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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謎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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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似亂麻中抽出一個線頭,他立刻抓住這轉瞬即逝的推斷,生怕自己忘了。

“混賬東西,”他父親從後面又是一腳,母親失態地抓住他父親的衣角。

“郎君這是在做什麽?牧之哪裏有錯!”慈母多敗兒就是這個道理,他母親生他虧了身子再不得有孕,又憐惜他註定了無兒無女,事事順著他維護他。這才養成了他越來越跋扈的性格。

他不敢還手,兄長也虎視眈眈地看著他。

真是奇怪,按道理女子亡故男人是不能進閨房的,而他母親竟然也沒有說什麽。

這情景倒是像他們知道她的死因一般。

“她,”他記不起妻子的名字,只能這樣代稱,“她是怎麽死的?”

在場三人俱白了臉,他心中得意以為自己抓住了線索。

他回頭看了一眼安睡在床上的妻子,不施粉黛,卻臉色紅潤,眉頭微皺又似解脫一般,如果說她只是夢迷著了沒醒他都相信。

見沒有人回答他,潘望安又摸著下巴開口“莫不是服了毒?”

他母親先失了分寸,“女子閨房,男子在這裏做什麽,出去出去,叫人來好好給小娘子梳妝一番再去通知牧之岳家。”

三人被攆出去,父親和兄長直接去了書房,留下他兀獨獨地站在臥室門口,這是他的庭院,這是他的臥室,他卻從來沒有在這裏睡過一晚上。

她一個人的時候會埋怨這裏的所有人嗎?埋怨天埋怨地,對影自憐?

也沒有聽她說過她的委屈,因為他們連面都沒怎麽見,算上上輩子,他這是二十多年來第一次好好端詳她。

心中未免沒有悵然,只是一閃而過罷了,院中死了人他晚上還不敢一個人睡,找個粉頭是個正理。

但是晚上被壓在家中不能外出,他就在書房坐了一會兒,這書房明顯是她時常待的地方,幹幹凈凈,不像是女子書房。又一股淡淡的清香,也不是女子的脂粉味,是一種陌生的香料。

他坐不住身,四處張望,果然在小幾那邊看到一個蓮花狀的香爐,呈現完全盛開的姿態,他研究了一會兒,動手揭蓋卻沒揭起來。

試了好一會兒才知道要用小力向上旋轉,轉開蓋子的時候花瓣全然收攏,呈現閉合之態。

一開一閉,他只嘆匠人巧奪天工,拿在手中輕巧如無物,他混跡京中紈絝圈內,卻從沒看過這等好物,他的小娘子還真是深藏不漏。

他又四處尋覓一番,卻再沒有發現。

就在這時有人在外面大喊“不得了啦,墨止姐姐投湖了。”

他急忙趕出去,暗罵自己不長心,這時候最該抓著她的大丫鬟問問清楚,結果現在丫鬟也沒了。大概自己吃極樂丹吃得過多了,頭腦也不清醒,他懊惱地跑出去。

人已經死了,線索又失去了。

和上輩子一樣,他大舅子,陸齊光在喪事結束五天後從蜀中趕過來,他在那邊歷練,陸家得罪了君家,他自選去磨練。

這回他仔細地看了陸齊光,他跪在陸昭鳶的牌位前,從沒有哥哥給妹妹行跪拜之禮這麽一說,只是他當時實在狼狽又傷心,滿是血絲的眼睛定定地盯著宣紅牌位,沙啞的嗓子裏喊出妹妹的小名“晏晏”,淚水被強制壓回去。

隨後他見到了上世同樣的眼光。

不禁又打了個冷戰,陸齊光壞他圓滿,見他如此傷心他心中暗自爽快。

想來就是這人在背後捅潘家刀子了。

他對自己的推斷很滿意,晚上又尋著連連玩了幾回。

還有兩年,他只要扳倒陸齊光就行,他沒這能力,提醒父兄就行。

於是第二天尋到父親那裏,說來也巧,那天君家又不早朝,父兄賦閑在家。

他整理裝扮,敲門而入。

他們的目光很不友善,像在看一個沒事找事的草包。

潘望安憋著氣,面上不顯,跟父兄提了提這件事,結果他二人全然不放在心上,只是疲憊地讓他出去。

臨走前聽見父親暗嘆“報應啊,都是報應。”

是了,陸昭鳶的死因還沒調查出來,他一邊想著,腳步不停卻是呼朋喚友去喝花酒去了。

還別說,真給他問出來些什麽。

一條褲子穿長大的黃遠華折扇輕抵下巴,“這種毒我竟是聽過,不過在哪聽得卻是要回家查查。”

其他人哄笑“莫不是哪家小娘子枕邊的胭脂罷。”

黃遠華正經想了一刻,實在想不出來,只好喊道“喝酒喝酒,不然拿兩顆極樂丹來,爺爺一定想起來。”

