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弟弟是愚蠢了點, 愛搞事了點，無法無天了點。

唯有一點：大事上不會亂來。

“好。”狐離憐愛地摸摸弟弟的腦袋, 接下了蒸紅薯和烤紅薯。

隨意地瞥了旁人兩眼, 面對第一次見的陌生事物就能吃得有模有樣。

他吃東西的動作不快，一直是很平緩的節奏，吃下去的數量卻不少。

很有幾分祭承的影子。

顏冬夏有足夠的證據懷疑兄弟倆都是被祭承帶大的, 否則怎麽一個個的那麽像？

等狐離吃完蒸紅薯和烤紅薯, 祭承和狐瑞又默默地推了新的菜式給他, 爭取不讓那張嘴閑下來。

雖然狐離面上沒表現出欣喜的情緒，到底是他們推多少，他吃多少, 沒有再拒絕了。

自認完成任務的小狐貍終於可以放心地吃自己的蒸蛋, “夏, 我的蒸蛋呢？”

顏冬夏揭開鍋蓋，從篦子上拿出重新蒸了一會兒有點溫熱的蒸蛋，用木勺舀了一勺，“來嘗嘗，應該不會很燙，能入口的。”

小狐貍嗷嗚一口，剛嘗到一點滋味，嚼都不用嚼就吞下去了。

他楞了楞, 又去吃第二口，“夏，好軟好滑啊, 這就是好吃的蒸蛋嗎？”

“對的，蒸蛋就是這種軟滑嫩的口感。”顏冬夏回著他的問題，舀了點蒸蛋給翼和淩。

兩小只在小狐貍吃蒸蛋的時候安安靜靜的沒有吵鬧，就是好奇地看著，怪讓人心疼的。

小狐貍也不鬧，就等顏冬夏餵兩只，眼看餵完了小夥伴該輪到他，他早早地張開了嘴。

然而，他的旁邊出現了只個頭巨大的大狐貍。

三小只：“……”

第一次看到的狐離：“……”

蒸蛋只有淺淺的一層，顏冬夏正猶豫怎麽拒絕大狐貍才好，大狐貍已經振振有詞地說：“祭司和崽崽一樣，是特別的。”

顏冬夏：“……”行吧，敢情早挖好坑等著她了。

給了小狐貍一個抱歉的眼神，餵了特別的祭司大狐貍一口蒸蛋。

小狐貍：“……”氣炸！又不想讓顏冬夏難做，只能忍住！

小狐貍和翼還想讓顏冬夏嘗兩口，被她拒絕了，只說自己的那一份給祭承。

接著，四只毛茸茸平分掉了兩碗不多的蒸蛋。

翼：“嗷嗷嗷！”有肉沫的好吃！

淩：“嗷嗷嗷！”肉沫好吃！

小狐貍：“我也覺得有肉沫的更好吃一點。”

大狐貍：“都不錯，能加雞肉嗎？”

顏冬夏被問得真的有點好奇雞肉沫蒸蛋是什麽口感。

隨即很快反應過來，趕緊打住危險的想法，提醒他們一個悲傷的事實：“雞蛋沒了。”

四只：“……”

小狐貍既想吃雞，又想吃雞蛋。

可是吃掉了雞蛋，孵不出小雞就沒雞吃，吃過雞蛋的美味以後再不吃，又有點難過。

糾結得小狐貍差點把爪爪上的毛給揪下來，沈默好半天，可憐巴巴地說：“夏，我想吃雞，也想吃雞蛋。”

為什麽一定要選雞或者雞蛋呢？

成熟的崽崽，當然是全！都！要！

緊跟著，翼和淩用同樣的渴望眼神瞅著她，身邊還多了只那麽大個還蓄意賣萌的大狐貍。

整整四倍的毛茸茸美顏暴擊！

顏冬夏想也不想就點頭，你們這麽可愛想吃什麽都是可以的！

“吃！雞和雞蛋都吃！”

“怎麽吃？”

小狐貍深谙想吃好的就得給擼毛的道理，把自己的大尾巴送到顏冬夏手裏，“吃掉雞蛋，就沒有小雞了。”

狐離雙眸微瞇，蠢弟弟最心疼他那身皮毛，怎麽願意給人摸了？

翼：“嗷嗷嗷嗷！”等雌雞生了蛋再吃掉！

小狐貍：“蛋需要雌雞來孵，不能吃掉。”

