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言努力掀開沈重的眼皮，視線先是模糊，眨了幾下眼，才看清眼前的俊龐，“左紀？”

睡了一陣，顧言反應有些遲鈍，還以為自己在家裏：“你來我家幹什麽？”

“什麽你家我家的，你看看這是哪？”左紀看顧言穿的那麽少，腳上還是一雙毛絨拖鞋，又急又心疼。什麽情況下，才會穿成這樣跑出來在地鐵裏蹲著？左紀把自己的羽絨服脫下來裹住顧言，“你跟你家人吵架了？還有你發燒了，快起來，我帶你去看醫生。”

顧言環顧四周，今夜是大年三十，地鐵裏其實沒有多少人，有些冷清，他沒回答左紀的話，反而問他：“你怎麽會來這裏，又怎麽看到我的？”

“你先起來，別一直蹲著，容易頭暈。”左紀圈住顧言的腰起來，顧言身上沒勁，隨他了。

抱著人站起，左紀像對待小孩子一樣，讓顧言擡手，先把羽絨服給他穿上，“今天不是過年嘛，好歹也是我們的第一次年，我就想過來跟你說聲新年快樂，沒想看到你在這裏蹲著。幸好今天人流不多，不然我還看不到你。”

“這樣啊……”顧言回得有些無力，完全沒有以前嫌棄左紀的勁兒，眉眼懨懨的耷拉著，無精打采。

左紀看他這副模樣，擔憂又心疼的聚緊眉峰，問題回到開始的那個：“你是不是跟你家人吵架了？”

顧言斂眸，“沒。”

一看就是有。

左紀幾乎確定，“那你還要回家嗎？要是不回，我直接帶你去醫院。”

顧言抓緊左紀的羽絨服衣擺，沈默了片刻，擡頭道：“可以把你手機借我用一下嗎？”

“啊？哦。”左紀摸向褲子口袋，沒摸到，想起來，“在衣服口袋裏。”

顧言聞言，伸手去摸，左紀說：“右邊那個。”

顧言摸到，拿出來摁亮手機，輸密碼的界面，左紀伸手過去用拇指解開鎖。

顧言：“謝謝。”

雖然不想回家，但考慮到顧東國會擔心他，顧言覺得他還是應該打電話回去說一聲。

任性，早已在上輩子的時候他就不知道是何感覺了，沒有人兜底，沒有人寵愛的人，是沒有資格任性的。

懂事，才是他們的標簽。

顧東國一接起電話，就非常急切擔心的問顧言在哪，有沒有事，說他媽已經回去了，現在他們在找他。

顧言微楞，沒料到李敏芬竟然已經回去，“媽她還好吧？”

那邊頓了下，才說：“……是好的，我們的事你就別擔心了，倒是你現在在哪？你趕緊跟爸爸說，我馬上來接你。”

人沒事就行，顧言松一口氣，這樣他不回去，也更有理由了，“爸，我今晚就不回去了，我去朋友家睡。”

“不回來？”顧東國驚詫的提高音量，“大過年的怎麽能不回來，言言，今晚的事，我知道你對我和你媽都很失望，我們跟你道歉，你別賭氣不回來，過年當然是要在家裏過，哪能去朋友家，言言，你騙我的是不是，你現在是不是在哪裏躲著？你快告訴我你現在在哪，你這孩子要急死我嗎？”

顧東國是真的愛他。顧言鼻酸有些發酸，這樣就好，這樣就好了，至少也不算無人問津。

“爸，我真的去朋友家，你不用擔心我，這個電話你隨時都可以打過來，我會接的。我真的沒事。”感覺那邊在提氣，似乎還要勸，顧言帶著哽咽聲說了句：“爸，讓我一個人靜靜好不好？”

那頭瞬間安靜了。

隔了好久好久，顧東國略顯滄桑疲憊的聲音傳過來，“好，言言，爸爸不逼你，但你一定要保持電話暢通，別讓爸爸擔心知道嗎？”

“嗯。”

掛斷電話，顧言眼眶紅了，有淚花湧上來，他不好意思讓左紀看到，背過身，仰起頭，一句話不說。

左紀在後面心疼無力的望著他的後腦勺，多想上前去抱抱他，可又怕唐突了他，嚇到了他，他現在那麽難過，他不能再惹他不快了。

無聲的陪伴持續了一兩分鐘，顧言把淚花逼回去，低著頭轉過身，把手機還給左紀，嗓音是壓抑的細聲細氣：“謝謝。”

