡古代的東西,羨慕古代隱士的生活,對各個古跡都很有興趣,我便想到要帶她到一個古跡去。那時我的公司很忙,我們也沒有時間去很遠的地方,就想在成都附近找一個清幽的地方。說起來,成都其實就是一個歷史名城,各種古跡很多,但喬娜卻都不是很喜歡,說這些地方已經被現代化的建築包圍了,失去了韻味。尤其是有名的杜甫草堂,喬娜一提起來就要笑,說杜甫若能住在這麽精致的建築裏,還會為房頂的草被風卷走,頑童搶去而傷心麽?因為這樣的原因,我雖然知道成都和附近的古跡很多,卻一時決定不了要去的地方。一天晚上,我恰好讀到劉禹錫的《陋室銘》,為裏面描繪的‘無絲竹之亂耳,無案牘之勞形’的陋室怦然心動,便決定帶喬娜去‘何陋之有’的西蜀子雲亭看看。”

卓寧打斷銀星熠的話,有些奇怪地問道:“你很喜歡古書麽?”

銀星熠苦笑道:“能流傳下來的都是我們民族的精髓,我覺得自己應該了解一下,從前也浮皮潦草地看過一些,但談不上喜歡。不過喬娜很喜歡。她自己還收藏了不少古籍,現在都存放在我的家裏,成了喬娜留給我的唯一的紀念。我認識了喬娜後,又跟著看了不少,漸漸地便很喜歡了。”

卓寧默然無語,暗忖喬娜對銀星熠的影響真是很大。

銀星熠繼續對卓寧道:“子雲亭在綿陽的西山上,離成都很近。我們開車走高速公路,只用了一個多小時的時間就到了。商品經濟的大潮真是無處不在,那裏已經建成了子雲亭風景區。我們發現號稱陋室的子雲亭,竟然是一座有好幾層高的,氣勢恢弘,朱墻藍瓦的雄偉建築物。整個風景區內修了許多的亭子,挖了大面積的人工池塘,風景秀麗宜人,吸引了不少人在裏面休閑打麻將,稀裏嘩啦地笑語喧嘩。這裏的確是沒有絲竹亂耳,但充斥著方城大戰的聲音,哪有一點‘陋’的意思?喬娜指著刻在子雲亭圍墻上的寫的《陋室銘》大笑:可不是何陋之有?劉郎若是看見了,非活活氣死不可。”

卓寧有點奇怪地插嘴道:“劉郎是誰?是指劉禹錫麽?喬娜是這樣稱呼劉禹錫的?”

銀星熠點點頭,道:“就是指劉禹錫。喬娜對古代那些大文豪的稱呼都有些奇怪,說起他們的事跡又活靈活現的,像她當時就在身邊看著的一樣。她稱李白是‘白瘋子’,說李白若是沒那麽瘋,肯踏實一點的話,晚年的生活便不會那麽潦倒;稱杜甫是‘老夫子’,說他很傻,獨善其身也做不到,還想兼善天下,所以才會一輩子都不得意,最後死在一條沒人知道的破船上;她最喜歡晏殊,稱他‘晏公’,說他做了一輩子的太平宰相,有權有錢有閑,看來應該沒有煩惱,卻閑愁不斷,正應了一句老話,歡樂永遠是短暫的,只有痛苦才是永恒的。不過晏公不喜歡大叫痛苦,他的珠玉詞哀而不傷,怨而不怒,需要仔細品味,可愈品愈讓人惆悵。又說他身在富貴而不言金玉錦繡,只註重色澤和氣氛的渲染,把環境寫得博雅華淡,不言富貴而富貴自出,是真正的大家氣度。”

卓寧聽了感興趣地問:“那喬娜小姐對劉禹錫的看法又是怎麽樣的呢?”

銀星熠看看卓寧,苦澀地笑了笑道:“她的看法師傅一定不會同意。李白和杜甫都是喬娜看得起的人,評價也不過如此,師傅就可以想見她對劉禹錫的看法了。去子雲亭以前我並不知道她對劉禹錫是這樣的看法,知道的話,就不和她來看子雲亭了。劉禹錫的《陋室銘》很有名,但喬娜卻說他是吃不著葡萄就說葡萄酸。劉禹錫曾經做過兩首有關玄都觀看花的詩,第一首是劉禹錫被貶官後,朝廷忽然又想用他了,招他回京時,他回到當時的京城長安時做的。記得那首詩是這樣的:紫陌紅塵拂面來,無人不道看花回。玄都觀裏桃千樹,盡是劉郎去後栽。這首詩極盡諷刺挖苦之能,所以劉禹錫立刻又被貶了,一直過了十多年,他才再次被召回長安。回來後又寫了一首關於玄都觀看花的詩:百畝庭中半是苔,桃花凈盡菜花來。種桃道士今何在?前度劉郎今又來。詩中依然是在輕蔑地嘲笑,但他自己的得意心情也表露無疑了。喬娜就是根據這兩首詩稱呼劉禹錫劉郎的,她認為既然劉禹錫謳歌陋室,就不應該熱中權勢,而應該安於平淡。難道被貶官時就的陋室好了,回來了卻又那麽得意,火氣還大得很,一點餘地也不給別人留,不正說明他一直都想吃葡萄,卻不怎麽吃得上麽?一朝得志,就將天下都不放在眼內了,得意得簡直連自己姓什麽都快忘記了。”

卓寧失笑道:“喬娜小姐的見解真是獨特。”

銀星熠苦笑接口道:“師傅就是會說話,是有些偏激才對。喬娜很怪,從古人到今人,沒有幾個是她可以看上眼的,除了晏公外,幾乎人人被她批得體無完膚,看來就像是一個憤世嫉俗的人,可她的心腸卻最好,性格也最是溫柔,又不時流露出有心無力的無奈和茫然,顯得楚楚可憐的。她對身邊的人都很好,從來也不說公司中其他人的閑話,大事小事都不和人計較,又肯幫助人,連拒絕別人都不大會,在公司中的人緣極好。公司裏和公司外追求她的人數加起來不會低於一個加強連,所以大哥才總是為我擔心,一心想讓我早點和喬娜安定下來。”

卓寧再次為銀星熠的誇張而莞爾,心中卻在思索喬娜很是矛盾的性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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