翼：“嗷嗷嗷嗷！”不要全吃掉就行了！

小狐貍：“雌雞少了，蛋孵得過來嗎？”

聽不懂嗷嗷叫的顏冬夏根據小狐貍的說話，大約能夠猜測出翼說了什麽。

“不怕，我們餵雞的飼料好了多了，雞吃得好吃得多，下蛋的頻率會變高。再多養些雞，到時不就能吃很多的蛋了嗎？”

“對的呢！”小狐貍高興地踩爪爪。

是他忘了。

有顏冬夏的水在，可以兌換好多植物回來，養更多的雞，生更多的蛋呢！又有雞又有雞蛋，夏最厲害！

高興之餘，小狐貍叮囑兩個小夥伴：“我教你們怎麽養雞，以後我們就有很多雞和雞蛋吃。”

翼勉為其難地點了頭，他其實更喜歡狩獵，但現在的個頭也只能養養雞了。

淩不是討厭養雞，就是好奇……“嗷嗷嗷嗷？”你們一整個部落養雞還不夠我們吃嗎？

淩聽懂了顏冬夏和祭承的談話，知道將來整個紅狐部落都是顏冬夏的，顏冬夏是哥哥的媳婦兒，是他的嫂子，所以將來紅狐和白虎是一家。

一千多個紅狐族人養的雞，還不夠他們吃嗎？

淩崽崽疑惑了。

小狐貍還真被問得楞了下，“……夠了吧？”

紅狐部落不敢養太多雞是怕負擔太大，族裏支撐不住，而不是每個族人只能養那麽點雞。

有足夠的植物餵雞，放開了養，應該夠兩族人吃的吧？

不對，白虎太能吃了。

小狐貍猶豫地說：“你們少吃點，應該還是夠的，吃太多，我們全族養的雞都不夠你們吃幾頓。”

兩只小毛團嘰嚕兩句，放在平時沒什麽人註意，但現在他們談論的話題有點敏感。

狐離擡眸：“什麽意思？”

怎麽聽兩只崽崽話裏透露出來的意思，都是兩部落友好交流，十分密切的樣子。

可事實上，今天之前，白虎和紅狐部落僅僅是互相知道消息，最友好的陌生鄰居的程度而已。

顏冬夏微笑：“就是你聽到的那個意思。”

大狐貍沒把問題全部丟給崽崽來解決，見狐離吃下不少，又正好問起來，隨口解釋：“冬夏給我們食物和水，等她日後建立部落，我們一起過去，就是這麽簡單。”

狐離一口老血差點噴出來，簡單？簡單你個大尾巴！

祭承的說法聽上去是很簡單，像個雙方互利互惠的交易，實則，他了解顏冬夏什麽？居然就為了一點食物和水把部落送出去！

好吧，食物和水的數量還不少。即便那樣，也不是讓紅狐部落並入其他部落的理由！

狐離氣得，就差把手裏的這碗玉米排骨湯拍在祭承臉上。

深呼吸好幾口氣，壓下剛聽到消息時的憤怒，理智回覆之後更深層次地去思考。

祭承是一族祭司，還會占蔔，不可能做出不利於部落的行為。

更大的可能是祭承占蔔到了未來的動向，這才選擇和白虎部落聯合……不，他說得很清楚，是因為顏冬夏。

一個水系能力者在沙漠是很珍貴，不至於珍貴到祭承壓上整個部落，所以她身上還有什麽特殊的地方呢？

獲取的信息量太少，狐離做不出更多的判斷。

氣氛過於沈寂，有點糟糕，不是和和美美一起吃飯的好景象。

顏冬夏從沒想過把紅狐部落丟給祭承一人來搞定。

要是那樣，即便搞定了，將來她能得到的也很少，不過是紅狐族人們礙於祭司的顏面，應付她一下做做表面功夫罷了。

正好紅狐族長和族人們都在，可不能放過這大好的機會！

“狐離，我能承諾的是：我會給你們足夠的食物和水，讓你們天天吃上愛吃的雞，美味的食物，以及……帶你們到地上居住。”