左紀沒接，語氣溫柔帶著寵溺的說：“暫時你裝著吧，你不是讓你爸爸隨時打過來嗎。走吧，我們去醫院，別等晾久了，把燒弄高。”

左紀自然而然的去拉顧言的手，顧言楞了下，想掙開，卻又貪戀他掌心裏的溫暖，一時沒動，然後就一直隨他了。

他走得很慢，似乎在遷就沒有力氣的他，顧言怔然的看了看左紀的側臉，好久沒認真看過他了，這般認真的左紀，他只在那次去爬山的時候見過。

可能是發著燒，讓人的心裏變得更加脆弱，也更加的感性，去醫院的一路上，顧言覺得左紀對待他像是對待櫥窗裏易碎的娃娃，他動一下，他就會立馬警覺，嗓音低而柔的問他怎麽了，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然後就會哄他，說馬上就到醫院了，再忍忍，要是實在不舒服，就靠在他的肩上休息一會兒。

不厭其煩，一遍又一遍。

顧言第一次覺得絮叨是如此溫暖的一個詞。

他果真靠在他肩上，難受的閉上了眼，是有些想睡覺，有人照顧，便更想睡覺了。

肩上的重量明明很輕，但對於左紀來說卻千斤般重，實在是太珍視，同時又很心痛生病的顧言。

低頭看著他閉上眼，蒼白的臉色，他終是沒忍住擡起手圈住了他的肩膀，無聲的用身體行動向他傳遞安全感。

少年應是感覺到，往他脖子裏鉆了鉆，細白的手無意識的攀上他的衣擺，緊緊的攥著，好像怕他不要他，拋下他走一樣。

“我在這，睡吧。”左紀柔柔的低語一聲。

少年果然睡得更踏實更綿長了。

左紀見此，嘴角很輕很淺的勾了一點。

到醫院那個站，左紀把顧言喚醒，他迷迷瞪瞪的睜了下眼，隨即又閉回去了，鼻翼裏傳遞出一聲不滿被打擾的聲音。

左紀哂笑，“不想走，我背你好不好？”

以為顧言不會同意，結果他輕輕點了下頭。

左紀心裏剎那間湧上一股說不出的激動和悸動。追了顧言兩三個月了，他一直有意識的推開他，不讓他過於靠近，這些背啊，靠肩膀睡的場景，都是他曾經做的夢裏面的，此刻忽然一一實現，左紀不知該喜還是哀。

喜顧言依賴他。

哀顧言心情和身體都不好。

把顧言的手環過自己的後脖頸，左紀輕而易舉的將人背了起來，往上顛了顛，意料之中的很輕，“抱緊我脖子，別完全睡著了，不然你人會往後仰的。”

囑咐聲傳進顧言耳朵，他乖乖的應了聲。乖巧的圈緊左紀脖子，臉靠在他的肩上，任由溫熱的氣息肆無忌憚的纏繞上左紀。

左紀目光驟然加深，突兀的喉結上下一滾。小言言，撩了我，你可得負責。

顧言的燒，不高不低，38.1度，醫生問顧言是吃藥還是輸液，顧言說吃藥，他不喜歡輸液，不喜歡針頭一直停留在身體裏的感覺。

因為不輸液，這個病統共加起來也沒看多久，拿完藥出來，時間還早，才七點過。

顧言在醫院大廳接了杯熱水吃藥，吃完了，人也越發清醒，這會兒才回想起之前到醫院來的一路上，他有多麽的娘們。

視線不敢對上左紀，總是飄忽的往兩邊看。

左紀早就發現某人的不自在，也終於輪到他了，以前都是他心慌緊張，顧言一臉淡定。

兩人暫時沒考慮好去處，都坐在醫院的椅子上，中間隔著一個位，左紀故意滑溜過去，薄T恤下緊實的手臂搭在顧言的椅子後面，虛虛環著他：“言言，你沒什麽話想跟我說嗎？”

“說話？說什麽話？”顧言早就感受到身後的壓迫，餘光瞥一眼左紀圈著他的手，自以為淡定實則心虛的說：“我沒什麽要說的啊。”

