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想怎麽樣？”

我真的有些生氣了，這鬼也太沒有職業道德了。

“你想怎麽樣？”

女鬼挑釁般地朝我揚了揚下巴。

“離開淩月。”說完之後，覺得不妥，於是我又補充道，“跟我去見我師父，讓他超度你。”

“憑什麽？”

女鬼完全不接受我的提議。我氣得結起手印，指著她厲聲說道：“憑我……”

我本來想說憑我能夠瞬間讓你灰飛煙滅的法力，但是一開口就知道，這句話連我自己都不相信，於是我又將手放了下來。

“你為什麽不願意？”我循循善誘地問道，希望能改變她的想法。

“不為什麽。”女鬼還是一副愛答不理的樣子，“不想、不願、不樂意！”

“你！”

這個回答讓我咬牙切齒卻無可奈何。

“要不然……”女鬼看著我的樣子，轉了轉眼珠說道，“你就讓我魂飛魄散吧！反正也挺無聊的。”

這是逼我殺人——殺鬼啊！

雖然捉鬼是我的本職工作，但是除了個別冥頑不靈的厲鬼在驅除附身的人或屋子的時候被師父直接滅了之外，通常情況下都是收回去師父幫他們超度，好讓他們轉世。

直接滅掉鬼魂這種事情，我既沒有這個能力，也沒有這個經驗。

“怎麽樣你才願意離開淩月跟我走？”我直接開出價碼，“只要不是很過分的條件，我都會考慮答應。”

我當然沒那麽傻，所以只是“考慮”，誰知道那些鬼魂會有什麽亂七八糟的事情委托，尤其是這個未成年的小鬼！

“什麽條件都行？”女鬼果然動了心。看到我點頭確認之後，接著說了一句，“那就等我想走的時候再說吧。”

簡直不識好歹！

我站了起來，心煩意亂地在女鬼面前走來走去。雖然我不能拿她怎麽樣，她也不能把我怎麽樣，可是外面還有一個淩月在等著呢。我該怎麽辦，要我求她跟我走嗎？

“你別晃來晃去的，看著真煩！”女鬼撅著嘴抱怨。

我就晃！你越這麽說，我越不能聽你的。我在女鬼面前走的更起勁了。

“行啦！”女鬼氣得眼珠子差點掉出來，於是她悄悄用手往裏推了推。

“啪！”屋裏陷入了一片黑暗，又停電了。

我停了下來，緊張地看著黑暗中的女鬼。難道前面的一切都是偽裝，她現在終於按捺不住準備動手了？

我急忙閉上眼睛凝神靜氣，太陽穴感到一陣微弱的刺激，再睜開眼睛，再次在黑暗中捕捉到了女鬼的身影。

她坐在床上沒動，對我擺了擺手說道：“這次不是我。”

難道還有其他鬼不成？

雖然我沒有感覺到其他鬼的氣息，但是也不能肯定沒有。如果這個女鬼的目的只是糾纏住我，而其他同夥在外面行動的話，那淩月豈不是糟了？

怪不得這個女鬼這麽怪異。我瞬間擔心起了淩月的安危，對著女鬼威脅道：“如果真的是你耍的花招，你就死定了！”

說完，我急忙奔向臥室的門口。

“淩月！淩月！”我大喊著淩月的名字，已經顧不得其他的事情了。

“我在這裏。”黑暗中亮起了一道光，我看到淩月的臉被手機屏幕照亮，這才松了一口氣。

“你沒事吧？”我還是有點不放心。

“我沒事啊。不過怎麽又停電了？”淩月抱怨著。

“我再去看看。”

我一邊說著，一邊出門查看。打開配電箱之後，我只看了一眼就明白自己冤枉那個小女鬼了。也許是因為今天晚上跳閘的次數太多，總開關終於燒壞了，散發出一股濃烈的焦糊味，看來只有等明天讓人換掉了。

告訴了淩月這個不幸的消息，她也只能默默接受。

“今天晚上什麽事情也沒幫到你。”我歉意地說道，“沒有搞定電路，也沒有抓住老鼠。”

“啊？你沒抓住那只老鼠啊？”

“剛抓住的時候就停電了，於是又被它跑掉了。”我盡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惋惜。

“沒關系。”淩月反倒安慰起我來，“你也累了半天了，也許這會兒它已經跑出我家了也說不定。”

我默默地點了點頭，“那我就回家了。”

我只能希望那個女鬼真的沒有壞心。明天找個理由再來一趟，如果再說服不了的話，只有請師父出馬了。

“這會兒你還怎麽回去？”淩月問道。

我看看時間，已經兩點多了。

“別回去了。”淩月開口勸我留下。

“啊？”我還是第一次被女生主動留宿，應該怎麽回應才好呢？

“別誤會。”淩月補充道，“沒幾個小時天就亮了，不如我們坐著聊會兒天吧。我記得家裏還有幾根蠟燭，我去找找。”

“好啊。”