就此掀過。

幾天過後,黃遠華叫小廝過來傳話,說是知道了那種藥的來歷,好家夥,那頓飯可沒白請。

潘望安從侍女軟綿綿的身上起來,被服侍著穿衣洗漱,手裏拿著折扇邊往外走,坐上轎子,心情不錯,嘴裏還哼著小曲兒。

沒走幾步突然有人掀開簾子朝裏面一吹豎笛,只見銀光一閃,他就再無知覺。

等到了酒樓,敬禮揭開簾子一看,嚇了個屁滾尿流。

潘望安渾身腫脹,尤其那張俊美臉龐黑紫一片,口吐白沫混鮮血,已然死去的模樣。

**

“敬禮!快給老子滾進來!”潘望安敲著疼痛的太陽穴大喊。

敬禮一溜跑進來“郎君莫急,小子在這裏。”

潘望安一腳過去“剛才有人朝轎中吹了暗器你看到沒。”

敬禮配合地捧心向後摔倒,“郎君莫不是做了噩夢,現在是卯時一刻,我們並不曾出去呀。”他有點無辜地回話。

卯時一刻?

他定睛一看,敬禮穿著樣貌分明又是回到了當初。

他又回來了?

這是個什麽道理?難道自己又死了他憤憤不平,到底是誰下的黑手!竟然連爺爺也敢殺,上輩子,不對,上上輩子他可是活到了四十好幾才死的。現下自己又重生,果然是天命難違嗎?是要他挽救家族?

他心中有忌憚,雙手合十,心中默念:各路菩薩神仙,小子多有得罪請原諒。

也不顧忌發軟的身體,雙手在床上一撐就直起身子,“去娘子那邊,快扶老子起來去娘子那邊。”

敬禮還不明白,“哪位娘子?”

“小西皮,這院中還有哪位娘子?”他真是氣笑了。

上輩子他也死了,直覺告訴他跟陸昭鳶肯定有關系,現下她一定還在院中,他只要去查到端倪就能免除被殺的隱患,但願。

沒什麽比自己的命重要,他立刻起身往長風院中走去。

天才蒙蒙亮,他從來沒有起過那麽早。

急沖沖趕過去,陸昭鳶還在睡覺,奇怪,她都不用起來服侍母親嗎?

他心中有疑惑,站在臥房門口就想推門而入。

“郎君,可不能這樣,”在他印象中被泡的發脹的墨止不知從哪裏趕過來,他楞了一下,倒不知陸昭鳶身邊的侍女如此美貌,他眼神過於孟浪,墨止垂眉心中厭煩,口中的話帶著涼氣“娘子這些時日身子不舒服,這才睡下,怕郎君染病,郎君還不是不進去為妙。”

“我倒不知墨止姐姐如此關心我,還把我往娘子房外退,莫不是想郎君進你的房間?”

這話實在不該是世家子弟說出來的,墨止見多了待人待物極好的公子爺,見到他這樣微微往後退了一步,她們本來也是可以收房的,只是跟著這種人?不如教她去死。可憐小娘子生性善良活潑,竟是這一生都要綁在這痞子身邊。

“郎君說笑,墨止蒲柳之姿,只配服侍人。”暗嘲他不是人,他也聽不懂。

“行了行了,郎君沒時間陪你耍嘴皮子,待我進去看看娘子。”說著就要繞過她推門而入了。

墨止還要阻攔,只聽裏面鶯鶯低語“墨止,讓郎君進來罷。”

原是陸昭鳶醒了,聽著他這些汙言穢語,也不願墨止再與他糾纏。

潘望安洋洋得意地看了墨止一眼,推門進去。

一股子藥味,果然是生病了。

屏風那邊隱隱能看到她尚未長開的身體半靠在床頭,“妾身抱恙不能給郎君行禮了。”

聲音倒是嬌嬌怯怯,暗含冷意。

墨止從他身邊繞到屏風後去,潘望安見她給陸昭鳶背後墊了兩個軟墊。一時神思跑偏,想到了以往看著的二女戲珠姿勢。

“郎君今日到訪可是有事?”她的聲音還有點微微的沙啞,聽起來別有一番韻味,十分勾人。

他本來想問她為什麽吃藥自殺,但是又覺得自己蠢,還沒到那時候呢。

又找不到什麽話題來說,於是幹咳幾聲“聽聞娘子身體不舒服,夫,我過來看看你。”本來想說夫郎,他對著所有女人都這樣自稱,對著自己名正言順的妻子卻無端端生出一些奇異感覺。

“妾身謝謝郎君,但是室內病氣縈紆,妾不敢讓郎君久立此處,郎君還是先出去比較好。”得,誰也不待見誰,潘望安自討了個沒趣,悻悻回走。

“娘子,”墨止卻紅了眼眶,看著行銷骨瘦的小娘子,心中苦澀非常。

“出去罷,我再睡一會兒。”

“娘子還是喝藥吧,這樣下去也不是個辦法。”墨止的眼淚已經掉下來,她看著陸昭鳶長成,從來都是一家子的掌上明珠,如今變成這般消瘦模樣,真是於心不忍,這世道何其不公!

她只恨自己沒有辦法替娘子遭遇那些。

陸昭鳶用手掌接了墨止滴在下巴上的眼淚,嘆了一口氣,眼中的淚終於流下來。

“端藥來。”

墨止急急忙忙擦了眼淚,破涕為笑,立刻去房外端藥。

房中只留陸昭鳶一人,她失神片刻,終於抑制不住失聲痛哭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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