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馳車上。

顧言坐上去先喊了聲爸媽，然後身旁只有八歲的弟弟遞給他一個平板電腦，“哥，你快幫我玩游戲，我打不過去。”

小孩子說完，開車的顧東國趕緊回了一下頭，“磊磊，你哥又不玩游戲，你別打擾你哥。”

“是啊，你哥可是好學生，成績好得很，哪裏會跟你一樣沒出息，整天只知道玩游戲？玩也玩不好，你說你有什麽用。”隨之而來的是一聲陰陽怪氣的女聲。

顧言正好與副駕駛斜對角，他微微擡頭，對視上李敏芬。

養母不耐煩的看了他一眼，繼而望向窗外。

顧東國知道自己妻子又犯毛病了，尷尬的笑兩聲轉移話題，“言言，剛叫你的那個金發男生，是你同學？”

顧言緩緩收回視線，原身的處境跟他真的很像啊，“嗯，我們班同學。”

顧東國奇怪，“你們學校不是不能染發嗎，他怎麽還染一頭黃毛，難道他是外國人？”

“不是。”顧言記得看書的細節，“他家好像是我們學校的投資人之一，老師們平時不怎麽管他。”

“哦，這樣啊。”顧東國蹙眉，“看他那樣，感覺不像是好學生，言言，你離這種人遠點。”

在家長眼裏，染發的學生總是跟二流子掛鉤，都希望自己的孩子別跟這種人來往。

原身養父母並不知道原身在學校追求左紀的事情，顧言也不打算告訴他們，“嗯，我知道，我跟他不熟。”

顧東國：“那就好。”

簡單的聊了幾句，車裏安靜下來，顧東國打開車載音響，放了首舒緩的輕音樂。

顧言靠回椅背上，放松身體，不一會兒，小臂被人戳了一下，他微微垂眸，逮到一根小短手，眼皮一掀，對上顧磊的眼睛。

小孩子有點怯，但掩不住的想親近他。

以前的‘顧言’並不喜歡顧磊，畢竟他的生母很排斥他，還狠狠的傷害過他。

所以顧磊每次找上‘顧言’，‘顧言’的反應都很冷淡，這也就使得李敏芬更討厭‘顧言’這個養子，當然，還有其他的原因……

顧言跟原身真的很相似，他也不喜歡小孩，尤其討厭那種頂著無辜純潔的眼睛，說出讓你剜心的話的孩子，最後還美其名曰：小孩子沒有惡意。

呵，是否有惡意，是要看當事人是否覺得受傷好嗎？

顧言本不想理會顧磊，但這孩子突然傻乎乎的沖他咧嘴一笑，手指可愛的點點平板電腦，那意思是還想叫他幫忙玩游戲。

遲疑了一下，顧言還是伸手接過了平板，是開心消消樂，才第5關，看一眼都覺得非常簡單，只是對顧磊的智商來說可能很難。

顧言一次就幫顧磊打過，把平板還給他：“咯，給你玩過了，你自己玩吧。”

顧磊推回去，小身板挨近顧言，“哥，你玩，我看你玩。”

顧言往旁邊挪了一點位子，結果小孩又挨過來，他無奈，不動聲色的推了把他，推完，他又靠過來。

到底養父母都在這裏，顧言不好表現得太過，也就忍著難受隨他了。

幫顧磊玩了幾關，顧言把平板還給他，“你來玩，我教你。”

顧磊看久了，心裏早已躍躍欲試，拿過來自己亂滑，顧言忙抓住他不安分的小手，“別亂來，你要看準有沒有三個，或者四個五個，知道嗎？你要這樣……”