對於這個提議，我欣然同意。在女鬼離開淩月之前，我在淩月身邊多呆一刻，她也就多一分安全。

蠟燭很快點了起來。淩月扔過來兩只抱枕，我們各自選擇了一個舒服的姿勢，斜靠在相對的兩個沙發上。

不過，在場的不止有我們兩個人。那只女鬼不知道什麽時候從臥室裏出來了，正坐在淩月的身邊對我做著鬼臉。

我瞪了女鬼一眼，警告她不要輕舉妄動，換來的是她不屑的笑臉。我不再去看女鬼，轉臉瞧著淩月。

我知道淩月提議秉燭夜談，肯定是為了避免兩個人共處一室的尷尬，因此我主動開始尋找話題。

“那什麽……淩姐，你不是本地人嗎，為什麽會一個人住？”

“這個啊。”淩月笑了笑，“我家原來的位置，就在我們晚上吃飯的那條街上。”

這很容易聯想到。我點了點頭，表示繼續傾聽。

“我從小在那條街上長大，直到我爸媽離婚。”淩月接著說了下去。

原來淩月是離異家庭，看來她和我一樣，也是個苦命的孩子。我不由得感慨道：“你一定也吃盡了苦頭。”

“還好吧。”淩月淡淡地說道，“離婚後我媽就帶著我去了美國。也談不上吃苦，只是我一直不喜歡那裏的環境，於是在拿到學位證書之後，我就一個人回國了。”

“撲哧……”女鬼坐在淩月的旁邊，笑的全身顫抖，我恨不得上去掐死她。

“回來之後，我爸已經在別的城市成了家，老房子也都賣掉了，所以我就一個人租房住。”

我心虛地“哦”了一聲，不知道接下來該說什麽。原本以為和淩月找到了共同話題，沒想到根本不是一回事兒，人家即便是離異家庭的孩子，卻還是天之驕子，和我壓根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還能不能好好聊天了？

“你以為我這樣的生活很好吧？”淩月像是看透了我的心思。

“不是，怎麽會呢。”我急忙擺手，希望暗淡的燭光下，淩月看不到我臉上的尷尬。

“不用掩蓋你的想法。”淩月笑了笑，“回國之後，我到了鑒定中心上班。其他人的眼中，我留學歸來，父親是大型藥企的老總，母親是聲名顯赫的醫學權威，而我則是他們光環照耀下的天之驕子。”

“這種想法很正常。”淩月的聲音變得消沈，“我只能孤傲地獨來獨往，身邊沒有朋友，也沒有親人，每天埋頭工作，裝作一點也不在乎的樣子。否則，怎麽可能家裏停電，都找不到一個人來幫我。”

“這不是還有我嘛。”我鬼使神差地說了一句。

“謝謝你。”淩月忽然鄭重地對我說道，“早些時候，我對你有些誤會，但是後來我察覺到，你並不是像你表現的那樣，所以才厚著臉皮讓你來我家。”

“嗯。”我點了點頭，嚴肅地承諾道，“只要你願意，在這個城市還有我可以和你做朋友。”

“好感動啊！”女鬼煞風景地說，“切！”

“你懂什麽！”我不由得對女鬼怒吼了一句。

“啊？”淩月以為我在說她，驚訝地問，“我懂什麽？”

女鬼得意地笑道，“搞砸了吧？快告訴美女姐姐，你在和鬼說話呀。”

我忍著怒意，狠狠地瞪了女鬼一眼，然後急忙向淩月解釋：“我的意思是……你對我還不夠了解，所以不懂我。”

“哦，這樣啊。”淩月想了想說道，“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了。”

你不明白！

我知道淩月可能想歪了。但是我既不知道她的想法歪道什麽地方去了，又不知道該怎麽彌補。沈吟半晌，只好說道：“你就當我剛才發神經吧，我經常詞不達意，尤其是跟了我那個混蛋師父之後，更是這樣了。”

師父對不起，這個鍋只能甩給你了。

淩月笑了起來，似乎想到了什麽事情：“這個我有所領教。不過說起來你師父，你怎麽會有一個算命的師父呢？”

“這要從我剛上大學那會說起。那時候我剛到這個城市，人生地不熟，於是一個人出門，結果就遇到了一個怪老頭……”

我將自己和章老頭第一次相遇的情形講了出來，不過隱去了“蒼穹”這個身份沒說。

這件事情講完，淩月已經樂的不行，都快笑瘋了。“這麽逗的一個老頭，你怎麽願意讓他當你師父的？”

“你騙人！”

坐在一旁的女鬼竟然沒有跟著淩月傻笑，而是敏感地發現了我講述中故意隱瞞的部分。

這次我吸取教訓，沒敢出聲反駁女鬼，只是用眼神質疑她，我怎麽騙人了？

“你隱瞞了你的身份？”女鬼得意地指出了這點。

難道是個鬼都知道我的來歷了？

女鬼得意地說道：“雖然你沒什麽本事，但是你能看到我，還能和我交流，這可不是普通人能有的本事。而且我知道，這不可能是你師父教給你的，而是你天生的異能。”

我不得不承認，她說的一點也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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