“是嗎？”左紀緩緩傾斜身子，距離恰到好處，不會碰著顧言，但也無形中給了他一些壓力。

顧言坐不住了，想往旁邊挪，但他這裏是邊緣位置，旁邊是扶手，想挪出去一半屁股都挪不動，覷一眼近在咫尺的俊臉，顧言耳根一點一點紅了，“你能不能別靠那麽近說話。”

“不能。”誰料左紀特別直白的回絕了。

顧言又氣又羞，一時不知道說什麽，想擡手推吧，又覺得手心裏有火，仿佛碰一下，有什麽就會被他點燃，因此不敢推。

左紀難得見到顧言羞窘的樣子，眉梢眼角愉悅的挑了挑，鳳眼微瞇著，眼尾拉長，透出幾分□□，“言言，今天過後，我們之間的關系是不是可以近一步了？”

話剛問出，顧言羽絨服裏的手機響了，他立馬低頭拿出來，見來電提示是家裏座機，眉眼一喜，把手機塞給左紀，成功轉移話題，“你家裏的電話。”

左紀郁悶的咬了咬後槽牙，決定要是左晴給他打的，就回去揚了她的奶粉，讓她知道社會的險惡。

“哥，媽問你怎麽還不回來。要一起看春晚了。”果然是左晴。

“你可真是我好妹妹。”左紀回了句讓左晴完全聽不懂的話，她還以為是誇獎，“哥，我當然是你好妹妹啦，所以你快回來給我發紅包吧。”

“想得美你。”左紀看一眼顧言，眉眼柔和下來幾分，說：“今晚我不回去了，在朋友家睡。”

“什麽？”

左晴和顧言同時驚訝，他只以為左紀會陪他看病，沒想到他跟自己一樣大過年的在外面住。

左紀仿佛不知道自己的話有多麽的令人震驚，聲音淡定：“就這樣，你跟爺爺和媽說一聲，沒事別來打擾我，聽懂了嗎？”

“不是……大過年的，你去哪個朋友家啊？不對，你明明是出去找小老師了對不對？”左晴說著說著，激動了起來，“你要和小老師在外面共度春宵嗎？”

“閉上你嘴吧，整天就知道瞎叭叭。就這樣，我掛了。”左紀果斷摁了掛斷鍵，把手機拿給顧言，“你裝著。”

像是夫妻倆共用一個手機，老公用完，老婆收著，怪怪的。但顧言還是收了起來，“你不回家？你不用陪我的，你只需要借我一點錢，9.7.9.9.

0.2.2.3.再借我手機用一晚就可以了。”

“沒錢。”左紀否決，顧言楞怔，隨即容顏俊美的少年懶洋洋的蕩開一抹戲謔的笑意，“借人才有錢。”

顧言：“……”

心裏有暖流淌過，顧言輕輕眨了下眼，緩緩笑開：“好吧，那就借一下你這個人。”

左紀看傻，脫口而出：“言言，你笑起來真好看。”

顧言立馬抿嘴，臉頰羞紅，嗔了左紀一眼：“神經！”

被罵了，左紀卻笑得很開心。

顧言見此，抿直的嘴角又不知不覺勾了一點起來。

這一刻，有什麽東西好像不一樣了。

左紀家吃年夜飯早，他是吃完出來找的顧言，但顧言還沒吃，而現在外面根本沒有開店的飯館，左紀只能帶顧言去超市買零食。

路過衣服區，顧言拉住左紀，讓他買件外套將就一下。左紀的羽絨服在他身上，他想還給他，左紀死活不幹，過來的路上，他幾次看到他被雪風吹得發顫。

左紀在這點上，倒不執拗，也不嫌棄超市的衣服土氣，在一堆大叔款式中選了件不那麽大叔的羽絨服。

衣服區有單獨的收銀臺，兩人先去付錢，付完，繼續逛超市，左紀也在顧言的要求下，穿上了羽絨服。

推著購物車，兩人買了很多零食，也買了些熟食。出了超市，直奔一家三星級酒店。

左紀剛收了爺爺給的超大紅包，包裏正鼓，不顧顧言勸說，豪氣的訂了間豪華套房。

顧言覺得左紀太浪費，有點點不高興，左紀提著超市購物袋，跟在顧言身後進屋，不正經的說：“好歹是咱們第一次開房，當然不能幾百塊就打發了，這顯得咱倆的第一次多廉價啊。”