前面的承諾是擺在面前的現實，所有人的雙眼無比清楚地看到用不完的水和吃到撐的美味食物。

後面的那個承諾，才是真正讓獸人心動的。

兩族所有聽到的族人，不約而同停下吃飯的動作，熱切又猶疑地看向顏冬夏。

白虎和紅狐不是一開始就居住在地下的，不過是因為沙漠環境太過炎熱和幹燥，沒有足夠的水，導致他們為了減少水分的消耗，不得已搬入更陰涼的地下。

可是，誰不希望在更廣闊更陽光的地面上生活呢？

他們羨慕能夠在地面上自由生活的灰兔部落那麽多年，終於能夠和那群兔子一樣了嗎？

所有人的內心充滿希望，同時還留有一線餘地：希望太大，萬一做不到，就太失望了。

大狐貍替所有人問出他們心底的疑問：“冬夏，你說的是真的？”

三只小毛團急切地湊過來，扒住顏冬夏的腿，滿眼滿臉的焦急與關心。

成年獸人還能去地面上狩獵和采集，為了未成年崽崽的安全著想，是很少會帶崽崽上去的。

顏冬夏鄭重點頭：“我向獸神起誓，我所承諾你們的要求，一定會做到。”

獸神大陸的獸人信仰獸神，相信任何向獸神起誓的誓言不能違背，否則會受到最嚴酷的懲罰。

大狐貍點了點頭：“我相信你。”

顏冬夏很清楚目前所承諾的內容能夠讓獸人們動心，卻不能讓他們徹底地相信她，跟隨她。

所以，她還有最後一招，也是最致命的一招。

“以上承諾會在我建立部落之後做到，當然，還有你們最關心的一點：我會解決你們的幼崽問題。”

“嘶——”這口氣大得，眾人差點折了腰。

顏冬夏說幹凈了能生幼崽，又把那麽多水擺在面前，他們秉承著“跟著做也無妨”的想法做了，實則內心還是不怎麽信的——他們期盼了那麽多年，又一次次的失望，實在難以簡單地付出信任。

然而，她誇下海口要解決幼崽的出生問題，還是向獸神起誓做出的承諾，這就讓他們的內心產生了動搖。

狐離一直緊緊地盯著顏冬夏，見她的目光沒有絲毫閃躲，很是真誠，不由信了幾分。

全信還不至於，那得等到她真的做出成績才有可能。

不過，顏冬夏能給出這樣的承諾，狐離也不會吝嗇：“祭司承諾你的，我會做到，前提是你能做到你所承諾的。”

一族祭司和族長做出了承諾，又有一百多位紅狐族人現場聽到，不怕他們回去後不漏出點風聲。

紅狐部落的歸順，穩了。

顏冬夏信心十足，沒再多說什麽，“拭目以待吧。”

大狐貍和狐離點了點頭，分明是聽懂她的意思。

三只小毛團則是歪著頭瞅她，一副不太理解的樣子，包括白虎和紅狐族人，還有梟他們。

這個獸世，有點奇怪啊。

有些人能懂，有些人不能懂，祭樹會說“海納百川有容乃大”，祭承會說“承上啟下”，所以是……祭司的問題？

顏冬夏按捺下疑問，沒解決溫飽和居住的大問題前，文化就暫且放放。

緩著聲給小毛團們解釋：“就是讓你們等著看結果的意思。”

如果提擦亮眼睛，還得解釋為什麽擦亮眼睛，問題一個接一個，太麻煩了。

顏冬夏挨著順序摸了摸小毛團們，“坐好，我給你們做土豆泥。”

三小只排排坐，剛坐下，身邊又多了只大狐貍。

從左往右看，是翼、淩、狐瑞、祭承，按照個頭從小到大的順序來排。

顏冬夏給蒸土豆剝皮的空隙間，還在想：紅狐部落是不是天生的強迫癥患者啊？

土豆泥只要把蒸熟的土豆剝皮搗成泥，加其他東西進去攪拌就好。

部落裏能放的東西不多，用油炒熟新鮮的玉米粒和細肉沫，攪拌成鹹口味的土豆泥。

做好一大盆後，再度拿勺子舀一口餵一個，頗有種給自家小孩餵食的既視感。

餵食期間，想起先前因為雞蛋打岔被忘到一邊的事，顏冬夏道：“狐離，後天我們得去灰兔部落兌換植物，你們把族裏不用的蟒皮袋和蛇皮袋全部帶上吧。”