顧言深深覺得家教是個培養耐心的好工作，有一天，他竟然能和一個八歲的小屁孩相處得其樂融融。

顧磊心思單純，顧言帶領著他通過一關，他咯咯直笑，捧著平板爬到前面讓他爸爸媽媽看他有多厲害。

顧東國連連稱讚，李敏芬也露出一點笑容，摸摸孩子的頭頂，隨後冷淡的看了眼顧言。

顧言習慣性勾唇微笑，李敏芬一楞。

其實，顧言能理解李敏芬，自己生的孩子有智商缺陷，學習能力嚴重弱於同齡人，而領養的孩子，卻成績優異，這樣的對比，難免會讓她心裏不平衡。

起初，六歲的‘顧言’被領養回去的時候，養父母對他還是很關愛的。

因為他是算命先生說的與顧家八字合的命格，他一進顧家，一直無法受孕成功的李敏芬便成功懷上孩子。

因為這一關系，養父母對‘顧言’更加寵愛，這份寵愛一直持續到了顧磊三歲。

慢慢的，顧磊智商缺陷問題暴露，李敏芬對顧磊的關註就越來越多，多到後來總是比較親生子和養子，這麽一比，那自然越發看不慣‘顧言’。

而且李敏芬曾拐彎抹角暗示過‘顧言’裝笨，‘顧言’卻不隨她意，成績該怎麽好就怎麽好，李敏芬就更討厭養子了，經常對他冷嘲熱諷。

在外面吃完飯回到家已經十點，顧磊玩累了，靠著顧言睡得十分香甜。

顧東國下車，先把顧磊抱下來，顧言隨後下車，動作緩慢的活動了下僵硬的肢體。

顧東國關心道：“言言，沒事吧？被磊磊這臭小子靠僵硬了吧？”

顧言：“還好，幸好磊磊不重。”

“我兒子當然不重了。”李敏芬拿來一件外套給顧磊蓋上，語氣帶刺兒，“怎麽，你盼著我兒子長成個大胖子？”

顧言都不知道李敏芬怎麽得出的這結論，有點尷尬，顧東國嚴肅的瞪了一眼李敏芬，“好了，你一個當媽的，怎麽說話呢。走了走了，進屋去。”

顧家算是小富人家，很早以前就買了一棟獨棟小洋樓。

回到屋裏，顧東國和李敏芬先抱顧磊上去睡覺，等他們進屋，顧言快速摸清自己住的房間。

關上門，他終於感覺自己有了一點私人空間，全身放松的把身體摔到柔軟的床上，閉上眼養神。

隔壁，顧東國給顧磊蓋上被子，拉著李敏芬走遠幾步，壓低聲音責備道：“你今天怎麽回事，咱們家好不容易一起吃個飯，你至於一直拿話刺言言嗎？”

“喲，心疼你兒子了。”李敏芬嗤笑，“也對，顧言聰明，顧磊笨，你喜歡顧言也是情有可原，是我沒用，給你生了個腦子有問題的，還無法再給你生一個，顧東國，你要是覺得我煩了，你出去找小三，我舉雙手雙腳讚成，我帶著磊磊回娘家去。”

一提顧言的事情，李敏芬就這樣說話，顧東國有時候真的覺得很累，他無奈的凝視李敏芬，“敏芬，當初言言是我們兩個商量好，都滿意的情況下領養回來的，我們既然帶了他回來，就要對他負責，可你這些年都對他做了什麽？磊磊不管聰明與否，是我們的孩子，言言就不是了嗎？”

李敏芬紅了眼眶，“你果然喜歡聰明的，你就是嫌棄磊磊笨，嫌棄我生不出聰明的兒子，你們老顧家都嫌棄我，背地裏說我身體有問題，才會生出有問題的兒子。”

李敏芬說話越來越大聲，“你要是不滿意我，那我們就離婚，明天我們就去離。”

顧言聽到破音的離字，一下子從床上坐起，他快速走到墻壁邊，貼著墻聽隔壁的動靜。

隱隱的，有顧東國哄李敏芬的聲音，很快，那方傳來開門關門聲，顧言又走到門邊，拉開一點門縫，正好看到顧東國半摟著捂臉的李敏芬回到臥室。

若是局外人，顧言可以理解李敏芬的冷嘲熱諷，陰晴不定，但他又更明白當局者的痛苦，‘顧言’當初一定很難過吧，得到過母愛後再失去，那一定很痛苦。

或許比他還痛苦，他倒是還好，父母死後從未得到過，一直在各家親戚裏輪流吃飯。

那些親戚拿了他爸媽的積蓄，面上對他笑容滿面，背後卻對他評頭論足，還縱容他們的孩子對他惡語相向，完事了，輕飄飄拍打下孩子的屁股，說他們沒惡意，讓他別往心裏去。

顧言躺回床上，眼神飄忽的望著頭頂的白熾燈，許是燈光刺眼，有淚花閃過眼眸。

次日一早，顧言正在小區附近的公園晨跑，才跑到一半，就接到原身做家教的學生家長的電話，“餵，陳阿姨？”

“啊？曉峰要轉學，不補課了？哦，好的好的，我九點過來。”

“對了，阿姨，不好意思，我有點忘了你們家在哪了，你可以給我發個地址嗎？”

“謝謝阿姨，我會準時過來的。”

結束通話，顧言扶著身旁的樹幹，疑惑的抓了抓頭發。

蝴蝶效應好像已經開始了，從昨天養父來接他吃飯，到今天學生轉學，一切都跟作者寫的不一樣了。

果然，人生是自己走出來的，而不是誰給你設計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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