顧言羞紅了臉，回頭瞪他：“你能不能正經點，誰跟你開房了。”

左紀無辜的努了努嘴，“這不是開房是什麽？”

顧言：……

被左紀鉆了文字的漏洞，顧言憤憤的睨了眼他，轉身走到沙發坐下，抱一個抱枕在懷裏，臉頰細微的鼓起。

原來言言生氣的時候這麽可愛。

今晚的顧言有太多另一面了，左紀看得目不暇接，同時心裏很高興，人只有在自己信任依賴的人面前才會展現出更本真的自己。

左紀知道，今晚的顧言，就是他心裏的另一個他，一個更真實、更活靈活現的他。

“好了，言言，你別生氣了。我訂這個房間主要是因為有微波爐。”左紀走過去安撫道：“咱們買了這麽熟食，肯定要熱一下啊。”

這個解釋倒也還行，顧言豎起的尖刺軟和一些，“那也不必訂這麽貴的房間啊，咱們跟前臺借也能借到。”

“下樓麻煩，這麽冷的天，一點也不想出去。”左紀這才想起屋裏還沒開空調，他把購物袋放茶幾上，“我去開空調。”

開完空調，左紀又去給顧言熱東西吃，中途，顧東國又打了一次電話過來，確定顧言一切完好。

顧言接完電話，整個人懨懨的靠著沙發，眼睛飄忽幾下，落到忙碌的左紀身上，屋裏熱起來了，他早已把新買的羽絨服脫掉。

長袖被他卷了幾卷攏在手肘處，修韌的手臂隨著擺動熟食的動作顯出優美的線條，幾根靜脈血管噴張而出，性感而又充滿男人味。

他還挺可靠的，這種人如果當伴侶似乎也不錯。

突兀的想法湧進腦海，顧言徹底僵住。

左紀擡著東西回頭，看到顧言臉色不對，急急忙忙走過去，手掌直接貼上他的額頭，“臉色怎麽那麽難看，燒高了嗎？”

溫熱的掌心接觸到顧言的肌膚，相接部位更加滾燙，他有些慌張的躲避開左紀的手，“沒有，我沒事。”

“臉色那麽不好看，還說沒事，你到底哪裏不舒服，別逞強，一定要說出來。”左紀開始上上下下打量顧言。

顧言被他看得全身發熱，他覺得自己沒高燒，也要被他看成高燒了，耳根子燙得不行，可能腦子也被燒壞了，顧言做了個想抽自己的動作，上手蒙住左紀眼睛，“不準看我。”

命令的聲音因為感冒發燒而多了幾分沙啞，鼻音很重，跟撒嬌一樣。

左紀忽然懂了，抓住顧言的手拉下來，眉眼含笑的盯著他，顧言兇巴巴的瞪著他：“不準說話！我要吃飯了，我餓了。”

自己要是現在逗，估計得把人惹毛，左紀十分配合：“好好好，我不說話了。”可嘴角越翹越高的弧度，卻訴說著他的真心。

顧言真想抽自己啊，他覺得都是生病惹的禍，他一定要快點好起來，只有好起來了，此刻心裏奇怪的感覺就都會消失了。

因為是豪華套房，房間有兩個，倒是不存在什麽非要睡一張床的暧昧和尷尬，所以顧言這一晚睡得很好。

許是因為發燒，許是因為幾米外，有一個人在守著他。

次日一早，顧言的燒就退了，除了開始流鼻涕，正常的感冒流程，倒是沒什麽嚴重的。

左紀先帶著顧言去吃了早飯，才把他送到別墅門口。

“你一個人進去可以嗎？”昨天顧言一直逃避的家庭問題，左紀再次把它翻出來。

顧言神色略閃爍了下，“嗯，可以的。”

他低著頭沈思一會兒，擡頭看著左紀，“左紀，昨天我家……我家出了一些事。”

沒說什麽事，左紀理解道：“我知道，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嘛，你如果哪天想發洩了，可以隨時來找我。如果不想說，也沒關系。但你別一直鉆牛角尖，要自己學會排解。”

“……你說話怎麽和個老頭子一樣。”顧言嘟囔了一聲，心裏卻著實溫暖釋懷了很多，嘴角清淺的一勾，“我進去了，你也快點回去吧。”