擔心半天的巫流微微松了口氣，總算能解決了。

“好。”看族人們從蟒皮袋裏舀出白白的粉末來做東西吃，狐離就知道要蟒皮袋和蛇皮袋做什麽用，沒有推拒。

不止如此，他想了想，“還有別的嗎？”

上道！

顏冬夏微微勾唇，“夜晚在外行走不安全，所以為了從灰兔部落帶更多的食物回來，我有一個想法，需要兩族配合，你們怎麽說？”

就是意思意思問一下。

白虎部落合作這麽多天，什麽性子她還是了解的。紅狐部落有祭承和狐離壓著，出不了事。

果然……

梟：“你說吧，我們配合。”

狐離：“可以。”

顏冬夏放下餵完了的盆子，把心思更多地放在後天的事上。

“我算過，從白虎部落去紅狐部落的時間，和紅狐部落去灰兔部落的時間是差不多的。兩族現在是合作關系，不用計較太多，到時把大部分族人抽出來去灰兔部落那邊搬運食物。”

第一部 分，梟和狐離同意了。

“大方向上沒意見，我們再來談談細節……”

眾人邊吃邊聊，聊得很晚。

到後來全部談妥，今天剛來的一百多個紅狐族人因為天色過晚，回去不安全，又住下了。

至此，白虎部落住了近兩百個紅狐族人。

夜晚，狐離摸著白虎族人們送來的柔軟獸皮，想到今天發生的一切，神情略為覆雜：“祭承，這就是你看到的未來嗎？”

大狐貍舔毛的動作一頓，搖了搖頭，“不止。”

除此之外，他不再說。

而狐離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兩個字也行，那會讓他更有勇氣向前。

誰讓他的名字是離開的離呢。

另一邊，顏冬夏洗完澡，正要摟三只小毛團睡覺。

洞穴外走來兩個人，梟和巫流。

梟：“夏，去我們的洞穴吧。”

顏冬夏揉了揉三只的小腦袋，“你們先睡，我很快回來。”

小狐貍和淩點下了頭，翼卻是順著她的胳膊爬上她的肩頭，舔了舔她的側臉，“嗷嗷！”我也去！

“帶他來吧。”巫流道，“他是少族長。”

顏冬夏眉梢微挑，沒說什麽，把虎崽子帶上了。

三人穿過空蕩蕩的廣場，來到梟和巫流的洞穴，裏面等著不少熟悉和陌生的面孔。

顏冬夏面不改色地找個空位置坐下，翼老實地趴在她的肩頭。

等梟和巫流坐下後，梟開口說道：“今天紅狐部落和夏做的交易你們聽見也看見了，事實上，更早之前，夏已經和我商量過，我一直沒有做出決定。”

梟偷偷替換概念，把“今天早上”換成了“更早之前”，顏冬夏沒有戳穿他，靜靜聽著。

梟：“夏為我們部落帶來更多的食物和水，還承諾帶我們去地面上居住，解決我們多年無法生育幼崽的問題，我實在想不出不答應的理由。”

“這件事我當時也在場。”巫流幫腔道，“族裏沒有祭司，梟不能一個人做出那麽重大的決定，所以把你們叫過來。你們聽見之前夏和狐離的話了，該做什麽決定，心裏有數。”

誰會放著好生活不過，非得在地底下艱苦蝸居著呢？

飛是不樂意的，“我同意。”

綠也是，“我喜歡夏，夏去哪，我就去哪，我還得讓夏幫我懷崽崽呢。”

顏冬夏：“……”不是，我本事再大也不能讓你懷孕啊。

綠和飛一向是直來直去的直覺派，會做出這樣的決定並不意外。

緊接著，是和顏冬夏比較熟的花、巫流、空等人表了同意。

“我同意。”末跟著表態，“夏今天說了那些話，我大概知道你的計劃，並且全力支持。”

末是族內智囊般的存在，他表示同意之後，眾人紛紛同意，一個比一個快。

到最後，參與會議的所有人全票通過。

顏冬夏不意外這結果，貪吃的憨憨大貓們可比心思巨多還有強迫癥的狐貍們好勾搭多了。

“既然這樣，等從灰兔部落回來，部落內交給巫流他們打理，末、土、火、梟，我需要你們跟我一起離開。”

眾人好奇地看了過來，離開？去哪？

顏冬夏笑，當然是……“找新的部落居住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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