“你先進去，我看著你。”左紀說。

顧言臉又紅了，發燒已經好了，怎麽心裏奇怪的感覺還沒消失？

一定是感冒沒好全。

再接再厲！

顧家的事，這次鬧得很大，李敏芬要跟顧東國離婚。

顧東國不肯，李敏芬便準備帶著孩子先回娘家，反正她是不想再待在這個令她窒息的家裏了。

收拾完東西，臨走前，李敏芬敲響了顧言的門。

這兩天，顧言能不出門就不出門，他怕李敏芬看到他礙眼，到時候跟顧東國吵得更兇。

結果拉開門，看到李敏芬主動找他，狠狠錯愕了下。

李敏芬似乎也有點沒臉見他，眼神閃爍，“我能進去嗎？”

顧言忙側開身子，“請進。”

客氣到像接待陌生人。

李敏芬眼中閃過一絲悔意和愧疚，進去後，她很不安的勾了勾耳鬢的長發，兩只手在衣服兩側摩擦了幾下，最後，終於鎮定下來，從褲袋裏拿出一張銀行卡。

遞給顧言的時候，是背面朝上，那裏貼著密碼。

“那天的事，是我不好，我遷怒你了。這卡裏有十七萬多塊錢。不是特別多，是我這些年自己存的，我也不瞞你，我總共有五十來萬，給你這些，夠不到一半，剩下的我要給磊磊留著。

我這個媽，當得不好，我也沒指望你以後養我，這筆錢，算是我們這些年住在一起的情分。以後你跟著你爸，他賺錢多，又向來疼你，估計也不會虧待你。但你自己還是要留個心眼，以後你爸要是給你娶了個後媽，你也要多為自己打算，別再又遇到我這種刻薄的了。”

這個婚仿佛離定了，李敏芬的每一句話都是交代以後。

顧言怔楞的看著那張銀行卡，說實話，比起十七萬的數字，顧言聽到李敏芬的道歉更為觸動，他說：“媽，我不要。我用不著這麽多錢，你都給磊磊吧。”

李敏芬壓根不聽顧言的，抓住他的手，強勢的塞到他手裏，“拿著吧，當全了我們這一段緣分。以後……以後……”

聲音逐漸哽咽，語不成調：“以後你好好的。”

這算是李敏芬這個養母最大的善意了。

她走了，帶著顧磊回了娘家。

那天，顧磊哭得很兇，不停的喊哥哥，不停的喊爸爸，但李敏芬還是固執的抱著他坐上了出租車。

好好的家，就這樣支離破碎了。

連不管事的顧爺爺都忍不住說道了顧奶奶幾句，說她這件事做得不對，應該給兒媳婦道歉。

道歉？

顧奶奶高興還來不及，當然不可能道歉。

李敏芬走了幾天後，她還直接給顧東國想起親來，理由是：“老大啊，趁你現在還生得出，趕緊娶一個，你長得又好看，還沒發福，事業也好，保證你娶個十八歲都能娶到。顧磊那孩子皮相是可以，但腦子不行啊，現在李敏芬帶著他走了，正好合適，給你免去了負擔，你就趕緊去娶一個，再生幾個腦子正常的……哐啷。”

顧奶奶接下來剛要拿出相親對象的照片來，在她面前向來好脾氣的顧東國把茶幾踹翻了，顧奶奶嚇了好大一跳，正要怒斥兒子幾句，擡頭觸到兒子冷厲的眼神，嚇得縮了下脖子。

“媽，走，我送你回去。以後別來我家了，你要是有事情，我單獨回去看你。錢，每個月我照常打給你。我不會跟敏芬離婚的，還希望你以後別出現在她面前，如果你還要過來氣她，錢我就不給你了，你看著辦吧，要錢還是要你的兒子妻離子散。”

顧言當時在二樓聽到顧東國霸氣側漏的話，壓抑了幾天的心情終於放晴了一些。

這幾天，顧東國十分頹廢，他還以為這個家已經無法挽回，但現在看顧東國決定追回李敏芬的模樣，他覺得一家人團聚也不是不可能。

只是他這心情沒放晴多久，送完顧奶奶顧爺爺回家的顧東國，在回來的路上竟然出了車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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